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晖光

小虎砸 · 发表于 2023-4-24 03:3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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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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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这种经历，就是……你在一个繁星璀璨的深夜走进一家热闹的Gay吧，你本来不想在这个晚上做一些兴奋的事情，只是想喝喝酒，欣赏下那些在舞池里欢呼晃动的健壮男人。但是，你喝着喝着，忽然就看到一个男人长得很像那种热血战争电影里的硬汉大叔反派，有着坚毅的脸庞和透露着威严的双眼，即使穿着衣服也能呈现出肌肉的身材和看起来超有成熟感和沧桑感的络腮胡。接着，你对着那个硬汉大叔开始脑补会与他在床上度过怎样的美好时光。他器大吗？他持久吗？他力气大吗？他会在完事之后抱着你入睡吗？然后，你想着想着想入迷了，没注意到那个硬汉大叔朝你走过来，也没注意到他已经发现了你在对他想入非非。但他只是笑着，他走到你身边要了杯酒，对你说话时把你吓了一大跳，而当你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你的想入非非便成了尴尬，但他却如天上降下来的福气对你说：“嘿，想去房间里面玩一下吗？”而你本来是不想的，毕竟你在酒吧的原因只是为了喝酒，但他太帅了，帅到你觉得不管怎么被他玩都是赚到，所以你点点头，然后他说他想先看看你的身材，所以你就很果断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哇哦。”你听到他这样夸奖，然后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你披上，说是这么好的身子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了。于是，你兴奋的披着他的外套跟他穿过舞池，又跟着他走上前往酒吧二楼的楼梯。最后，你跟着他进入了一个小而拥挤，只放了一张床的房间。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我有。

他长得真的超像那种战争电影里的硬汉反派，那个大叔。甚至，戴个牛仔帽的话，他也完全可以是那种西部电影中的神枪手，而且他的声音也很低沉，是个低音炮，一说话就能让人心里犯痒的那种。躺到床上的我对他说：“你想不想把我绑起来？”而他笑着回我：“Why？You have some rape fantasy？”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和煦的阳光一样，于是我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然后他就……真的做了。

不，不，没有，他没有把我绑起来，但除了把我绑起来之外，他几乎是在床上对我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无一例外的都让我非常开心。我特别喜欢他的手臂，他那健壮干净的、青筋突起的手臂。每次他的手臂掠过我眼前的时候，我都好想将其抱住然后直接亲上去。但是，他的优点不只有手臂，他还有温暖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以及一个我描述起来会脸红，但能十分的让我感到愉快的彪悍物体。那天晚上，他在我身上大汗淋漓，我在他身下眼神迷离。他低吼着声音，我仰起着脑袋；他尽情的施力，我难忍他的厉害。结束之后，他躺到我旁边，气喘吁吁的对我说：“对不起。”而我看着他，笑着就说：“没事，我很开心。”但他却摇摇头，道：“不，我不是在说这个。”

他说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一个毒贩头子带着四五个持枪小弟踹门而入，我被那忽如其来的踹门声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时，就见那个站在前面的毒贩头子叼着根雪茄对我们谑笑道：“Well, Well, 看来某个内鬼还挺懂得人生苦短的。”我没听懂他的话，但是躺在我旁边的那个大叔，那个刚刚上过我的大叔一下子就把床上的被子拉起来把我完全盖住。然后，我在被子里面听到了他们的交战声，那是砰砰砰的手枪互射，每响一下都让我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近。但是，也许是上帝觉得我作恶多端上不去天堂，而魔鬼则觉得我还算纯良不够资格去下地狱。几分钟后，枪声悄尽，而那大叔一把子把那盖在我头上的被子掀开，笑着就对我道：“嘿，想跟我出去转转吗？”

我应该问他一些问题的，比如说他到底是谁，但我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不信任他的理由，因为他站在那里，他那有着络腮胡的脸上对我露出来的不是凶狠而是微笑，所以我需要找一个跟着他会很快去世的理由。但是，我不想找到。

披上他的外套，他对我策划着逃跑。窗户，水管，我既害怕又激动的和他一起滑下街道。他有一辆停在路边的卡车，他带着我走过去时脸上只是在笑。皎洁的月光，昏黄的路灯，他就像是一道在这夜里无法取代的光芒。酒吧里冲出了毒贩的小弟，我见了就急忙钻进他的卡车对他说：走走走。于是他也上了车，一脚油门就冲向了那条街道。他很兴奋，我也很兴奋，因为这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夜晚的凉风掠过敞开的车窗，我不知道会和他去向怎样的远方，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的名字，也不在乎在他的身份，回应他笑容的只有我狂奔的心跳。小镇、公路，月下的原野，当我把手伸进他之前给我披上的外套的兜里时，我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那是他的警徽，上面的印记仿佛在散发正义的光芒。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比上床还刺激的事情。天亮以后，他把车子停在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里，说是要送我回去了。可他那双带笑的眼睛是那么明亮，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又把他衬托得是那么帅，那么萌，又那么成熟沧桑。我是得回家，因为我的生活与他的完全不一样，但不知为何，也许他的外貌让我心动了，所以我带着点期盼对他说：“可不可以跟着你？”而这让他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恢复了笑容，说：“行啊，可别后悔哦。”而我就说：“暂时肯定不会，我确定。”

就这样，我踏上了和他一起的旅途。

我喜欢看着他的侧脸，喜欢看着他那专注的看着前方的侧脸。公路很长，而他开了一整天。夕阳的余晖中，我和他坐在路边看着那些归巢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他总是笑着，好像没什么烦恼，之前的事情对他来说仿佛已经随风飘散。入夜后，他从公路边的一家商店里买来了晚餐。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幸运到能遇上他这样的大叔，所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身处梦里。几天过后，我觉得我和他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他喜欢廉价的啤酒，廉价的牛肉，我喜欢躺在他的腿上咬他的衣袖。他总是笑着，总是喜欢摸我靠在他怀里的头，然后又从喜欢，变成了一种新的习惯。他的卡车里有一顶牛仔帽，阳光猛烈的时候他总会戴上去然后朝着我微笑。他的卡车里还有一双马靴，我很想他穿上去踩我一下但他总是回绝。“臭小子，不正经，天天就想着玩些大的是吧？”而他的外套，他一开始给我披上的外套，不管我从商店买了多少新衣服，我总是会穿上它，因为那是他的，嘻嘻。

但他一直在开车，从未停过。我记得他的警徽，记得他的身份，也记得那天晚上那个毒贩称呼他的那句“内鬼”。我以为他会停下，会在长长的公路上停下，然后返回，抵达一个他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但他一直往前，好像过往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日升月落，日消夜长。不知何时，天上的璀璨星空已经渐渐变成了乏味的景象。于是，“未来”成了某天晚上我在星空之下对他提出的话题，而他的眼睛依旧明亮，他的笑容也依旧好看，但他给我的回答是：“嗯？你累了吗？”

我没有。我喜欢那些和他一起坐在车盖上遥望星星的时光，喜欢从他手里抢过食物时他那翻着白眼的不爽。在他的身边我怎么会累呢？我明白他的命运可能注定了会是逃亡，也明白和他一起的话安稳可能会变成无处可谈，但我已经和他经过了那样一条长长的公路，我想知道当我们抵达这条路的终点时他是否也希望能有我的陪伴。我明白这一切可能只是我的奢想，也明白我可能不是他心中最合适的彼岸，但他带上我了，他那天还是带上我了。所以，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将某个地方作为自己的新家，我想知道他那个新家是不是沐浴着阳光，而当我在门廊上站着的时候，他会不会将我揽入他的胸膛，就像过去的那些日子一样，仅此而已。

“我不是个内鬼。”他告诉我说。“我其实……我其实也是个毒贩，而且不仅是个毒贩，还是一个帮派的二把手。那天，我察觉到一个便衣在街上跟踪我，于是我把他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想知道他的计划，而他却因为身份的暴露而只想要逮捕我，所以我解决了他。帮派里的一个人看到了我做的事情，但他知道老大一直瞧我不爽，所以在汇报时只说我在和便衣交流，而没说我杀了那个便衣，接着又恰好在那时，一群警察突击了我们的一个聚集点，很多兄弟都因此死了，所以老大相信了那个人说的话，开始想要弄死我，这就是那天在酒吧会发生那件事情的原因。而现在，现在我估计不仅我老大在追杀我，那些警察也在通缉我。所以……你如果累了的话，我能理解，我能把你送到下一个车站那里去，然后你直接去找警察告发我的逃跑方向，他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落到帮派的那些人手里去。”

但我不想那样，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而现在，我知道了。

我从未想过那月色有时候会明亮得像是清澈的湖水。清凉的晚风拂身而过，向他带去的是我的一句“我才没有累呢”。他笑着，笑着用手摸摸我的脑袋，于是连那片星空，连那片璀璨的星空也变得更加灿烂。明月，晚风，继续向前的旅途。黎明，朝阳，绝不会后悔的信念。我喜欢他怀里的气味，那能让我在他的怀抱里面安然的入睡。我喜欢他唤醒我时脸上挂着的那抹笑容，那能让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把我留下来一个人独自远走。

但他还是走了，就在一个露水未消的清晨。

清晨的公路旅馆还保留着通宵亮起的灯光。我醒来时，他站在窗边，神色紧张。“外面有辆警车。”他说，并且还补充：“路上也有一辆卡车停着，是帮派的一个人开的，帮派应该也来了。”

微亮的天光，紧张的气氛。“那怎么办？”我对他问。而他的计划，是把我留下，然后他独自逃离，因为他觉得我只要先跟警察说话就会没事。可我不想，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在他。所以，我让他带着我一起逃亡，结果他却笑着说我傻，然后又来了这么一段话：

“小家伙啊，有些坟墓偏僻孤独，紧靠着那处地府的入口，而那堆砌墓碑的石头，也许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会是来自于坟墓。”

爱伦坡？我是没想过他那样一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大叔会说出并魔改爱伦坡的诗句，所以我对他说：“如果我死了，我不想要棺木和注定会枯萎的鲜花，我只想在乌鸦的悲鸣中看到你最后的目光。”而他却对我说：“别这样，小家伙，我不想让自己的爱情把你抛进一个不属于你的命运，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你是不想让我死还是不敢看到我死？”我问。

“我……我无法保证你的平安，小家伙，”他对我说，“正如我无法保证自己的平安一样，我大了你十来岁，岁月已经让我不足以具备以前那种得心应手的体能。所以，如果你爱我，那我不能让自己在你面前死去，因为我不想在最后看到你是一副悲伤的模样，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因为哪怕是与你视线分隔的一秒，也会成为永恒的过去。”但他听了却对我说：“莎士比亚？你怎么忽然说出了莎士比亚的句子？我们没有那么多意外，因为我不会让你有那么多意外。”“哦？意外？”我发火了，“是你先把爱伦坡说出来的，我就不能说个莎士比亚了？你老了又如何？我还年轻，我不在乎我原来的未来会有多灿烂，因为没有你的话，我的未来将没有任何意义！”“不是，我……”

“我爱人的眼睛比不上阳光，从他的嘴里也唱不出乐章；

他硬朗的身躯比不上天神，但他的胡子会将帅气去陪衬；

我见过玫瑰的颜色，有白有红，但那些颜色都与他不同；

香水的气味是芬芳扑鼻，但却不存在于他的呼吸；

我喜欢听他说话，而我也深知，所有的音乐都能将他比去；

我承认我未见过天神的行走，但我爱人的脚步是锵锵有力；

所以，天哪，这爱情难以消受，只能是死亡才能制造别离。”

“我……”

……最终，他没有回话。

微亮的天光这时明朗了一些，像是那朝阳已等不及出现。我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几秒后，我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行，”他抬起头对我说，“我们一起走，来。”

微亮的天光这时似乎更明亮了。我高兴的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就急忙朝他跑去，而当我跑到他身边时，只看到他那双眼睛是带着欣慰的笑意，而没有看到他朝我脑袋挥来的拳头是那么的用力。

再次醒来时，我已身在警局，而他……不知所踪。

独自一人的时间，一天，两天，然后变成了一个月，两个月。他的笑容存于我的脑中，我并不想去忘记。他会活下来的。我告诉自己，但我从没有去收集或询问关于他的信息，因为我害怕我得到的会让他永远变成一段属于过去的回忆。就这样，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而我也从遇到他的那个小镇子去向了一个新旧皆俱的大城市。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我让自己的脸上也留下了胡子，这样在看向镜子的时候，我便会希望能在镜中看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人。时间飞逝，草地生长又枯萎，树叶泛青又枯黄。怎么会有人一直停在原地呢？我想。怎么会有人一直停在自己被抛弃的时候不肯往前呢？我还记得那些夜晚，还记得那些躺在他腿上看星星的夜晚。他笑着，我也在笑着，我喜欢咬他的衣袖，他喜欢摸我的脑袋；我喜欢抱住他的手臂轻蹭，这样他就会笑着对我说：“痒啊，小家伙。”但这些……已经回不去了吧？

初冬的月下，晚风凛冽，而那街边的路灯似乎一直都是昏黄的，从未明亮如新。车子的汽笛声在街道上偶尔响起来，发出焦急的催促。零星的细雪从空中飘落，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微亮的光芒。回家吗？我问自己。要回到自己那个清冷无比的家吗？还是多待一会，看看这细雪会何时将自己覆盖？

“嗨！”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似在叫我。于是，我回过头去，而当我看到那个在另一盏路灯下站着的人是谁之后，我的身体顿时一颤。那一刻，路灯似乎完全明亮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崭新的西装，脸上有着我熟悉的胡子和熟悉的笑容。他的双眼依旧明亮，几年的时光好像没给他带去任何变化。他对我笑着，而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向我走来，和我站在了同一盏路灯的光芒下。“怎么了，小伙子，”他笑着对我问，“这是不记得我了还是记起我了所以在想该怎么揍我一顿吗？”

怎么可能……

“我……我有房子了！”我回过神后当即就兴奋的对着他说道，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我有房子了！虽然那只是一间，额，小公寓，但是很干净！床也很大！很舒适！而且还有阳台！另外我还在阳台上养了几盆花！有月季！有——”

亲吻。

像那湿润的细雪，连绵自然，经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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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