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玛雯假传一令,使西比暂掌城中诸事,自己城郊外视察业务。西比闻知此信,心中大喜曰:“本大爷可以卖马矣!”遂写密信一通,遣心腹送到蜂与钩,约马贩子明日清晨,带钱到裂谷郊外。不料印达林预先差人伏于要路,获住赍书之人,登时杀了,将书密送玛雯。玛雯启缄看毕,重加封固,别遣人假作西比所差,送达马贩子。索有回书,以明日凌晨为期,要立白旗一面于城楼,便知接应之处。玛雯既得此书,喜曰:“马贩子之供招在此,混小子岂能狡辩耶!”遂回家辞别西比,只说往伊瓦斯泰德,却在裂谷周围一路徐徐而进。印达林等人率勇士十二,于裂谷近郊埋伏,自不必说。
却说马贩子接了西比密信,与其弟驴贩子商议,使驴贩子联系买家,许以折扣。自家尽取钱匣内一千大洋,托言奉玛雯之命,前往城外送达补给,整箱备马,扬扬出城。印达林预遣兵十人,扮作猎人模样,潜入郊外树林,只等马贩子与来人交易,便于此处擒拿。既擒二人,随即压解回城。城中之人,开门纳之,不劳余力,得了马贩子。即时出榜安民,榜中备说玛雯慈爱,西比吃里扒外之事,满城人都说西比丧狂。
再说一边西比遣使,正过午时,就闻了马贩子被擒之信。心下慌忙,星夜回府,屯扎城外,打点后路。只见手下佣兵纷纷耳语。原来佣兵中有人接了城中家信,说:“玛雯如此厚德,西比不仁不义。”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道:“我等背正从逆,天理难容。”哄然而散。西比点兵,去其大半,知人心已变,急望北方旅舍奔走,再欲聚众。不道玛雯之雇佣兵已在旅舍周边。乃曰:“旅舍南面有一小径也。”于是遁走南小径以入屋,闭门自守。玛雯引兵攻之,那黑荆棘旅舍区区小楼,怎当得数十佣兵?如泰山压卵一般,须臾攻破。西比闻玛雯将至,叹白:“渣渣误我矣!何面目见吾母乎!”欲自刎而亡,左右急止之。
后人有诗曰: 土豪多才占大宗,况兼内应在族中。谁知公论难容逆,身败空留荣华梦。
又有诗说玛雯·黑荆棘养成子恶,以塞众人之口,真千古奸雄也。
诗曰: 子弟全凭教育功,养成稔恶陷灾凶。一从嫡子入牢日,家业先操掌握中。
玛雯手抚昏迷之西比,大哭一场,曰:“痴儿何至如此!”遂简其行装,马贩子所寄之书尚在。将先前西比回书,总作一封,使人驰至裂谷城领主宫殿,教印达林呈与莱拉观看。即命将西比送去裂谷城监狱安置,遗以誓言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西比如今事败,羞惭无措,自家亦无颜与玛雯相见,即时离了家族,囚于监狱中。玛雯回至裂谷城内,目中不见西比,不觉良心顿萌,叹曰:“吾不得已而夺权,何忍又离吾子?诚天伦之罪人矣!”
却说玛雯之女,名曰因甘·黑荆棘,为人端庄娴淑,素有孝悌之誉。见母亲安置长兄于囹圄之中,谓人曰:“子虽不孝,母不可以不慈,母上此举,伤化极矣!”乃觅蝮蛇一只,假炼金为名,来见玛雯。玛雯问曰:“此何蛇也?”因甘对曰:“此蛇名蝮蛇,昼不见裂谷,夜能察秋毫,明于细而暗于大也。小时其母养之,既长,乃啃食其母,此乃不孝之蛇,故捕而食之。”玛雯默然。适宰夫进蒸羊,玛雯命割一肩,赐因甘食之。因甘只拣好肉,用纸包裹,藏之袖内,玛雯怪而问之。因甘对曰:“孩儿幼年丧父,古语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今母赐及孩儿此厚味,孩儿念及亡父,何能下咽?故此携归,欲作羹先祭父耳。”玛雯曰:“吾儿可谓孝子矣!”言罢,不觉凄然长叹。
因甘问曰:“母上何为而叹?”玛雯曰:“你父亲有你供奉,得尽子女之心。吾尚且存世,反不如汝之亡父!”因甘佯为不知,又问曰:“母亲尚在堂无恙,何为不如父上?”玛雯将西比与马贩子共谋盗寒霜宝马,及囚禁于监狱之事,细述一遍:“已设下黄泉之誓,悔之无及!”因甘对曰:“三弟已亡,长兄乃父亲长子,又不奉养,与蛇何异?使母上思虑,诚不孝也。倘以黄泉相见为歉,儿有一计,可以解之。”玛雯问:“何计可解?”因甘对曰:“将长兄牢房改名为黄泉之间,使长兄在内居住。告以母上想念之情,料长兄念母,不减儿之念母。使人掘地为泉,母上在黄泉之间内相见,于及泉之誓,未尝违也。”
玛雯大喜,遂与因甘发护卫八人,于监狱内改建。房间建成,书黄泉之间匾额一面。玛雯往见西比,曲道内心慈爱之意,如今安顿西比,欲求西比尽孝奉养。西比且悲且喜。因甘先奉西比至黄泉间中,玛雯乘舆亦至,从梯而下。西比拜倒在地,口称:“儿子不孝,久缺定省,求母上恕罪!玛雯曰:“此乃母亲之罪,与汝无与。”用手扶起,母子抱头大哭。因甘悄悄升梯出穴,命心腹于狱中放火,可怜玛雯西比,尚在沉湎之中便已身入黄泉。因甘将母兄埋葬,只道西比怨念玛雯,故引火同归於尽。守卫见西比死性不改,无不以头跄地,叱其之恶。此皆因甘调略之力也。
后人有诗云: 黄泉誓子绝彝伦,大隧犹疑隔世人。因甘不行藏刀计,母子如何泉下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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