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头了，差不多要滚回老家了

doorman · 发表于 2024-9-19 04:16:37

辞职以后一个人在外面过了几年拮据但自在的生活，今年来来回回也没找到能胜任的工作，差不多要滚回老家了。不敢想象会受到怎样的热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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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人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他会被生下来，九成九是因为前两个都是女娃。
门人从来没听说父母哪一方祖上有过一代富贵日子。他只听说因为家里穷，他爷爷有几个兄弟是过给别户人家了，小时候见过几个叔叔大概是他们的后人，但那些纯粹是父母辈的来往，门人现在一个不认识。至于他的从不曾谋面的奶奶，据说是因为饥荒逃难过来的，原也有几个孩子在逃难前过给了别人，门人见过那位早已上了年纪的姑姑，还有好几位比他年长许多的子侄。但说来说去，那些生活的好一些的“曾经的家人”和门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一代人平庸地度过，没有一技之长，就指望着后面某一世出来个人物，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遗憾的是，不论是光宗耀祖、赚钱养家，还是结婚生子，门人一样都不愿意做。

后来回忆起来，门人发现自己从小就喜欢男人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到他自己都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开始上小学，他就喜欢把双手支撑在桌子边缘，身体一上一下地摩擦桌沿。他喜欢看到双手支撑起整个人的时候手腕内侧暴起的两颗小豆子，喜欢在最后停下来时的那种舒畅感。
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喜欢偷偷盯着家里的内裤包装盒，看上面印着的图片，还有一些健康杂志上的男性图片。当然还有电视，他记得以前芒果台有个节目，大概叫《谁是英雄》之类的杂技达人节目，两个人一边抛火棍耍杂技，一边脱衣服，最后脱到只剩内裤——那个节目他再也没有找到过，以至于有时候怀疑是不是在梦里见过。更不用说跳水比赛和那些力量杂技了，初中有一段时间结束晚自习拼命赶回来就是为了偷偷打开电视机看正大综艺有没有出现力量杂技。而且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有时会在看碟时暂停到某个赤膊的画面，然后放大。至于家里他看到过的封面印着有些色情的女人的照片的那些碟片，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永远记得他在小学六年级之前的那个暑假，因为姐姐住在亲戚家里，他偷偷进她房间看电视，还拉上窗帘，把衣服脱了，把门锁上了。他的一生都像那样偷偷摸摸的。他那时候就喜欢光着膀子，但是在人前从不敢这样，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只是在被子底下撩起衣服，摸摸自己。那一次他失算了，门把手是圆形的，中间那一钮按下去就上锁了，但是那次按钮按下之后怎么也按不回来，他一是没有防备，在中午出门的时候让风把门带上，然后彻底打不开了。他忘了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他只记得几天后终于找到了要是，但那保险还是按不回来。

门人没有过什么朋友，当大人对他说“去玩吧”的时候，他不知道要玩什么；当小学作文说要写“我最喜欢的玩具”时，他不知道编造些什么。他的姐姐们玩的时候总是摆弄着她们的洋娃娃，但门人除了看看电视还能干什么呢，在上初中之前，家里只有教科书。他也不可能出去，他没地方可去，在学校还会有几个人跟他说说话，但除了学习，门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讲的，他大概也开过一些玩笑，但不大可能主动发起一场讨论。他记忆最深的活动，是课间在操场的泥地上跺脚（看最后能不能踩出水来），还有午睡时手臂被某个混混学生拿东西电到。放学之后，他和别人完全没有联系。他记得二姐曾带同学回家过，最后忘了因为什么原因受到批评；他还记得自己也带过什么同学回家，但是三个人一起站在床头撑着窗口往外看时把床头板搞坏了，从此他再也没有邀请过别人。
在门人的记忆里，小学前三年只有语文、数学、常识三门课程，他最多体验过老师组织的老鹰捉小鸡，对其他的体育运动一点也不了解，直到地方小学倒闭，他转到别的学校里开始四年级课程，才知道还有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这种东西。尤其是最后一种，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直到最后远离学校这个实体单位，体育都是他的噩梦。
另一件让门人十分头疼的，是语文老师和母亲是同乡，相互认识，门人因此得到了每周免费补习的机会，但他从来没有感激过，每次考试的时候，门人都感觉她站在旁边盯着他，让他格外害怕出错。而一个阿姨就嫁在不到学校一百米外，所以他每天中午都会去这位阿姨家里吃饭：他静悄悄地走进去，像个游魂一样不动声响，就让自己出现在对方面前，也不打一声招呼，等吃完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那个时候门人最爱午睡时间，他基本不睡觉，也睡不着，有时候脑子里想着如果这间教室变成自己的家会怎么样，这里摆张床，那里摆张桌，然后全世界停止转动，世上只剩下男人，不能动弹，只等着门人把一个个衣服都扒了——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年轻的小脑袋里为什么会想这些东西，或许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盯着他吧，但至少那时候的这种幻想还没有涉及到生殖器的部分，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玩意儿。

门人总想躲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是他最舒心的时候，那时候他个子还小，刚好可以完全躲进一只大纸箱子里，就像有了一方避世空间，别人找不到他，但他能知道是否有人在叫他。他在里面总是会脱了衣服，或至少撩到脖子后面，等热了以后再出来。他有些记不清了，自己是否曾把蜡烛也带到箱子里面？那时候家里有很多日用蜡烛，靠蜡泪固定在倒扣的罐头底上，门人滴一摊蜡泪，在凝固之前戳到胸口。他曾经直接把蜡泪滴在自己身上吗？忘了。因为成年以后听说在那些游戏里玩的都是特制的低温蜡，但手持蜡烛被蜡泪滴到在小时候很常见。难道这就是他后来喜欢看SM视频的启蒙吗？那时候他还根本不知道有GV这种东西，但至少已经喜欢在掏西瓜吃的时候找机会敞开胸膛甚至裤子，让西瓜汁一路顺流而下了。
门人的所有性教育来自初中科学（生物）课程，内容仅限于教科书上所写，但似乎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有过手淫了。故事如何开始已不可考，他只记得自己总是趴在床上或地上，有一次似乎龟头露出来了，他一阵恐慌，也没有仔细看过就害怕地结束了，后来，他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
上初中的时候，大姐置办了一台电脑，又不知过了多久，电脑开始通网了，门人开始在网上搜索图片，享受那些身材和肌肉，后来慢慢延伸到了下面器官，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一个网站，里面有分类有评分有标签，从此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门人知道了怎么下载，试图建立一层又一层的隐藏文件夹来掩饰，以至于到最后他都不记得把它们放在了哪里。再后来，门人的渠道变得更加开阔了，眼界也越来越开阔了，阈值也不断提到，对清水的内容开始不屑一顾了；到最后，寻找资源并下载成了更为享受的部分，门人成了一只仓鼠，建了几十TB的仓花时间分门别类，但最后要说看过的，有十分之一吗？——最近，门人在论坛一个被删除的提问帖得知当初的启蒙网站竟然还活着，感觉一阵惊喜，不多如今他已有了更好的渠道。

可是尽管门人可能什么类型的片子都看过，现实中他只有过自己动手的经历。除了一些礼节性的握手，他想不起何时曾与和任何一个人有过拥抱或勾肩搭背的举动，连坐人电动车的时候，他都得思考应该把手放在什么位置——他们要是都背个书包就好了！
门人对现实中的朋友——如果算得上的话——似乎没有性方面的幻想，他甚至无法想象以后有一天会和另一个人进行亲密接触，还到达那种程度，但情感上的联系，他不是没有幻想过。他总是希望能有知心朋友的，但一个阶段或场所认识的人，一旦过去就再也链接不上了，没有人主动联系他，他也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联系别人。在这当中，或许有两个人可以占据比较特殊的位置。
一个是他某一任初中同桌，他们通过小学阶段的共同朋友相识，还有某种学习帮扶的性质。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他说冷得不行，门人把手左手放他大腿上放了好久。至少可以说，门人对他有一些特别的感情，但是随着初中毕业，渐渐地就不再见面，也不再联系了。
另一个是高一的班长，一个高大帅气的阳光型男生，大约和门人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也许他事后愿意承认一开始就觉得对方透露着美好，自己一开始就被吸引了，但他们从来也没有成为很亲密的朋友，文理分科之后，他们之间只有偶尔遇到会聊几句，毕业之后自然也不再联系了。

门人不具备吸引别人的特质，他决定就这么下去。他回头看小时候的作为，有些吃惊，自己或许算是个变态？他已经三十出头，觉得这辈子活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未竟之事。但活够了的想法，他在两年前对母亲出柜的时候就有了，现在他仍然活着。他时常感慨，人活着分分秒秒需要花钱，但人不是一没钱就死了。死也是件力气活，上吊还得找根梁，何况他这么懒、这么害怕痛苦、这么希望意识能够先于肉体消失的人。他有时候想，要是能够根据个体对社会的贡献程度进行评级，周期性地提升人类纯度，也是个挺好的主意。
总之，门人不大可能在接下来的十天找到一个他如意且能胜任的工作——你看他又不肯屈尊去送外卖跑腿，去工厂拧螺丝！——那么国庆假期，他大概永远回到那个公交连个固定时刻表都没有的地方了，想必他会受到热烈的欢迎：
“老早让你回家就是不听，一个人在外面鬼混些什么都不知道！”
“老早让你去考个公务员，去当个老师，你就是不听，你现在能干什么！”
“给别人笑死！女朋友也不找！现在工作也没有！”
“想你争气一点真是要给人气死！”
“……”
但是门人还是喜欢躲起来，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但心里更想知道的是，该不该提前买个理发工具呢，不然头发长了该去哪里剪呢，花几十块钱打车去城区吗？
那时候，他就没什么隐私了，他以往每次回家还得开着房门好让别人能看见他呢！
那时候，他的电脑桌面就不能放露骨的壁纸了；他玩游戏就不能随意打Mod了；他性起的时候不能随意欣赏片库了；他在屋里不能光膀子裸睡，甚至短裤背心也不敢穿了，更不用说以前还买了几条丁字裤呢！
还是说，到时候他突然大起胆子，把以上不能的全给干了？
一想到这里，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