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鲁伯特的心脏仿佛被钝重的锤击所震撼,当他听到眼前男人的话语后,他的身影不禁颤抖起来。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那双曾经熟悉的淡金色眼眸现在显得如此遥远。十年的时光,加之无数个酒精浸泡的夜晚和被噩梦折磨的清晨,使得拉夫纳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然而,此刻,那人却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鲁伯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慢慢的靠近拉夫纳的脸庞,想要去触碰那狰狞的伤疤,那眼角生起的浅浅的皱纹。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那双手快速的收了回来,一拳压在了拉夫纳的胸口上,而后右手上的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圈,向着拉夫纳的脖颈处压去,他的力度非常的精巧,稍重一些就能干脆利落的割开拉夫纳的喉咙,但现在的力度却又不会伤到身下的男人。
“你,你是谁,埃里克在哪里,拉夫纳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在我的面前。”鲁伯特并没有冷静下来,他此刻镇定的外表下却依旧隐藏着汹涌澎湃的震惊,当然,他那颤抖的双手和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还是揭露了一切,他此刻不知道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他的思维也早已面临到崩溃的边缘了。
拉夫纳感受着自己脖颈上的冰冷,他转头看了看那熟悉的匕首,轻笑了一声,随即就感受到了脖颈处陡升的压力,他语气中带着怀念,开口说到:“鲁伯特,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着这把匕首呢,是作为阿尔弗雷德缴获的敌军将领的武器还是......作为鲁伯特一直保存着曾经的伴侣的礼物呢?”
听到身下男人的闻讯,鲁伯特原本紧绷的身体轰然的放松了下来,跪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所有的怀疑,恐惧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和消除,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拉夫纳的脸庞,泪水早已流满了面庞,这和他往日的悔恨,痛苦的眼泪不同,更像是绝望之人重获希望的泪水。
拉夫纳看了看远处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落日,笑了笑,缓缓地开口说道:“当年阿尔比亚的调查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完整啊,鲁伯特。我的父亲当年选择离开了瓦林森家族,作为代价他被剥夺了瓦林森这个姓氏,他选择了伦德格伦作为新的家族名,而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他给我起的名字,正是埃里克。”
看着鲁伯特震惊的目光,拉夫纳继续说道:“至于现在的情况,这恐怕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想这里似乎不是一个听故事的好地方。”拉夫纳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那依旧燃着熊熊烈火的山林,还有那脸色阴沉的雷蒙德和充斥着不可置信般狂喜的尼尔斯身上。他想要坐起身来却从肩膀处传来了一股割裂的痛楚,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依旧是被鲁伯特的巨剑钉在地上。
此刻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如果是常人的话早已失血过多昏迷了,但接受了狼王血脉的拉夫纳身体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所以到现在也只是因为疼痛脸色微微发白,“鲁伯特,帮我把这把剑拔出来吧。”
“啊,你坚持一下,拉夫纳。”鲁伯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污,将手搭在那剑柄上,伴随着魔力的涌入,那巨剑分解成裂片,而后缓缓地,尽可能避开拉夫纳伤口的升到空中凝聚成滚动的液体。在剑身离开拉夫纳肩膀的时候,被止住的伤口又立刻喷出了鲜血,鲁伯特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衬衣撕成布条,斜着缠在了拉夫纳的肩膀处,这才堪堪止住了血液。
当拉夫纳的眼神落在雷蒙德身上的时候,这个早已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的男人此刻身上一股极端的寒意从脊柱升了上来,尽管拉夫纳的目光早已消去了当时那嗜血的疯狂,但此刻那平静的眼神却让雷蒙德变得更加的恐惧。复活的拉夫纳,以及揭露身份的鲁伯特,这两人的实力恐怕是在阿尔比亚王国所有魔法师中都在顶端,而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及。他忍着那断臂传来的阵痛,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呼吸减小自己的恐惧来分析现在的局势。
当然,怎么看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利的。在他所能接触到的绝密档案中,鲁伯特当年就是为了救出拉夫纳而选择叛国,而在后续两人的逃亡过程中,官方所派出的绝大部分人的结局都是死亡或者是直接消失,而现在作为皇家调查局探长的自己,自然是代表着两人的对立面——王室。如果拉夫纳和鲁伯特两人继续选择逃亡的话,自然是会选择将自己灭口来隐藏行踪。而且,他看向一旁的尼尔斯,看到这个年轻的萨满此时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希冀,他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向着这位瓦格兰人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尼尔斯,预言中不是说今天瓦格兰就会彻底毁灭的吗?但现在。”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看向了远处的两人。
听到雷蒙德的问题,陷入狂喜中的尼尔斯此时才回过神来,英雄的死而复生以及恢复神智让他看到了瓦格兰的希望,而此刻男人耳朵问题才让他重新想起那个被错误解答的预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迟疑的而警惕的看向男人。
雷蒙德叹了口气,用那还完好的左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卷烟,慢慢挪着自己的身体靠在了一旁的废墟上,借着周遭残留的火苗点燃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看向那飘散在空中和周遭黑烟混合在一起的烟雾,开口说到:“我想死个明白,尼尔斯,我今天可能就到这里了,更何况,我也阻止了你们的英雄狂化不是吗?”
“不,雷蒙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尼尔斯检查着雷蒙德那包扎好的断手,“我是个不称职的萨满,我早已没有了先祖的力量,我想我对预言的解答出错了,之所以是最后一则预言的原因,并不是代表着瓦格兰从今以后会不复存在,而是代表着新纪元的诞生。”
尼尔斯静静的讲述着这足以惊涛骇浪般的现实,咀嚼着他的话语,在听到这答案的时候,雷蒙德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紧绷了起来。虽然尼尔斯并没有解释清楚所谓的新纪元是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雷蒙德此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就那么静静的靠在残垣断壁上抽着烟。
“别动,就让我再抱一会吧,拉夫纳。”鲁伯特静静的抱着面前的拉夫纳,那毛茸茸的脑袋搭在拉夫纳的肩膀上,贪恋的吸着那松木的清香,那浓密的胡子蹭的他的脸有些痒,“你不知道我这么些年都是怎么度过的。”他的声音有些沉沉的,有些哽咽。
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和那熟悉的烟草的味道,拉夫纳用那只还能动的手环住了鲁伯特的胸,“我知道,我知道,鲁伯特,但现在我回来了。”鲁伯特紧紧回抱着拉夫纳,他闭上眼睛,让泪水自由地流淌。在他的心中,这些年的每一个靠在大量的酒精沉睡的夜晚,每一个从噩梦中醒来的清晨,都在等待这个瞬间的到来。他曾多少次在梦中呼唤拉夫纳的名字,多少次在黎明的光线中幻想他的归来。而现在,拉夫纳真的在他的怀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又一场梦境,但他此刻,心中却又想起了那个青年的身影,他总觉得埃里克和拉夫纳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关系,但一切答案只能等到拉夫纳解答了。
拉夫纳轻轻地抚摸着鲁伯特的背,感受着对方肌肉的张力逐渐放松。“我一直想着你,鲁伯特,无论我身在何处。”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想要用这一个拥抱弥补所有失去的时间,直到周围的世界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这一刻,过去的痛苦和分离仿佛都被赦免,只留下了重逢的喜悦和未来可能的希望。
“我们该走了,那帮人可能很快就要赶到这里了。”鲁伯特沉闷的声音拉回来拉夫纳的思维,他叹了口气,“伊丽莎白的承诺只能护住我和当时的埃里克,但现在你并不是埃里克的身份。”
拉夫纳并不知道鲁伯特口中那个承诺指的是什么,但他很清楚一件事。他缓缓的抽离了鲁伯特的怀抱,看着对方那双棕色的疑惑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不,鲁伯特,这次我不会逃避了。”
“什么,你说什么,拉夫纳,什么叫不会逃。”鲁伯特此时有些激动,他有些急切的说到,“拉夫纳,我已经说明白了,我们可以和之前一样,找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离开阿尔比亚,去周围的国家,甚至去那大海彼岸的那新发现的陆地。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我和伊丽莎白达成的协议足以保全我,但你......”鲁伯特并没有继续的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拉夫纳那坚定而平静的目光,他清楚拉夫纳做出的决定早已没有人能改变。
“因为我是瓦格兰的战俘,是冬谷战役的领导者,也是是阿尔比亚最高级别的逃犯。”拉夫纳抚上了自己贯穿整个眼睛的伤口,有些悲伤的说到,“鲁伯特,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也清楚你的想法,你可以继续以鲁伯特的身份活下去,去作为一个普通的阿瑟顿私家侦探,有着普通的朋友,过着普通的生活。”
他看向了尼尔斯的方向,“而且如果我们又逃掉了呢,阿瑟顿市或者阿尔比亚王国的瓦格兰人又该怎么办,爱德华怎么办,孤儿院的孩子怎么办。”他又转头看向鲁伯特,突然凑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到,“但鲁伯特,我们不要担心,我们需要做些努力,我需要和费尔维尤伯爵见一面。”
“好了,鲁伯特,我想我们都需要些时间来恢复。“雷蒙德听到了拉夫纳的最后一句话,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的身影,深吸了口烟,将那烟头丢了出去,而后平静的说到:“给我个痛快吧,毕竟我也救了你们挺多次的。”
雷蒙德在进入皇家调查局的时候就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死法,但现在死在瓦格兰屠夫,这位曾经的传奇的手中,看来也倒不是很糟,他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痛苦,他感受到了面前的人蹲下了身子。
“雷蒙德先生,我想我们不必这样的。”拉夫纳低沉的嗓音响起,雷蒙德睁开了眼睛,看着拉夫纳向着自己伸出了手,“我放弃抵抗,你可以将我交回到该去的地方,获得你应得的嘉奖,但作为回报,我想你对鲁伯特的身份保密。”
看着拉夫纳递过来的手,雷蒙德并没有直接接过,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拉夫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有什么阴谋?”
“不,我没有,就当我累了吧,我已经躲了二十多年了,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更何况,如果我再次逃亡的话,生活在阿尔比亚的瓦格兰人又会怎么样呢,他们一直信仰的英雄却又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这违背了我的誓言。”
看着拉夫纳的手,雷蒙德沉思了一会,而后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借着力道站起了身,“我只是一个探长而已,决定不了什么,如果你选择回到阿瑟顿,你最后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雷蒙德。”拉夫纳肯定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向着一旁的尼尔斯说道,“对此我很抱歉,尼尔斯,但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尼尔斯这才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瓦格兰的英雄,他沉默的说到:“我的使命,我的家族的使命就是为了阻止异界的发生,至于其他的,都在这个目标之后,至于现在,德劳格已经被驱逐,我也该回到雪原了,但我还有一句话想要给您。”
“Davvi-Norgga hearrá, einnostus loahpas ollašuvvá, ja ođđaáigiálggaha Waglanii.”(北境的英雄,预言终会实现,瓦格兰将迎来新纪元。)
听到了尼尔斯的话,拉夫纳点了点头,而后说到:“Váldde Ipmila oaidnu álo min ovddosguvlui.(愿狼神的视线永远投向我们的前路。)”
众人战斗的地方离马内斯镇并不是很远,四人各怀心思的在原地休整了一会,突然拉夫纳起身向着小镇的方向看去,伴随着铁轨上震动的慢慢传来,众人的视线的向着铁轨的镜头看去,一阶列车正带着点点的灯光迅速的向着这个方向开过来。
而在那列车巨大的灯光观察到在铁轨一旁的几人时,列车快速的制动,车轮和铁轨摩擦生出耀眼的火花,在他们的远处缓缓的停了下来。
“鲁伯特·哈伯。”一道沙哑焦急的声音从打开的车门上传来,只见阿瑟顿的市长卡特·威尔斯从车上跳下来,鲁伯特有一瞬间的怀疑这位市长会不会伤到自己的腰。看着几人的情况,卡特微微的舒了口气,看来现场的局势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这一路上他对这个欣赏的后辈担心到了极点,尽管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随后又从列车中下来了几个人,在黑夜中鲁伯特借着那列车车厢中泄出来的灯光依稀分辨出了一些熟人也在其中,比如来自议会的伊丽莎白·费尔维尤伯爵,但更有自己有些陌生却熟悉的面孔,鲁伯特飞速的在大脑中搜索着相关的记忆,但当他将那几张面孔匹配上记忆中的那些人时,他的心还是一瞬间的沉了下去。
在场的几人,算上卡特,都是在阿瑟顿中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并且来自于不同的势力,议会,王室,或是阿瑟顿市政府,他的眼神瞥向了伊丽莎白的方向,对方朝着鲁伯特点了点头,这才停下来体内涌动的魔法。
“从列车车遭到袭击的时候,阿瑟顿就得到了消息,高级的魔兽很久没有出现在阿瑟顿的周边了,这对阿尔比亚的安全也产生了很大的威胁,所以议会和王室立刻就派出了我们几个魔法师来,你们竟然解决了这一切。刚才费尔维尤伯爵也向我们讲了现在的情况,没想到亚瑟他竟然是异界的生物,我想你的那个助手......埃里克还好吗?”
卡特的视线在现场的几人身上扫去,鲁伯特,来自调查局的雷蒙德,伊丽莎白之前提到过的萨满尼尔斯,那之前见过的青年埃里克却消失了踪影转而出现的是一个高大背影的男人,看起来和鲁伯特的年龄差不多,身上被血污所覆盖,身上潦草的缠着绷带。
那人卡特很确定绝对不是埃里克,但他心中却生出了一股更加熟悉的异样感,看着那背影,卡特的心跳开始疯狂的飙升,伴随着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卡特的瞳孔瞬间的睁大,那张熟悉的,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拉夫纳·瓦林森。”
伴随卡特的一声怒吼,在场的几位大魔法师都神色一变,瞬间做出了防御,仿佛对面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而拉夫纳看着面前紧张的众人,无奈的笑了笑,投降的举起了双手。
“先生们,请冷静下,我放弃抵抗,但我要求所有的程序和审判都遵从阿尔比亚的法律,我想你会保证我安全的吧,卡特·威尔斯,毕竟你当年也是这样。”
“进来吧,雷蒙德。”看着面前被敲响的房门,鲁伯特应声道。
高大的男人挤进了屋子中,显得原本不宽敞的房间变得更加的闭塞,雷蒙德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一脸愁容不停吸烟的鲁伯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是指拉夫纳。”
鲁伯特瞥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将手中的烟斗放了下去,“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担心的,雷蒙德。”
听到了鲁伯特的话,雷蒙德也没有生气,他耸了耸肩,从一旁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将椅背转了过来,胯坐了上去。
“我没想到我们的探长竟然还有不严肃的一面。”鲁伯特从兜中掏出了一根卷烟朝着雷蒙德的方向扔去,“我很高兴你遵守了诺言,没有揭露我的身份。”
“没必要感谢我的,即使我揭露了你的身份,我想议会那边也会想尽办法保住你的。”雷蒙德弹了弹烟灰,随即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吗,我想和你来一场私密的谈话,以阿尔弗雷德的身份。”
鲁伯特看着面前的雷蒙德,沉默在室内充斥着,过了很久缓缓叹了口气,“问吧,但仅限这次,之后我依旧会是鲁伯特,我想你应该记住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雷蒙德紧张的心情落了落,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当年,你,你为什么会选择叛国救出拉夫纳,明明你们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距离那场战争结束,你们有快十年没有见过了。”
“啊,这件事啊。”鲁伯特看向窗外的夜色,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我很难说理由,他是瓦格兰的将领,当年差点在战场上杀死我,我按理应该是无比的憎恶他的,但当我看见那个在秘密实验室中挣扎的.....怪物时,当得知是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无论付出什么都要救他出来,即使是叛国。”
“我想你应该有在调查局的内部文件中看到那次事件以及亚瑟实验室的调查,我并不认为我做的是错的。”
“我不理解,鲁伯特,明明你当年有着那么好的前途,你却选择了拉夫纳。”
鲁伯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平静的小镇,一个平静的家庭,直到战争的到来,雷蒙德,我只是做了我自己认为应该做的选择,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你非要获得一个答案,我想说从我看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我爱他,这足够了。”
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如同惊涛骇浪,他强撑着保持着镇定,“鲁伯特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视你为我的目标,你那么的耀眼,当年我刚加入皇家调查局,结果就得到你叛国的消息,这么多年都都在调查这件事,但现在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鲁伯特,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你已经说出来了,雷蒙德,我是鲁伯特·哈伯,一直都会是一个普通的私家侦探,今后也会是一样。”鲁伯特熄灭了烟斗中燃着的烟草,将里面的灰烬倒了出来。
“但拉夫纳现在又重新被关押,如果发生了和之前一样的情况,你还会再次叛国吗,鲁伯特?”
“无可奉告,雷蒙德,你也说过,你只是一个探长,并不能干涉什么选择,我想你也不要在做什么将我们牵扯进来,毕竟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鲁伯特原本温和的话语变得冰冷,语气虽然平静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你是什么意思?”雷蒙德感受着此刻对面人的低气压,“什么叫因我而起。”
“这里没有别人,雷蒙德·克莱顿。亚瑟,乔纳森,亨利,奥斯卡,米利亚姆,还有伊丽莎白,我实在想不到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凑巧的能聚集在一趟车厢上。我想,或许是你给他们透露出了什么消息,让这些亚瑟的仇人为了复仇选择和亚瑟搭乘上了同一趟列车,因为亚瑟平常都只在阿瑟顿的大学中活动,所以没有比这更好的杀人场所了。”
鲁伯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雷蒙德有些苍白的脸色,继续说到:“结果也如你所想,众人完成了他们的复仇,将一切都伪造成狼兽袭击的样子,这样他们也能够逃脱惩罚,当然如果上车的人不是我们而是达肯·普列托的话。而即使到了现在,在我们调查到真相的时候,凶手查明,那么有一个人又能置身于整个案件之外,那个人就是你,雷蒙德·克莱顿。”
“雷蒙德,你的双重保险确保了亚瑟的死亡,又让你永远不会被怀疑。”鲁伯特重重的将酒杯拍到了桌子上,站起身压迫的看向雷蒙德,“雷蒙德·克莱顿,让亚瑟死是你的行动还是王室的授意。”
“呵呵呵,鲁伯特,其实当我在列车上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似乎在走向我不可控的方向,事实也证明了如此,不过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雷蒙德突然笑了起来,手中的香烟灰烬因为这巨大的动作而断裂落在了桌子上,而后他有些好奇的询问道,“你是怎么猜到这一切的,是伊丽莎白告诉你的吗?”
“不全是。”鲁伯特摇了摇头,靠回了沙发上,“她只告诉我你在王室的授意下和亚瑟接触,后面的都是我的猜想。”
“我明白了,既然现在这样,我也就不辩解什么了,亚瑟的死是我的主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叛国者。”雷蒙德接过了鲁伯特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昂起头一饮而尽。
“王国想要获取亚瑟的研究成果,但亚瑟则要求重启他的实验,关于当年永生的实验。”雷蒙德淡淡的说出来这足以覆灭整个王室权威的秘密,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鲁伯特瞬间青筋暴露的双拳。
“据我所知,亚瑟当年的实验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成果,他真的得到了某些结果,但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我是皇家调查局的探长,受命于皇家的直接命令,但我也是自然秩序的卫道者,没有人可以永生,也不会有人被允许,而亚瑟挑战了秩序。”雷蒙德的眼神危险的眯起,“但我也不是英雄,鲁伯特,我并不像搭上自己的整个人生,所以我策划了一切,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线索,失去女儿的父亲,被实验折磨的实验体,想为长官复仇的退伍军官,他们完成了他们的愿望,而我也是。”
“多谢。”看着雷蒙德那激动的神情,鲁伯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我什么?”雷蒙德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懵,“在你眼中看来,我应该是个小人吧,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目的。”他苦笑的说道。
“不,雷蒙德,你我是一样的,你就当我感谢你杀死亚瑟,到此为止吧,雷蒙德,我们的对话就在这里结束吧,希望我们都不会将这些说出去。”
伊丽莎白向着一旁的大魔法师点了点头,拒绝了对方和自己一起进入房间的提议,她缓慢的推开了厚重的石门,来到了这个被大量符文和阻魔石包围的小小的牢房,那个高大的,手掌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瓦格兰的屠夫坐在摇摇晃晃的小床上,显得有些滑稽,此时的他身上还缠着那有些黑红色的绷带,显得是那么的无害,当然如果排除那手上和脚上沉重的,最新研发的阻魔石刑具的话。
听到了房门传来的声音,原本闭眼休息的拉夫纳睁开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女伯爵,淡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审视,而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感谢您接受了我的提议,来和我见面,伊丽莎白·费尔维尤伯爵。”
“如果你是想和我求情的话,就免了吧拉夫纳,我是鲁伯特的朋友,并不是你的,我不会选择帮助你的,你会受到阿尔比亚的审判,并且卡特·威尔斯能够保证审判的公正性和你的安全。”伊丽莎白对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她一直觉得面前的瓦格兰战犯是导致鲁伯特叛国的原因,而且议会的决定也只是保下鲁伯特,当然在现在看来,他们当时并没有考虑到拉夫纳这一因素,那是谁都没有想到。
“呵呵,当然夫人,我想这一点我们得到了共识,因为我也并不是来寻求帮助的,我需要盟友。”拉夫纳抬手向着伊丽莎白晃动着展示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囚室内清晰的回荡着,“只不过这场审判推迟了快二十年。”
“为什么是盟友”。伊丽莎白并没有回应拉夫纳关于阿尔比亚的嘲讽,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拉夫纳话中的意思,皱着眉回问道。
“我在狼神的眼中看到了某些东西,关于北境的异界裂缝,你知道多少或者说阿尔比亚知道多少。”拉夫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伊丽莎白面色沉重几分,那个被压下的关系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伊丽莎白脸色苍白地走出了昏暗的牢房,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她的手指轻轻掠过石墙,仿佛借此支撑摇晃的身体。拉夫纳冷静却深刻的话语如雷霆般在她耳边回响,一遍遍敲打着她的内心,让她几乎难以站稳。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知晓所有的真相,可现在拉夫纳即使是只透露的部分秘密还是让她的认知彻底崩塌。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迎面而来的尼尔斯·安德森。那个来自于北境的萨满,世代守卫着雪原尽头的瓦格兰人,她第一次的完全信任起了眼前的人,伊丽莎白压抑住心头的震颤,目光坚定而带着一丝迫切,声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重量,郑重地开口道。
“尼尔斯·安德森,作为帮助你的最后一个回报,告诉我关于你所知道的加拉灯塔和北境裂缝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