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而过,一晃三年过去了,小七叔还是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
而我却一发不可收拾,带着对他极其渴望的感情,最终变了质。我已不是当初的纯洁小少年,我明白了是是非非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我不怪他在我的世界里走过又离去,我也根本没有资格去埋怨他。只是为何我越去了解你,就越执着于你,小七叔。
春节的喜庆,掩盖不住我的落寞。
他们举杯相庆时,所有人都遗忘了小七叔,每个人脸上都那么喜庆洋洋,都在触动我的神经,只会令我更加厌恶。我开始理解了小七叔当时的处境,也能明白他想要高飞自由的原因,这个家只是束缚他翅膀的牢笼,也庆幸他早已挣脱枷锁。
只是,你离开前,那不舍是对小姑妈,或是这个养育你的地方,又或是…我…
除夕那晚,烟花盛放,灿烂又美丽。如同小七叔,那匆匆来过的转瞬即逝。
时隔三年,身处青春躁动年纪的我,又来到了小七叔的房间。这里成了杂物间,桌上早已披上了那厚厚灰尘,而我漫无目的翻找着他曾经留下的过去。在那铁质曲奇饼干盒中,那张泛黄单人照我盯了许久,默默放入自己的怀里,如同拥抱着他。
我无数次梦见他回来了,如同他离别时那般亲吻着我,向我诉说着他的心。
没有人知道,除夕那晚,我独自在小七叔房间过了一夜,告别了过去。他如流星一般绚丽,我永远无法去追逐….
我以为我放弃了,可命运却是如此会玩弄他人。
在小七叔消失的第五年,我那堂哥结婚了。其实我与他也并未有过什么交际,甚至我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所以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去参加这场婚礼,去表现我那虚伪的一面。但又碍于父母不可违抗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因为我没有反抗他们的勇气。
婚礼上,我面目表情的喝了几杯酒,看着舞台上那对亲吻的新人,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这不切实际的梦,只是梦里的那个人,你现在在哪?我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不知不觉,我又多喝了几杯,我想醉,可又不敢醉,我害怕醉梦中被人识破了伪装。
我厌烦看着这喜庆场面,看着所有人,直到对面那桌妇女谈论的话题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们在谈论她们年轻时的模样,与小姑妈的回忆,与那爱揍人的小七叔。
一群人对其中一位叫李琴的妇女,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说她曾经追求过小七叔。只见那妇女轻轻拥起了她的孩子,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沉默着。脸上似乎写着有关小七叔的故事,令我无比着迷,似乎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去追寻真相。
酒宴过后,她带着她孩子起身离去。而我经过挣扎,鼓起了勇气,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好奇询问道:“小弟,你有什么事吗?”
“姐,能与我说说我小七叔是怎么样的人吗?”
她牵着那闹着要回家的孩子,说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孩子越来越闹,她也有些不耐烦。也许她见到了我那想了解真相的眼神,给我了一个QQ号码便离去了。
过了很久,她才同意了好友请求。
起初,琴姐也不愿意与我多说些什么,甚至反问我,觉得我小七叔是什么样子的人。而我只能从记忆中寻找那为数不多与小七叔的记忆,去判定我认为的小七叔。
“他只是长得凶,但他很温柔。”
“没错,他真的很温柔。”
也许是有共同话题,我与琴姐逐渐熟络起来。网络就像是一把遮羞伞,她也开始向我坦露一些私事,她没有否认曾经暗恋过我小七叔,她对小七叔这个男人很是着迷。
而她也等了他八年。只是我那榆木脑袋的小七叔跟个铁疙瘩一般,完全撩不动。
琴姐也曾想逃离这噩梦般的牢笼,也想像小七叔那般自由,可现实最终击溃了她,她嫁给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他生儿育女,接受了这束缚她一辈子的枷锁。
只是,我能从她字眼里看出,她仍有不甘。
现实归于沉寂,在两年后的一个深夜,许久未联系的琴姐突然询问了我一句。
“你小七叔有联系过你吗?”
我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么问?为什么是我?我想不明白。
“没有。”这两个字勾起了我无尽的悲伤。在这七年里,我想过,也放过,又拾取,再沉沦,更深知我对小七叔的感情早已变了质。岁月淡化了所有,却唯独没能将小七叔从我记忆中给抹去。
琴姐沉思了许久,又对我问道:“你为何如此在意你小七叔?”
突然的询问又让我措手不及,我也思索了一番,回道:“因为我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是吗,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吗?”虽然是文字交流,但我能感受的出,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是质疑,她似乎是能联想得到,并不好奇,好像知道我的回答一般。
“当初他们没有逼死你小姑妈的话,他也不会如此绝望,可以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琴姐说的这些话,本该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唯独我却从未得知。琴姐似乎察觉到说错话了,便沉默了。
说实话,我对琴姐这个真相,并未感到太过震惊。
过了几天后,雅琴姐向我道歉了,她称那晚她喝醉了。可在我百般请求下,并说出了我八岁时的记忆,只想去了解小七叔后。
琴姐才与我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其实,小七叔与小姑妈的感情,也并未有多深厚。小姑妈当年貌美如花,成绩又好,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对小七叔说好也就那样,不过比别人关心了些。
直到小姑妈出事,这个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小姑娘,被人弃之敝履,乃至家人。唯独小七叔从未改变,对待小姑妈一如既往。只是流言太过可怕,不善言辞的小七叔,只能挥起拳头去讲道理。
这么多年来,小姑妈被保护的好好的。直到七年前,事情还是走向了深渊。
小姑妈被迫要嫁给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脑瘫患者,所有人都在怂恿强迫她,小姑妈誓死不从,但压死骆驼最后稻草的是我爷爷。
“你是个没用的人了,我也养不了你一辈子!”
我能想象的到,小姑妈当时的绝望。
从琴姐的话里我继续得知,那时候小七叔还在城里修车,小姑妈对着他一顿哭诉,言语中已有轻生之意。吓得小七叔连夜驾车赶回了家,期间不断联系家里人。可,没人在意。
谁也没想到,小姑妈半夜跑去了水库,纵身一跃,放弃了生命。
等小七叔回到家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才试图去寻找小姑妈…..
直到第二天傍晚,小姑妈身体被人打捞出来……
面对小姑妈冰冷的身体,小七叔愤怒的拳头挥在我爷爷脸上,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那些人的拳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们在教训这个不孝子,全然忘了,他们都是凶手!
而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我知道的了,在我回到老家时就看见了,那坐在石墩上抽着烟,沉默不语的小七叔……
我一点都不怀疑琴姐所说的真相,我这些亲戚什么样的人,我多少有所了解。
回想小姑妈葬礼上,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人,那些嚷嚷要撞死在冰棺上,随我小姑妈一同离去的人,我顿感无比恶心!
我无法忘记,小姑妈入土那晚,那张委屈至极的脸,不断冲击着我的脑海。
我也永远忘不了,他离别时的决绝,对我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情。
当我想继续询问琴姐时,她却从此沉默了,头像再没亮过。
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离婚了,带着孩子去追逐自由了。
是吗?她也自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