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常去酒吧,这是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踏进同志酒吧的门。
就像打游戏一样,我提早查阅了攻略,如何在酒吧将自己伪装成老手。
“喝点什么?”吧台的服务生埋着头擦拭着酒杯,似乎对着我开口,脑袋却没抬起来。
“就啤酒吧,什么啤酒都行。”
我平日不沾酒,稍微喝点就会脸红,果不其然,才灌了两口便觉得两颊火辣辣的。
在低沉的音乐中,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躲藏在黑暗中向我投来,赤裸裸地毫不掩饰,这令我有点不舒服。但突然想到既然自己决定要踏出这一步,就该去接受这一切。
随即,我大灌了口啤酒,仿佛灌下了道火苗,沿着喉间灼烧而去,引燃了整个身心。 我循着黑暗中目光的来源一一扫视回而,就像化身猎人一样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扑到我身边,脑袋在吧台狠狠磕了一下,双手环着我,口中嘟囔个不停。
“带我回家…”
我听清了他的话,刚想把他扶起来,身后又冲过来了两个人。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那两人边说边将醉成烂泥的男人抬起来。
“我…我不认识他们…带我回家…”醉酒的男人几乎抱住了我,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
我突然意料到自己可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件,那两个男人看起来也不太好惹,估计还是小弟。
正在我犹豫之间,醉酒的男人重新被架了起来,抬头的瞬间我心噔地颤了一下,这也许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了。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今天奋起勇气打的鸡血也消散了大半,于是打道回府。
没过两天,交友软件上我又见到了这个男人。
“hi!”这是我平日用的最老土的打招呼方式。
约摸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他才回复了我,我向他提及酒吧那夜,他倒说没什么印象了。
我俩聊着聊着又换了不少照片,看着手机屏幕他赤裸的健硕半身,我似乎坠入了一张毫无边际的网。
“下周一见个面吧!”他说。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在等待周一到来的这些天,我们就像一对情侣般无话不说,他的兴趣几乎与我不二,我们总能在他人看来无聊至极的话题上聊得火热,我开始意识到我们若能早点相遇该多好。
周一当天我几乎一整天都兴奋不已,准备了好几件服装,一遍一遍照着镜子,却总能挑出缺点来。临近晚上,我才从犹豫中挣扎过来,此刻的我们,大概就像那些初尝甜蜜的早恋男女。
我将车趋到了约定地点,那是栋尚未竣工的建筑大楼,方圆几里没有半点灯火,只有头顶悬着半轮模糊的残月。
我在车里呆了七八分钟,想问他到哪了,但又觉得不妥,怕给他留下急躁的坏印象。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我终于给他发了消息。
软件提示已读,却没有任何回复,拨打了他留的电话,提示空号,我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整整一个礼拜我都在和一个骗子谈情说爱?
我不敢置信地质问他,无论我发了几条消息他都已读不回。
就在我万念俱灭时,手机振动了一下。
“你真的想见我?”软件上终于出现他的回复。
“我已经在这等了你两个小时。”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走?”
“好,那你上楼来,我在二楼最里边的洗手间。”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爬上了二楼,直走到洗手间。
“我到了。”我告诉他。
“我看到了。”
我照着四周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被欺骗的屈辱感又漫上心头。
这时手机又振动了一下,软件上他说道: “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我了。”
我走了几步,看着依旧空荡荡的洗手间,没有玻璃的窗口夜风在呼呼地吹着。
我苦笑着准备回头走,突然夜风骤起,直吹得粉尘飞舞,半张报纸被吹到我脚边。
我捡起来,一个巨大加粗的标题展示着一场惨绝人寰的谋杀。
「根据刘某口供,他们在酒吧将许某灌醉后三人挟到了郊区一栋废弃建筑中实行了强奸。期间许某有几次突发意识清醒,皆被唐某重击后脑失去意识。强奸持续了四个小时,结束时许某已无生命特征。」
「第二天晚上,刘某心中不安,返回案发地点查看,确认许某已死亡,于是召集了唐某和周某对许某的尸体进行了肢解…」
报纸上的几张面孔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的记忆匣子,那夜酒吧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看到这里我的胸口一闷几乎喘不过气,脚下这大片黑渍似乎开始流动起来。
“带…带我回家…”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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