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与老虎的那些日子》群像故事酸甜苦辣

介系甘麻丫 · 发表于 2024-7-18 00:00:49

前期部分指引：
【疯狂之旅】【原创】《我与老虎的那些日子》修真世界高h部分 - 文学创作 - GameMale最新游戏MOD资源交流论坛！
【原创】《我与老虎的那些日子》高h×2 修真世界 - 文学创作 - GameMale最新游戏MOD资源交流论坛！
在这个指引里也有更早之前的节选部分。包括h和正剧。

海棠更新，目前已经大约13w了。修真世界即将结束，不止向洛闵昂的故事暂时落幕，群像人物，也是灵魂自由，酸甜苦辣，百态人生。

述说他们，铭记他们。
火焰燃烧着攀升缠绕，
他们也是。

修真世界生母篇：

   父亲从商，除了外貌优异，在古代即使富甲一方也是不比一官半职的。当年的公主却也就是看上了这副皮囊，然后下嫁。
   父亲被公主的身份压制，在这个年代没有所谓的后宅。只是在一次江南的采购里，喝醉了酒，听迷了曲。他想——这片浮世里若有这样一个抚琴温柔端庄的女子，这才是他想要的妻子。
   秘辛摊开过往故事。生母求钱葬父，忍受不了无爱卖身，便不在意名节，只做一个弹琴艺妓。钱响了，父葬了，她在所有人的心里也脏了。她还能去哪里呢，还是生存。她继续留在琴馆，等到风华已逝，她也快忘了自己一直是纯洁美好啊，自己都以为自己脏了。
   公主下嫁，在这灯火靡音之地是最大的谈资。但是她每次听起，只会发呆似的低语——如果我也是……就好了。这一刻的她好似没有经历这一切，回到青春纯真的芳华。她看不到那两个仙人本子里一样的人物，光是想象便已然泪珠淌落了。
   她怎么拒绝的了那样一个男人呢？他说她最是清纯好看，他说他信。他说他信！他说她是梦里最爱的妻子。她想的是——他没有娶妻吗？他真的信她纯洁吗？我也能有那么美好的爱情吗？她便不顾一切，朝他、朝着爱情跳了下去——
   一夜失魂，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床上的都是谎话。清酒已醒，他不愿放弃这样难得的“野味”。他许诺她在最美的未来，是最美的妻子。她问，像公主一样美吗？他不说话，她安慰自己——是啊，那样神仙人物，自己怎么配呢。挣扎的灵魂被一切无孔不入的欺骗迷晕过去。一夜之后，他不见了……
   跳下去了，是荆棘林，是坟墓，把那个灵魂里挣扎的少女彻底埋葬在了那夜江南。
   是归宿吗？她怀着孩子等了——有些忘了，她看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儿子，不知劝说自己多少次，闭着眼睛还相信着。她对我说：“我要去成为最美的新娘了。”我还不会说话，她自顾自地开心。然后寻到了归宿——她死了，真的进坟墓里了。
   见到郎君，留下孩子，自杀了。她看到了那两个神仙人物，是不配吗？她终是知道，就算是自己成了他的妻子，只是温柔纯真而已。哄骗的话他会说与别人，她能看见自己最初的模样——一个又一个，都在花轿上娇笑；一个又一个，都进了院房埋葬。不需要回忆。
   她最后说：“娘亲等错了，耽搁很久了。人间我看遍了，神仙不在人间啊……我要去找他了，放心不下你。但这是我的归宿了，恳求留下一点祝福，希望我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快些遇见属于你的……”
   我不受主母待见，父亲无视惧怕我，我就这样长大。但是皮相和性格让我远离了平安，人间好像确实不值得。
   我回过神来，我在心里对那位娘亲说：“我遇见他了，早就遇见了，放心吧。”

伏菁和裴郎篇：

part1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吹来了几片花瓣，拂过鬓角，湿润着粘在手背上。那么温暖，那么温柔。她取下手背上依恋的颜色，看着霞光，把花瓣夹在耳畔。
   风拂过人，花瓣舞得痒意，她反应过来放在手心——“人老了，头脑也不清醒，竟也带上花了。”她问谁呢，“好看吗？”笑谁呢，“反正你也看不着。”呢喃着：“看不着……”她却是又戴了回去。
part2
   这是游历的第五年，也是回家的第一天。或许人老了都会念旧，我们走进院子里，看见妈妈坐着板凳看花，自言自语——“你没好运，躲啊藏啊半辈子，遇见了我。你没好命，早没了孩子，早没了命，就一抔黄土一座坟，冷雨冰雪沤着，蛇虫鼠蚁啃着。我啊，人还活着。我那老伴本事不大却又本事天大，长得好看，会送我花……就是没几年好活，尸体抱在怀里，碎了烂了，都认不出了。好运啊，我听了个故事，那里正合适两只普通老虎活着，不躲不藏，花丛有一大片。好命啊，捡了个孩子成了婚，把我从棺材里拉了出来……”她捏住花瓣，不知道想起什么，“像我们前半生，比那还美好。我们也不算烂命丑运，你看不见，我说给你听……”
   伏菁只是呼唤着裴郎，本是没有机缘前的虎兽本相，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她不说全，只喊裴郎，眼里有光。回忆让她们提前拥有名字，显得她们仿佛是命定般的幸运。
   裴郎不过一只普通灵虎，天资平庸毫无血脉。在那个神兽末代，灵虎稀少，那么普通就成了原罪。人类对于本身种族即是贪婪，之外更是凝成恶意。缺卖命、收集癖、追攀比，千奇百怪，穷凶极恶。有的被视为家人，是为命好的天资或者运好的善人。大部分打骂喊叫畜牲，更多的已经找不见了……普通的灵虎拿在手里又看不上，实力不够跑也跑不掉。只能躲啊藏啊，他想这就是一辈子吧。
   伏菁想着，如果当时救她的老虎并不平庸，如果他当时不要那样威风凛凛地出现，如果……那么她也不会就认定他了？他成了个特定，那天那个时刻确实就是他了，她认定的就是他了。
   抓她的人类，看不上这样一只普通的灵虎，只想抽筋剜肉制成灵药，剥皮拆骨叫人高看一等。她怕是要死了。裴郎就那样犹如神兵天降，就像她后半辈子听见的英雄一般，他那时真是她的英雄。
   她们相识结伴，生活、修炼、化形……时间真是太久了。只是他再次捧着花凑过来，坦白说他跳出来的时候注意了体态，坦白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坦白他想俘获芳心……
   伏菁当时——肯定是心甘情愿的。她回想那时的表演痕迹、僵硬生涩，她并不气恼，只是笑着收下一捧又一捧的花。之后还是躲藏的生活，但总觉得不一样了。捕猎、疗伤、机缘，不再是一个人，她看着前方的灵虎，就是英雄那般。危机四伏时，他大多时候是狼狈的，灰头土脸。英雄是这副模样吗？她的英雄是的。她只是跟紧了这只老虎或是走到前面去……
   她最喜欢的是，寻到一处暂且安全的地方。他不会第一时间倒下休息，而会叼着很常见的小花，或者只要能看见的，送给她时候的傻样，她说看一辈子也是不够的……
   什么时候化为人形的呢？她记不清了，应该在那之后——裴郎惶恐不安：“还是别选我了吧。心头一热冲动，化形了看向后头，我太平庸了，看不长远。你会后悔吗？我实在是看不见。”伏菁记起来了，“你呢，会后悔吗？没什么好后悔的。那天只有你，注定了。只有你，送我的花快要将人淹没，在花丛里怎么会跑呢？”
   或许只是不敢看，也确实是看不见。人早早死了，半辈子的花怎么够？说话不算话。但是她还是不后悔，她知道的，她喊他一定要等着她，一辈子差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她是幸运的，遇了这样一只虎，跟了这样一个人，真是好命呐，哪舍得反悔呢。

   之后的时间仿佛感受不到，两个人都没机会看它一眼。时间留下的痕迹刻在记忆里，成了花，成了她们的模样。终于她们也迎来了不需要躲藏的时代——天道震怒，神宫坍塌，神兽凋零，神仙湮灭。
   她们不再需要惧怕，神兽陨落之后，灵虎已然不可多见。怎么不算幸运好命呢？本是原罪的身世，成了苟活的资格。人类只是畏惧了几日，便脱开罪责，催眠自己把天罚转嫁到别的身上。人类顽强存货了无数世纪，除了生物进化优势之外，这套精神幻想也成了绝技。
   大部分普通人成了新造的人，文化灌输上位者特定散播的思想，仿佛邪秽教堂，用编造的糜烂信仰把人困在沼泽荆棘里，挣扎不了、逃脱不能。自诩上等人种，早已背弃天道，无所谓神罚，妄想自造天神……
   人世之外，她们的生活简单，有花香味。在那片森林里，她们盼来了一个新生命，孕育在甜蜜里。裴郎顾不上自己不再平庸，即将突破元婴的人只知道要有孩子了。他抱住身旁的爱人，这辈子该是这样的。他狂喜，他不安，直到她逼他去闭关突破——走火入魔便什么都没了。这辈子才到哪，花没送够，日子还没过够，还没活够。
   结果如她所愿吗？她闭关的人送的花，摇着头不说话。仿佛天神怜悯，孩子平安出世，最先学会的竟是对着紧闭的洞口唤着阿爸。她也看向那里，那束花已经枯了，法术也留不下它。她带着孩子生活，想着第一时间迎他，把这些日子缺了他的每一帧画面都补上。
   恶魔嗅到了机会，顺着灵力骤然喷涌的隐蔽之地侵袭。起先阴影里的人类只是远远望着，畏惧着灵力散发的灵兽蠢蠢欲动。直到发现引人心神的惦念闭关突破，节节攀升的气势吓退了这些贪婪魔物。人类不多，目光便从洞穴离开，盯上了深有联系的幼崽。心智未全，人类看向灵虎幼崽，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天神，是由他们自己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吸毒般，战栗着抢夺幻想品，那只生产虚弱昏迷倒地的雌虎，他们没精力再关注了。
   等伏菁醒来，看见了另一拨人，成了混战。她不懂得这是争抢功劳还是杀人灭口，不想明白更是不愿意明白，她只想要她的孩子。幼崽无助地在空中甩动，只是不出声，只是想要活命。起先人类还护着他，等不知道哪处伤口渗了血，闻到了血脉的平庸，恶魔啐了一口，轻飘飘扔下了悬崖……她想——这种人类怎么能受天道宠爱呢？不应该是打入罗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跑了一堆人，花丛里布满血迹，伏菁仿佛眼里也流出血，这片惨象里唯一的惨剧只是她们，与人类没什么关系了。人类这种生物竟能得到天道宠爱？是非因果，黑白不分！
   她看着人类走近，厉声低吼，张嘴撩齿。却见那人从身后捧着什么东西——是她摔下山崖的孩子，血淋淋一片，头颅垂着，已然死了。她把孩子抢来，没有一丝阻力，藏到了怀里，想捂热他。
   人类在一旁说着什么，她本不想听，却听见了孩子的事。还有救吗？“师兄，我没抓住它，还是死了。”“阿弥陀佛，恶人自有天收。”没救了，死了。
   待人走光，周遭死寂。洞口的巨石开裂声敲在她的神经末梢，把人唤醒了。她疾步奔向裴郎身边，仿佛汲取温度。她的眼泪流了满面，发不出声音，带着一双爱怜焦急的眼睛看向——一个土堆，她们孩子的坟包……
   伏菁冲破喉咙的封锁，挣扎出声——“裴郎，别去！”那个背影走得震怒，她起不来身，把床头新摘的花扔在地上。她一路一路神仙求过去，她竟然能撑着走到门口。她以为神仙显灵了，她就在那里等着，等着裴郎凯旋归来，如同初见英雄那般。
   他成了元婴，该讨回这笔血账。即便不成，他也会去。不然，他会后悔，她也会后悔的。他也怕，他想回，但是他不能在平庸中死去，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啊。不想除了送花便一无是处了，不愿后悔。
   人多势众，阴谋诡计。献血祭、弃同类，他成了困兽……恶魔最后只是忧叹，他没有造神的资格，便扒皮剜肉，抽筋拆骨。他甚至不敢呼痛出声，怕谁听见。恶魔享受痛苦，渴望哀求，只是直到扯下半张破烂虎皮，也没等来声响。人类嘲他无趣，仿佛这次过程平庸至极。恶魔捅着尸体，间或夹杂着几声“阿弥陀佛”……
   下人汇报，恶趣味又涌上了心头。她等来了——人类笑得刺耳，等她问得嗓子哑了，才做出一副天神怜悯的模样:“你要的人，我们给你带来了。”他们把浸血麻袋扔在地上，“还不快叩谢神恩？”恶魔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对这出大戏满意。极乐间又想到了那具尸体一声不吭的样子，忍不住返身猛踢几脚。血肉崩裂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抱住熟悉的肉块，眼泪早流干了。
   恶魔狞笑着走了，她的嘴唇无意识上下触碰。仔细听去，才知道是些求神问佛的祷告。转而抿唇不言，盯着空中虚无，吐了一滩血水。这也冲刷不了她的怨恨，她长啸一声肃穆，甚至想把他吃进胃里。她打开血袋，她知道里面是什么——她不知道！骨头碎了穿在皮肉外边；血肉折叠凹陷、腐烂焦黑；半张皮破烂，冷风穿洞而过；耳朵撕裂没了一只，眼睛抠出塞进嘴里，满口血水藏起牙齿舌头……她揩掉眼睛鼻子涌出来的血，嘴里的咽下去耳边的管不着，这种窒息感支撑她活着。不敢看，她也能拼好熟悉的他，却还看，有些认不出了。再看，坟旁有的只能是又一座坟。
   后来婚礼落幕，她连夜便走了。她明知人分善恶，时间时刻冲刷，她还是走了。仿佛待久了，她就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干呕窒息，后悔把他埋了而不是吃得干净。师尊的那束花，连她一夜都留不住。
   伏菁习惯了流浪，还是喜欢待着有花的地方。那是一只白虎，她惊讶又无端愤恨，她猛地四处张望，仿佛怕谁看见她这副模样。她把白虎叼走，无意识温柔，如果裴郎如果是一只白虎——英雄不会变成沙土，孩子也能喘息……在坟包前道别约定后，她去到了湖泊旁。
   她看着闵昂夜里哭泣喊着他醒来难得迷茫的名字，笑了。她怎么能不笑？好像会有来生一样。她不笑了，如果有来生……她听见了来生，真的笑了。
part3
   妈妈的声音辨不清情绪，似乎悲伤又像是愉悦：“孩子，准备回家了吗？”
   “好啊，我们明天就回来。”
   “妈妈只是……小洛啊，你已经学会了吧，好些年前就做了那些饭菜。拢共也没几个花样，妈妈只是想尝尝味道了。”
   “好啊，我们明天回来就做，闵昂也学会了，您也尝尝。以后我们换着做给你吃，吃一辈子。”
   “我啊，吃一次就满足啦，等不及了。那我就在家等你们回来。”
   话音落下，我和闵昂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我们哪能不明白，早就明白了。我们把眼泪憋回去，向家里走去……
   走过一圃花田，很多常见的小花，花种没多久就开遍了，一直绵延到后边去。我们跟着花藤穿过其中，看见了三个坟包靠在一起……
   妈妈吃着饭菜，不说味道如何，“真是好命呐，够幸运了。”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甜的、暖的。毫无预兆，也不是毫无预兆，他说他等不了了，她说她等不了了……
   我们在花田旁边住了一段时间，见证了伏菁对着她的裴郎的约定，日光下的花田里他们仍然依偎在一起。

我们和盼归篇：

part1
   只是到最后狡兽渐渐不说话了，太阳越是藏进山后边，狡兽越是沉默。连绵一片的火烧云，橙红泼染了半片天空，映进了狡兽的眼睛里，好像红了泛着水汽。
   狡兽叹了口气，飘向云彩里：“什么时候竟觉得一天难熬了？但是现在时间真快啊，我的心却难熬。”
   狡兽看着我说：“我生病了？三天够了？算了，我想了个名字。”他凑近我耳边，“我先说小名吧。就叫狗毛，怎么样，很好记吧？”他还抽空想着自己怎么笑得那么丑，不如不笑，“我的名字，盼归，好吗？好听吗？”
   盼归其实只想要这个名字，狗毛一点也不英明神武。其实盼归也不厉害，不是他曾经幻想的，显得像一条流浪狗。但是啊，闵昂总是狗啊狗啊地叫他，说不定哪天突然烦他的时候提了一嘴，或者只是那人看见一只小狗，就记起盼归来了，他就能盼到人回来。
   盼归眼睛强睁得很大，怕闭上一瞬间的褶皱里涌出他不喜欢的东西，本来“狗毛”已经很不像他了。又像是这样显得他认定了“盼归”这个名字，是换不了的了，是他觉得最好的了。
   闵昂听见“狗毛”之后静默得很。我只是问盼归：“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吗？”
   盼归没说喜不喜欢，他说的是：“我只想要这个名字。”他反问我，“你喜欢吗？”
   我真挚地看着他：“我会喜欢。”我又问他：“还会改吗？”
   盼归眼眶绯红，音颤哽咽，凑得很近说得小声神秘：“那得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我站在闵昂身边，看着这个认识仅三天的朋友。我的眼角有些湿润，我会记下的。草坡旁边吃下狗尾草的靳野，吐出的毛球滚到花田地里去了。还有火烧云下问我名字好不好的盼归，眼睛像天空那样红。
   盼归终是知到我们明天要走了，一瞬间，他背过了身。空中零星几点晶莹，不仔细看就像没出现过。声音很抖：“盼归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盼归说话不算话，说话不敢算话。他一口气跑了很远，不在这里了。他快要窒息了，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悲戚，渗进了骨头缝里。他第一次觉得天黑可怕，天要亮了，更可怕。
   盼归似乎听见幼时有声音：“成长是美好的，也很痛苦。”可是他暂时不想成长，他只是在牌子第一排求了一次安抚啊。是了，安抚，这让他停下了奔逃。
   他还需要在卷轴上按下爪印，他跑了，向洛怎么办呢。他想：“他只会漫山遍野焦急地找，记不得卷轴的事了，因为我们是朋友了。还有闵昂，嗓门那么大，到时候所有灵兽都以为我叫狗毛了。”是什么真正牵引他回去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盼归回到巨石旁边，看到了回来的我和闵昂。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被闵昂狠狠打了三次屁股后，转而恼怒。
   我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呢？我还以为要等到下半夜再出去找你。”
   “这么早？都半夜了，你不关心我。”他看了我的眼神，我很关心，但是不是这些。
   “我得按了爪印才能跑走，不然你会很麻烦。”
   “爪印没关系，师尊人很好，你跑了才麻烦。而且今晚不用想着爪印，卷轴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今天肯定找不到的。或许明天也可以下午再走嘛。确实，明天走就是明天走，我们说话算话。”
   盼归不想听这些，低着头不知道哭没哭，可怜兮兮的。
   “但是，我们会再回来，也是会说话算话的。到时候我会问你有没有换了名字。我们这一生会活得很久，相处的时间那么多，盼归啊，不要怕。”
   那次的对话，盼归能记一辈子，他是当真了的，他也会说话算话。隔天我们就发现了山林里有些小灵兽讨论着这个山头的大妖怪叫做狗毛，说的听的都在笑。
   盼归也在笑，我们也在笑。我们都知道，下次，还有很多次，会见面的。
part2
   “盼归还有消息吗？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也找不到他。上次见面，他好像改了名字……”
   “是啊，该叫不归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多年说要改都没改，突然就改了。那块巨石也没了。”——
   太久没见那样的晚霞了，火烧云点燃了天空，眼睛看去也是红的。盼归，不归化形是很早之前，现在走得很慢了。他把我们找来的灵果还了回来，火烧云烧红了眼睛，还是能看见眼底的灰白，仿佛灰烬。就那一刻，“我想改名字了。你们记好了，之后别望了——我叫不归。”他想说，记好了，别再回来了。他知道，他等不了了。之后我们归来，不归他也不归，连约定的那块巨石也不见了。只一个巨大的土坑和一个消失的人蚀进记忆里，连带着很多画面永远记得。

凌铭篇：

part1
   他不知道未来如何，他不在乎能否辅佐昏君，他只是帮不了人间烟火里的百姓了。
   他跟随驻边是见过战场的，边境动荡，呼声起义，那些灾民发现人堆里还有一个孩子，他不饿，只是吓到了。他听见虚弱呐喊——“这有一个孩子啊！”然后他被人流裹挟向前，他是惶恐的。最后，周遭安静下来，他得到了一碗米汤，还有好几声“别怕孩子，别怕。”
   他是有相同志向的亲信的，但是他留在这里，只能拖累他们。他恳求同伴始终牢记帮助百姓，然后不再死守被将军剥夺的权力，给了几乎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那么他呢？他不知道，他在进入皇宫大殿前再看了一眼闹市，人间里没有他。
part2
   皇宫外的街道满是人间百姓烟火气，吆喝声不绝于耳。人群中忽然听见——“是神仙吗？”接踵而至——“保佑吾儿病痛俱消，平安顺乐啊。”“希望家里每天都有肉吃。”“望国泰民安，望万世太平。”“田里的稻子顺利长大，今年就指着这些活命了。”……
   似有微弱的声音：“那是小凌将军吗？”
   我看见凌铭的脊背挺得更直，像是扎根生长，像是玉兰，像是松柏。
   刀刃划过骨肉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成了清脆一声，像是落刀定住，吆喝声也随之完全戛然而止，热闹的街巷只剩下刀尖颤动的声音。
   屠户放下屠刀，一边靠近一边寻找着什么。三五步之后，他眼眶泛红，脚步略显急切。“是镇抚匪寇的小将军，是护我一家的小凌将军啊。”
   “是我在边境遇见过的那个好孩子。”
   “是那位布饭施粥的小将军啊。”
      ……
   还有亲信在人群中低声呼唤：“将军大人，将军大人……”
   声势浩大，人声鼎沸，皇宫后门的老妇人也应了一声阿弥陀佛。
   百姓跪在我们面前，凌铭有些呆愣，下意识扶起他们，只是人群乌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我这一生活着，本是个莽汉屠夫，今日暂不杀生。只求仙长好生教导我们小凌将军，他本该如此，值得如此。”
   “愿舍老身枯骨，庇佑将军长生。”
   “我愿求得仙佛牌，日夜供奉长生殿啊！”
   “放心去吧，小将军在天上且勿挂念，我们只管活得好好的给您看……”
   百姓依然跪拜不起，双手合十呢喃祈祷……直到我们乘上空中灵船，人们只是用眼睛望着，眼含热泪，嘴唇颤动。还能看见后面有人——“为何长跪，为谁而跪？”“小凌将军……”从皇宫墙外直到郊边瓦舍，总有一双或浑浊的或清澈的眼睛祈盼着注视着……

萧臻和衾鸿篇：

   没有其他什么徒弟，从始至终只有萧臻师兄一人。过去那位也是萧臻，名为萧真。掌门不叫掌门，唤作衾鸿。
   衾鸿当时已是元婴修为，如若不是天道焚毁神宫，他也是会成仙的。他的师尊飞升多年，他们于雾圩互拜师徒，了解各自秉性。他们都精研卜算，自觉远离纷争。
   天道震怒，无端牵连，直接连同神宫焚毁。他的师尊终是身死道消，算得不对。衾鸿迷乱过一阵，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哪有什么卜算天机，不过臆想罢了。
   那晚夜空降下天火，神宫焚烧三天三夜，未成神的人飞不去，已成神的仙逃不离。那么远甚至能听见皮肤灼烧的声音，还有哀嚎。天空染红，直至焚烧殆尽，最后降下一场甘霖。
   天地异象，方寸大乱。衾鸿处于乱世中央，试图再次窥见他师尊的命运。尽管他不信，只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人类四散而逃，只剩下他垂眼站定。
   天道让他看见自己。人本算不了己，他抬眼看向倒在地上的孩童——这次预知像是为了弥补什么，甚至天道明确告诉他，这个孩子与自己命运相连。
   衾鸿轻嗤一声，无所谓这一线天机，他不信了。卜算是臆想，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他还是收下了这个孩童，或许是有缘吧，或许只是再验证一次……
   衾鸿问那孩童名字，很久才听见微弱声音——“不知道，有也忘记了。”有人衣衫褴，乱世常有，或许是孤儿，本没有名字。
   孩童懵懂，这人比话本说书里的神仙还好看，是来救我一世孤苦？可是天着了火，会是天上的天上来的吧。他见那人伸出手，连忙试图用布片擦去手心的脏污。他一定要握住，只是污藏不消，徒增焦心。
   白皙干净抓住了他的手，包裹似的。他抬头看着那位美得无言的人，真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人了——不怕被他染脏吗？他想不动声色地挣开又舍不得，突兀听见：“此地界多姓萧，单名一个真字。”后面的话听不真切，衾鸿低声呢喃，“希望是真的吧。”
   他匮乏的世界里有了师尊，还有了姓名。他只想问这一切是真的吧？是真的吧，他都叫萧真了，还能不是真的吗？握住的手松开，萧真仿佛又变得贫瘠。他虚虚地攥住师尊衣袍，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
   衾鸿不知道自己成了那片焚烧乱世夜晚里，一个满身荒芜的孩子的救赎，是认定了就是一辈子揣在怀里的命……
   衾鸿看着徒弟埋头扎进卜算里，他不置可否，只是验证而已，随他去吧。小孩不时说着天意之类的字眼，这些话好像很对。山头热闹了些再无其他，或许本就没什么真假，卜算验证的只是臆想好运般发生了而已。
   萧真总是想预测出师尊的位置，他能感受到师尊对他无甚在意。他只想贴近他世界里唯一鲜活的人，那夜之后师尊再没有牵过他的手。修为的差距，即使师尊敞开气息他也探寻不到，何况卜算。但是他还是希望……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求师尊什么。师尊总是来去莫测，山头他一个人。周围很安宁，但与天火那晚没什么区别，好像快死了。直到师尊回来，他才能活。师尊应了这件事，即便是无奈或是觉得不值一提，总归是应了。
   衾鸿早已不信卜算，也不觉得徒弟索求有何意义。只是萧真问得太诚恳，低着头不敢看他。仿佛怕眼睛里真正索求的东西，是身为师尊的他付不起的，怕吓到他。
   修为高深，修炼过卜算的能力或多或少会自动感应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天道在收回灵力，人类的过错将会清算，修为永远触碰不及壁垒，天道抽离灵力源回自身。
   衾鸿忙着寻找隐秘闭关地点，于一处山涧瀑流设置禁制，进入水帘后的洞穴便入定等待。这一天终将来临，人类总会看见同类发作的过程，或是帮助或是暗害。修为被吸取，为何是天道，为何不能是人类？幻想里这又是一道造神的指示。
   萧真等来的不是师尊回山，而是其他贪婪的修士。萧真从来不知师尊的行踪，他看着恶人踏进殿内径直向里走来，只能认为师尊此刻就在身后密室里闭关。
   萧真最是听师尊的话，自上山便努力修炼，可是就像他似乎不被在意，天才地宝师尊教导依然难以寸进。他是个无用的，偏偏想着：“师尊还会牵我的手吗？不会吧，失望堆满了。”恶魔踩着他的身躯，狂笑走向身后，嚷着吸取修为。他绝望地看着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恶鬼咒骂衾鸿或许死了，被别人吸成干尸，懊恼来晚一步。萧真听了，爬过去，狠狠咬在他们的小腿肉里。他被一脚踢在石壁上，晕死过去。贪婪之辈没工夫花时间在一个金丹废物身上，只想找到其他修真大能，吸个昏天暗地。毕竟抢食的可不只他们，晚一步兴许骨头也舔不着。
   萧真惊慌坐起，日夜占卜。他熬红了眼，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拼死搏斗时，他忘了动用秘法。却是醒来便入了疯魔，秘法一时修为的暴涨，一生的道缘崩离。但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那天夜里的人，茫茫人海中找到他，握住他脏污的手。他一直以来的卜算，只是为了能找到他啊。他感知不到，那一夜的记忆疯长，回过神来只剩满目疮痍。
   山头萧瑟，不再有人了。直到衾鸿回来，顿觉这里太寂静了。他听见有人在身后取笑萧真疯了，漫山遍野地找人，成了魔了。他知道入魔是假的，那孩子执念太少，如何入魔。可是，找人啊，找谁呢？怎么把自己找不见了。
   人不见了，衾鸿责问天道。回过神来，才自觉好笑，多少年前就不信了。只是他下意识卜算，山头静得不习惯、不安，除了卜算，他不知道做什么。他看不见，纵然不信，但是初次对卜算有了怨气。
   衾鸿感知着不知何时应下徒弟的气息通道已经关了，或许是闭关时下意识收了吧。他有些慌乱，瞬间把气息全散了出去，这是忌讳也是例外。
   卜算与修为关联甚大，三日过去总算有了线索。衾鸿来到最终所指之处，他途中听见了很多故事——传闻里那人是突然出现的，挺好看一小伙子，找人没了精气神，病怏怏的。后来不见了，应该是找到了吧，回家去了。
   老人唱着：“找人啊，找媳妇啊。找人啊，找情爱啊……找不到，人像疯了。找到了，要回家了……”

   衾鸿望向熟悉的山涧瀑流，歌声里——千尺瀑，是成仙了……萧真几乎寻到了，只是山洞里的人把气息隐了，山崖下的禁制染上的气息成了孤注一掷。
   衾鸿飞下悬崖，只找到了一具尸骸。指甲缝里都是泥土和血污，人被困在这里，飞不出去，心也就死了。他抬手召来魂魄，竟没有散去。游魂还在边缘刨着，看见了人，不知道该忠于哪道执念——是想出去呢，还是想找人呢？
   他停下来，慌忙把手藏在身后，不断擦拭血泥脏污。衾鸿想抓住他的手，就像回到了那天燃烧的夜里。只是不一样了，手握不住了，穿了过去。萧真愣怔，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是想被握住，还是不想，他只是把手藏去了身后，声音没来由委屈：“师尊，你又找到我了。”
   衾鸿不能言语，喉咙里仿佛生了刀子，剌着嗓子哽咽：“是你先找到师尊了。”游魂的眼睛那么亮，身形却那么淡，像是完成了夙愿，要自行消散了。天道只能是真的，已经告诉是一辈子的，他想信了。
   衾鸿自取灵力构连躯壳，游魂安然入体。他瀑流后的洞穴里等人醒来。萧真适应这具灵体，魂魄离体太久，很多事情忘却了，最初只记得他的名字，时刻握着手。
   衾鸿笑他：“怎么记得些别人的东西。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他不知道怎么回，只说：“不记得了。你知道吗？”看入了迷，“你那么好看。”他抓紧了手，“我只是怕找不到你。”衾鸿沉默良久才出声：“姓萧，单名一个臻字。”萧臻潜意识猛地一跳，他问：“是真假的真吗？”衾鸿只道：“不再是了……”他说，“真的，是臻宝的臻。”
   衾鸿教他卜算的法术没几天又停下了，很温柔：“不想学就不学了，不学也能找到我，我会告诉你去了哪里，会带着你。”萧臻学得太刻苦，他只说：“我想学，我只想学这个。学会这个我才能安心。”衾鸿便不再言语，只管教他……

   衾鸿带着萧臻回到雾圩主峰，正值师徒大会。衾鸿触碰萧臻灵魂时，听见心音便全知晓了心思，像是有了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慌得手心发汗。那个世界看去，装得满满只有他一个人。
   衾鸿上殿收了萧臻为徒便径直带人离开。他的师兄师姐明白，却不说什么，他当时只想把那些事情藏在过往烟尘里。时间冲刷流逝，仿佛真的被人遗忘，实际却是把尘埃扫落，刻骨铭心。
   衾鸿还记得大殿上他思绪纷乱，他想收徒却被那些心音糊住了口，或许跟着他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也不走，等待着——萧臻那样真挚，走向他：“师尊，我们回家吧。”衾鸿似是耳边萦绕着心音里数不清的“回家”，他难得莽撞：“我好像做不好师尊，你教我，像我教你卜算一般，直到我不想学了。你也可以选择别人，比我好得多。”萧臻只想跟他回家，“选你，你长得最好看。”他看着师尊停在原地，笑得灿烂，“逗你玩的，师尊快来……”
   他们又成了师徒，回去山头的路上“这次选你，下次师尊就要选我了。一人一次，这才公平。”师尊应了徒弟。仿佛没人知晓天灾那夜是谁先选了谁，不必要计较，那次他们已经互相选择过了。
   直到现在，成真成臻。不知谁说出口：“做过师徒，结为道侣，确实是纠缠一辈子了。”“天道的话也不真，下辈子也得算上。”晴空雷震，他们笑得灿烂。

其实还有一个故事没放出来，大家可以去海棠看看，因为这些故事也散在生活琐碎里，只是尽量完整。依然还是老虎，爱你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