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现在的所有情况了。”鲁伯特有些疲惫的说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前的众人解释道。此时,华丽的水晶吊灯依旧在慢慢的因为列车的运行而微微摇晃着,那魔法灯光在数不清的水晶的折射下闪着熠熠的光辉。芬芳的花香依旧飘散在室内,和那些豪华装潢的家具所散发出的昂贵的气息相辅相成,但现在,在这豪华会议室名贵的红木桌前的众人却无法享受这种悠闲。
教授的死亡消息让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而当众人在得到米纳森列车长的肯定的回答后,几乎是所有人,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骚动在沉默中爆发出来。
“什么,列车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东西,乔纳森·米尔斯中尉,我需要你解释这一切。”最先出声的是伊丽莎白,这个永远优雅的,一丝不苟的女伯爵,虽然她因为鲁伯特对现场血腥的描述而脸色苍白,身形微微的晃动,但还是很快的调整过来,语气中带了些许的愠怒,诘问着列车长。
在听到伊丽莎白对自己的称谓,乔纳森的身形顿时轻微的晃了晃,他辩解道:“夫人,在这趟列车启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相关的检查工作,绝没有可能是怪物藏在了车上,而且刚才鲁伯特先生和雷蒙德先生他们也已经调查了现场了,怪物是从窗户进来的。”随后,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站在桌子最前端的鲁伯特他们。
“没错,伯爵夫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窗户破碎的痕迹,从破碎的窗框处也发现了怪物的毛发,这点,列车长确实没有说错。”雷蒙德开口说到,从兜中掏出了刚才收集到的证物,放在桌子上。那装在袋子中的漆黑的毛发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现出红褐色的痕迹,那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让众人的神情更加难看。
鲁伯特在看到刚刚乔纳森的反应后,不免眉头挑了挑,但他选择沉默,眼神不停的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进一步的观察众人的反应,整起事件,从任何角度看,似乎都是一场意外,但依旧有她想不到的地方,在远离阿瑟顿市的地区,竟然会出现狼兽,并且又是那么精准的杀掉了亚瑟教授,这一切太过于巧合,巧合到就像是准备好的一样。
孤单的列车在长夜中跨过阿尔比亚的田野和湖泊,若此时有未归家的渔夫在铁路旁的湖中垂钓,那么当他看向那辆划破黑暗的豪华列车时,他可能会透过那车窗幻想那金碧辉煌的装潢,但他恐怕不会想到此刻列车上所发生的,堪比噩梦的一切。
“列车长先生,我想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检查下列车上还有没有侵入的其他怪物吧。”一道沉稳但却有足够分贝的声音此刻在嘈杂的环境中突的响起,就像泛着涟漪的湖面突然平静一样。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奥斯卡正优雅的交叠着双腿,斜倚在真皮座位上,带了些玩味的看向了这混乱的场面,而在他的身边,鲁伯特白天看到了那个男人一脸沉默的坐在旁边,脸色有些苍白。
等到众人的目光全部移了过来,奥斯卡缓缓起身,摊了摊手说到:“狼兽的习性如何,是不是群体狩猎的,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列车长先生,我想我们还是应该采取些措施来保护大家的安全吧,毕竟在座的各位都不愿意陷入危险之中。”
听到了奥斯卡的建议,乔纳森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想我应该要去检查一遍的,但。”他沉默了一会,有些迟疑,艰难的开口说道:“我也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先生,如果这辆列车上还有其他的狼兽,我恐怕没有能力去抵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起之前教授的惨状,不禁有些后怕。
“我想这点你不用担心,乔纳森先生。”刚才一直沉默的雷蒙德开口说到:“我们可以和你陪同去检查,狼兽对于魔法师来说并不算多难解决的问题,但,这辆列车恐怕只有你才清楚具体的结构,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至于你担心的安全问题,我想你并不用担心。”
虽然乔纳森还是很想拒绝,但雷蒙德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话语让他还是结结巴巴的答应了下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雷蒙德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鲁伯特和埃里克两人:“两位先生,我想这辆车上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的魔法师了,那么我恳请你们一起完成检查。”
鲁伯特在听完雷蒙德的话语后,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埃里克,你的意见是什么。”
“我同意雷蒙德先生的提议,但鲁伯特先生。”埃里克转身面向侦探,严肃的说到:“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我想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听着埃里克的关心,鲁伯特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暖流,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别担心我这把老骨头,埃里克,我经历的一切还少吗,别忘了刚才是谁救的你,助手。”鲁伯特严肃的盯着埃里克的眼睛说到,但他的手却缓慢的拂过埃里克刚才因为受伤包扎的绷带,将其整理好,又绑结实的几分。“我们走吧,列车长。我想还是尽快检查完保证大家的安全吧。”
在检查好众人的装备后,四人缓缓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走廊上还是静悄悄的,月光所投影到车壁的影子迅速的向着远方掠过,这将会是一趟平静的旅途,如果是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飘过,之前埃里克砸出的大洞虽然被货物木箱堵住,但仍然挤进有些寒冷的夜风。
“先生们,这辆列车上面的所有乘客都在房间里面了,这趟列车上也没有隐藏房间的,那只会出现在小说中。”乔纳森把自己的帽檐压了压,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开玩笑的说到,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从中挑选了几把递给了鲁伯特,“鲁伯特先生,这是列车货物车厢的钥匙,我想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这样子可以快一些。”
鲁伯特接过钥匙,同意了乔纳森的建议,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列车长先生,下午那位先生,现在在哪里?”
在鲁伯特的提醒下,乔纳森才好像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他想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到:“我,我是安排那位先生暂时待在货车车厢里了,我晚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但我为了安全,暂时没有给他钥匙,车厢门还是锁着的,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鲁伯特想起亚瑟的死状,心中也没底起来,他害怕此刻车厢门大大的敞开,一进门就会看见极其可怖的场景。但此时雷蒙德的声音响起:“我想,他应该没事,刚才我就是在货车那吸烟,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那里。”
听到雷蒙德的回答,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乔纳森再次叮嘱了一番后,埃里克打头,鲁伯特紧随其后,踏上了通往列车后部的走廊。
埃里克手中的魔法能量在这黑夜中闪烁着幽幽的蓝光,而在他身后的鲁伯特也将各种魔法道具捏在手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埃里克谨慎的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房门,房中并没有什么突然扑过来的狼兽。细密的汗珠在两人的额上浮现,鲁伯特此刻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检查完后他肯定要一杯加满冰块的波旁酒。
而现在他看向了尽头的那扇门,正是连接着货车车厢的那扇门,他和埃里克对视了一眼,而青年也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缓缓的将钥匙插入了门锁之中。
伴随着咔嚓一声,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从房门后面传来,他一下就被撞到了墙壁上,而紧接着,他看到埃里克原本已经启动的魔法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一道身影迅速的从门内飞出,手上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那黑影的速度很快,但埃里克并没有使用任何的魔法轰击,只是抬起胳膊接住了黑影的袭击。
“嘭。”伴随着城中的一声闷响,埃里克痛哼了一声,身形不住的向后退去,而黑影却借着冲势向前继续袭去。鲁伯特此刻才看清,这黑影不是什么狼兽,而是之前被关在货车车厢中的精神病人。此刻,他手中高举着钢棒,直直的面向向后倒去的埃里克的面门袭去。
瞬息之间,鲁伯特一脚揣向了面前的木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狠狠的撞到了男人身上,让他偏移了原本的轨迹,趁着男人的身影移动,鲁伯特借着墙壁发力,迅速向着空中的人影扑了过去,在即将接触到钢棒的时候,侦探迅速的向后仰身,钢棒从他的鼻尖上掠了过去,而他直直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腰身一扭,借着男人的冲劲,一把将他甩飞了出去。
但不幸的是,鲁伯特并没有顾及好男人的落点,黑影直直的砸到了向后倒的埃里克身上。但此刻他也没空去理会这些,他探身抓住了男人的肩膀,把他从埃里克身上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车厢的墙壁上。随即,直直的将自己的膝盖抵在了男人的腰间,狠狠的钳制着男人。
“混账,你干什么。”鲁伯特气愤的冲着身下的男人吼道。而身下的人也在剧烈的挣扎着,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丝毫不落气势的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外面的声音我都听到了,你们别想伤害到我。”
“什么,谁要杀你。”在听到男人的质问后,鲁伯特力度略微减弱了几分,男人也趁这个机会一把挣脱了鲁伯特的限制,翻身坐了起来,迅速的远离了侦探,靠在墙上,胸膛剧烈起伏着,警惕着看向两人。
“我见过你,你是那个侦探,我姑妈之前委托过你。”在看清鲁伯特的样貌后,男人微微的怔了怔,情绪略微的缓了下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列车上。”
“发生了些情况,有狼兽袭击了列车,有位乘客遇害了,我们是来检查列车上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狼兽的。”感受了对面的情绪逐渐的平静,鲁伯特长舒了口气,“我们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他是我的助手,你下午突然发病暴起了,列车长暂时将你安排在这里。”
“我知道,列车长早些时候来看过我,给我说了一切。抱歉,是我刚才太紧张了,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袭击。你的助手,他还好吗?”男人有些犹豫的指向了对面正在地上躺着的埃里克。
“埃里克,埃里克,你还好吗?”此时,鲁伯特发现埃里克的异样,急忙跪着挪动到了埃里克的身旁,检查起他的情况。
此刻埃里克与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不同,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却没有聚焦,看着失去了神采,但此时他那强健的心跳还是证明了他并没有在刚才的混乱中受到什么伤害。突然,鲁伯特怀中的埃里克倒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了起来,他有些疑惑的看向眼前的鲁伯特,“鲁伯特先生,发生什么了。”但在看到旁边坐着的男人时,顿时警惕了起来,他将鲁伯特拉向身后,眼神紧紧的盯着男人。
“呼,你没事就好,刚才你不知道什么回事,像失去意识一样。还有,这位先生。”他看向男人,“他是误会我们了,他也被之前的情况吓到了。”鲁伯特边说边检查起埃里克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大碍后,长舒了口气,脱力般的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埃里克先生,鲁伯特先生,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是被吓到了,才会这么冲动,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男人的反应和鲁伯特一样,他冲着埃里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我是米利亚姆·库珀,很抱歉给所有人带来了麻烦。至于您们检查的狼兽,我想我在的这节车厢应该就是最后一节了,并没有什么狼兽,不然我也不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听了米利亚姆的话,鲁伯特点了点头,但作为侦探他一直信奉的就是亲眼所见才为真实,他还是不放心的走了进去,在车厢中转了转,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正常后,就又从车厢中退了出来。“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什么痕迹,我们这边检查完了,回去复命吧。”
“雷蒙德先生,乔纳森先生,我们那边已经检查完毕了,没有狼兽存在的痕迹。还有,”鲁伯特将身形让开,露出了后面站着的米利亚姆,“库伯先生现在应该恢复神志了,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们还是将他放出来好一些。”
雷蒙德点了点头,“我们那边也没有什么情况,看起来这辆车上面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请你带着米利亚姆先生进去吧,列车长,去告知下其他旅客现在的情况。鲁伯特先生,我有话给你说,至于你的助手。”他看了眼旁边一直站着的埃里克,“我相信他完全是因为你。”
“这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多啊。”雷蒙德狠狠的吸了口手上的烟,斜靠在栏杆上,望着空中升腾起的烟雾,有些自嘲的说到,“这件事你该怎么看,侦探先生?”
“看起来是意外,我相信事后政府那里也会重视关于狼兽的事情,毕竟现在已经在阿瑟顿市之外的区域发现了。”鲁伯特晃了晃杯子,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流下,缓解了他的疲惫。“雷蒙德先生,就是这样了。”
听完鲁伯特的回答,雷蒙德的眉毛一挑,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侦探,“就这些吗,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这么遮掩的,侦探。”
鲁伯特深吸了口气,没有继续答话,沉默在三个人之中缓缓的流动着,过了许久,雷蒙德等到有点不耐烦了,叹了口气:“侦探先生,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恶意,我也只是不想遇到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我相信你可能因为职业习惯足够的小心,那么现在,就让我先重新介绍下自己吧。”
“雷蒙德·克莱顿,阿尔比亚皇家调查局探长,但也是阿尔比亚皇家大学医学部的毕业生,达肯的同学,对于这一点我并没有说谎。我相信你早已看出了我身份的不同,但我这次确实只是为了参加聚会。至于你担心的狼兽的问题,我回去后会如实的报告给局里。”
“多谢,雷蒙德探长。”鲁伯特并没有显现多么大的惊讶,他早已猜出了雷蒙德必定是军人或是警察这类的职业,不过,皇家调查局。鲁伯特的眼神暗了暗,但迅速的恢复了清明。“至于调查的事情,我想请探长先生帮个忙,你知道我的助手。”他倒了杯酒,推到了雷蒙德的面前,“我并不想让他过多的暴露在公众面前,尤其是王室,这会给他,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我懂,你放心。”雷蒙德接过了酒杯,朝着鲁伯特敬敬,而后将其中澄澈的酒液一饮而尽。
“你那个时候是怎么了,现在好点了吗?”在回包厢的路上,鲁伯特想起了埃里克那时的异常状态,说实话,真是吓到了自己,这个情况在之前一直没有发生过,但在踏上这辆列车后,就已经发生了两次,并且刚才的情况比第一次在追捕狼兽的时候严重的多。
“我,我没事,鲁伯特先生,我可能就是没休息好。”鲁伯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闷闷的说到,“米利亚姆先生也没有伤害到我,先生,请您放心就好。”
鲁伯特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当两人走到亚瑟教授的房间门时,原本关好的房门被从破碎窗户中灌进的狂风吹开,伴随着吱呀一声,血腥的场景再一次的显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嘶,这,这真的是太残忍了。”虽然早已见过,但再看现场的时候,埃里克还是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是啊,那个怪物。”鲁伯特看向房间,为了保护现场,乔纳瑟和雷蒙德只是简单的将教授的遗体收殓起来,暂时放到了车头的一个空闲的房间中。房间还是凌乱不堪,血迹浸透了床铺,流淌在地上,桌子上的家具,教授的行李也散落在地上,被那血液浸染。
被那浓重的铁锈味熏得有些难受的埃里克正准备将房门关上的时候,鲁伯特拦下来他关门的手。他看向侦探,正疑问鲁伯特的行为的时候,就看见侦探一脸凝重的紧盯着房间里面的墙壁。眼神在房间内不停的扫视着。
“埃里克,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鲁伯特摩挲着自己的胡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异常,嗯,抱歉,先生,我看不出来什么异常,现场太杂乱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对,不对,埃里克。”鲁伯特摇了摇头,又重新看回了房间,随后指向了一旁的车壁,“你会觉得被狼兽袭击的人会一点挣扎都没有吗,如果亚瑟有挣扎的话,那为什么血迹全部集中在身体以下,墙壁上,天花板上,竟然一点溅射型的血迹都没有。”
看着房间的一切,鲁伯特突然转头向着车头走去,而那里正是亚瑟的停尸处。埃里克也连忙跟上,不敢出声打搅到鲁伯特的思考。
亚瑟的尸体依旧盖着白布,紧紧的躺在房间的中央地板上,但是那血液还是透过那布料浮现在表面。鲁伯特焦急的一把掀开了白布,蹲了下来检查起了教授那残缺可怖的尸体。
“埃里克,你过来看。”过了一会,鲁伯特抬手招了招埃里克,示意他过来看他的发现。“你看这里,这具尸体上的所有切口都是纵向的,和狼兽牙齿相同的切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形状的撕裂伤,这就意味着,在狼兽袭击亚瑟的时候,他就没有任何形式的挣扎。”
“鲁伯特先生,这就意味着。”
鲁伯特点了点头,肯定了埃里克的猜想。
“亚瑟·格雷夫斯被袭击前,恐怕就已经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