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疲惫地靠在房间的墙壁上,默默感受着车厢的晃动。虽然右臂早已经过紧急包扎,勉强止住了伤口的继续崩裂,从而保住了这条手臂,但由于粗糙的绷带和缺乏止痛药物的原因,还是使得疼痛不断侵蚀着他的思绪。硝烟的气味依旧萦绕在鼻尖,刺鼻而令人不安。
作为侦探,鲁伯特的直觉让他无法简单地将车站的魔兽袭击视为一场意外。虽然这个小车站位于山林附近,魔兽的存在本不足为奇,但他从未听说过类似的报道——如此凶猛的魔兽会主动袭击一列行进中的列车。
魔兽,这片大陆古老的居民,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统治着这片土地。随着人类科技的不断发展,魔兽的栖息地逐渐被蚕食,它们被迫退缩到那些未曾被人类涉足的深山老林。然而,袭击他们列车的狼兽却是魔兽中拥有较高智慧的物种。它们的行动没有明显的动机——不是为了资源,也不是为了食物。那这次袭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鲁伯特的思绪不断翻涌,越来越多的疑点浮现。他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原本暗淡的棕色瞳仁又重新闪耀出那往日的金色的光芒。目光如炬,他死死盯住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的行李箱被爆炸波及,变得破烂不堪,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从亚瑟的尸体被发现,鲁伯特发现教授的死似乎不是意外,再到鲁伯特他们决定临时下车,被魔兽袭击,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巧合,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经过计划的。但,鲁伯特回想起在站台的情境,面对整趟列车,那狼王并没有选择袭击魔法波动强烈的动力车厢,而是选择了列车的中部,他和埃里克雷蒙德所在的地方。鲁伯特推测这些狼兽的袭击并不正常,或者说并不符合狼兽的逻辑。
鲁伯特一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迫切的让他调查整个事件,这一点,他在决定下车前就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才决定提前下车避免卷入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这次的袭击,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鲁伯特的眼神逐渐冷冽了下来,将那快要燃尽的香烟从嘴上取下,扔在了地板上。左手挣着床铺,缓缓的站起身。他看着那还闪着橙色火焰的烟头,狠狠的踩了上去,又捻了几下,望着那处于生命尽头的烟蒂最后一缕烟尘飘散在空中,他握上了车厢的门把手,拧开了门。
“什么,鲁伯特,你确定是真的,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奥斯卡不仅没有想到鲁伯特会没有听他的嘱咐忍着伤痛从房间中出来,还看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会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亚瑟的死并不简单。
“是的,奥斯卡,我确定,这趟车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一些,我现在暂时能相信的并且还能动的人就只有你了。”
鲁伯特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崩开的情况更加严重了,那右臂的的血迹在绷带上晕染出了一大片,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只能靠在门框上。虽然疲惫,但还是严肃的回答着奥斯卡的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证据呢,鲁伯特,再说了,你和雷蒙德不是之前调查过亚瑟的死因就是狼人的撕咬造成的失血吗?”
奥斯卡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迅速的在记忆中搜索着这趟列车上的乘客名单以及上下车的情况,但令他后背发凉的是,从昨天午夜到现在,并没有人下车。
“鲁伯特,你是说,杀人犯还在这趟列车上吗?”奥斯卡迅速的将鲁伯特拉回房间,压低声音说到。
鲁伯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肯定了奥斯卡的猜想,“我现在没有什么线索,但我之前检查过亚瑟尸体的情况,他的身上有一些......致命的不同于利爪的切割伤。”
“我明白了,鲁伯特,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或者说,你有怀疑的目标吗?”
侦探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有埃里克,你,我三个人知道,至于嫌疑人,我现在并没有任何的线索,谁都可能是。”
奥斯卡听到后舒了一口气,一屁股重重的坐到了床上,“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不要先告诉任何人,我也会保密的,鲁伯特。”说罢,双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无意识的相互摩擦着。
鲁伯特也注意到了奥斯卡的异样之处,他还记得这是奥斯卡迟疑的时候潜意识的动作,他不禁抬起了眉,忽地问道:“你在犹豫什么,奥斯卡。”
“啊,我,我。”像是被鲁伯特突然的声音吓到一样,奥斯卡浑身一颤,而后有些小声的说到:“我想说,鲁伯特,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想我们还是有一起调查的经历的。”
“谢谢你,奥斯卡。”看着面前扭捏的奥斯卡,鲁伯特的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微微的扬起,他坐在奥斯卡的旁边,就像当年亲密无间的两人一样。
奥斯卡看着面前盖着白布的亚瑟的尸体,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胳膊上的竖起的汗毛,虽然他是私家侦探,但从业生涯以来却很少接过这种凶杀案,更不用说是这种面目全非的可怖尸体。
“鲁伯特,你带我来这里是干什么?”幸运的是,深秋的阿尔比亚并不燥热,停放尸体快一天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腐败味,但是浓烈的血腥味还是让他浑身难受。
“我想,看还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些线索,奥斯卡,抱歉让你看到这种场景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去门口帮我把风。”鲁伯特尽可能避开地上还未打扫过的血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半跪在地上,掀开了那盖在身体上的白布。
“呼,好吧,好吧,鲁伯特。你多注意点,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注意点你还受伤。”虽然很想帮助他,但奥斯卡觉得现在自己快要吐出来了,为了不让整个事情变得更糟糕,奥斯卡还是选择去到了空气更加清新点的门口。
亚瑟的尸体还是那样,破破烂烂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谁都不会想到几天之前,地上的还是阿瑟比亚那个天才般的科学家,教授。因为右臂的受伤,鲁伯特只能用提前拜托奥斯卡带好手套的左手检查着亚瑟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那烂肉一样的身体换成是阿瑟顿警局最有经验的法医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的。
鲁伯特的眼眸沉了沉,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他能够更加舒服一些。在做好准备后,缓缓的用手将那些伤口拨开,仔细检查着是否有什么线索隐藏在伤口中。随着检查的时间越来越长,鲁伯特的额头逐渐冒出细密的薄汗,双腿因为不舒服的姿势而微微的颤抖,身形逐渐的不稳起来。
突然,鲁伯特的手指在一堆柔软中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小心的将这个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银色的碎片,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断掉似的。而完好的一侧是一个半圆,上面似乎有着什么复杂的纹路,鲁伯特借着从门那里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东西,这东西有些眼熟,似乎是从什么地方看到一样。
鲁伯特仔细的回忆着自己上车后见到的所有东西,但因为之前和狼兽的战斗伤到了脑袋,让他有些记忆混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就在他想告知奥斯卡自己的发现时,背后响起了奥斯卡的声音。
“鲁伯特,你还好吗,你有找到什么东西吗?”奥斯卡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就像那黑暗的雨夜中的一瞬间的闪电一样,狠狠的击中他,引得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瞬间想起这东西自己从哪里看到过了。
“我还好。”鲁伯特回答到,在背着奥斯卡视线的地方,鲁伯特迅速的将这碎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尝试着起身,却因为蹲了太久腰身没有力气,起到了一半就又跌了回去。
“小心。”看着鲁伯特差点跌倒了尸体上,奥斯卡迅速的扶住了摔倒的侦探,但因为动作太急,自己的胯部直直的抵到了鲁伯特那藏在西裤下的挺拔的屁股上,两人就这么前后交叠的挤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的房间中。
如果是平常,奥斯卡绝对会忍不住自己,直接撕开鲁伯特的裤子提枪上去,但现在,浓厚的血腥味不停的灌在他的鼻腔中,他感觉自己好像硬不起来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借着奥斯卡的支撑,鲁伯特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形,他呼了一口气,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到;“别担心,我还没什么问题,但和之前一样,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先出去吧,这说话不方便。”
“然后,就是案发现场了吗?”在车厢的连接处,奥斯卡大口着呼吸着新鲜空气,问着鲁伯特下一步的调查。
“不,亚瑟的那个房间我之前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鲁伯特摇了摇头,否定了奥斯卡的想法,早在最初的调查阶段,他就和埃里克检查过了整个房间,除了一些被毁坏的垃圾,没有任何线索。
“那亚瑟的行李呢,你有检查过吗,或许里面有什么线索。”
听到了奥斯卡的提问,鲁伯特回想起当时在月台撞到亚瑟的时候,对方的手上确实提着一个轻便的手提箱,而之后他确实没有注意过这个手提箱的存在。
“没有,我没有检查过。”鲁伯特思索了会,向着奥斯卡回答道,“我明白了,奥斯卡,你先去找找这个行李箱在哪里,我想去货运车厢看一看。”
“你的意思是,我们分开行动吗,鲁伯特,你可以吗?”奥斯卡有些犹豫,他指着鲁伯特那种受伤的手臂。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奥斯卡。就暂时先这样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这趟列车明天早上的时候就会到终点站,该行动了。”
“好,我知道了,鲁伯特,注意安全。”奥斯卡展开双臂抱了抱面前的大叔,郑重地嘱托到。
“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了,你也早都不是小孩了。”鲁伯特笑着宽慰道。
看着奥斯卡走向列车前部卧铺车厢的背影,鲁伯特摸了摸口袋中的那碎片,低着头思考着什么,而后转身向着身后的货运车厢走去。
因为米利亚姆精神好转不用再被关到这里的原因,这个车厢并没有上锁,鲁伯特很轻松的就推开了门。伴随着钢铁合页吱呀一声,鲁伯特被这车厢中所激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他扇了扇飞扬的颗粒,观察其面前的车厢。
车厢并不是很宽敞,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些箱子,鲁伯特拂过上面的尘土,发现是一些生活必要的物品。“看来是车厢的备用品。”鲁伯特心想,然后他将视线转向排放在正中间的那个上面比其他箱子上要干净的箱子。
那上面还零星的有一个黑褐色的痕迹,很像是人血滴下的印记,鲁伯特猜想这大概就是之前被关在这里的米利亚姆坐着的地方。
他重新直起了身,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腰,叹了口气环绕着四周。在视野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看来雷蒙德他们的排查并没有什么问题,鲁伯特边想着边往车厢的尽头走去,那皮鞋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车厢中显得空旷无比。
但突然,当鲁伯特踏上了一块地板的时候,原本清凉的回音瞬间变得沉闷无比。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又踏了几脚,依旧回响着沉闷的声音。他注意到那木板与旁边的木板缝隙之间似乎有新的尘土隆起。
他半跪下去,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军刀,深深的刺进了木板的接缝中,然后用力一翘。伴随着吱呀的一声,那木板被他翘起了一个角度,因为右臂的原因,鲁伯特只好尽可能的将刀插得更深,然后迅速的换手,那手臂紧绷着一用力,将那块木板抬了起来。
“咳咳。”伴随着木板下面空间的显现,一股异样的味道立刻从里面飘散了出来,难以言喻的腥臊味疯狂的涌入鲁伯特的鼻腔,熏得他差点将昨晚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鲁伯特忍着恶心,他左臂捂住了鼻子检查着里面的情况。这是一个隐藏在地板下面的长方形空间,差不多能够容下两个人的面积,两个人的深度。但和鲁伯特预料中不一样的是,这空间中并没有任何的东西,除了......。
鲁伯特拿出了里面的那一缕毛发类的东西,只见那毛发整体呈现黑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到了一起,凝固成了坚硬的一缕。他将这毛发放到了鼻子下,闻了闻。同样的腥臊味再次涌入了鲁伯特的鼻腔,这弄得差点晕了过去。
这股腥臊味让鲁伯特十分的难受,但却有些熟悉,就像前晚在列车上遇到的那个发狂的狼人,鲁伯特的脸色逐渐的阴沉下来,如果他的猜想正确的话,那有一点可以证明,这个列车现在并不安全,或者说异常的危险。
鲁伯特小心的将这一缕毛发用纸包好然后收进自己的大衣中,然后就慢慢的起身,在从半跪起身到双腿微曲的时候,刹时之间,鲁伯特以左腿为支点,整个右腿从身侧出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整圆,直直的向着身后袭去。
那原本移动到鲁伯特身后的黑影也没有想到鲁伯特会突然方案,那修长健硕的右腿带着极快的速度伴随着破风声向着自己的颈部打来,那力道如果被打到,恐怕会直接休克。那黑影黑影反应速度也快,迅速的举起左臂护在了自己的脖间。
嘭,伴随着腿部的一阵麻木,鲁伯特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块无比坚硬的铁板上。但随即他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原本抬在高处的右腿迅速向下,移动到了对方的胸口附近,然后用力一蹬。
在鲁伯特的构想中,如果对方没有反应过来,这一脚应该能将对方的肋骨踢断几根,如果反应过来,这一脚的反作用力也能将自己推到安全距离,然后拔枪。
但和这两种设想都不相同的是,鲁伯特的右腿确实推到了东西,但沉重的闷哼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腿被钳制了起来。
而后右腿处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狠狠的撞在了一面结实的胸膛上,撞得鲁伯特眼冒金星。紧接着,对方那如同钢铁般的手臂环住了鲁伯特的身体,将他狠狠的限制在了自己的怀中,无法动弹。
但幸运的是,不知道为何,对方似乎知道鲁伯特右臂的受伤,并没有挤压到鲁伯特的伤口。感受着面前不断传来的男性的荷尔蒙味,鲁伯特全身肌肉都紧绷着,想要挣扎出来,但却丝毫没有作用。
鲁伯特感受到了力道在缓慢的加重,金色的瞳孔瞬间染了上棕色,手中隐隐有着白色光芒闪过,而周围的车厢则微微的传出了不同于列车运动所引发的震动声。
“尼尔森,可以了,请不要这样对待哈伯先生。”
一道威严但优雅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原本限制着鲁伯特的手臂顿时卸去了全部的力气,侦探直直的沿着着胸膛滑了下去,在即将摔到地面的时候,黑影的手臂便出现在了鲁伯特的腰后托住了他,而后,轻轻的将他放在地上。
鲁伯特抬头看向车厢门处,女人逆着光站在门口,那夕阳映射出了那长长的影子拉在地面上。那阳光照着她那一丝不苟的盘发,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的开口说到。
“哈伯先生,我,伊丽莎白·费尔维尤伯爵,想邀请您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