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疾驰
人生的列车疾驰着,春夏秋冬生老病死风景变化不停,旅程一站一站向前,一站一站过去,有往无回,回头一看,不知体会几何、收获几何。
但是啊,很多时候,我们本並不想继续前行。
熟悉的朋友,一旦升学、一旦毕业,就没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时光,难逃渐行渐远的明天;
单纯只有师生的地方,也许枯燥乏味,也许压力重重,但至少没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无奈,也没有深陷功名利禄漩涡中的迷失;
习惯了受人照顾,忽然要独立自主地去生活,远走高飞地体会酸甜苦辣,曾经轻车熟路的现实也就骤然陌生起来、狰狞起来,像是遊戏中需要打倒的魔王,充满挑战。
前方啊前方,前方的未知总是比不上此刻的幸福。
永远啊永远,究竟该怎样能把人生的列车永远停下?
永远留在童年,便有数不尽的夏天,去细细品味一款遊戏的起承转合,去集结小伙伴一起奔向夕阳;
永远留在学校,便有数不尽的朋友,单纯地一起分享一首好听的歌曲,没有谁在意谁的出身与未来;
永远留在青春,便有数不尽的活力,可以对无数不同的新鲜事物做出嚐试,可以用上数不尽的时光把同一件事做得出神入化。
可惜,人生的列车只有说动便动,没有想停就停。
我们只能不断前行、不断適应。
二、適应 適应,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但不论难易,时间总能改变一切。
一个身份,一个处境,一个状态,喜欢了、沉迷了,自然是想要长留其中的;但厌恶了、折磨了,想要离开了,在適应之後,也不见得仍有迫不及待的去意,甚至,即便牢狱,或也有人甘之如饴。
披着学生的身份,便要起早贪黑地学习,受着所有大人的约束与管教,没有收入、鲜少自由,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先看大人的脸色,只能用一张一张的成绩单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披着社畜的身份,便要守时受制听规矩,从此人格、喜好、信仰皆无关紧要,即使离开那用于出售劳动力的八小时,也依旧卸不下社畜的身份,只有金钱与财产是加在你身上的度量衡;
披着名人的身份,便要谨言慎行、光鲜亮丽,无数双眼睛盯着二十四小时中的每一秒鐘,稍有不慎,轻则成为段子、表情包,重则被製作合订本受尽指点与鞭策。
没人喜欢起早贪黑,没人喜欢受人管教,没人喜欢被钱取代,没人喜欢面具粘脸。
可不喜欢又能如何呢。
当意识到无法用自己主观的意志逃走之後,人总会开始习惯、开始適应、开始结疤、开始寻找现下的美好,开始,不捨离开。
不想长大、不想离校、不想步入社会,真的只是单纯留恋当初的美好吗?不知道。记忆中的过往啊,总是滤去了当时的苦痛折磨,只剩下美好无限的金光点点。
三、高考
犹记当年高考完毕,走出考场,我只感觉肩头一身轻鬆,看天,天是那样蔚蓝而宽广;看地,地上的颗粒闪烁着剔透的彩光;看自己,自己是那样潇洒快乐。
那时,我既不用回顾往昔,也不用害怕未来,因为高考正是人生的交接点,没有今天与明天的分别,没有身份与身份的差异,只有所有人都会宽容的自由自在。
走出考场的那一天啊,我似乎还是学生,却摆脱了学生的起早贪黑、受人管教;我似已走向明天,却也不用面对大学的独立生活、全新城市。那一天的我啊,虽犹人身,不羡仙神。
適应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久疲之人,不到休息,难料疲有几分;久困之士,不到解脱,不知困有几重。直到走出高考考场,我仿佛才第一天见到了蓝天、触到了微风,于是过往的疲惫终于成了疲惫、无聊终于成了无聊。在那一天,甚至人生的列车都似乎为我停留,让我好好看一看人生究竟能怎样美好。
岁月匆匆,一日的时光如浮沫一般早已消失在那浪花重重的过往当中。重启的列车再未停下,人生的滋味再难细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