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见
瞒着所有的人,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小时候的我不知道。
“进门鞋也不换,家里好不容易才打扫干净。”
“今天给你安排的相亲你又没去是吧。”
“那个谁谁谁条件多好啊,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这样的对话时常出现在我的家中,着急的母亲因为我的终身大事,特地从老家搬来我城里的家中,嘴上说着是为了能在结婚之前照顾我,其实就是变相的催我去相亲。
家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不结婚,而我每次搪塞过去的理由都是加班和没有时间,而母亲则每次都说:“你的那个工作只能养你到退休,退休之后要是没了个依靠,到底谁能养你,退休工资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又是一样的说辞,我正想反驳,“明天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场相亲了,你必须给我去,不去我就去你公司拖着你过去。”眼下看来是躲不过了,我只能嗯一声,就当是搪塞过去了。
闺蜜麦麦就要结婚了,她和他老公最近在看婚纱和西装,叫我过去帮她把把关,我知道她是什么意图,自从我分手之后她就一直劝我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拘泥于过去的那段感情当中,但我也是每次都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换好了,你快来看看怎么样。”麦麦的声音从试衣间传来,握缓步走过去,试衣帘拉开的那一瞬间,我怔住了,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每天都沉浸在各种漫画小说里面的女孩了,穿上婚纱,就意味着,她已经逐渐走向成熟,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人。“诶诶,怎么样,好不好看,其实这款我早就看上了,我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给我买的,今天刚刚到货就赶紧过来试了。”
“当然好看了,我的麦麦大新娘子,以后就是他的人了,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梦幻?”我半开玩笑地说,但是穿上婚纱的麦麦的确很难让男人不心动,我想这也可能是她老公选择她的重要原因吧。但是麦麦脸上的喜悦好像就只停留了那么一会,“怎么了,穿婚纱还不高兴?”
“不是我,是你,就别硬撑着了,这么久了还单着,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苦笑着回一句:“早就忘了,只是还没遇见合适的,遇见合适的谁还来看你试婚纱啊。”
“笑比哭还难看,说真的,实在不行,还是找个女孩子,结了婚过日子算了,好过你现在,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她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你看看吧。”
那是一封十分精美的喜帖,红彤彤的,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感觉,是啊,谁结婚不想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呢?“婚期就是今天,我思考了好久,还是决定把这东西给你,毕竟,我觉得,你也是时候自己去斩断这份情感了。”
送麦麦上车之后,我去路边的小店买了一瓶啤酒,抓着手上的喜帖,往那个看上去就很高级的酒店地址走去,往事好像电影一般,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从相遇、相知到相爱,感觉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哪知道还是被传统思想所禁锢,终究成为了我俩之间不可逾越的河流。
恋爱时,我曾开玩笑告诉他,如果他婚礼上的另外一个人不是我,我肯定会去大闹婚礼,现在想来,或许这样的做法并不是一个玩笑,放在那个时候,可能我真的会像勇者一样冲进神圣的婚礼现场,拉着他的手直接逃跑。
但事实是,当我走到酒店的门口,看到他与她站在一起,他们好般配啊,就像父辈说的门当户对一般,宾客一位接着一位进门,他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放下,我想,他是幸福的吧,毕竟这样才算是人生最好的归宿。大闹婚礼?算了吧,我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勇者的行为。
手机响了,我缓缓接起来,对方是个很温柔的女声:“你好,我是阿姨介绍的,我已经到这里了,你在哪里呀?”她好温柔,温柔地我不忍心爽约,但是我捏了捏手里的酒瓶,道:“对不起啊,我今天临时有事,可能来不了了,明天我也休息,请你吃饭赔罪吧。”对方确实是大家闺秀的风度,也没有与我置气,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我把喜帖和酒瓶一起放在了酒店的接待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彩礼,招呼了一名像是酒店工作人员的伙计:“麻烦你转告高先生,我来过了,但是我今天有事就不久留了,祝他新婚快乐。”说完我转身离去,看似潇洒,实则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中,或许没有晕倒在大街上已经是我所有的幸运。“妈,我今天有点事情,就没去相亲,我跟对面约好了明天再去,明天我一定会去,您放心吧。”奇怪的是,母亲今天异常安静,当那束目光与我相对时,她慢慢开口:“来,我们娘俩今天喝点。”我奇怪地笑了笑,因为除了家中有什么大事,母亲是很少主动喝酒的。
“怎么了,今天什么日子呀?”
“麦麦……她都告诉我了,我……”母亲欲言又止,显然是对于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接受下来。
“妈,我……您听我解释好吗?”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吗,但是心中的焦躁一直在不停打乱我的思绪。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苗头了,在我面前,你从不提起你的恋爱,女生朋友这么多,但是只见你带男生朋友回家吃饭,我是你妈,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谁能比我更清楚?”母亲叹了一口气,又慢慢道:“你一直不肯相亲,也是因为他吧。”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就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放了出去,心中好像真的释然了一般,“我不是都说了答应去相亲了吗?”
“让你去相亲,是希望你能遇到你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地过一生,而不是让你随便找一个凑合过日子。”母亲拉着我的手,眼里似是泛出了泪水,“人这一生,总会遇见很多人,你总要学会说再见的。”
“可是……”终于,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脸上肆意地划过,“我要怎么跟一个我不想再见的人说再见啊……”
“宝贝……”母亲强忍着悲伤,哽咽着道:“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聚散不由人,无愧于心就好。”
我彻底崩溃了,就像是蓄水已久的大坝终于到了开闸的那一天,积攒已久的情感终于到了爆发的那天,我靠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忘记了时间,母亲也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是啊,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会为了一点点情感痛哭流涕的孩子。
而于他,我们好像不该这样,但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