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凉城遗事（民国腹黑少爷×忠仆、军阀、富商）

白子石 · 发表于 2024-8-22 10:23:37

轻抿了一口薄温的绿茗，甘苦回腔 “近日诸事多忙侍茶功夫却足有长进。”搁下手中的白瓷新盏，翘着二郎腿的黑衫少年对椅旁候着身子的男人笑着“真是难为你了，温郎。”
  “不敢。”被称为温郎的男人神色不改，弓着的身子却更弯了些。
  “老夫人呢？”并未在意男人的卑谦，少年问着。
  “听曲去了，三团院的戏。”
  “那够了，去候车吧。”少年起身，带着浮动的秋风朝院外朱红的大门走去，但还未迈出两步便像刚想到什么一般停下，对身后仍低着腰的温郎说着“下次多备点西洋茶，凉城军的那些畜生要回来了。”
  “我省的，少爷。”男人为少年披上了抵秋的狐毛大氅，低声着。

  看着前座男人颈脖间被秋阳映得金黄的汗毛，少年侧开了头“开窗，我热了。”
  但开着车的男人却未答应“少爷，再两日就是孟冬了，天凉……”
  “我说开窗。”少年头抵在车座软革上，低声着。
  “是……”
  少年额前的碎发稍多，也足够挡住开窗后斜下来的昏日细芒，他撩开被风乱的前发，说着“温郎，你今年几旬。”
  “未详记，估摸着二十有七。”
  “倒是不小，没想着赎身回家？”
  男人顿了一下“少爷，小人签的是契，没法赎。”
  少年歪过头瞧着男人那身连寸宽马褂也掩不住的精实身体，“倒是可惜了”，然后便闭目唱起了靡靡。

  凉城向来不缺贫苦与糜烂，而少年面前的这座湘馆更是建立在无数嘶嚎丶被啃噬掉自身血肉的枯骨上。
人命就如蝼蚁一般组成了少年踏上的每一寸台阶。
  “余少爷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们老板前些日子才为您进了纤山的井茶！”看着如眷犬一般掐媚摇尾的肥胖男人，少年在心中暗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却展开了笑容。
  “程管事，我履约来了，丁老板可在？”
  “在的，在的，这两日老板一直不曾外出，就是在等您嘞！”程管事也笑着，笑时脸上的脂肪把他本就豆小的眼睛更是挤得看不见。
  “真是有劳费心了，我这就过去。”
不住的泛起恶心，少年掀起狐氅朝温郎一抛，加快步伐朝暖气溢出却阴暗的内屋走去。

  “明晓得我偏爱的是毛尖儿。”少年吹开温热兔毫盏升起的热气，却并未下口“你这盏雀舌是在戏我吗？”
  少年对面朱椅稳坐的短发青年笑了笑“谁让你都不来看我，该罚。”
  “咱们丁老板好大的架势，都不遣人来说一声，我怎知你回来了？”少年浅品了一口渐黄的茶水便放下，盯着青年玩世不恭的眼睛“如此无理取闹，莫不是还让我一直守着你这湘馆不成？”
  丁老板看着少年假嗔的表情更是笑了两声“你要是愿，这馆便是舍与你又如何？”
  “成啊，地契拿来吧。”
  丁老板起身走到少年身旁，轻捏住他的肩膀，弯腰朝少年的耳便吐到“善，但你要我这家业，我便要你人俊，怎样？”
  少年未言，只是蘸出一滴烫茶点在丁老板的手背上，使他松开了自己。
  “真无情。”
  “是啊，哪比得上丁老板多情。”
丁老板又绕道少年的面前，拎出一袋绣着白桂的锦囊晃了晃，“可怜我跑到洋外帮你买来了这个，哎。”
  看着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锦囊，少年皱眉到“我可是给你了400银元，里面有多少？”
  “足有三钱二两。”丁老板并未在意少年的不满，解释到“按你要求的，极纯，吗啡占有九成往上，但需要特制，价格也极高。”
  将锦囊放在少年的茶盏旁，丁老板笑着说“这种市面上没有流通的东西也绝不会只计百两……”
  听出面前青年的弦外之音，少年一扫刚才的阴翳，露出笑颜“我自是省得，还差多少，丁老板请直说便是。”
  丁老板摇了摇头，食指抵住锦囊往少年的方向推去，然后又装出一副愁苦样，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少年烫出的红印上“你怎只关心那铜臭物，可怜我那一片赤诚…可叹。”
  掂了掂那袋锦囊，少年仰着头对青年安慰着“哟，怎么红成这样，来，让我吹吹。”

  秋风萧瑟，温郎拍去少年肩上的两片枯叶，随即将那明黄大氅为其披上。
  “少爷，程管事已被收买，湘馆的进关货单也拿到了。”
  “嗯。”少年拢了拢氅上的系带，将怀中的锦囊交给温郎。
“均分两批，叫那程管事先别此去职务，让他把一副给凉城的李军长送去，另一副掺半匙砒霜，等李军长服完便寄售在二场烟馆，务必让凉城军买到，也务必让凉城军知道这是湘馆的货。”
  “是……”
  少年回首望向蓬荜的湘馆，二楼中间那刷着红漆的窗户里青年还在向少年挥别。
  少年也不顾冷冽的秋风，朝丁老板挥手笑着。
  “这凉城只需要一个余家就够了。”

  “少爷，该漱口了。”
  吐掉由枇杷叶煮出的淡水，少年接过温郎递过来的半湿软巾用力擦了擦脸，这才让残留的困意褪去。
  “两位姨娘呢？”
  “夫人们用早点去了，府里新进了陈铺的枣糕。”
  半掩窗外映进的早阳使少年睁不开眼，他往还余有遗温的床上坐去，乖乖由温郎为他套上半长的筒袜。
  “今儿就穿丁二送我的马靴，凉军那些糙汉邀我去上营。”温郎蹲下往少年小腿上顺了顺，抚平了袜上的褶子，那干热的双手使本就体寒的少年一颤。
  “少爷，那靴还未上油，怕是蹬着不好看。”
  少年轻笑，踢开温郎的手，又将自己裹在绣着竹纹的锦被中“就那堆俗人哪懂得这些，谅他们也看不出。”
  温郎未起身，仰头理平了少年缠在脖上的半长黑发。
  “是。”

  临冬的猫最是畏寒，少不得会往暖的地方挤去。
  少年玩笑似的逆着方向刮刮靠在他身上的猫毛，惹得那雪白的猫甩了甩头。
  “吴少将，你这狸哪儿寻的，可叫人讨得喜欢。”
被称为吴少将的年轻人帮少年把黑色坎肩挂在了钩上，然后回头笑着说“喜欢吗？那我送你？”
  “别了，咱府上抓耗儿的狸都是灰毛，这身白皮去了倒是迫害它了。”少年拍掉了自己身上沾的几丝白毛，起了身说着“湘馆那人回来你知道吧？”
  吴少将见不得少年向外走，将他拉住往自己床上坐去，吹了吹少年通红的双手，又觉得味儿不对“你没用我送你那蛇油膏？”
  “我问你话呢，丁二回来了。”少年忍着没把手抽出。
  吴少将咂了咂嘴“回来就回来呗。”，转头朝自己的床头柜翻去，  找了一会才拿出一盒白膏，往少年的手上抹去“他又没卖粮，哪又惹得你不开心了？”
  少年甩开吴少将的手，嗔道“他是没卖粮，可咱们这凉城也没人吃得起粮了！全抽大烟去了！”
  吴少将叹了口气，将盒膏装好“你晓得的，这凉城军少不得湘馆的大洋……”
  “你们军中的烟杆汉也不少！养着一群痨鬼还想打仗？”
  吴少将又想拉住他，但少年有心躲开吴少将也没法“好好好，莫气，你想让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身闭了那湘馆和烟馆吧？”
  少年闻言更气，斜目瞪着这年轻的将军“什么叫我想怎么办？他卖那大烟又碍不着我，我靠着余家家底滋润着呢！看看底下的人吧！吴少爷！”
  矮小的少年生气的模样却极为唬人，就连那胆大的猫儿此时也不知躲哪去了。
  高大的吴少将站起，气势却莫名低了几分，向少年讨好道“余生，莫气，我……”
“我晓得，我说这话虚伪得紧，你也不值当受我这气，我这就走。”也不看吴少将的表情，少年转身便掀开帐篷的皮革帘子离去。
  因少年离去而涌进的秋风挡住了吴少将，也拦住了他的挽留。
  他清楚的，少年总是这般倔。
  高大的年轻将军咬着唇缓缓蹲下,一只手轻揉皱在一起的眉头，另一只紧紧握着残有少年余温的膏盒不放......

  温郎解开自己的黑色马褂为少年披上，也不曾问起少年坎肩的去处。
  “写信给丁二，凉军似不满他贩烟，我暂且帮他将凉军缓住了，但保不齐他们往后可能会有动作，叫他小心些。”少年一改在军营帐中的愤色与说辞，平静的说着，声音冷得就似这十月的刮骨寒风。
  “是，需要通知程管事一声吗？”
  看着身旁仅套了一件轻薄单褂的温郎，少年像是想到什么可趣的事，笑了笑“用不着，他没用了，就让那可怜人再乐一阵吧。”
  “是。”
  身材高壮的男人走到少年的五尺前，有意挡住那吹来凉意的风。
  “温郎，背我走，那硬皮马靴没适脚，踩着生疼。”
  “是。”

  温郎的步伐很稳，就和他本人一般。
  宽阔的后背也散出碳炉似的暖意，就和他本人一般。
  在他背上的少年将手抽出挡在男人的面前，晃了晃“怎么样？好闻吗？”
  男人担心露出手的少年受凉，步子渐缓了两分“自比不得少爷的雅霜。”
  “是啊，这物什又怎会与我合适呢。”少年说着便把手上的蛇油尽数抹在了温郎的脸上，然后将头抵在他的后背，感受着男人似晨鼓般的心跳，小声着。
  “怎么会合适呢……”

（此文基于前些日子做的一个梦，因为后劲实在过足忘不掉所以便稍加润色写了出来，我想发表在这个栏应该是可以的吧。
情节解析:余少爷不在乎平民也不在乎毒品，他只在乎湘馆与凉城军的的矛盾激化，他只在乎余家，为了达到目的他无所不用其极，金钱、谎言、感情以及他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