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吃掉故事的恶魔羊——索 02 你想要付出代价吗？

IOOI · 发表于 2024-6-26 02: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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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付出代价吗？”

施法完成的两只白色手臂交叉着搁在了桌子上，羊的身体略微前倾。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双瞳中的六芒星略微变亮，白衣上的各色花纹也一齐缓缓流动。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又不失威严，不知为何有一种勾人心弦的力量。发出这声音的嘴在绒毛的遮掩下只显露出轻微的移动，有一种矜持的优雅。不过至少现在能看出他在微笑了，有点表情总比神秘好。

看来这就是梦中常见的引诱人类做出交易的恶魔了，依靠清醒的意识，你迅速就联系起了梦之外的经验。不过这个恶魔似乎很讲谈判礼仪，表现意愿但不强硬逼迫，给出邀请但自有分寸，是个熟知人类礼仪的恶魔吧，说不定这样能使交易更容易成功呢？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能够进步的恶魔在幻想中也不是不能实现。

结合自身状态，你合理怀疑他使用了诱惑类的魔法，毕竟他眼睛和衣服的变化都要把他发动了魔法这个事实贴在你脸上了。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做给你看的呢，你只是想着，梦中的东西不会离你的记忆太远，发动个魔法至少也会给对面点迹象。

但你惊讶的还是这只羊话的内容。谁家勾引人类交易的恶魔会先提代价的？你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经典地发出“啊”的声音了。不是，哥们，你好歹看看剧本啊，这类梦境不是这么演的吧，今晚的潜意识在整什么花活？

当然，你肯定不会因为他说出的第一句话而决定。于是，你在目光朝下思索了一阵后重新看向对方，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短暂的沉默中，各色的小球在轨道间游走，明亮的留下虚幻的光尾，暗淡的在轨道间时隐时现。恍惚间，你似乎能看到各种景象随着小球的游走浮现，山林雪原，冰川大海，长河落日，鸟兽齐鸣，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落入幻境。

“根据你们的理解，你确实可以称呼我为恶魔”对面的羊轻轻抬起右手，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指依次展开，将他想让你知道的信息娓娓道来：“交易是绝对公平的，伟大的故事之神会公正地衡量每段经历的价值，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就会收获多少成果。”

“我仅作为交易的提供者，只会读取你的故事作为手续费，这样低程度的观测影响极小，基本不会改变既定事实，如若影响到交易成果或交易者原有命运线，我将在伟大的故事之神的监管下做出等价的赔偿。”

“交易的代价与结果完全由您自主选择，估价则由伟大的故事之神全权负责，按照交易要求，我不会对任何关于交易的信息说谎、隐瞒或强调、诱导，我所能做的一切诱导仅限于吸引您进行交易。”

“交易的代价与结果的选取是任意的，一切您所拥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失去，一切您所希望的东西都可以选择获得。为了适配不同情况的交易者，我有义务进行无倾向性的举例说明：亲朋好友恋人仅限于你们之间的关系与记忆，你只能支配自己的肉体与灵魂，除非得到对方的正当许可；过去与未来均可，改变所获得和失去的经历都会进行估价；知识和记忆、思维与思想也可以交易，从最单纯的预言到最终的升华成神，只要付出，神明拥有的一切也并非是高不可攀；最后，个人的代价总有用尽的时候，如果您想使用自身以外的代价，同样可以付出代价来换取这样的机会，代替它们做出决定，您可以类比作为交易提供者的我，一般情况下，自身直接付出的代价要比挑动的代价小得多。”

“生命轮回不止，灵魂之火不灭，在无限的时间长河中，任何生灵的资产都是无限。只要您想，献祭整个世界，也非幻想。”

基本的交易信息已经被全盘托出了。羊左手一挥，墙边的银丝由暗至明，缓缓延伸至他手边。他小心地摘下其上一个挂件，放进面前的轨道中，轨道接纳了这个外来者并缓慢扭转，使得原本平缓前进的四个暗淡的小球汇聚在一个物件组成的环形循环轨道中，羊把它从桌面上拉了出来，托在手中仔细地欣赏着。四颗小球在与环形轨道的碰撞中逐渐明亮，轨道的形状也随着它们的碰撞而改变。

恶魔的交易是个不错的题材，面前这样绝对公平的改进也十分有意思，看来这是个有些意思的梦。但……如果是自己，正经人谁去交易啊？你对恶魔交易的抵触心理不会因为一段话而松动，更别提那头羊有没有说谎的问题了；此时你倒是对那些小玩意起了兴趣，它的寓意很明显，但是你仍想听听对方的话来确认。

“这些小球与轨道是什么？”

“哦，你问这些呀。”他的音调起伏，与刚刚解释交易内容的平缓完全不同，这或许是工作与兴趣的区别？

“你猜得没错，这些就是我将要收集的故事。小球代表一个个生命，轨道则是他们的命运。生灵于命运中游走，优秀的故事在其中绽放。”

“你看这四个生灵，他们同处一个循环，除开他们，其间再无任何活物，他们互相也无法见面，但却能在无尽的循环中互相为下一人铺路。我加进去的石块终究抵不过日积月累的侵蚀，这命运的循环不久就会散开，这就是生命的伟力，多好的故事啊，不是吗？”

你向那循环看去，不去抵抗它的吸引，就进入了情景中。你看到了一个小孩、一个青年、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子，四个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行走。风会卷起细沙抚平他们的足迹，在无法相见的循环中，满天的沙尘只能由一人面对。仅有一片小小的绿洲作为他们的据点，以低矮的植物来衡量时间，可以发现四人处于一条时间线的不同位置。不知是否是那只羊故意安排，年龄越大的人时间位置就越靠前，仿佛是岁月的反演。

你看向循环的接缝处，有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某株关键的植物上，打破了绿洲中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生态平衡：某些植物疯狂地吸收水分，原本就不多的地下泉水被它们占区大半，其他植物纷纷枯萎，等到失去了某个重要的传粉植物，仰仗它们生存的有益昆虫迷失于无尽的沙漠中，这些贪婪的植物才明白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为时已晚，覆灭就在眼前。

他们破局的关键也许是找到那株被砸伤的关键植物，在其生长的各个阶段细心培养，最终压制那些吸水的暴徒。但是如此多的植物中，哪一个才是关键呢？对没有植物学家的队伍，或许只能以时间的伟力来无尽地试错吧。

如果你在绿洲的树林中缓步行走，你或许可以发现一些刻有记号的石头，四人将不属于这片沙漠的生机，以刻画的方式留了下来。有代表老头子的水果像，看来他来到这里之前是一位退休的果农；有代表中年人的汽车，看来他来到这里之前是个喜欢汽车的家伙；有代表青年人的物理公式，看来他曾是个有学问的大学生；有代表小孩子的动漫人物，看来他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喜欢看动漫的小学生。四人能够通过不会枯萎的石块，分辨哪些植物已经尝试过了，哪些还没有，并得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大多数时候，石块上只是一些对面前这株植物性状的描述，和几句鼓励的话语；有时，石块上还会有一些长段的文字，将他们各自的故事分享给其他人，可以想象，有人会抱着那块不大的石头，在一个个因孤独难以入睡的夜晚，在他们共同的营地，拿着简陋的工具，用他们或是苍老，或是有力，或是稚嫩的双手刻写扭曲的文字。

四人被一颗石块带出了所属的平凡的故事，而后被投入到一个绝望的循环。他们将被迫展现人性的坚忍与顽强，在无法相见的时空中给予对方微不足道的鼓励，在无尽的循环中尝试打碎那块给绿洲带来灾厄的石头。即使回到他们各自的生活中，小孩也不再是小孩，老人也不再是老人，他们已经将自己的身心献给了这个伟大的故事。

你神念一动，回到阁楼。你看见羊的眼睛仿佛闪着泪光……不对，他眼睛里的六芒星本来就能发光……反正可以看出他很享受啦，读情绪是人类的本能！他的眼睛张的比平常要更大，嘴巴也略微张开，并略微抽动，仿佛已经沉浸在故事中，代入了故事中的其中一人，体验这偌大的绝望与渺茫的希望。你很少见有人能如此地代入故事，看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收集故事，你觉得把它描述为“吃掉”才配得上他的反应。

虽然你无法以人类的立场接受这种做法，但你也无法评价恶魔的价值观。况且，如果你对面真的坐了个羊，而且还是个会读心，会魔法，还能操纵别人命运，上面还有个神明的恶魔，你不会想着去批评他的。

但一切只是你的梦境，你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威胁你什么，你只是为梦境中的人物做出符合他们情况的举动而已。

“多么美妙的故事啊，不是吗？”羊从沉浸的状态恢复，视线重新回到你的身上。瞳中的六芒星光芒大涨，整个人，啊不，整个羊的气质都拔高了一大截，看起来好像真的饱餐了一顿；笑容也终于有点邪魅的意味了。

为什么要用“终于”？当然是因为他是个恶魔啊，不邪魅一点，像个公司职员一样为他的神克克业业地打工呢？

“即使单纯看这一轮回，您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富贵人家呢，有许多代价可以付出。但您不觉得您的生活过于平凡了吗？您可以拯救世界，获得万人的敬仰；或是逆天改命，享受骄傲和猖狂；或是与谁相伴，得到永恒的爱情。再不济……做个体验这些的真实的梦也可以呀，拿到了感受与体验，谁又去区分是真是假呢？无需担心您的付出会上当受骗，我刚刚提过，成果是有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