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一脚踹开庙门,冷风卷着雪粒子呼啦啦往里灌。他怀里抱着个青瓷坛子,冻得直跺脚:“老净!赶紧找个阴嗖嗖的地儿!这蛇墨可比龙墨娇气,见光死、遇潮废,得供在你这破庙最犄角旮旯处!”
净饭正蹲在漏风的墙根底下喂野猫,闻言抬头看了眼房梁——那儿挂着半幅烧焦的经幡,是去年青龙城大火留下的。他伸手接过坛子时,忽然瞥见坛底缠着一缕暗红色的丝线,像极了“红缘”。
“这墨……”净饭手指刚触到红丝线,皮月羞的蛇尾突然卷走坛子:“哎呀呀,小净你可别乱摸!这蛇墨掺了画妖血,碰多了可是要沾上因果的!”她眨眨眼,故意把坛子往供桌下一塞,“就这儿吧,反正你这破庙连耗子都不稀罕来。”
净饭盯着供桌下那抹未散的红色,双手合十一拜,终究没开口。 --- 二爷蹲在果铺门口削冻梨,刀刃刮得冰碴子飞溅。隔壁裁缝铺的刘婶子探头喊:“二爷!你家和尚呢?让他来帮我写春联啊!”
“写个屁!”二爷把小刀砸进雪堆,“那和尚说今儿要陪耗子守岁!”虎尾巴烦躁地扫着雪霜,他摸出怀里焐热的芝麻糖饼——净饭最爱吃二城区老张头烙的这口。
破庙方向突然炸开一朵红烟花,二爷手一抖削到虎爪:“操!不是说二城外禁放炮吗?!” --- 四个画妖崽子缩在破庙台阶上搓手。穿红袄的小子掏出根“窜天龙”:“我叔说这炮仗能喷九重天!在这儿放保准没人逮咱!”
净饭正给野猫窝垫稻草,忽然看见供桌下一股红缘暴涨如血。他站起身子转过头的瞬间,原本直直对准空中的炮仗,被寒风吹倒在一旁,“咻”地窜上房梁,火星子溅在经幡上“轰”地烧成火帘。
“快跑!”净饭拎起吓傻的崽子们往外扔,“去二区果铺找二爷!就说庙里有三十筐冻梨要抢救!” --- 二爷冲到山脚时,整座破庙烧得像颗火柿子。王大爷拽着他胳膊喊:“进不得啊!横梁都塌了!”
“塌你祖宗!”二爷撕了碍事的棉袄就往里冲。火舌舔过他头顶的虎毛,焦糊味呛得人发晕:“秃驴!你他妈死了老子跟谁还债去?!”
净饭在浓烟里咳出血沫,腕上佛珠烫得皮肉滋啦响。他耗尽最后一丝精力,破除青缘劈开砸向蛇墨坛子的房梁,眼前忽然闪过一线冰蓝——那是根从未见过的蓝缘,另一端连着火海外炸雷般的虎啸。
“断……断不了……”净饭染血的手指勾住蓝缘,笑得比哭难看,“原来你我早绑死了……” --- 净饭在苦药味里睁眼时,却先看见个光溜溜的虎脑壳——二爷头顶的毛烧秃了,耳朵尖还挂着焦黑的毛茬。
“三十筐冻梨!老子的新袄子!”二爷把药碗砸得哐当响,“赔不起就卖身抵债!”
净饭伸手碰了碰他残存的虎耳绒毛:“施主如今……倒像刚还俗的。”
“还个屁俗!”二爷突然抓住他手腕,“从今儿起住果铺!东屋存你的破墨,西屋归我,中间就隔道破帘子!”他脸颊与耳根红得发紫,“省得你三天两头作死!”
窗外炸开新年的第一朵烟花,蓝光照见两人纠缠的指尖——那根蓝缘凝成实体,比月光更亮。 --- 彩蛋 三宝后来在废墟里扒拉出蛇墨坛子,蛇墨早已失去了活性。皮月羞蘸着残墨画了幅《蓝缘火海图》,画里二爷背着净饭冲出火场,两人发丝间缠着万千冰蓝丝线。
而果铺东屋如今总飘着檀香味——据说是某位高僧坚持要替“救命恩虎”诵经驱邪,尽管这位“恩虎”每晚都骂骂咧咧地扯经幡当被子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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