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商陆应该不是gay吧。 不知道为什么，子夜就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子夜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回忆起他记忆当中的商陆，总觉得和自己相比，他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子夜说不出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某种气质。至少在他认识的同类里，他自己，陈野，石子林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过那种气质。但是他在商陆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那种气质。 子夜把自己心中悄然燃起的那朵小火苗给掐灭了。 但是人际关系并不是你单方面想结束就能结束的。当商陆堵在子夜教室门口的时候，子夜无奈地想到。 “干什么躲着我？”商陆问道，“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有哪里让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子夜装傻道。 “最好是没有。”商陆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好……好帅啊！子夜没有骨气地想到，这个讨厌的人，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帅？算了，就算不能做恋人，但是他们至少还是朋友吧。 上学期的末尾就在商陆和子夜的误解与和解当中走到了尾声。 转眼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期末考试就来了。 紧接着，是学期结束。 大家都在寝室里收拾起东西，准备开始寒假。 子夜坐在床边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说着自己的寒假安排，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都要走了，忍不住问道：“我们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唱K？” 寝室里突然顿住了，大家都对视了一眼。 林川道：“我要出国一趟，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陈野道：“我妈今天过来接我。” 石恒道：“我报了冬令营，明天也要去报道了。” 李硕道：“我是没什么事啦……不过我想在家里看一会书。” 这样啊……子夜有些怅然若失，连续两个学期的期末活动就要解散了吗。 “好吧。”子夜叹了口气，“石恒你去冬令营？” 石恒点了点头，“我爸妈说职高学不到东西，让我去冬令营研究一下自己的爱好，下个学期要给我报班了。” 也对，石恒并不打算上大学，最多也就是上个大专。 子夜是最后一个走的，当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寝室的时候，迎面一股寒风吹来。子夜的兜帽被吹得向后倒去，他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被寒风吹散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是子夜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冬天，当地气象部门多次发布红色寒潮预警、红色大风预警、红色大雾预警，下了一次冰雹，却没有下雪。 就在子夜努力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的时候，爸爸突然说道：“今年我们去南海过年吧。” “南海？”子夜用纸巾擦了擦鼻涕，“不给小姨奶奶他们拜年了吗？” “嗯，不去了，年年上门拜年，结果人家还看不起咱们，也难得放假，今年出去玩一趟吧。” 爸爸和妈妈商量好了之后，一致决定去南海。然后他们叫来一辆车，直奔机场。那还是子夜第一次坐飞机，只感觉抖了一阵就平稳了，低着头小睡了一会儿就被叫醒，当子夜还打瞌睡的时候，他们就到南海了。 下了飞机第一个感觉就是热。 怎么这么热？ 子夜恨不得一下子把身上厚厚的棉衣全部脱光，就穿一条内裤在机场大厅四处奔跑大吼大叫。好在等了一会儿托运的行李来了，爸爸带着子夜去厕所里换上厚一点的夏天衣服，子夜终于不再出汗了。 这里就是南海吗？子夜用手机查了下天气，大冬天却依旧有20-30度的温度，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夏天这里的人不都要热死了吗？ “标间加床。”前台人员嘟囔了一声，“这是您的房卡。” 爸爸带着大家上了楼，子夜看着什么都新鲜，把背包往床上一丢，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远远的的大海，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 爸爸妈妈想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但是子夜却已经忍不住想四处跑了。和大人说了一声后，子夜下了楼直奔海滩。 现在是下午，天上挂着大太阳。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即使是子夜这样漆黑的毛发也不会觉得太过于闷热。 虽然海滩上行走着各色种族，但是看到最多的却依旧是海洋动物。鲸鱼、鲨鱼、海狮、海豹、海星、各种的龟。子夜第一次看到数量如此密集的海洋动物，一时间有一种到了另外一个国度的感觉。 沙滩上还有腋下夹着滑板的少年，也是各个种族都有，子夜心想，既然那些海洋种族都可以在海底畅游，为什么他们还要玩滑板呢？耳边传来了机动车的轰鸣声，一辆水上摩托从子夜身边飞速驶过，掀起一片海浪，又洒落在水里。 作为摩托手的鲨人大叔咧开大嘴呵呵笑着，鲨鱼的大尾巴被他别在摩托放脚处。 子夜在沙滩上走了一会儿，带着肉垫的爪子留下了一个个梅花般的脚印。前面除了贩卖各种食物饮品的店外，居然还有一家小酒馆。 走进小酒馆里，首先听到的是极其有海洋风格的音乐，一个章鱼大叔挥舞着八只触须随着节奏拍带着特制的鼓，模拟出海潮各个阶段的美妙音乐。 子夜慢慢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立刻有个海马小姐笑嘻嘻地凑上来问要点些什么。 ……看样子是不让占位呢。 子夜点了一杯饮料，上来后咬着习惯看向窗外的蓝天。 “再咬，吸管就坏了。”一个朝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子夜看向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居然坐着一个和他一般高大的鲨人少年，鲨人少年用手指揉着鼻头，笑嘻嘻地说道：“来南海旅游过年吗？” “嗯。”子夜点了点头，继续咯吱咯吱地咬着吸管。 “交个朋友怎么样？”鲨人少年说道。 “呃，好啊。”子夜说道，“怎么交？” 鲨人少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总不可能是用开水浇。” 用开水……浇？子夜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你蛮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你蛮有意思的。”鲨人少年道，“周骁礼，你可以叫我周礼。” “赵子夜。” “有男朋友吗？” “……呃？” “没有？” 子夜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有女朋友吗？” “可是我不是女的啊。”周礼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喜欢女的吗？” “……不喜欢。”可是哪有一见面就默认别人喜欢男人的啊？他是怎么知道我…… 周礼笑了一会儿，“你是哪里人？” “鹿城。”子夜说道。 “那很远哦。” “你呢？” “我是本地人啊，你住的那家酒店就是我家开的。”周礼说道。 咦？！这个人难道跟了我一路吗？ 子夜这才开始正眼打量周礼。和平常看见的人不同，没有毛发，似乎也没有鳞片，头上光溜溜的，从前额到肩膀到背后都是一片漆黑，可是正面看却是全白的，这一点倒是很像犬科。肌肉发达，十分发达，就算穿着短袖也能看见胸肌的轮廓。 这个人……是真的看上去这么年轻，还是只是童颜巨乳，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了？要不然怎么看上去这么壮。 子夜咂了咂嘴，还是问道：“你有鳞吗？” 周礼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有的哦。”他伸出左手，“不过很锋利，就像是小刀一样，你可以摸摸。” 子夜抓握住周礼的右手，感觉一阵冰凉，明明周围很热，但是他身上的温度却很低，这就是冷血动物吗？ 周礼反握住子夜的手，暧昧地笑了笑，“在这里。”他抓住子夜的手往他胳膊处摸去，他的手又慢又轻，就像是怕子夜受伤一样。 子夜滚烫的掌心触摸到周礼冰凉的皮肤，他轻轻抚摸着周礼手肘处犹如小盾牌一样的鱼鳞，感受到鳞片锋利的边缘。 “别抠。”周礼说，“还是会疼的。” 子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摸着上面长着角一样东西的鳞片，一边问道：“只有手肘这里有吗？胳膊呢？” “还有背上和腿上。”周礼道，“背后全都是，游泳的时候能用上，手上小时候也会长，可是要拿东西不方便，久了就不长了。” “哦！”子夜惊叹道，原来是这样。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潜水啊？”周礼邀请道。 “那得回去换衣服吧。”子夜看了看周礼，“你也要换。” “把衣服放在店里，和老板说一声就好了。”周礼笑了笑，“我都是穿内裤就下水的。” 你可以在水里呼吸，我不可以啊。 子夜打量了周礼一会儿，总觉得他笑的有点不怀好意，可是看见他美好的身材又有些垂涎，忍不住道：“等明天吧。”明天拉爸爸妈妈一起来。 “好吧。”周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遗憾，但是他很快就开心了起来，“你晚上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哦，我在二楼201。”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给你留门哦。” “不……不了不了。”子夜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周礼锋利的牙齿，觉得要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可能骨头都剩不下来。 28、 温和的阳光，海鲜大餐，森林公园，海滩小岛。在植被茂密的草地上卧下，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子夜长长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爸爸扛着一个包走了出来，子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爸爸笑道：“走，我们去船上玩去。” 后面跟着的那个是…… “去海钓啊！”周礼笑嘻嘻地露出了嘴角那颗小虎牙。 子夜觉得后脊梁一阵冰凉。 “我爸什么时候约的你们家船啊？”子夜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看着下方碧蓝的大海，再眺望远方的天空，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碧海连天。 “订房间的时候就说好了。”周礼坐在船延晃动着脚丫，即使船再颠簸他也坐得十分稳定。子夜觉得如果他这么坐早就掉下去了。不过，周礼的话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吧，估计还能跟上来。 “不过问潜水的时候你们家说不要。”周礼抬头看子夜，露出了个暧昧的笑容，“那你要不要？这次我私人指导，免费哦。” 每次看到周礼那个笑容，子夜都觉得有一股渗人的尴尬，可是面对潜水的诱惑，还是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周礼和船长交流了一下，子夜发现他们航行的方向往左偏转了半个圈，然后周礼就开始教导子夜一些基本的潜水知识。 子夜问道：“我们去哪儿？” “潜水平台。”周礼欢快地说道，“你爸同意了去潜水玩。” “我们一家都你请吗？”子夜惊了。 “怎么可能，我就请你一个。”周礼道，“他们俩是要掏钱的。” 子夜无语地看着周礼，总觉得请他潜水是一个推销手段。当子夜在潜水平台知晓他们的潜水活动再跨过了浮潜、堡礁潜水和深浅后，是最昂贵的珊瑚礁潜水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对爸妈道歉了无数次了。 但是随着套上潜水衣，背上水肺进入海底，观赏过海底的景色之后，子夜早就将心底那一丝小歉意抛到了脑后。 那是子夜第一次入海，也是子夜第一次看见珊瑚礁。 各色珊瑚肆意生长，无数的海洋生物在珊瑚里游弋，即使是底下细腻的海沙里也隐藏着独特的秘密。 子夜想要抚摸珊瑚礁，被周礼制止了，他的确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只穿着一条内裤，健硕的身体在大海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一时间看的子夜眼睛都直了。 虽然内心中疯狂呼喊着“我可以”，可是子夜的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海底地鱼群玩耍着。 继续往前游了一段，随着水深增加，子夜略微感觉到些许不适。周礼似乎感觉到了子夜的不适，他在海底翻了个圈，突然钻到子夜身下，把他往上驮了一段距离。子夜骑在周礼腰上，握住周礼的肩膀。 周礼的背上满是之前子夜摸到的盾牌鳞片，在海底被太阳照射的十分好看。 噗地一声，两人钻出水面。 周礼：“好玩吗？” 子夜：“好玩！” 周礼：“还想玩吗？” 子夜：“不了不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潜水这么累啊…… 在子夜上去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才看见爸妈的声音，看他们嘻嘻笑笑的样子，应该玩的也是很开心。 休息了一下，没想到爸爸还是想去海钓，但是妈妈和子夜都有些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于是妈妈就和周礼一起租了条船回酒店了。 子夜私底下问周礼：“你不用跟着你爸帮忙吗？” “不用啊。”周礼很奇怪，似乎在说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子夜也纳闷了，“那你跟来干什么？” “和你玩啊。”周礼笑道。 子夜就不说话了。 “还想骑水上摩托吗？”周礼继续问道。 子夜：“要钱吗？” 周礼摇了摇头，“你一个人的话就不用，你妈要玩就要。” 子夜：“……” “玩！”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 可是当子夜坐着水上摩托不停呛水的时候，就觉得还是不要占这个便宜的好…… “你能不能慢点啊！”一张嘴就喝了一嘴的海风，子夜说完话里面就闭上了嘴。 “你要是抱紧我的腰，我就慢点。”周礼笑嘻嘻地说道。 “那……好吧。”子夜呐呐地说道。 周礼的车速果然慢了下来。 “在陆地上是不可能这么飙车的。”周礼舒了口气，看样子他也玩的很尽兴，“总是有东西挡着，要么是建筑物，要么是人，只有在大海上才能这么狂飙。” 子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周礼。” “嗯？” “你这两天跟着我们家，都是因为我吗？” “对啊，不然我跟着你们家干什么。” “你想，想……那个？” “那个？哪个？” “想追我吗？” “应该是想吧，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很开心啊。”周礼乐呵呵地说道。 “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前天你在那家酒店里，怎么就那么，嗯，那么大胆，就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你之前知道我是吗？” “不知道哦。” “那你怎么……” “我不觉得我们这样有什么错啊，也不觉得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啊，我家人，我朋友都知道我是。” “啊？”子夜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鲨人少年的后脑。 出柜吗？子夜若有所思地想到。 周礼缓缓把摩托停在大海上，海风吹起一波波海浪，轻轻拍打摩托。周礼抓住子夜的手，捏了捏，转过身来，差点将子夜挤到海里去。周礼察觉到他的不适，于是转身跳入海中，然后又从水里探出身子。 子夜看着他这一番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子夜。”周礼看着子夜的眼睛说道，“我们是海洋物种，不过却也能生活在陆地上这么说应该算是两栖……无所谓了，我们可以生活在海里，也可以生活在陆地上，我家这一只是我们家族唯一一支生活在陆地上的血脉，我其他的家人都生活在大海里。” “哦。”子夜懵懂地说道。 “在大海里，我们是不穿衣服的。”周礼继续说道，“我们不遮掩身体，同样也不遮掩心，我们不撒谎，不隐瞒，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气了就打架，开心了就跳舞，相爱了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 “呃。”子夜有些难以理解。 “我确实有点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周礼的脸上又浮起了笑容，“你们陆地上的生物总是不说实话，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让别人做自己，也许这就是你会对我困扰的原因吧。” “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要回家上学的啊，那样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那就分开。”周礼笑着说道，“我有勇气和你在一起，也有勇气和你分开，和你在一起很快乐，那就继续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不快乐了，那就分开。” “可……”子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要是让他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那你想和我在一起吗？”周礼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不知道……” 周礼笑了笑，然后吻了子夜。 子夜：？？？ 那天子夜终于知道，鲨人的口腔里是没有鱼腥味的，而且鲨人的舌头也是凉凉的。然后他就掉到了海里。 那一天，子夜终于对落水狗这个词拥有了充沛的理解，也知道海水要是浸透了毛发，要洗去腥味得用多少洗发露。接下来的几天周礼每天晚上都说给子夜留门，但是子夜一次都没有去，虽然晚上没去的，白天周礼的热情却没有一丝减弱。 直到子夜走的那天，周礼还来机场送他。 他们抵达机场的时间有点晚，办理完登机牌机场里已经响起了催促他们三位上飞机的广播，子夜和爸爸妈妈只好拔腿朝登记处跑去，子夜趁机回了一下头，发现周礼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是看到他回头，却依旧笑着朝他挥手。 有勇气和你在一起，也有勇气和你分开。 子夜坐在飞机上想着这句话。 下学期开学，就和商陆表白吧。 回到家，离开学还有几天，这几天格外的难熬，子夜一直想着要怎么和商陆表白。他构思过好多个场景，都觉得不是那么满意。子夜还是觉得要是他能像周礼带着他一样带着商陆去大海上，停泊在波涛当中，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表白。 那场景定是美极了。 这么想着，终于到了开学那天，子夜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和商陆表白。他自暴自弃地想着，见了面就直接和他表白好了。结果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和李硕撞了个满怀，李硕手里的书全都掉在了地上。 子夜看到了一张准考证。 “这是什么？”子夜疑惑地说道，他往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他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李硕抿了抿嘴唇：“我报名了春季高考。” “春季高考？”林川瞪大了眼睛，“这种东西还没有取消吗？” “嗯，我家里和学校这边商量了一下。”李硕低下了头，“学校说有名额，我也觉得我可以，就报了。” 29、 什么叫学校说有名额，你也觉得你可以，就报了？哪怕子夜再天然呆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那你……”子夜在巨大的震惊之下噘了噘嘴唇，“下个月考完春季高考之后，还回来上课吗？” “当然要回来上课。”李硕的话让子夜惊诧的感觉消退了一点，但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又让子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还要参加六月份的高考的。” 子夜：？？？ 什么意思？ 怎么有人能在高二的时候就报名春季高考并且在同年六月就正式参加高考？ “等一下。”林川捏了捏眉心，“你跳级了吗？我记得你没有跳级啊，怎么好像你现在就高三了？你明年还来上学吗？” 李硕摇了摇头，“考上了就不来了。” 整个寝室：“……” “我的……妈呀！”陈野满脸不可置信，他喃喃自语道：“这一年半，我都做了些什么？” 对啊！这一年半，我都做了些什么？ 子夜两眼无神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思考自己这些天过的是什么行尸走肉的生活，要不是行尸走肉，为什么别的同学都可以参加高考了，自己还对着课本十分头疼呢？ 那种远看着身边同学超过自己的无力感让子夜好像被谁重重砸了一下脑袋，紧接着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表白？ 纠结自己的性取向？ 羡慕别人的爱情？ 这些东西难道比得上一张高分的考卷吗？ 子夜躺在床上咸了一个下午，晚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刚上学时爸爸说的话，那一句“为了爸爸，考上大学”。当初听这句话的时候多么震撼人心，但是却被时间洗净，逐渐忘却。 今天晚上，这句话却又给子夜敲响了警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子夜忧虑地想着，从明天开始，还是好好复习吧。 人在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的时候，时间就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溜走。有一天子夜从书本里把头拔出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人居然纷纷换上了短袖，他自己也在考虑明天要不要换上短裤，同时还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叫陈野一起去剪毛。 陈野在开学后第二个星期从宿舍里搬了出去。子夜记得那一天，陈野高高兴兴地跑回宿舍向大家宣布他办理了走读手续，过几天就会搬到学校周围的居住区去。 子夜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搬走。 陈野：“因为我男友决定在学校周围租房子。” 要是以前的子夜，肯定会陷入长达几天的酸醋情绪中不可自拔，但是现在的子夜脑子里除了学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他甚至恨不得每天起床后对着天空大喊我爱学习，自然不会变身柠檬精。 陈野离开后，石恒也从宿舍里搬了出去。但他并不是因为办了走读手续，而是接受学校的安排前往某公司进行两个学期的实操学习。 自从从宿舍里搬走之后，石恒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和子夜聊两句工作生活，大多数是对职场上的新奇，还有小部分是诉苦。 寝室里只剩下石恒，李硕还有林川三个人，再加上林川总是往外跑，大多数时间不在宿舍，子夜的生活逐渐变得冷清了下来。他开始习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行走在校园里，周围的同学们似乎都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子夜也不太想要融入他们。 寂寞自然而然地缠了上来。 蒙绰和肖安南都退学了。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子夜愣了好久，越发开始思考他和商陆的关系，在决定先不管私人情感，努力考大学之后，子夜刻意冷落了商陆。 然后，出乎子夜意料的，商陆主动来找他的次数多了起来。 子夜记得，那是五月份，气温开始逐渐不受控制，身上的毛发开始一缕一缕往下掉，总是粘满床头。就在子夜想给陈野打电话约他去剪毛的时候，商陆的电话拨了进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在干什么？” “刚刚到寝室。”子夜犹豫了一下，“你剪了毛没？” “没有哦，我正想约你去，今晚吗？” “好，校门口见。” 黑白相间的毛发一缕一缕地落下，松鼠理发师站在身边的椅子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咔嚓咔嚓地帮子夜打理毛发。 子夜看着镜子里毛发逐渐变短的自己，看着自己被毛发覆盖的轮廓逐渐清晰，盯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自己没有毛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他斜眼去撇身边商陆的样子。商陆老老实实闭着眼睛，乖乖地让身边的理发师打理自己。 随着毛发的减少，整个人清爽阳刚了不少呢。 子夜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咬了咬下嘴唇，把那句话吞进胃里：“好想亲他。” 心不在焉地剪完毛，在阳光广场四处晃了晃，然后就走回学校。天色渐晚，外面吹起了舒服的凉风，子夜和商陆在漆黑一片的操场上走了几圈，然后两个人躺在绿茵场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这个夜晚，鹿城浓密的云通通散去，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星星。月亮却好似羞愧一般只露出了上弦，子夜心不在焉地和商陆说着话，突然产生了些许困意。 “呐，子夜。”商陆的语气一变，“最近很忙吗？” 子夜：“也……没有吧，只是在努力学习。” 商陆：“嗯，你和我说过，受到那个，叫李硕的刺激了吧。” 子夜瞥了眼商陆放在草地上的手，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去，捏着商陆毛茸茸的爪子，结果商陆回捏了一下。子夜当场就硬了，他继续伸出手捏着商陆的手掌，两个人幼稚地捏来捏去，最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掌心都是汗也不肯撒开。 商陆：“子夜，有女朋友吗？” 子夜：“？” 商陆：“我是说，有想追的女生吗？” 子夜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什么情况？我暗恋的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他的心跳加速，假装不在意地说道：“你没听过之前的传言吗？” 商陆：“什么传言？我没听过。” 也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我转的啊。子夜张了张嘴，又想起来周礼对他说的，要勇敢，突然涌起了一股坦白的欲望。 子夜：“我不喜欢女孩子。” 商陆：“什么意思？” 子夜：“我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同性恋，我只想和男孩子谈恋爱，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想追的女生。” 商陆顿了顿，“那你想过以后吗？生孩子，孝敬父母什么的……” 子夜：“没想过，以后也许会想吧。” 子夜感觉到商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了。就在子夜以为他会放手的时候，商陆突然又抓紧了他的手。 商陆：“同性恋是不是，看到好看的男孩子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看到他们的肉体会忍不住想要去摸去蹭，牵着……子夜的手，会硬呢？” 子夜：！！！ 子夜猛地坐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商陆，“你说啥？” 商陆也坐起来，他瞟了子夜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草地，“那以后怎么办呢，爸妈问起来……” 子夜咽了口口水，他有些不敢相信猜到的答案，他伸出手去想摸摸看商陆胯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他一样硬了，但是最终却只是摸在商陆手背上，两人一阵扭打，子夜十指紧扣地把商陆压在地上。 “再，再说一遍！”子夜盯着商陆的眼睛说道。 商陆笑着说道：“那以后怎么办呢……” 子夜：“不是这一句！再前面——唔！” 商陆猛地发力，把子夜翻到过来，现在是商陆压着子夜，他英俊的脸在朦胧的月色照耀下看上去闪着一种莫名的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有的只是两个闷闷的呼吸和心跳声。 突然间，商陆低头，在子夜脸上亲了一口，紧接着猛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子夜愣了一会，坐起来时看到商陆已经跑到操场路口处了，他漆黑的尾巴疯狂摇动着，和子夜自己的尾巴一样，在草地上扬起了一阵草屑。 子夜突然傻笑了起来，他摸着脸颊上被商陆亲过的地方，那里还沾染着些许口水。这个湿漉漉的吻就像是拂过燥热山岗的清风，像是清晨尚未褪去的残梦，像是在璀璨星河中摇晃而过的小舟。 “啊！”子夜突然大喊了起来，他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用自己的吻部蹭着绿草，直到脸上沾满了青草的汁液。 子夜：“呸呸呸！”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来爱我。 这一刻，多年的疑惑被击溃，子夜浑身颤抖，他激动地想着，我是值得被爱的。 虽然周礼一直把喜欢挂在嘴边，但是子夜总是对此表示怀疑，在他的认知里，爱从来就做不到洒脱，而周礼对此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放荡不羁。 子夜傻乎乎地乐了好一会儿才跑到操场旁边的厕所里清洗，一路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调子回到寝室，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子夜打开门，突然愣住了。 陈野坐在他的床位上，低头耷拉着耳朵，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子夜，脸上带着泪痕。 ———————————————— 作者的话：接近尾声咯，下次更新就该完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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