题记
荼蘼:蔷薇科草本植物,落叶小灌木。攀缘茎,茎绿色,高四五尺,自根丛生。新枝及叶柄有刺。羽状复叶,小叶椭圆形,边缘有粗锐锯齿,因叶面有多侧脉,致成皱纹。花单生,重瓣,白色或浅黄,甚美。盛夏之末开花,荼蘼开过,百花凋残。因此常把荼蘼开花看做一年花季的终结。“开到荼蘼花事了”便是这个意思。此句出自宋代王琪《春暮游小园》,“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梅墙。”
秋分已过,寒露将至。又是一年寒秋。不经意的,竟连心境也被这秋意蒙噬,惨淡落寞。新愁旧患,郁结心头,千丝万缕纠缠不清,怎一个难字了得?
前些日子,帮妹妹写一篇军训感悟。本该是积极向上的文章,写完之后文采自然不必说,可字里行间怎么都像笼着一团乌云,让人觉得压抑。
窗外的衰败同样让我觉得压抑。每每到了这个时令,我都会反复的想起这样一句诗,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是我最喜欢的花,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过她。荼蘼花语——末路之美。光是她的意境,已经足够值得我喜爱了。关于她还有很多传神的说法。佛语云:开到荼蘼。更有学者认为,在佛教中,荼蘼即彼岸花——曼珠沙华。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佛教认为有生有死的境界好比此岸,超脱生死,无爱无恨的境界(即涅槃),好比彼岸。而由此岸通向彼岸的黄泉路上的唯一风景,正是如火如荼的彼岸花。一朵荼蘼,一支彼岸花,无论是盛夏绽放着寂寞,还是黄泉路上绝美的繁华,都象征着分离与悲伤。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于是荼蘼便也成了无缘的代名词。
其实真正折磨人的并不是分离的痛苦,而是从前美好的回忆。这种折磨反反复复,无论时间和地点,遍布生活每一个琐碎的角落。想忘记,却舍不得。放不下,藏不住。剪不断,理还乱。
王菲把这句诗拆开,用做两首歌的名字《开到荼蘼》,《花事了》。本来很悲伤的一句诗分开来,变得更加悲伤。开到荼蘼是过程,花事了成了结局。佛曰,大爱无疆。小爱便是追求结果的爱,这种爱或许有结局,但是会随着时间和生命而消亡。大爱便是不期许结果的爱,不求结果,便不会有结束,才是永恒的爱。由此看来,没有结果似乎便是最好的结果。给自己讲道理从来都是安慰自己最好的方式。
有些思绪,会让人悲伤到无从发泄。有些文字,会让人悲伤到再无它话可说。希望美好,绝望同样美好。开到荼蘼是希望,花事了是绝望。我总觉得自己的爱情正像自己在写的文章,总是在逗号和句号中辗转挣扎。或者意犹未尽,或者后悔莫及。总之,是失败的,到头来依旧只是徒劳,唯有纪念。
佛说:“一切有为法,仅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从前我就相信,现在我更加确信。不外如是。
后记
《花镜》言“荼蘼有三种,大朵千瓣,色白而香。每一颖著三叶如品字,青跗红萼。及大放,则纯白。有蜜色者,不及黄蔷薇,枝梗多刺而香。又有红者,俗呼番荼蘼,亦不香。”荼蘼原产自我国,现在知道它的虽然非常少,在古代却是很名贵的花卉。《群芳谱》上说:“色黄如酒,固加酉字,做酴醚。”诗人杨万里却不喜欢将荼蘼与酒联系在一起,“以酒为名却谤它,冰为肌骨月为家。”古人还给荼蘼起了不少好名字,如佛见笑,百宜枝,独步春,琼绶带,白蔓君,雪梅墩等。陆游对荼蘼也有很高的评价“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荼蘼花色美艳,独殿丽香。古人每以国色天香赞之。宋景文咏荼蘼诗:“无华真国色,有韵自天香。”诗人常感情用事,晁无咎甚至说它应取代牡丹为花王。
红楼梦中也有关于荼蘼的一段。《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曹雪芹用以花喻人的手法暗示几个人物的命运,其中就有荼蘼。女仆麝月抽到一张花签,上书“荼蘼——韶华盛极”。韶华盛极意指花事到了尽头,之后自然是群芳凋谢了,有完结的意思。“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开到荼蘼了,便没有退路,不能继续美丽。多么绝望与颓废的文字。“那荼蘼外烟丝醉软”更是《牡丹亭》中杜丽娘目睹春天美丽,便将要郁郁寡欢而终时的唱词。或许吴淑姬的词更能表达我此刻的心境罢“谢了荼蘼春事休……心儿小,难着许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