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裹
第二天早晨刀客塔醒来时，发现昨晚的月光灯忘记关了。两人裹在被子里，刀客塔的背部靠在了山的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软乎乎的。想活动一下腿时，发现了腿被山压着。
他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啊……
刀客塔一点一点把腿抽出来，想摸一下山的脸，却也怕打扰到山休息，快碰到脸颊的手又重新收了回来。
刀客塔突然想来那个包裹还在宴会厅里。
看了一眼终端，上午没有指挥任务。
那就先不问山包裹的事情了，直接去拿包裹吧。
当刀客塔洗漱结束，穿好衣服，他听到了敲门声。
刀客塔开了门。是凯尔希。
“早上好，博士。我来为您检查身体了。”
“啊，早啊，凯尔希医生。”刀客塔半开着门，愣住了。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看着刀客塔。她一直这样，别人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揪出她的情绪。
“怎么，不让我进屋吗。”
“没没没，请进。”
刀客塔心里祈祷，希望她看到山别说什么…….
凯尔希进屋，熟悉地走向终端，刷卡，面容确认。启用医疗扫描仪。
刀客塔站在扫描点。由于扫描需要闭眼，平伸手臂，尽量保持标准姿势，刀客塔无法确认凯尔希在做什么。
刀客塔越想越慌，他怕凯尔希看到了山，然后……
一分钟后，扫描结束，刀客塔睁眼，看到凯尔希仍然站在终端前，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博士，让我看看你的生命体征。”
屏幕上显示：
血压：75/115
心跳：80，慢至110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隐藏，较上次无变化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隐藏，较上次无变化
血液检测：检出赖氙胺混合物
其余检测：隐藏
凯尔希看着报告，说道：“博士，请不用紧张。我只负责你的生命体征稳定，您的个人生活我一概不会去了解。您昨天晚上有摄入什么吗？”
“啊，没，没啊，就聚会上吃了点东西，回来又喝了一点醒酒水，上次赫默给我的那个。”博士有点慌张。
他要求自己不要表现出来，可是他加速的心跳早已经背叛了他。
“博士，紧张会影响心跳，从而影响数据的正确性。您刚刚说的醒酒水是上次医疗部门给你的那个吗？”
“是的，其余应该没有了。”
凯尔希点头：“好的。”然后，她上传报告到反馈神经，拷贝了一份在身份卡里。
随后，刀客塔在门口送凯尔希离开。
“博士，请必须警惕干员们那些试图影响你意志的话语和行为，保持你的自我。”
“好的，谢谢凯尔希医生。”刀客塔点头。
关上门，刀客塔想到昨天山的衣服需要清洗，便在回到终端前，预约洗衣服务，一个小时后有专门的清洁机器人CLN-03上门服务。随后，刀客塔出门了，走向聚会厅。
等他走到了宴会厅，厅里空无一人。他远远的看了一下自己昨天的位置。
包裹没了。刀客塔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他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现在包裹丢失了。
怎么办。
刀客塔回忆，昨天最后走的是阿米娅，也许阿米娅知道包裹去哪了。
当他想去找阿米娅时，他听见了阿米娅的声音。
“博士！”
“阿米娅！”刀客塔看到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博士，你昨天遗漏的东西，我感觉到了里面有情绪波动！”
“啊？”阿米娅递过来一个盒子，“抱歉，我打开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刀客塔接过盒子。情绪波动？活的生物？山到底寄给我了什么呢？
当他打开盒子，他震惊了。他看到了一管红色的液体。红色液体中间的源石柱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刀客塔吓坏了，头下意识地往后缩。
“这个是？”刀客塔看向阿米娅。
阿米娅盖上盒盖，说：“这边不方便，我们去工作室吧。”
刀客塔惴惴不安地跟着阿米娅走到工作室。路上，他们遇到了煌。
“哇，博士，还有可爱的小兔子！”煌从阿米娅和博士对面跑过来，上来就开始摸阿米娅的头。
“好啦好啦，煌。我和博士还有任务。”阿米娅无奈地说。
“啥任务？我怎么不知道？”煌不解地问。阿米娅摇摇头，她又看到博士表情僵硬，就说，“好啦好啦，你们去吧，我今天约了我组员跳伞。”
阿米娅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当心一点。高空跳伞真的太危险了。”
“害，青春就是要浪，是吧，博士？我走啦，祝你们工作顺利。”煌挥了挥手，看了博士一眼，走了。
“我们走吧，博士。”
两人来到了工作室。
“阿米娅，这个真的是血吗？”刀客塔声音颤抖地问。
“是的，博士。我昨天晚上让赫默检测过了。”
“离开身体这么长时间的血液还能感受到情绪波动？不不不，为什么血液还有情绪……”刀客塔有点语无伦次地说。
“博士，我觉得，这个是一种先进源石技艺。一般的血液是没有情绪的，但这个，离开了生物这么久，还能维持血液的混合形态，本身就很违背常识了，更不用说有情绪了。”
突然，博士和阿米娅听见了敲门声。
“请进。”阿米娅说。
赫默推开门，拿着一张报告单进来了，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博士，阿米娅，这个是这个血液样本地检测报告。这个样本应该已经抽出原男性宿主身体放置很长时间了。但是，其中的血液细胞居然还都保持着活性，甚至还有一些表现出了一定的意识选择倾向。”
刀客塔看着报告。在一张统计数据的超大表格下面，有一个溯源分析。
不出意外，这个是一个男性的血液，重要基因检测位点信息，和干员山入职体检时的信息重合率极高。
“赫默，这个检测的参与者有哪些人？”阿米娅问。
“就我一个，昨晚我熬夜搞的。”赫默配合地打了一个超长的呵欠。
“辛苦你了。这件事先不要和别人说。博士，你看，这个血液样本，基因和山的不完全一样，我推测，可能是他的亲属的。极可能是他父亲的。”
“父亲？他的父母不是已经……”刀客塔语言错乱了，“可……上面的寄件人写的是，山？”
在一旁的赫默说：“这个寄件人姓名可以伪造的。我觉得，山也没有必要和博士以这种方式交流，而且包裹辗转多人之手也不安全。另外，我觉得里面的源石技艺很特殊，我昨天研究了一下，源石的排列架构精密，每个源石以十二面晶体交错排列，能量折射放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热能和分子约束力，似乎还有很强的保鲜效果。这个应该是一个用极不常见的较高技艺特制的一个试管。”
“所以，你觉得这个寄件人是？”阿米娅看向赫默。
“莱茵生命。我在莱茵生命工作时，并没有见过类似的工艺。但是除了莱茵生命，我不愿意相信还有哪家科技公司会有能力创造出这种程度的产品。”赫默回答。
阿米娅沉默了。三个人都知道曾经山在监狱里的时候，莱茵生命曾想派人绑架他，作为筹码，继续完成他们的目标。
过了一会，阿米娅说：“赫默你再去调查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证据。目前看来，我觉得不太可能像是莱茵生命做的，毕竟这么高的源石工艺外加山这个代号，还直接寄给了博士，这很像刻意引导我们怀疑莱茵生命。罗德岛不想轻易和任何人成为敌人。但如果查明清楚，是他们，我会去找他们谈判的。”
“好的。”赫默回答。过度熬夜已经让她快站着睡着了。
“等我一下，我想感受一下这个样本在说些什么。博士，要不你先离开吧，暂时不要和山说任何有关这个的事情。如果有任何的反常，请务必和我说。我和赫默处理完了会通知你过来的。”
等到博士离开办公室时，脑子里都是刚刚他们交谈的话语。阿米娅应该是注意到山昨天聚会也没有去，也没有请假。
刀客塔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去，各种恐惧交织于心头。
莱茵生命曾经抢夺过山。现在又有证据指向他们在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把这份未知的血液样本寄给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刀客塔无比的担心山，他昨天本来已经很反常了，今天又闹出这一出……
刀客塔害怕结果，也害怕去寻求结果。
刀客塔走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不可能是山本人寄的，毕竟他并没有这种高尖的工艺能力，且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整理整理感情，别让山看出来什么。
刀客塔推开门，看到山已经醒来了，光着身子坐在床上。
“早上好，博士。”山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礼貌地说。
刀客塔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坐在床上，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心划过脑海。
下一秒，博士突然意识到，昨日晚上的事情，山可能全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这么平静。
包括那个吻。
“早，山。刚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刀客塔避开他的眼神。山绝对不能看出自己复杂的心情。他看到了身旁的支架上挂着山的礼服。刀客塔取下衣服，一股薰衣草清香扑鼻。
衣服已经洗过了。刀客塔抱着衣服走向山。
“好多了博士，昨天晚上，”山接过衣服，顿了顿，说，“谢谢了。”
刀客塔笑着摇摇头。他看着山套上礼服裤，穿上衣服。
刀客塔看着他，突然很想抱住他。在以前的任何一瞬间，刀客塔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怕一个人下一秒就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可他和山不过是指挥和干员的关系罢了。
“山，我帮你扣扣子吧。”刀客塔突然说。
山刚刚扣完一个扣子的手停了下来，他站了起来，这样刀客塔就不用蹲着给他扣扣子了。
原来，他都记得。
刀客塔走上前，抬手时，突然被山搂住，刀客塔整个人靠在了山的胸前。
山轻轻的，在刀客塔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把头缓缓地靠在刀客塔的头顶，闭眼。
刀客塔抑制不住地哭了。他把脸埋在山的胸里，眼泪滑到了山的胸上，沾湿了他的毛。刀客塔双手死死地抱住山。
多余的猜测和试探已没有了必要。山的体温一阵一阵冲击着自己的心脏，加速，加速，加速……炙热，炙热，炙热……山的呼吸声也传入了耳朵，是如此地有力。
刀客塔发誓，要一辈子记住这个声音。
不管怎样，自己也不能退缩。
为了自己，也为了山。
第四章 离开罗德岛
“山，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刀客塔问。
“是的，博士。”山微微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吃早饭吧。我有点饿了。”
“好的，博士。”山回答道。
“别这么拘谨了，没关系的。”刀客塔握了握山的手，发现根本就连他的爪尖都握不住。
“我只是…还不是太习惯。”山说。
刀客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自己要一直陪着山，不能出事。
两人一起走去食堂的路上，不停的有人和刀客塔热情打招呼。而当他们看到大块头的山时，多少都有点畏畏缩缩。山也不计较，他对所有人都是一句友善的“早上好”。
“山，你觉得罗德岛有资格成为你的家吗。”刀客塔问。
“博士，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山转头看着博士。
“哎，”刀客塔叹了一口气，说，“感觉好多人都很怕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博士。”
刀客塔感觉到，山和自己说话时，语气中有几分柔软。虽然他不善于言辞，但是，每个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啊。
“那你觉得自己目前最需要什么呢？或者我直接问了，山你能和我说你昨天遇到了什么事呢？”
山沉默着，往前走。一直到食堂，山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两人吃完早饭，山都没有说话。
刀客塔觉得是自己多嘴了，刚刚说的话，问的问题明摆的是给自己和山添乱。
“博士博士！我来找你玩了！”
刀客塔抬头，远远的就看到向自己飞奔过来的桃金娘，手里还有她“特制”的粉红旗子。
桃金娘纵身一跃，刀客塔生怕她摔地上，立刻冲上前。
果不其然，桃金娘稳稳当当地落在刀客塔怀里。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刀客塔出了一身冷汗。
“博士博士，陪我玩嘛陪我玩嘛。哇！你就是山吗？”桃金娘突然看到了山。她立刻挣脱了博士，好奇的冲到山面前。
“你好，桃金娘干员。”山微微鞠躬。
“哇，好绅士呀……诶，等等你知道我的名字？”桃金娘睁大眼睛打量着山。
哇，人如其名，真的好高大。
“是的。您在战场上有出色表现。”
“哈哈哈，哪里哪里。”桃金娘拉下旗子一角遮住大部分脸，头低着，身体扭动着，害羞地说，“其实他们也不允许我上前线啦，我也就在后场支援一下而已啦。”
“喂，那边举着旗子的小姑娘，您能快点吗？马上还要出任务啊！早点办完早点回来不好吗？就等你一个了！”
“啊啊啊啊啊，我忘记了！博士，我先走了，做完任务回来陪我玩哦！还有山，下次见！”桃金娘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桃金娘干员，下次再见。”山依旧有礼貌地说。
刀客塔内心复杂：看到山就不管我了，把我晒在一边……
“博士，你近几天有任务吗？”山问。
“嗯，没有吧。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山回答。
“什么地方？”刀客塔问。
“我父母下葬的地方。”
一会后，刀客塔让山先回去准备一下东西，自己来到了阿米娅的办公室。
刀客塔敲敲门。
门开了走出来的人，不是阿米娅，是煌。
“早啊博士！来找阿米娅吗？”煌立刻和博士勾肩搭背了起来，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嗯。”现在的博士早就处变不惊了。想当年自己被煌扛着跑，现在，果然，习惯了就好了。
“我先走了，有啥需要的尽管和我说。”煌走之前还不忘加热一下周围的空气，渲染一下氛围。
刀客塔进入办公室。关上门。
“阿米娅，有新的进展了吗？”博士问。
“暂时还没有，博士，不过，我刚刚发现，这个盒子下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夹层。里面有一张已经严重褪色的照片。”阿米娅把照片递给博士。
照片上，山穿着葬礼服，站在两个墓碑前。可是，他低头默哀祈祷的方向明显不是墓碑所在的那个方向。而墓碑上的字迹也已经看不清了。
“博士，你也看到了。这张照片，拍摄人当时应该也在葬礼上。但是山先生明显有异常。”阿米娅指着照片中的山说。
“所以，这个自称为‘山’的人，寄给我一张照片，一瓶血液，没有其余的任何信息，是想说明什么呢？”
阿米娅摇头。
刀客塔盯着照片仔细看，突然他发现了照片左上角一片灰色中似乎有一些亮点。往下看，刀客塔又看到了一些黑色的大圆点。
一般来说，葬礼都会在郊区举办，而郊区旁边会有一些村庄。
所以，那些大黑点是远处的村庄！
“阿米娅，你看这，”刀客塔指着黑点，说：“我觉得这边是一个村庄，而这些小白点，就是在村庄上面的。”
阿米娅拿起照片端详起来。
刀客塔自顾自的想着：在这张褪色的照片里，如果那些黑点真的是村庄，那这些小白点会是什么呢？
“博士，如果这些黑点真的是村庄，那我觉得，上面的这些小白点，就应该是烟火了。”
对！烟火！
“现在整个地区经济瘫痪，物价极不稳定，加上因战乱，烟火原料管控，导致烟火价格极贵。即使是那些富裕的人，大概率也只会在最重要的时候燃放烟花。我觉得，这个节日，就是春节，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怪不得，昨天的山的情绪爆发了，今天也同样要我陪他去看望他的父母，原来，他父母的葬礼就是在春节过年的时候办的。
刀客塔越想越替山难受了。
“阿米娅，我想请几天假。我要陪山去看他父母。”
“可，博士，最近整合运动又开始了，加上我们完全不确定这些物品的来源，不知道那个寄件人真实的立场和目的是什么，博士你和山先生仍然离开罗德岛太不安全了。博士，罗德岛不能没有你。”阿米娅忧心忡忡地看着博士。
罗德岛不能失去我，我也不能失去山。
“放心吧，山的实力有目共睹，保护我没问题的。我没法让他放弃他的计划，我也没法说服我自己让他一个人出去。”
阿米娅沉默了。刀客塔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湿润了。
刀客塔上前抱住阿米娅，柔声说道：“好啦，我会和他平安回来的。你别太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博士，那，那你要小心，阿米娅等着你回来。”
“好的。那，关于这个照片和血液样本的分析，就靠你和赫默了。”
“包在我身上。”阿米娅擦了擦眼睛，努力地坚强起来。
刀客塔离开了办公室，走向山的房间。
到了。刀客塔敲敲门。
“博士，请进。”山侧身开门，给刀客塔让道。
进门后，刀客塔发现山换了一套新的礼服。
深靛色的礼服，看上去依旧优雅。
“山你换新衣服了呀。我以前没见你穿过。”
“这个是柏喙干员为我做的，刚刚路上遇到她了。做这套服装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我外出执行任务。不瞒博士您说，我以前每个月的工资基本全都用来买新礼服了。”
刀客塔才明白，专门定制一套战斗服装，是因为在战斗中，普通的礼服特别容易被撕裂。
“博士，如果您觉得罗德岛外太危险了——实际上真的很危险，您可以选择让我一个人去。”
刀客塔回过神来，立刻情绪激动地说道：“怎么可以！还有，和我别这么拘谨，我听着好难受！”
山似乎没料到博士会这样。
“抱歉。下次不会了。”
看着山一脸认真的样子，刀客塔又不禁心痛起来。一想到他的过去，那些折磨，催生出他这样的性格，自己不愿继续想下去了。
刀客塔要求自己要更加坚定决心。罗德岛要靠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他脆弱的时候，自己也不能退缩。
“山，我们走吧。”刀客塔说。
下一秒，山重重地吻住了刀客塔。他吻的是这样的动情，刀客塔能感觉到，这个是山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无须多言，便已传达。
“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因为某些原因，我对文章中部分称呼做了修改，不会影响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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