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黄昏
“荆棘王座不再,猩红蔷薇凋零。” ——《覆灭的王朝》第五卷首卷语作者:冉 斯特兰奇斯
血族,曾经荣华万丈的种族。他们的覆灭为现在的史学家所惋惜,由他们一手缔造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体系当为历史的瑰宝。据帝国图书馆所珍藏的《列王记·红神治下》原本所记正史,血族第七王庭,弗里罗卡王朝,覆灭之时,荆棘王与蔷薇女王的后裔们在禁卫军们的保卫下,于混乱中撤离都城。由此,先王的血脉根基在仓皇中分崩离析,但却奇迹般的被保存了下来。先王的后裔为保神圣荆棘血统纯正,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以致族内暗生矛盾,发生内斗。于岁月更迭,权利斗争之时,先王小女伊什万特·弗兰维德女公爵在情势纷乱中,情系禁军统领卡泽维尔骑士伯爵,并最终诞下一子三女。大女名卡特琳娜,次子名维兰德,三女名艾克塞拉,小女名瑞雯。其中,以次子最得女公爵喜爱。 历史的断片之中,后裔所在已不可追索,唯有野史的只言片语可循一丝踪迹。据说当年族内纷争,骑士伯爵与女公爵不得已将孩子们在幼年时托付与他人抚养,路程中,次子维兰德不幸于姐姐妹妹分离。
百十年后的今天,当年瘦弱俊美的血族少年已然成家立业,以自身在灵能方面的天赋成为名冠帝国的心灵术士,占据一方权贵势力。维兰德为明哲保身,名义上放弃宗室大姓,改承父名。膝下育有一子,冠以凡名——奈勒姆。但不老容颜仍给维兰德一支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维兰德的善良妻子,亦是一名血族贵胄后裔,在无知平民的暴乱下,背负妖妇之名被极刑处死。此事在幼年的奈勒姆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父子间的关系也一度降到冰点。
而今,人王纪年1422年秋的这一天,天气晴朗。在玫瑰庄园的二层阳台,维兰德正披着大裳沐浴着晨光,闲适地靠在躺椅上读书。阳台的围栏上窝着一只稀有黑色大豹猫,修长的身形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大理石围栏,她时不时地舔舐脚掌,似乎也在享受着清晨的安逸。 这种豹猫随以猫为名,实则正统山野虎豹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至于为何玫瑰庄园里这只豹猫会如此顺从,也许就只有维兰德自己知道了。 突然,豹猫似乎闻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屋外草坪,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带着喜悦,起身轻松跃下阳台。 维兰德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扬声道,“你回来了?” “父亲。”身着猎装的奈勒姆推开书房门,手里端着盘子,朝着维兰德走来。“一早去采回来的浆果。”奈勒姆将早餐放在维兰德手边的雕花木桌上。 “你又给塞西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她这么兴奋?” “一早去德利琳山敲晕了一只几个月大的野角羊,带回来让她玩玩也不错。” 维兰德吃了几颗浆果,任浓郁的果香在齿间徘徊,“浆汁很浓,不错,哪里采的?” “霍敏湖边的浆果林。”奈勒姆回答的时候带着些微笑。 维兰德似乎不怎么意外,“可以去采购一些回来,”维兰德转而一笑,抬头看着儿子,“不过你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我都快赶不上你了。” 奈勒姆点头答应,走到阳台边,看着庄园草坪上的塞西好像已经玩腻了这只角羊,已经享用起来了。 维兰德也站起身,跟儿子并肩而立,“又得整理草坪了,仆人们又有的忙了。” 奈勒姆转头看着父亲,岁月已在他脸上初现痕迹,似乎有些想法。 维兰德感受到儿子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奈勒姆移开目光,看着庭院里的塞西,“没事,偶尔让她这么兴奋一下也好,毕竟是吃肉的野兽。” 维兰德似乎觉察出儿子话中有话,“嗯”地应了一声便坐会躺椅,继续翻看他的书,“盘子放着吧,一会儿我会让女仆来的,换了衣服你去做你的事。” “是,父亲。”
一刻钟过后,维兰德唤来女仆收拾早餐,顺便问了一声儿子在做什么,女仆回答他奈勒姆少爷正在后庭院练剑。维兰德点点头,吩咐不要打搅他后便遣女仆退下了。等女仆离开房间,维兰德扫了一眼门把手,门把手自己锁上了,门也被附上了一层淡淡地源力波纹,不细看根本无法发觉。维兰德褪下大唱,踱步走向书桌,坐下。他左手拿起一只纤长镀金的羽毛笔,开始在案台上书写起来。
亲爱的姐姐, 诸事安好,你的爱侄武艺日渐精进,你可安心。不知你和公爵大人近况如何,弟甚念。 我书此信,一是为向你询问,初冬教皇陛下在凡尔沁斯密大教堂的临冬祭祷的相关事宜。教皇陛下此番会否在别厅与我等密会,共商大计。
维兰德停顿了一会儿,稍作考虑,动了动右手食指,瞬间身后书柜上有两本封皮厚重的藏书被裹上一层黯淡的红光,换换飘出,打开立在他面前。 维兰德用指尖的动作操控书本,看了几页,思虑片刻,继续下笔书写之后的内容。待他书写完成,维兰德直接将信笺叠好,左手优雅地在桌面上轻巧三下,整张白纸渐渐变作了一只活生生的黑色三眼渡鸦。 维兰德伸出右手食指,让渡鸦用锋利地喙啄了一下他的指肚,随后渡鸦原本呆滞无神的三只眼睛立刻充满血色,整只鸟也开始活动起来。 维兰德轻轻念叨一句“帝剑之都,枢机大公爵府,卡特琳娜亲启。”后,渡鸦鸣叫一声,展开它鬼魅般的羽翼,飞出了书房。 维兰德起身,整了整衣装离开的书房,缓步走下二楼。当他走到龙纹理石的台阶上时,维兰德都能感受到儿子在勤奋练武所散出的气场。维兰德决定今天也活动活动,亲自试试儿子的身手。 “去地窖,”维兰德脱下华丽的深紫色马甲,递给身后的贴身男仆,“把我的凋零法杖取来。”说罢便推开琉璃门,大步走向正练习动作的奈勒姆。
维兰德驻步原地,仔细看着儿子练习的动作,倍感欣慰。 “奈勒姆!”维兰德中气十足的叫道。 奈勒姆停下动作,肩扛着大剑回身看着父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怎么了,父亲?” “介意跟我过过招吗,孩子?” 奈勒姆挑眉看着父亲,“你确定?”
“老爷。”男仆双手捧着一个雕工极其华美古朴的辉木长匣,恭敬地站在一旁。 维兰德目不转睛看着奈勒姆,匣子突然打开,里面飞出一根通体漆黑发亮,标枪样式,看着极为普通的法杖。维兰德右手一把握住,左手隔空拂过这死气沉沉的法杖的上半部,这个法杖有如变成了一条深渊裂隙,吸食着杖身周遭的光芒,时空仿佛都被扭曲了。 奈勒姆知道了,父亲这下是认真的。虽然这柄法杖不是父亲所藏最强之物,但它乃是当年母亲亲手为父亲所造,杖芯乃是一根黑龙心腱,杖头所嵌矛尖状的晶石乃是从同一头黑龙心脏所取的龙血炼制的龙血水晶打磨而成。配合父亲的灵能力,这柄法杖在父亲全胜时期能助他实体化足以震动大地的心灵震爆术,甚至在奈勒姆记忆中,姑妈曾说过,父亲当年单凭此杖就能召唤冥界战神的意识并使其附着在任意生灵之上! “怎么样,,你该全力以赴了吧!”维兰德微微扬起下巴,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奈勒姆考虑了一番,随手丢下巨剑,脱下身上厚重的盔甲,从武器架上取下了两把长剑,以轻甲双剑的灵活挑战父亲老辣的心灵术法。 奈勒姆以压低重心的站姿与父亲相隔十数步而立,他双手握紧长剑,小臂上的青筋已然暴起,“开始了吗?” “可以开始了!”
“呵!”奈勒姆一声暴呵,大腿猛然发力,以离弦弓箭之势冲向维兰德,脚底掀起一阵泥土和草皮。 维兰德不慌不忙,左手凭空点击三下,搅动周身力场,身前即时出现一块透明的灵能盾牌,以极高的速度绕着维兰德旋转。 奈勒姆此时已然冲到维兰德面前,锋利的刀刃“当”的一声撞在了告诉旋转的护盾上,擦出大量火星。奈勒姆毫不迟疑,发挥出血族的速度优势,从几个刁钻的方位刺击维护在父亲周身的护盾。奈勒姆从未见过父亲使出这招,他这样的密集的攻势也正是在试图寻找防御的破绽。 维兰德安静地站在护盾之中,仔细观察儿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击打点越发密集的攻击,似乎也在寻找他的进攻套路。 一套接连数击,奈勒姆在不断与护盾的周旋中渐渐注意到,每次攻击只要力度稍大,双剑剑尖均会有一点偏转,奈勒姆没有停下进攻,但是脑子里却在想,这是因运动的护盾所致吗,这到底是无形的力场屏障还是被父亲所召的有形透明护盾? 奈勒姆深知,力场屏障以自己现在的水准而言近乎无解,但至于有形透明护盾同普通盾牌无异,自己倒是可以一试。 奈勒姆决定一探护盾虚实,纵身后跃,半空中接连投出两把长剑,均被护盾弹开。一个落地翻滚,奈勒姆回到武器架旁,顺手抽出一把骑士大剑,再度发起攻势。一个箭步,奈勒姆冲回维兰德身前。 维兰德在护盾中明白,儿子这是想用绝对力量抗衡自己的护盾,而维兰德自己也明白,以奈勒姆现在的身体力量,自己所召的并非高阶灵能迷罩,此等低级灵体护盾绝对撑不过他5次全力挥砍。既然奈勒姆知道灵活地变换攻击套路,那自己也该真正活动身子了。 就在奈勒姆第二次挥动大剑,猛烈撞击护盾之时,维兰德抬手向外引爆护盾,硬生生推开奈勒姆。 此时维兰德双手握杖,以杖为矛,“哈!”维兰德腾空跃起,手中杖头冲奈勒姆上身下劈而来。 奈勒姆起身横过大剑与头顶,抗下维兰德有如劈山开道的一击,他没有想到父亲会直接弃盾转用近身攻击。
要知道,维兰德曾经凭借自己血族的身体和速度优势,在帝国法师公会四年一次的研讨会上与当时教廷法师团切磋实战法术,便是以灵活多变,娴熟老辣的近身战斗技巧力挫两名教团附魔剑咏士。那一战,奈勒姆仅以左手所握的普通教廷仪仗长矛和右手不释放的不间断法术名扬教廷军。 维兰德虽然在绝对力量和身体素质上比不上儿子,但在技术和经验上远胜奈勒姆一筹。
奈勒姆此时来不及多想,来回挡下父亲数下突击,他使出蛮力,硬生生打散父亲接下来的攻势,让自己在他密集多变的高段位连续攻击下有喘息的机会。奈勒姆决定及时更换战术,再度闪身退回武器架。 维兰德知道儿子又要换战术了,决不能遂了他的想法!维兰德紧随其后,冲向武器架。 奈勒姆毫不犹豫举起一枚雕刻着狮鹫半身像的大盾,立在侧身方向。 “当!嘭!” 盾牌之后的奈勒姆应声被赶来的奈勒姆的力道压地只得单膝跪地以求平衡,但他凭借自己强健的手臂肌肉力量硬抗下了父亲混杂着心灵震爆术的这一击。 奈勒姆抓住时机,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单刃长剑,从盾牌的侧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维兰德。 维兰德立刻后退一步,平复呼吸,以战姿而立。 “啊啊啊!” 奈勒姆一声暴呵,举盾向维兰德冲刺突进。 奈勒姆微微一笑,待大盾近身,借力单手撑住盾牌顶端,纵身一跃。半空中,维兰德旋身冲奈勒姆刺出一击。 奈勒姆亦有感知,反手用长剑护住背后,准确抵挡父亲的穿刺攻击后,立刻回身抛出盾牌,丢像空中的维兰德。 维兰德虽隐退数年,但依旧是战场老手,怎会不知儿子作何打算,落地前一秒,他抬手一击实体化的心火爆裂术对着儿子左肩打出,立刻把奈勒姆打退两步,余波直接震偏朝自己飞来的盾牌。不给奈勒姆回神的机会,维兰德毫不犹豫,迅速改变战略,横过法杖于胸前,双腿微微悬空,呼喊一声:“翡翠鸟!” 奈勒姆闻声立刻一个翻滚,后退数步之外,半蹲做防御态,护住各处要害。 就在奈勒姆定身的一刹那,一声清脆的鸟鸣如一把思想的尖刀,刺入奈勒姆的大脑,让奈勒姆感到一阵抽搐般的剧痛。奈勒姆抬眼看去,从维兰德的法杖四周的黑幕中飞出一只通体墨绿透明,羽翼如千面琉璃一般的奇鸟,那透光的羽翼仿佛映射着人们在面对深渊极地时因无知而生的恐惧。 “孩子,看看你怎么对付一只飞鸟!” 奈勒姆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只能靠自己平日敏捷训练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地应对,他飞身滚到武器架边,抽出一把链剑,直接甩开。链剑如长鞭静待奈勒姆的指挥,只见翡翠鸟绕过维兰德,俯冲武器架边的奈勒姆。奈勒姆见状扭腕,甩出链剑,试图缠住翡翠鸟的脖颈。 但翡翠鸟乃极渊奇鸟,已通灵性,虽然这只仅仅是维兰德召唤而来的翡翠鸟意识,但普通对付飞禽野兽的办法对它也不会奏效。翡翠鸟见奈勒姆的链剑直指自己而来,与半空中骤然转身直上,悬停在半空中,猛烈地扇动羽翼。 奈勒姆此时根本不想它到底想作何攻击,下意识地抓起身后的长矛朝翡翠鸟投去,欲打断它的动作。 一支!两支!三支!都被翡翠鸟轻松躲过,它扇动羽翼的动作却也越来越快,奈勒姆忽觉危急,抓过长弓钢箭,欲用更轻巧地攻击扰乱它的动作。 “咻”奈勒姆本就臂力,目力惊人,一箭射去,直穿翡翠鸟琉璃般的羽翼!由于空洞的羽翼带来的副作用,奈勒姆这一箭连带着也减缓了翡翠鸟扇动羽翼的动作。 奈勒姆看到了希望,三剪并作一发,一连数发如暴风骤雨冲翡翠鸟胸膛离弦而去。一旁安静观战的维兰德淡淡一笑,知道儿子会赢。 “第一回合,孩子,表现的不错。”随即维兰德挥手,羽翼残破的翡翠鸟幻影消散殆尽。看着原地平整呼吸的奈勒姆,维兰德笑道,“第二回合,让我看看你怎么应对这个!”维兰德杖底用力砸地,草地上浮现出三个边环相扣的圆形秘术法阵,维兰德口中念出法咒“神阙天言,引神吾用,归藏密林,万灵归来!” 奈勒姆听着父亲念起第一句咒语,眉头紧蹙,这是一句最基础的心灵术法——缚灵术——的吟唱,可越是简单的招数,由父亲这样的灵能力者使出威力就越无法想象。正在奈勒姆思考之时,庄园东方的森林传出异动。 奈勒姆紧紧盯住那片树林,咬紧牙关。 而渐渐的,一切归于宁静,什么动静都没了。可越到此时,奈勒姆越不敢放松警惕,分神余光看了一眼正闭眼悬浮在法阵之上的父亲,他似乎正在操纵什么东西。 正在此时,维兰德突然睁开双眼,双瞳冒出血光,整片树林就像被炸开一般,从中飞出无数大型吸血蝙蝠,仔细看去,所有蝙蝠的双目均透红光,它们的鸣叫如生灵的哀歌,席卷整片大地,它们也如一片深不见底黑幕,向宅子奔袭而来。 “父亲!”奈勒姆见状大吼一声,看向父亲,他不知为何父亲在一次普通的练手中会催动如此庞大的缚灵术,不惜毁坏宅院! 奈勒姆见父亲丝毫不为他所动,只得自己强定心神,再从武器架上拿下一块巨大的白铁塔盾,插在地上。抽过大剑,将其倒插在草地上,单膝下跪,双手紧握剑柄。面对已达半路的蝙蝠大军,他大声念出所学法咒:“恶行之力,支配之力,源灵,源灵,吸命纳魂,为我血脉所用!” 瞬间,最接近的一批蝙蝠身体忽然爆裂,血珠构成一道屏障墙,后来而上的蝙蝠不断撞上这堵血墙,一群接一群地爆裂开来,它们的鲜血将这堵墙构筑得越来越高! 随着奈勒姆不断大声念咒,血墙越筑越高,维兰德眼眸中的血色也越来越淡。维兰德看着儿子跪地施法的模样,欣慰一笑。 维兰德转头看着越来越少的蝙蝠大军,缓缓下落。 “孩子!”维兰德大喊一声,用自己的心灵之术硬生生把奈勒姆从闭眼施法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奈勒姆应声双膝跪地,仅靠大剑支撑身体。他从未在实战中连续使用过血族秘法来抵御如此强横的袭击,现在体力略有透支。 “知道用秘法,有想法!好,不错!你完成的很好,那我们最后一个回合。”维兰德慢慢走近奈勒姆,他脚步所踏之处,草皮以可见的趋势枯萎殆尽。 “这回,这回您考我什么。”奈勒姆借着大剑的支撑站了起来,决不能在父亲面前示弱。 维兰德站定在奈勒姆跟前,问道:“只考你一个问题,我们在哪?” 奈勒姆张口就答,“玫瑰庄……” 可还没等奈勒姆回答完毕,维兰德抬起左手,用食指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奈勒姆觉得整个人都被巨龙抓在空中来回翻滚戏弄了一遍,胃里翻江倒海的。自己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躯,奈勒姆昏倒了过去。
忽然有一束温暖的亮光闪过奈勒姆的脑海。 “嗯……”奈勒姆终于找回了一点意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在完整的草皮上,宅子也还完好无恙。忽然感觉手边有温暖的感觉,转过头一看,是塞西正靠着自己的手臂。 “醒了?”维兰德靠在奈勒姆身后的武器架上,看着他。 奈勒姆抬头看着父亲,半晌没找到一句话能表达他的想法。 “从我拿出法杖开始,你就已经中了我的催眠术,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在我的脑海里发生的。”维兰德拿起奈勒姆平时所用之剑,端详起来。 “父亲……我……”奈勒姆很惭愧,平时父亲经常教导自己该如何应对心灵术法,可自己在面对父亲时居然丝毫没有抵抗的余地。 维兰德抬手打断奈勒姆,“我今天故意拿的凋零之杖就是想在开匣时引开你对我身体的注意力,当你集中注意力看法杖的时候我就已经念完了法咒。” “是,父亲。”奈勒姆低下了头,这让他手边的塞西也感受到了他的惭愧。塞西走过来,卧在奈勒姆身边,用温暖的皮毛蹭着奈勒姆的手臂。 “不过,刚刚短暂的交手里我看到了你的进步,你对身体的锤炼已经能达到我族的巅峰,对武器的理解和应用也让我刮目相看,还有,你的血族秘术能用到这个程度我很欣慰。” “那……今天的比试?” “你表现的很好,我很满意。领着塞西去休息吧,她似乎不满意我对你下这么重的手。”说罢维兰德便踱步回宅子了。 奈勒姆看了看父亲的背影,惭愧地笑了笑。又转过头,捧起了塞西的脸,揉了揉,这让塞西不满地摆了摆尾巴,但也还是由着奈勒姆摆弄自己了。
夜晚时分,临湖而建的玫瑰庄园的草皮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让白日里温暖的庄园显得有些迷幻。
今天晚上,维兰德并没有在庄园用晚膳,他受邀参加城里一家新奇物馆的开业晚宴,奈勒姆对此不感兴趣,维兰德也未强求,便随了他的性子让他在家陪着塞西。 奈勒姆此时已经用过晚膳,带着塞西回房休息了。 奈勒姆坐在壁炉前,看着一本游记。他本人倒是对外界的新奇事物,尤其魔法生物很感兴趣,奈何自己从小对魔法就不是很灵光。学习魔法,讲究的是天赋,而奈勒姆除了血族秘法,在父母的试探下未曾展露过对任何学派法术有一星半点的天赋,这点倒是和自己那位位居教廷军指挥舰队准将的姑妈艾科塞拉颇有相似,她也是对除了血族秘法外的魔法一窍不通。不过倒是因为这一点,艾科塞拉姑妈倒是对他亲睐有加,也算得上将领对武将的爱才吧。 塞西也窝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休憩,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着,完全没有凶兽的样子,这时的她倒像是一只大型家猫。 一人一兽就这么安静地处着,壁炉里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像是让这个房间更安静了。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奈勒姆沉浸在魔法生物世界里的思绪。 “打扰了,少爷。” “什么事?” “回少爷,老爷正在回府的路上并传信来说,稍后会有贵客登门,请少爷做好准备。”女仆在门外如此说道。 “知道了。”
奈勒姆虽然不太喜欢掺和到父亲的政事中去,但是他也知道有点场合他也必须表现得体,他也只得起身换了一身在家迎宾时穿的衣服。塞西倒是眼睛都不睁开,继续趴着休息。 奈勒姆踱步过去,蹲下身抚摸塞西的腰背。“表现好些,别吓着我们的宾客了。”塞西尾巴不耐烦地摆了摆,权当做是知道了。 奈勒姆无奈地笑笑,走出房间,到一楼大厅等待来宾。 稍等片刻,门外便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奈勒姆知道,父亲带着宾客回来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奈勒姆推门而出。 “父亲。” 仆人打开马车门,静候一旁。维兰德先一步走下马车,冲儿子点点头。 “看看谁来了?” 奈勒姆走近两步,看着马车里走下一名身着墨绿色宫廷长裙,身量纤纤的优雅女士,她束发高盘,戴着别致的面纱。 女士撩起面纱的那一刻,奈勒姆便认出了她,“瑞雯姑妈!” 瑞雯抿嘴一笑,走上前轻轻给了侄子一个拥抱,冲着自己的哥哥维兰德笑道,“好几年不见,奈勒姆居然这么壮了,比你当年强多了。” “他身子要是还跟我一样,那就是我教导有问题了。” 瑞雯宠溺地看了看自己的侄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进去说。”说罢挽着奈勒姆的手,走进大宅。 “姑妈,你怎么来了?” “今天在那个晚宴上碰巧遇上你父亲了,你父亲跟我谈起你,我说很久不见你了,晚宴结束就赶紧过来见我这个厉害的侄子了。” 奈勒姆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厉害了?” 维兰德跟在两人身后,吩咐仆人给起居室准备些许果食饮品。 瑞雯回头看了眼维兰德,笑着说,“你父亲跟我说起早些时候你跟他的一场笔试,说你进步很大,听得我都想试试你的身手了。” 奈勒姆赶紧回话,“姑妈你开玩笑了!”下意识看了眼瑞雯依旧带着手套的手,“你的气引术我可受不住。” 维兰德这才发话,“瑞芙(维兰德对瑞雯的昵称),你认真起来我都得费神对付,何况你的侄子还没达到你的速度。”维兰德挥挥手,“好了,叙旧还有时间。孩子,你去地窖,取那个荧辉石箱子里的球盒到起居室来。” 奈勒姆点点头,“姑妈,我就来。” 瑞雯点点头,便让奈勒姆离开了。等他走远,瑞雯转身对维兰德说,“这孩子不错,刚刚我碰到他时就探查了他的身子,身体越来越强横了。” 维兰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瑞雯走向起居室。 “确实,他对武器的理解也有很大的长进,我估计,把他丢到教廷军长进会更大。” “你的意思是让姐姐直接训练他?” “是。” 瑞雯思索一阵,“这也未必是件好事,你儿子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到了教廷军就再无可能隐藏他的锋芒,过早暴露未必是他母亲想看到的。” 维兰德默不作声向前走,推开起居室的门。 “再议吧。”瑞雯走进起居室,看着墙壁当中悬挂的亡嫂画像,有才依旧鲜亮,由衷叹了一口气。
维兰德和瑞雯站在屋内聊了一会儿,奈勒姆便从地窖取来了那个球形的盒子,递到姑妈的手上。 维兰德吩咐儿子先退下,明早再来给姑妈问安。 奈勒姆点头退出起居室,关上了木门,吩咐仆人不要靠近打扰到两人的谈话后便回房了。奈勒姆看了眼窝在壁炉前的塞西,她似乎是睡着了,便没有再管她。换下自己的衣服,便上床休息了。
回到一楼起居室,维兰德依旧在和瑞雯聊着些什么。 “据你所说,教皇此次是会与我们碰面的了?” “没错,以凯特(卡特琳娜的昵称)的手腕加上赛尔(艾科塞拉的昵称)在教廷军里推波助澜,这次不可能失败。” “我也有好消息,法师公会这边已经确认我的提名,不日就会公布。”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按部就班,一定要小心谨慎,尤其法师公会这边有些个老骨头不是那么好对付。” “我早先已经书信给凯特,必要时刻我认为有必要拔除这些阻碍。想必我的想法你也知道了。” “嗯,傍晚时分姐姐就接到了你的来信,她跟大公商量过后同意你的做法,你可以全权处理法师公会的事情。所以我才赶在晚宴结束前找到你。” “此事大可让渡鸦来传,何必你亲自加急赶来。” “姐姐还有一事,命我必须亲口跟你转达。” …… …… “此情报确认可信?” “我亲自确认过,完全可信。”
维兰德转身看着墙壁上亡妻的画像,“130年了……” 瑞雯手搭上维兰德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维兰德闭上了双眼,容自己沉浸在思绪里片刻后,转身对瑞雯说,“这个千万不可让奈勒姆知道。” 瑞雯点点头,她知道事情轻重。 维兰德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个造型奇异的盒子,“这个,之前你跟我要的蛇鳞石。” “谢谢。”瑞雯双手接过盒子。 “你要它做什么?” “做炼金用。” “我知道你炼金术的水准,但你还是一定要小心使用。” “我知道。” “时候不早,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也好。明早我打算试探试探奈勒姆的速度到底达到什么水准了。” “随你,我先说,手下留情。” “放心,这可是我的侄子。” “今天我下重手,塞西似乎有些不开心了。” 瑞雯一笑,“还是那么护着他啊。” “嗯,从小都这样。”
两人笑着离开书房,瑞雯去到客房便洗漱休息了,而维兰德则回到卧室,褪下浮华的晚宴礼服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在书桌前。维兰德借着月光,看着桌上亡妻的照片,百感交集。 大宅的另一端,奈勒姆的卧室里,塞西睁开了双眼,直起身走到窗边,纵身越过窗台,坐在小阳台上,看着远方。
夜深了,该睡了。 随着仆人们吹灭大宅里的最后一盏壁灯,我们也入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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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彼岸 @jim20050316 @丧失神殿 @假面君 @fk1985
哦对了,因为我不懂怎么贴音乐,只能贴网址了,那段战斗bgm:http://www.xiami.com/song/1772366147?spm=a1z1s.6659513.0.0.Z4kP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