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能有朋友觉得熟悉吧?没错,这是之前在五花板写的,期间知道文学版有心情文字,就放到这来了。
在五花板那里的那一篇已经删了,因为,嗯,我自己还是没怎么写过长一点的连载文字,所以写的时候总是有一丝丝不得劲,可能看着观感也不是特别舒服吧。最后实在感觉看着难受就删了。
其实,这回还是没写完……不过,已经完成了一个具体的大段了,就暂时想着先发上来。嗯,可能也是篇幅最大的一段了,后面的部分都应该不会有这么多。
至于故事本身,是真实的,包括里面发生的大致事件,包括我的心情感受。不过可能在具体的细节方面,我记得不大清楚了,甚至时间线上都会有点模糊。因为嘛,本身仔细算算,也是六七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和故事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没了联系。所以,我可能会在一些细节方面做一些文学性的修饰和美化,但大体还是那么回事。
至于讲的嘛,还是那个人。不过后面我再仔细回忆的时候,发现其实与他的行动交互并不算太多,很多都是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与单方面的念头,所以,嗯,可能会看着缺少点交互性?没办法,我是这么个人吧。
嗯,所以,这是在我还没有觉醒自己的性向之前自己与一个男生的故事。现在的我以了然自己性向的视角在去回忆以前的种种心思和感受,多少会有些明了和感叹,这也是这个文的主基调。也许我是幸运的,没有在那个不知是对是错的时候弄清自己的感情,可能也避免发生了许多其他的故事,最终就,平平淡淡的到一起,成为朋友,然后逐渐关系淡了,最后成为我自己单方面的一些回忆吧。
后面的故事,嗯,不定期更,看我什么时候再完成一段吧,后面可能大致还有一到两次更新。
希望你看的开心,这篇故事不求什么,只是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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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开学的第一天,我们班班主任把班级里一半的人给扇哭了。 起因是在开学前一天他布置了一个预习作业。当然,刚从小学最后一个漫长暑假里面过来的小孩还是懒懒散散的,以为这种作业应该没什么太重要的,估计做也没做出个什么样子。谁都没想到这个作业能被搞出这么大阵仗,班主任拿着名单一个一个点,台下从第一声巴掌开始就悄无声息,逐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那是站在讲台上一个被扇巴掌的半大小孩哭的声音。一下,两下,班主任的巴掌带着对那时候的小孩来说过于凶恶的谩骂,起到了很强的威慑作用,眼下谁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都战战兢兢的,等着自己的名字会不会出现。 26个人,我记得挺清楚,班级里是50个人,刚好一半多一个。当最后一下巴掌落下,学号最后一个的孩子的抽泣达到最高潮,这场在后来我才意识到的树立威信的行动才告一段落。我没被扇,浑身发抖的看着台上或高或矮或男或女但无一例外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的未来的同学,这里面有我后来班级里成绩最好的人,也有后来混的最过火的人,也有后来总是莫名奇妙跟我不对付的人,也有跟我后面关系处的很好的人。 也有我直到现在才发现的,最好的朋友。 这场声势浩大的杀鸡儆猴把班级搞成了刚开学的幼儿园小班现场,到处哭声,班主任下力气一拍桌子,又神奇的鸦雀无声了,抽泣的声音也渐渐停止了。看看时间,从早上八点扇到十一点半,还是得佩服咱们老师的体力的,班主任看看班级后面的钟表,板着脸又训了几句话,宣布放学,轰隆一声把书摔在桌子上走人了。 班级里从他踏出门的一瞬间就炸开了锅,到处都是议论吐槽和嬉笑,小孩子的情绪变化还是挺快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挺多人都恢复过来了,并开始给这个带着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老师起外号,并夸张的模仿起他刚才扇人时候的种种动作表情。倒是我自己没大缓过来,迷迷糊糊的收拾书包,走出教室,准备到校门前的车站等公交车。 迷迷瞪瞪走到校门口,感到后面有人拍我。回头看,最先看到的是蓝色圆领的T恤领口以及隐隐约约的喉结,然后再抬头,看见一个大大的笑脸,脸上还有被扇的红痕和些许的泪痕。 “你也坐车啊,咱俩一起走呗。” 我自己还是挺不擅长认人的,当时一时半会没想起他的名字,但记起来了他也是被扇的一个,因为班主任扇人是按学号来的,学号又是按姓的拼音来的,轮到他的时候也差不多要轮到我了,紧张着也就记住了他了。现在想起来第一次和他交流的场面,印象里总是把那天放在一个晴的有些过分的一天里,炽烈的阳光让色彩都显得有些淡,却让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鲜艳明快。我略微抬头看着他的脸,一头有些杂乱的头发到处竖着,脸有些圆润,但整个人是精瘦的。他的声音有些少年气,有些绵软,并带着点些微的沙哑。他身上传来一股很明显的洗衣液芳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汗味,这股味道让我莫名想起在一个大晴天,被晒的干爽,挂在阳台上随风飘动的纯白T恤,四角内裤和袜子。 看着他,突然感觉心里很愉悦。 “啊,是啊,你也坐车啊,坐几路车啊。”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我装蒜假装知道,随口把问题抛给他。 “七路车,你呢,34路是吧...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倒是没多在意,直接问了我的名字。现在想想还挺正常的,当时才刚认 识多久啊,哪就能这么快记住名字了呢,我这装蒜装的属实没啥必要。 “啊,我叫丁一,你是啥名字来着突然忘了。” “我啊,赛蒙。” (废话,我当然不叫丁一,他也当然不叫赛蒙,都是化名都是化名。不过我自己的名字是随便起的,他的名字之后会说。) “对了,你到哪站下来着?” 我有点奇怪他为啥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告诉了他具体的站点。 “那里吗?我下车的站点离那边还挺近的嘿,其实咱俩可以坐一路车啊。” 然后他就絮絮叨叨的讲起来其实7路和34路之间的路线是差不多的,不过是在某个地方绕了一圈,但后面到的地方挺相近的就是7路在之后还会多走一段,我边听边应和着。很奇怪的是,我本人并不是个路痴,有些路我走一遍就能记得住,但我就是记不住那些路的名字,所以他说的大部分路名我都完全云里雾里,不过我大概还是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我还是很会在谈话里面装一个合格的捧哏的,只不过平时我自己话很少,也不会主动找人聊天。 34路比7路先到,他看来我一眼,我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他又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话题慢慢的就铺开了。7路到了,我和他一起上车,中午午高峰,车上满满当当,我们两被挤的有些近。他慢慢的开始讲起自己,他的父母在外打工,自己和爷爷一起住,他也问了我家的情况,我只模糊的告诉他我们家是做个体生意的,我对所有人都这么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家里的小煤气生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市,即使现在我都没有怎么说过,明明我知道这没什么好丢脸的。 车又经过一个小学,顿时上来了许多吵闹的小孩子,我们两被挤到一起,我被挤了下,侧边身子贴到他的正身,一瞬间的炽热温度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身体还是挺烫的,我马上在人挤人之中调整好距离朝他抱歉的笑了笑。吵闹的车厢里也没那么好交谈了,于是我们都闭上了嘴。等车经过了几个小区,车厢终于开始空起来了,我们俩找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的体温明显的让我有些心烦意乱,我有些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我没怎么和别人这么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过吧,当时的我想。 我的站点在他前面,到站了之后,我很快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下车了。虽然是陌生的一站,但我还是很快凭着以前来过的记忆找到了回家的路,走在路上,踢着石子,看着地上的裂痕逐渐熟悉。我没意识到班主任的杀鸡儆猴的恐惧已经消散,只是在等红绿灯时突然想到,这应该是我在初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吧。 ———————————————————————————————————————————————
说老实话,其实我并没有交过多少朋友。 家里面主要是我妈负责我的教育,她的原则是尽可能的让我上最好的学校,受更多教育。所以我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就去上了补习班,并且上了我妈给我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兴趣班,包括书法,包括跆拳道,甚至有段时间她看了电视上的舞蹈节目之后脑袋一热,给我报了个拉丁舞。后来我和赛蒙以及其他朋友聊这些经历时都带着点羞愤,看他们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也能大概猜到他们想的是什么:平时能在座位上坐一天的懒狗,穿上小裙子(并没有),涂上眼影口红,在那里抬腿摆臀扭动腰肢。虽然这是基于他们不知道拉丁的男女式的差别的自我腹诽,但从他们笑的程度我也大概能猜到他们想的可能比这还夸张。 这很正常,当然没什么问题了,有许多比我卷的多的人可能比我更早经历这些,经历的更多,并且后来我能上一个比较好的大学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我妈的决断。我很感激我妈能在我爸抱怨这些花销过于巨大时能挡住压力,没有她的支持,可能我会缺少很多经历和见识,也会失去很多机遇和能力。 可是家里并没那么有钱。 小学时,我爸妈托人找了关系,花了钱把我送到据说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嗯,这是一个私立学校。嗯,在私立学校上学的很多都是不差钱的家庭,并且小学生也不懂什么,喜欢炫啊装啊什么的。嗯,再加上家风节俭喜欢用许多旧的,二手的东西,包括我。嗯,也就是说,我在小学时候的人际关系,其实处的并不怎么好。 小学时候的事情其实我记忆中所能记得的并不是太多,有许多都是后来我妈在和我聊天掰扯时告诉我的,包括我的小学老师纵容其他人改我作业给我判错让我罚抄,包括同学在家长会偷偷嘲笑我妈,包括我在睡觉时不住的喊梦话,说什么作业要做不完了。可是我印象里面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残留的印象里,我每天都得面对带有恶意、想要捉弄我的同学,老师对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我为了免受欺负,选择不声不响做一个透明人,也差不多从小学开始就养成了不怎么爱说话、不怎么爱动、不怎么爱跳出来的性格吧。在小学,我也不能说没有朋友,但关系仅限于见面点个头,现在一个都记不得了。 盯着路口的红绿灯,我心情没来由的轻松自在,甚至想要哼首歌,跳段拉丁。 我突然想到,这就是朋友吗? 绿灯亮了,面前的车流停了,我跑到对岸,回头看身后的车流,多少有点高兴的以为是自己带起来的。 我给自己下了些小的决心,一定要多多交朋友,尽管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很快,班级里面的人就开始互相认识起来了,我开始一个一个艰难的对名字和人,也逐渐开始熟悉和了解各个人的性格。胖子跟我们家附近的一个打印社是亲戚,有次去打印见到了他,平时他也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阿凡有一副招风耳,总会做出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容易一惊一乍的;大个子则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在里面,平时客客气气,但没什么人敢去猴到他身边;至于那个四眼仔,不知为什么,总是跟我不对付,几次争锋相对之后,我也就尽量躲开了。我还是不熟悉如何与人交谈,但还在尝试着去进行交流,同时也惊喜的发现,我的这群同学们,似乎并不像我小学时遇到的那样意气昂扬,好像都是很随和,容易接触的。虽然我还是懒洋洋的,不怎么爱说话,不怎么爱动,但还是比以前开朗多了。 赛蒙明显是一个特别能交际的人,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和班上的男生们打成一片,无论是所谓的好学生还是所谓的差学生。“赛蒙”这个名字,是我们在上英语课时给他起的,当时,英语老师让人朗读课文,为了鼓动氛围,就让人自己报名来读。班里面几乎全部的人都起哄让他来读“赛蒙”这个角色。说实话,他很像书里面的赛蒙是起哄选他的很大原因。书里的赛蒙明显是个活力阳光,开朗乐观又带点冒失的男孩形象,再加上他长的也确实像这个角色,所以一提到这个角色,班里面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他。而书里面另一个戴着眼镜,较为书生气的角色“丹尼尔”则被四眼仔搞去了。 我当时没怎么起哄,但也确实觉得他很适合“赛蒙”这个角色。可当那个四眼仔在班级里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被起哄着去当“丹尼尔”时,我打心眼里的不乐意,不仅仅时因为他和我不对付吧,后来我想想,我当时莫名的觉得,应该由我来当这个角色,去和赛蒙对那些台词。不过这么多人面前,我又算得上什么呢?静静听着班里面的哄闹声,我摇摇头,也就没多想。 我逐渐的开始不去坐34路车了,而是在车站,和赛蒙坐在车站唯一的一个长条凳上,晃着双腿,跟他掰扯来掰扯去,等着7路车。平时在学校的时间他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我也没有什么想要去跟着他一起和其他人交流的意愿,而到了放学的时候,等车的时间,就是咱俩在慢慢的闲扯杂谈了。 之前我说书里的赛蒙是有些冒失的角色,但他没有,他在某些方面意外的细腻,知道如何去延续话题,如何去挑起兴趣,是天生的交流者。即使我自己是一个平时话很少的人,也能被他带的动话题,甚至有时聊到自己关注的话题时,话会比以往多很多。 下半学期,夜晚来的逐渐变早,再加上7路车是绕了一些远路的,我下车时,经常天差不多黑了,在那样的傍晚,我会提早站在车门钱,下车前跟他打个招呼,下车,回头望望远去的车,心满意足的叹口气。 我觉得自己很快乐。 ———————————————————————————————————————————————
我也是从初中才第一次知道还有腐女和宅男这样的群体的。 当时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就是一个腐女,带着一副眼镜,透出来股精明劲。她的桌肚里总是摆满了许多漫画。中午的时候,我会朝她借上几本来看看,她也很乐意借给我,甚至会与我大谈特谈漫画里面的角色与故事。她的漫画一般都是那种少女漫,华丽精致的少女在美型温柔的男性间的故事,无论是玄幻是现代还是其他种种不一样的背景,其中内核的故事似乎都是种种误会,种种甜蜜,在故事发展之间,最后人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是我在之后才总结出来了的,到这个时候,我也对这类漫画没多大兴趣了。可我当时对漫画还是很感兴趣的。倒不是因为对这类情节着迷,只是那时候没怎么见过漫画这种东西。我在小时候还是很挺听话的,爸妈说不要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我也就当真不去看,也没想过偷偷看一眼什么的,后来看了觉得哇好XX酷炫,就喜欢上了。 在中午的时间,我经常会坐到赛蒙附近,拿着漫画在那里看,偶尔还要提防班主任的突然造访。办公室就在隔壁,班主任在中午也会时不时的过来偷袭,总是悄无声息,在我们闹的最欢的时候冷不丁窜出来,然后大概率会看见我们欢闹的丑态,进来恶狠狠训几句,根据当天心情,还可能把漫画撕了,再把那个女生单独拎出来大训一顿甚至扇巴掌。当时班级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扇过巴掌了,第一天搞了一半,后面又来了一次大的。我没逃过第二次。现在已经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他板着脸,脸上的皱纹都不动一下,双手抱胸,然后冷不丁的出一巴掌,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起到来的,还有恐惧和屈辱,以及颤抖而出的眼泪。 对了,当时我们中午能留在学校是学校里针对住得远的学生提供的一项政策。学生提交申请,就可以在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在教室度过中午的时间。基本上每个学校都会有类似的政策吧?小学和初高中都在一条路上,而我家和这条路之间的距离挺长,所以我从小学开始就没怎么吃过家里的午饭,全是吃学校里的饭。所谓家的味道,也基本上没有午饭,而是晚饭的粥,饼,以及榨菜。 赛蒙和我情况差不多,所以我们在知道了这个规定之后自然成为了第一批留下来的人。每到放学时间,我们会随着班里的人群一起离开教室,汇入放学的滚滚人群,走到所处的四合院的门口,再拐个弯进食堂打饭。吃完再回到教室,由他踮起脚,拿下门框上沿的钥匙开门。这之后,就是我们单独使用整个教室的时间了。 我在的教室位于整栋楼的顶层,教室的旁边留有一处很大的天台,出于安全原因,一般那里是不准过去的,不过那里也没什么门锁着,所以我们还是会偷偷去。时节已经是秋季了,我们开始穿上衬衫,还是同夏天一般热的阳光直射在铺在天台上的黑色防水材料上,总有种黑色的材料会化下来的感觉,可秋风已经开始吹起来了,我和赛蒙会往天台下张望,楼下是一条繁华街道,一路的梧桐开始变黄,偶尔会吹几片到天台上。我天生的不爱动,往往就是倚在栏杆上,看他和其他男生在那里互相追逐嬉戏,他们会玩那种把人抬起来拿裆部撞柱子的游戏,一阵欢呼和尖叫,受害者和迫害者带着笑骂,怼着柱子乱撞。很奇怪,我从来没当过这个游戏的受害者,也许是他们觉得我可能会有些玩不起?我不太记得赛蒙那时候的样子了,只记得他的笑骂带点稚嫩和变声中的沙哑,正是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声调。秋日下午一两点的天蓝的像画,他们的声音呼来喝去,在自己的印象里,似乎也和画融在一起。 所以我是怎么知道宅男和腐女的呢? 这得归因于胖子。胖子本身就是一个深度死宅,在和我前面说过的这个女生接触之后更是如鱼得水,他们经常一起交流自己看的东西,甚至互通有无,帮对方找一些自己找不到的漫画书。女生帮胖子找百合漫,而胖子帮女生找腐漫。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漫画,自己先把自己不习惯看的漫画给找到。现在想想当时,挺后悔没问问胖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找那些腐漫的,或者,说不定能问到基漫资源来源? 有一次她给我分享漫画时,给我看了一眼她收集的腐漫,我可能也是从那时开始知道两个男性之间的恋爱的。那本漫画我不大记得了,好像是跟吸血鬼有关的漫画,漫画里的两个男主和我看的她的其他漫画一样,带着过于夸张的美型和温柔感,与故事中所画的哥特式的血与雕花的氛围相得益彰。我翻了翻,并不感兴趣,那些漫画里面我关注的跟人设无关,而是故事情节的表现,而这种男性之间的恋爱在我那时的初印象之中是不对的,再加上那两个男主我实在是不感兴趣,所以我很自觉的当个好孩子,没去深究那些漫画。 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们很幸运的抢到了平时坐满人的那条长椅,又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聊天吹海。只是我这天莫名的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他滔滔不绝的侧脸,心里莫名其妙的和中午看见的那些漫画里的人做了个比较。嗯,完全不像,那时的他有点介于健气正太和运动青年之间,和画里面的阴柔形象完全不同,他粗粗的眉毛,眼角下垂,单眼皮还是内双来着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的双眼发亮,鼻梁不算高,嘴唇不厚不薄,肤色偏黑。相比那些漫画里,还是这样看着舒服,我莫名其妙的下定结论。 “咋了?”他停下来了,看了我一眼。 “没啥,嗯,发了个呆。” 时间过得很快,上课,学习,回家做作业,聊天,被批,吐槽班主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很快,第一次考试来了。结果上来说,考的不错,在班级前十五,属于加把劲能到前十的,他进了前十,在前十后面呆着,而前排第二名,是那个四眼仔。这个成绩排名在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太变动过了,除了中考,我超过了发挥失常的四眼仔,挤进了前十,和他进了全市第二好的高中。在学习方面,赛蒙一直都排在我前面,直到最后的高考,我才超过了他,那时我和他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我有时候很嫉妒他,为什么能有一个人,能每天精力满满,一边能和班级里的三教九流混的很熟,一边又能把成绩保持的那么好。他跟我聊天时,曾经说过他智商有124,现在的我多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吹牛,可当时,我是真的相信只有这样的智商才能撑起他的社交和学习。 很快,开了第一次家长会,我妈回来后,照例和我讲了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交代的种种东西,班主任对我的印象貌似还算不错,这让我稍微歇了口气。然后我妈和我讲起了她在家长会上的见闻,她见到了赛蒙的爷爷,赛蒙和他爷爷相依为命。我妈和赛蒙的爷爷聊天,他的爷爷提起了我,说我们玩的很好,我很高兴。 “对了,他爷爷说,最近可能准备搬家到学校附近了,为了学习之类的。”我妈聊着聊着,说出了这个消息。 啊? ———————————————————————————————————————————————
一个放学后的晚上,我还是和他一起坐车。 事实上,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并没有主动和他在聊天之中提起过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这件事情多少沾一些隐秘,沾一些属于大人的谋划,沾一些我过问时会被说小孩子不懂别插嘴的,不容置疑的正确性。而赛蒙其实在家长会之后也没跟我说过这些,所以,我猜可能这件事可能他的爷爷还是以一个大人的角度先在规划,还没准备告诉他吧。 我们像往常一样,在车站聊天。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站着聊的,车站只有那么一个长椅,一群放学后的学生都盯着那把椅子和椅子上的人,颇具有些虎视眈眈的意味,害,小孩子嘛,多少会有些没来由的争强好胜。我们也是盯着那椅子的人里面的两个,在看到椅子空出来时,装作漫不经心,脚步带点急促的踱步到椅子边,一屁股做下去,一边偷偷在心里瞄着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一边心里喜滋滋的暗自高兴占到了便宜,顺便还会带点中二的小心思,心里小剧场里可能还演着打败千军万马的小桥段。 七路车到了,冬季黑夜里面,带有鲜红数字7的车头灯先映入眼帘,这是等车的人最先注意到的,之后,就是车灯,以及黑暗里车的轮廓慢慢逼近,停在我们面前,我们早早排好队,上了车。 今天,嗯,气氛有些微妙,班主任发火打了他的几个好兄弟,从回来的路上他的话就挺少。我自己并不是什么会找话头的人,所以一路上我们都没说多少话。我们上了车,一瞬之间又被后面的人挤到中间,急忙稳住自己,我抓住头顶挂的握手,他抓住挂握手的杆子。他在我差不多在顶到一米七的时候就已经朝一米八顶了,嗯,害,习惯了。 而在放弃了把我幼儿园里的破事都搬出来说的想法之后,我彻底找不出话头来了,他也没什么想说下去的兴致了。一时无言。 车里没有开灯,司机为了防止灯在前挡风玻璃上留下倒影阻碍视线一般不会开灯,我们也都习惯了。五六点的黑夜,路边的灯和和车流的光交替透入昏暗却挤得满满的车厢里,他的脸在光线下忽明忽暗,带着点生气的细微表情,随着车的速度和路灯的照射时隐时现,我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只能盯着窗外早已看熟悉的房屋与道路发呆。 经过小学,经过小区,经过十字路口,车上的人逐渐减少,我们默默的在后座找到位置坐下。我先下车,所以他坐靠窗,我坐好出去的位置。他还是没打算说话,我也没怎么管他,盯着前面的司机发呆。 “那个,可能我爷爷最近要把我们家搬到学校附近了。”黑暗里他兀自说起这事,我些许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他,他的脸又隐入了黑暗,只能看清轮廓。 “啊,那不挺好的嘛,这就不要路上来回跑了。” 我说谎。 “是啊,嗯,应该是吧,就是以后都不坐车了,中午也不留校了。”他挣扎似的解释了后又不说话了。 “嗯,是啊。” 沉默。 “喂,你刚才干嘛呢。” “嗯?没干嘛,发呆呢。” 沉默 “你发现没,发呆的时候好像呼吸会变得弱一点。”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他可能扭头看了一下我,我并不确定。我再次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他盯着前面,手指伸到鼻子下,在探着呼吸。 “嗯,是啊。”他干笑着应和着。 仍然是沉默。 车厢里放着广播电台的声音,晚高峰时段的新闻,主持人操着标准的一口播音腔播报着,车厢里兀自响着这声音,仔细聆听,还能听到车的发动机声。 “那个,你爷爷说了什么时候搬了吗?” “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哦,这样啊。” 于是我们沉默着一直坐着。 到站了,我和他打了声招呼,下车的时候他和我挥挥手,我走到后门,车停下。下车之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在看着窗外,他的脸在路灯灯光下,额头和鼻梁笼罩在光里,眼睛在眉框下的阴影中,我看不清。 我突然很想记住这么一个场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像想要留住什么我抓不住的东西一样,想记住这一刻的场面。 下了车,我并没立即走开。我站在车站笑着和探头看向窗外的他挥了挥手,然后走了几步,停下,望着远去的公交车在下个路口转弯不见,带着脸上僵着的笑,扭头走进黑夜和灯火。 我不想笑,我很想一直和他一起在下午的时候坐在同一辆公交车里,聊着天,若有若无的看着他的脸,感受他的存在,体会他与我的交流。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当天我独自走回父母给我租用作我房间的破旧门面房时,坐到书桌前,看到桌子前挂的镜子里的自己惊奇的发现我看起来很沮丧,我趴在书桌上,什么都不想,呆着盯着镜子很长时间,然后拿起书包,开始做作业。 应该只是我以前朋友太少了,所以很舍不得能和这么一个对我友好,与我聊得来的人一起说话的机会吧,应该吧。 应该吧。 ———————————————————————————————————————————————
操,戏好多啊。各位会有些觉得大可不必吧,对不? 我也有些这么觉得,可是我现在回忆过去时,还是能对自己当时的想法有所理解的吧,嗯,就算是,呃,特定历史阶段发展的必然产物? 现在想想,这都算什么事啊,这些心理的戏有点太多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的,自己心里想的这些可能也是有些夸张吧,谁知道呢? 不知道,我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情绪来了挡不住吧,只是,可能。 当然,那之后其实也没这么快就搬了,总体上来说,大概在整个初一过了一大半之后才搬的吧,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嗯,后面就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坐车,一起聊天,一起中午在天台那边玩玩,看看漫画,提防提防班主任。日子还是像往常那么过,但自己的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 中间我们做过一段时间同桌,我们两的关系在同桌的这层上更好了点。 我会和他一起批改历史老师交给他改的作业,班里面很多人知道这个作业不是老师改的,也就写的放飞自我了,尤其是主观题,会出现各种各样奇葩的答案,现在我还能记得咱俩一起对着主观题里面有些明显是瞎写的,编的五花八门的答案时的放声大笑的场景,我们一人一堆,拿到搞笑的答案就大声嚷嚷出来,再笑到肚子抽抽,窗口突然出现班主任,我们立马收住笑容,等他瞪着眼走远,我们再憋不住继续笑。 他懒得写数学班主任老师的作业,就拿了我的抄了过去,我数学还行,但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容易计算失误,他把我的错也抄了,结果他的被别人抄了,传来传去,最后连坐了班里面一大片人,差点再次复现刚开学的盛景。他跟着一群班里好的坏的学生一起上台被揍,但作为始作俑者的我自己却没被抓,不知道这是班主任看我平时老实所以没怀疑我是抄的还是故意想治治那些学生们。回去的路上,我跟他不好意思的提起这事,被他哈哈笑过去了,现在想想,还是感觉有些愧疚,总是依稀还记得他笑着跟我说没事,脸上那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掌痕。 因为中午有空,所以我们被交代中午布置黑板报的任务,就是大概抄写下班级前二十作为一个荣誉榜。他在那会给我演示了据他说是从他表哥那学的不用指甲徒手撕大卷胶带的绝活,我瞪大眼看着胶带在他手里干脆利落的撕开成两段,然后跟我展示他刚剪过的指甲。事后我自己试了多少次都没试出个所以然,即使到现在,我是还不懂是怎么做到的,每次撕胶带时,都会很滑稽的想到那时他扯着两段胶带时脸上得意的笑,然后再自己试试,并以失败告终。 现在回想起自己所记得的最快乐的日子,除了高三以外,大概就是初一这段时间了。潜意识中,这一段日子是我记忆里一连串阴雨天气般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晴天。我和一群很友好的同学们笑着度过每一天的日子,没有什么压力,没有太多焦虑。我花了不至于让我太过疲惫的精力就能得到一个体面的排名,我与很多人的关系都处的不错,我不用担心交流的语境外存在着什么不平等,而我的话语被人倾听着,回应着,我被人需要着,我也能切实的帮助到我身边的人。 这样的感觉,那段日子之前很少有,那段日子之后也几乎没有了。 后来,某个假期前的一个下午他跟我坐了最后一次共同的晚班车,就再也没有一起坐过放学回家的车了,他搬家了。 他没和我说,我也是在放假之后才知道这些。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回家,独自坐上34路车,打开窄小的车窗,独自看着夏天将晚的天空。远处有月牙若影若现,金星如此闪亮,在傍晚的红色云彩之后熠熠生辉,而鲜红的日头在西边挣扎着准备落下,天际的红蓝色彩交接,我望着中间一片淡白色的天穹,呼吸减慢,开始发呆。 车里的人还是很多很挤,我抓着握手,不知怎么的,我想试试能不能抓到上面的横杆,我抓到了,有些勉强,但能够着站稳。或许我之前就已经能抓到了吧?我不知道,突然兴起的尝试成功了,我长大了吧?会长的比他高吗?思绪随着发呆四处飘散,没有一丝不适应。只不过看着外面的夕阳,突然而来的,难受的心绪像潮水一样奔涌而至,像是小时候被父母拉离开炸串摊,眼睛盯着炸串的锅,眼睛里含着眼泪,嘴里嚷嚷着哭闹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无可奈何。 有很多事我都无能为力,这样的想法一直都烙印在我的心里,并成为了构成我沉默软弱个性与行为的一部分。可那一时刻,我真的很为自己的无力而懊悔,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赛蒙还陪在我旁边和我聊天说地,而不是走去了那个学校附近的老旧小区,并莫名其妙的对着这个与我无关事实擅自难过。后来我听说了王小波的一句话,深以为然。 大多数痛苦,实际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可日子还是在过着的。 后面的日子,说实话,记忆的不大清楚了,只是印象里面还是过的十分快乐的。只是少了赛蒙很多的陪伴,我除去了这些时间,实际上与他的交流还是不算多的。偶尔站在大阳台上吹吹风,晒晒太阳,白云悠悠,清风和煦低下头能看见梧桐再次变绿,恼人的杨絮吹的差不多了,现在天正好,抬头望望远处的老旧居民小区,因为老旧,所以在市中心的价格相对便宜些,赛蒙搬家之后就住在那里,灰扑扑的矮楼,不知谁家窗外的阳台上挂着洗晒干净的T恤 ,内裤和袜子,洁白干净,散发着健康阳光的气息。 那也是我对这段日子最后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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