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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mbr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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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创作] 《无源之水》【已完结】【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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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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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9 一次误伤

    凯赛尔看了一眼夏,灰发法师望向学徒姑娘的目光显得有些低沉,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位法师姑娘。不过凯赛尔倒是觉得她明媚照人,活泼开朗,而这样的人往往很招人喜爱。她的确有提到过她是赶着到布洛克莱克见她的法术老师……真没想到那个法师老师正好就是夏要找的占星法师。
      “呃……你们似乎和我的学徒罗娜相互认识?”伊莱萨歪了歪头,越过凯赛尔高大的身影,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学徒:“那么,他又是谁?”
      罗娜身后,棕色的游侠微笑着走进了占卜屋。背负着长弓与箭袋,一头棕色的、蜷曲的半长头发。
      “我的名字是恩达尔。”游侠朝着几人鞠了一躬。
      “是恩达尔将我由西海岸走廊的小镇送到布洛克莱克的,老师。”罗娜小声地说道。
      “是么?真是极好的人,极好的善举。那么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伊莱萨冷哼道。
      一时众人神态各异。夏低下了头,勾了勾嘴角;凯赛尔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伊莱萨,又看向恩达尔。罗娜的脸颊则有些发红:“老师,他帮助了我……”
      “是么?那么为此,你就应该让他肆无忌惮地跟在你后面,用他好听的情话诓骗你,最后心甘情愿地和他一起找间什么酒馆上床作愛?”伊莱萨瞪着眼说道。
      “还真刻薄。”夏抬了抬眉毛。
      “伊莱萨老师!”罗娜大喊了一声,凯赛尔还没见过有人的脸能红成那样的。她又羞耻又气愤地瞪了伊莱萨一眼,转头便又离开了。
      游侠再怎么厚脸皮,也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后便也掉头走出了占卜者小屋。
      “看样子你还是很看重你的学徒的。”夏评价道。
      “当然!我看重我的每一位学徒。我原本有五位学徒,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继续学习魔法,只有罗娜留了下来,所以我当然对她格外看重。你看见那个该死的游侠的样子了么?那种笑我称之为‘拉德比亚的微笑’,那是变態、人渣才能有的笑。一眼就看得出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伊莱萨愤愤地说道。这一次他同样没有注意到凯赛尔与夏在听到“拉德比亚”这个名字时微妙的神色变化。
      “我猜就是你的态度吓跑了另外几位学徒。”凯赛尔诚恳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并不准备改。”伊莱萨哼了一声。
      随后的谈话重新回归正题。夏简单地解释了关于王都最近发生的事,随后说出了他的请求——
      “我需要你占卜定位泽撒尼尔与洛维妮的位置。”
      “一位可能是伯爵级的吸血鬼——做不到。占卜超凡生物会受到巨大的规则干扰,同时也是一件危险的事。占卜中也许会出现关于超凡生物本质的幻影,如果看懂了那些东西,我就会发疯。但是一位顶尖的剑士,这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当然了,这也并不简单,所以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只要不是太久。”
      “最后的一个问题。媒介,占卜的媒介是什么?”
      夏指了指凯赛尔腰间的长剑。凯赛尔眨了眨眼,将长剑从腰扣上卸下,放在了伊莱萨的桌上。
      “需要提醒你的是,这把长剑能够隔绝、破坏魔法……”
      “‘愚者之花’!?”伊莱萨的语调因为惊讶而上升了几分,看凯赛尔的目光也变了变:“没想到这把剑真的存在……隔绝魔法?夏罗尔乌伦奥克,你实在是为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抵抗偷带着它离开的欲望么?”
      “这是一柄传奇之剑,不是传奇魔杖。”伊莱萨摆了摆手,“我现在就开始寻找绕开它的隔绝能力将它作为媒介的方法。今天的午夜,到这里来找我。”
      
      对于四处游荡的人来说,酒馆总是最好的去处。提供住宿,提供食物,提供酒。离开伊莱萨的占卜者小屋后,两人就向着附近的酒馆去了。就在他们走到酒馆门前时,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巧从里面走出。四人见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中午好啊,两位我还不知道名字的不知道什么人。”恩达尔一扯嘴角,笑道。罗娜走在他身边,不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亲密。
      “我们不要有什么联系比较好。”夏向着侧面迈了一步,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准备绕开猎人。
      “别那么急。”恩达尔手中冷光一闪,一柄弯曲匕首横在了夏面前。夏停下了脚步,灰色的眼睛这才斜斜地扫向恩达尔。凯赛尔同样迈上了一步,右手习惯性地想要扶上长剑,但扑了个空。
      “罗娜告诉我,在西海岸走廊的起始小镇,就是你们把她丢下了。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连一点小小的帮助都不愿意给这样一位善良美丽的姑娘。”恩达尔抬着下巴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只用看就能判别一个人是不是善良。”夏哼了一声,“让开。”
      “我需要你们向她道歉,明白了么?”恩达尔飞快地抽出长弓,将一支箭搭在了弦上。
      “要不要帮助别人,这是我们的自由。”夏飞快地回了一句。凯赛尔迈步挡在夏和恩达尔之间:“把你的弓收起来。没必要动手。”
      “要不要用箭射穿你的脑袋,这也是我的自由。”恩达尔缓缓地开始拉动长弓,“再说一遍,我需要你们对她道歉。”
      “恩达尔!没必要这样!”学徒姑娘也有些急眼,扯了扯游侠的衣角。但恩达尔并没有理会他。
      “知道么,我在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一位姑娘时,都不会像你这样冷漠。还是说,你是那种满脑子只想着和别的男人相互泄欲的恶心家伙?如果是那样,我倒是不难理解。”恩达尔一边继续拉着弓,一边戏谑地对着夏如是说道,“是不是说,你们两个……”
      “……(晦暗的行者,隐秘之王,吞食声音,散播寂静)……[沉默诅咒]”
      夏冲动地默发了一个高位诅咒魔法,面色立时变得雪白。一片隐约的晦暗凝聚到了恩达尔的头顶上方,缓缓落下。无论是恩达尔还是凯赛尔,都没有察觉夏的动作,但同样是法师的罗娜发觉了。那是一团充满了恶意的法术能量,虽然有些虚弱空乏,但其本质的层次甚至比自己的老师所展示的魔法还要高一些。罗娜无法看透那个魔法的效果,也知道那不算她能够阻挡的,但她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凝聚了[反魔法护盾]、[邪恶驱逐],尝试削弱诅咒。有些魔法的本质是施法者魔力的延伸,例如她正施放着的[邪恶驱逐]。在片刻之间,她是用自己的魔力在与夏的魔法进行抗衡,而这样做的后果超出了她的想象。夏瞪大了眼睛望向罗娜,学徒姑娘在那一刹那如遭重击,鲜红的血液从她的鼻孔渗出,清亮的眼睛也飞快地灰暗下去。她的身子如同是失去了支撑的玩偶般飞快瘫倒在地面上。
      听到声音,恩达尔回头望去。当看到昏迷的罗娜时,他直接丢掉了手上的弓,俯倒在她身边。罗娜的胸口还在起伏着。
      “你做了什么!”恩达尔朝着夏大吼了一声,“对她下手?你怎么做得出来?”
      恩达尔愤怒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无论是酒馆内的客人还是酒馆外路过的行人,都在将目光投向这里。
      夏咬着牙齿,紧紧盯着昏迷的罗娜,任何魔法都是精巧的,诅咒也不例外。他本来想让恩达尔在一个月内都不能说话,但是罗娜用笨拙的方法直接抵抗了诅咒,法术的目标转向了她,而且其效果也发生了变化……她的确还活着,但夏无法确定她现在身上带有什么样的诅咒。
      “该死的……畜生,败类,你果然是我想的那种人,是吧?你们两个……呸!对一个无辜的年轻姑娘用诅咒?你们算是男人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也听清了恩达尔的话,低声地交谈着,不时瞧一眼夏,手指隐蔽地指点着。
      夏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牙齿咬得咔嚓响。凯赛尔也不知道在这情况下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扶了扶夏的肩膀,让他知道自己就在他身边。
      “……我没有对她施法。”夏说道,“你才是该倒在地上的那一个。你给我让开,我需要检查她的情况。”
      “我让开?让你能够彻底杀了她么?你到底有多恨她?”恩达尔抱起了罗娜,又捡起了长弓,“我现在要把她带去这附近的小教堂。你们好好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的。”
      “怎么办?”
      望着恩达尔飞快远去的身影,凯赛尔俯到夏身边问道。
      “你不觉得我是个混账么?我对那个姑娘动手了。”
      “你当然没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她倒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发生了什么你可以晚些告诉我。”
      周围的人群在对夏的指指点点中也渐渐散去了,毕竟对他们而已也只是闹剧而已。一个小男孩离开时还不忘记朝着夏丢来一块小石头:“坏法师。”
      凯赛尔伸手随意地一挥,打开了那块石头。看见了这一个动作,夏的胸腔深处似乎传来些许温暖,又似乎觉得有些刺痛。他低头抿了抿嘴角,叹了一声。
      “是我太冲动了,我听到……”夏突然意识到如果继续说下去,就会让凯赛尔察觉什么,又马上改口:“不,总之,现在的结果是那个小姑娘出事了。无论如何必须要救她。那本来只是个能让那个游侠变成哑巴的诅咒,但是罗娜把它挡了下来。她不该挡的,也许她以为那是即刻死亡之类的诅咒……她还不能解析我这个级别的魔法,所以她的抵挡反而吸引了魔法,遭受了精神上的冲击,并且让魔法发生了变异,现在她身上也许是多个复合诅咒在生效……神术在治疗伤势上的确很有效,但这不是伤,是诅咒。所以我得过去,只有用法术手段才能彻底驱除法术类型的诅咒。”
      “我知道了。但是直接去的话,那家伙会把我们拦下来。”
      “我不需要到她的面前,只要在附近,花一些时间,就能够用[魔力之眼]确认诅咒,然后解决掉它。我们得跟上他。”
      “那就快走吧!”凯赛尔点了点头,拍了拍夏的后背,快步朝着恩达尔消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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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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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0 于小教堂

      “两个该死的家伙……还有那些牧师,一群废物。”恩达尔咬着牙走出了小教堂的大门,一脸阴沉地向着某个方向去了。他离开后片刻,夏与凯赛尔一黑一灰的两个人影才从一栋建筑后走了出来。
        “他真的那么在意罗娜么?”凯赛尔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真的,我看不出。至少酒馆前他的样子不像假的。但是不论这件事真假,他都是个渣滓。”夏冷哼了一声,“走吧,我很担心伊莱萨那个学徒的情况。”
        两位牧师围在罗娜身边,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在夏的[魔力之眼]探查下,象征诅咒的法术光芒升腾着,两位牧师的神术落在她的身上,很快便被黑暗吞没了。
        夏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了学徒身旁。姑娘的眼睛紧闭着,似乎正在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帮那家伙挡下来……我需要点时间,凯赛尔。”
        夏在两位牧师诧异的目光下伸出了双手,交替着几个施法手势,低低诵念着法术。
        “你……你是谁?你在做什么?你不能……”
        “不要管我们的事情。”高大的剑士一步迈到了两位牧师面前,皱着眉头说道。他经过锻炼的体格对于大多不那么健壮的牧师来说还是很有压迫力的。
        “你们……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一位牧师咬了咬牙。
        “我想至少比你清楚。”凯赛尔朝着那位牧师抬了抬眉毛。当两位牧师想要离开时,又一次被他拦住了:“不许走出去。就像现在这样,在这等着。但也不要打扰我们。”
        “也别说话。”
        看见他们还想说什么,凯赛尔冷着脸补充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按我说的做,也可以由我来帮你们做到。我会把你们挨个打晕,并排摆在地上。”
        夏偷偷回头看了凯赛尔一眼,暗自勾了勾嘴角。随后他开始解析那个已经变异的诅咒魔法。失明,失去听觉。虚弱,内脏衰竭,思维扭曲。除了视觉剥夺外,所有的效果都不强,但它们交错纠结在一起,让这个诅咒变得难以破坏。
        但是对于夏而言,还是能够被破坏的。
        凯赛尔看到夏又变换了几个施法手势,额头渗出了些细汗。夏告诉过他,高位魔法师是可以不适用手势和咒语施法的,代价是一些额外的魔法力。但是以夏现在的状态,任何一点法力都是必须要珍惜的。看样子他已经开始尝试消除诅咒了。
        肉眼可见的黑色开始升起。那黑色烟雾中的恶意即便是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凯赛尔也能感觉得到。诅咒膨胀、扩张,最后猛地消散,小教堂内部房间的空气似乎都污浊了几分。但罗娜舒缓的表情彰示着她身上的诅咒已经消散殆尽。
        “结束了。”夏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有些疲惫。
        “行了。你们出去。”凯赛尔招了招手。两个牧师逃似的便离开了。他走到夏身边:“还好么?”
        “我……需要休息一会。该死的……我的那点旧问题……过度施法导致的虚弱,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到了王都也没办法恢复。她过会就会醒了,你来看着吧。”
        “知道了。休息一会,别担心了。”凯赛尔扶着夏坐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随后站在罗娜躺着的床铺前观察她的情况。
        两人沉默了一会,罗娜似乎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又过了一会,凯赛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夏: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疑惑。你要找的两个人,就是洛维妮和泽撒尼尔?”
        “他们的目的很清楚也很简单,就是向王族复仇。无论加尔恩罗斯还是拉克希罗,都是他们的敌人。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我们唯一能够找到的会坚定地站在王族的对立面的足够强大的力量了。”
        “但是我们与他们同样也是敌人,泽撒尼尔带着‘血公主’离开王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那天救下我的时候使出的过度施法的那次攻击……他们怎么还会反过来帮我们?”
        “因为他们也需要我们,仅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要复仇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们还有旧仇,他们也可以留到那之后再细说。”夏摇了摇头,“而且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也找不到其他‘盟友’了。只凭借我们两人面对拉克希罗,机会太小。”
        “呜……呃……”
        凯赛尔转过头,看见罗娜正呻-吟着缓缓醒来。
        “这里……这里是……啊,是你?”
        她睁开眼时便看见剑士正半俯着身子仔细瞧着她。
        “这里是布洛克莱克的小教堂。夏,她醒了。”凯赛尔喊了一声,又回头:“你感觉怎么样?诅咒还有残余么?”
        “我已经好多了。”罗娜有些局促地别过脸去。
        “那样最好。”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想要问问你,你和那个游侠现如今是什么样的关系?”
        “呃,关系?我们……我和他是朋友吧。是他骑马将我带来布洛克莱克的,那个时候……你们……”
        “我们没有带上你,这我承认。我只能说,我非常不喜欢和别人有什么身体接触,所以要我和你共乘同一匹马,我无法接受。”夏说道,“至于凯赛尔——他的名字叫凯赛尔,”夏说着指了指剑士,“他那时也许误会了一些事,所以没有带上你。”
        “我能够理解,我也没有要为此责怪你们的意思,我知道……本来就没有义务要这样做。这是你们的自由。”罗娜轻声说道。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那个游侠会愿意带上你?你觉得是出于好心么?”
        “我相信他是出于好意才帮助我的。”罗娜说道,但言语间隐约有些犹豫。
        “他……”夏看见罗娜的反应,张口就想继续说。凯赛尔一伸手,拦在夏的面前,夏本来想要说的话立马也就停下了。
        “我们只是想要提醒你,对于恩达尔,还是要多少留心。相信你的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凯赛尔声音低沉地说道。
        罗娜缓缓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不能确定诅咒已经完全消除了。你最好待在伊莱萨能够照顾得到的地方一段时间。”夏推开了凯赛尔的手说道,“我会和伊莱萨谈一谈关于诅咒的事。”
        凯赛尔听到房间外的小教堂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头,向着门望去,不消片刻,棕色短装、游侠装扮的恩达尔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两个刚才逃离的牧师。
        “就是这两个人。”稍胖一些的牧师悉悉索索地说道。
        恩达尔看清正在和罗娜谈话的两人,立刻愤怒地一抽长弓,搭上一支钢箭。“我说过要你们付出代价。”
        罗娜这回甚至来不及出声阻拦,利箭便随着弓弦松开 ,一声锐响射向了夏。凯赛尔早有准备,他的位置在房间的小门与夏之间。他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抓到。那支箭甚至还没抵达他的位置就已经停了下来,浮在空中。
        “任何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也包括我。”夏盯着恩达尔说道。片刻之间,恩达尔箭袋中的所有钢箭都如同水中游鱼一般灵巧地钻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各自的弧线后将尖端对准了恩达尔。两位牧师瞪了瞪眼,转身便飞快地离开了。但游侠依然紧盯着夏,一只手扶上了背后腰间的匕首。
        “不要!”罗娜喊了一声。她在酒馆前的冲突中,抵抗夏的魔法时,就已经意识到这位灰发的青年是一位不逊色于自己老师的强大法师。至少凭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阻止他的。
        “不敢动手么?法师?我听说魔法师不能同时使用两个魔法,我想试试是你的魔法更快,还是我的飞刀匕首更快。”恩达尔并没有因为看见夏控制他的钢箭的魔法而退却。
        “你要知道,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讨厌杀掉你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你不敢么?”恩达尔咧嘴笑了笑,“你在犹豫?这里是光辉教会的地盘,你不敢。哈,像你们这样的魔法师就只会躲在后面玩弄魔法,称不上是男人。”
        
        “你听说法师不能同时使用两个魔法。”夏说着站起了身子,面色显然有些发白,“你很快就会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一挥手,围绕在恩达尔身边的箭矢没有移动,那支被射出的钢箭却开始缓缓地飘向夏的位置。一声厉鸣,钢箭如同是被另一把不可见的弓猛地发射而出,正朝着恩达尔的头颅中心。夏当然不至于为此就想要杀掉他,但他必须给这家伙一点教训。等到箭矢抵达他的额头,夏就让其绕过他的脑袋钉在他后边的墙面上。
        “啪——“
        戴着皮手套的宽大手掌凌空握住了那支箭,就停在恩达尔的面前。猎人直到这时才猛地有所反应,浑身一热,汗液飞快地渗出,眼睛也猛地眨了一下。
        “哼……我知道你们……不敢在这里惹麻烦,你们——呃呜!”
        凯赛尔一记重拳结实地冲在恩达尔的腹部,一股酸涩恶心和疼痛一齐涌上了他的喉咙,差点没忍住张嘴吐出来。他四周的箭矢尽数落地,后边的夏同样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凯赛尔。他知道凯赛尔大概是真怕他怒极要杀掉恩达尔,这他能够理解,但他没想到凯赛尔自己竟然动手了。
        “你——“
        凯赛尔又是一拳横向击中了恩达尔的侧颊,这次恩达尔没忍耐住,吐出了一口血液和胃酸的混合物,失去平衡倒在地面上。
        凯赛尔甩了甩手,叹了口气。他转向法师学徒,很是诚恳:“抱歉。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我是不该当着你的面这样做……但是他实在有些过分了。”
        罗娜有些愣愣地望着凯赛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凯赛尔几步走到了夏身边,将他扶起,一句话也没说,两人一起离开了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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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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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1 蛇与乌鸦

        “晚上好,亲爱的兄长。”拉克希罗向穿着黑金短装的莱斯卡微微鞠了一躬,又笑着看向一旁暗红色贵族长袍、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深沉中年男人:“晚上好,卡姆洛伯爵殿下。”
          “你来得很准时,拉克希罗。”莱斯卡向着拉克希罗以及他身后微笑不语的高瘦青年点了点头,“玛纳斯子爵。今天竟然能够见到你,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殿下说笑了。”高瘦青年鞠了一躬。他穿着偏古典风格的长袍,黑色短发,碧绿眼睛。玛纳斯子爵是中央贵族中的几个神秘人物之一,王都的贵族都知道他和拉克希罗走得很近,但实际上却又很少看到他们一同出现。
          莱斯卡的宫殿显得中规中矩,雕花的长桌两侧已经摆好了给两名客人的高椅、甜品和葡萄酒。拉克希罗坐到了椅子上,浅浅地尝了一口鲜红的液体。
          “殿下希望能够与您一同讨论关于奥拉进军的事。”卡姆洛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些疑惑希望能够得到解答。殿下已经同意我们先讨论关于我的事。”
          莱斯卡点了点头。
          “困扰卡姆洛殿下的是什么?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详细诉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久前,我派出了我手下一位优秀的刺客去为我处理一些麻烦事。麻烦似乎解决了,但她却并没有回来向我复命。我的其他手下注意到她出现在了您的宫殿,在为您做事,不知道是否的确如此?”
          “我想您说的是卡妮拉弥斯小姐。”
          “是她。”
          “说来话长了。她为您解决麻烦时,似乎遭遇了一些困难,受了重伤。她正是碰巧在那时被正在前往一位朋友家中的玛纳斯发现了,送到了我的宫殿,因为在我那里有光辉教会制作的最好的治愈之石。”
          “正是如此,卡姆洛殿下。”玛纳斯微笑着说,“她的身上满是阴影魔法制造的伤痕与异常,十分危险,我能想到的足以信任,又有能力治愈她的地方,就只有拉克希罗殿下的宫殿了。因此我立刻将她送去了那里。”
          “她在醒来后告知了我昏迷的原因,随后便想要回来找您复命了。请您放心,她绝仍然对您绝对忠诚。”
          “但她没有回来,这又是为什么?”
          “请您原谅,是因为那时候我同样有一个‘大麻烦’需要借助卡妮拉弥斯小姐的力量来解决。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我亲爱的哥哥能够坐上王座,我这样告诉她后,她便同意帮我这个‘小忙’。我相信卡姆洛大人您是能够理解的——请您放心,您很快就又会见到她了。在事情解决之后。”
          “当然。我很乐意‘借’出我的人手,帮您完成一些‘小事’。”卡姆洛和煦地笑着说道。
          拉克希罗又鞠了一躬,“非常感谢。”
          莱斯卡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拉克希罗这种不分地位的礼节很不满意。
          “既然你们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说正事吧。”莱斯卡仰起头说道,“奥拉联合了魔族,向我们发动了进攻。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请恕我愚钝,我并没能看到机会出现在何处。”拉克希罗垂着眼说道。
          “阿林瑟会忙于南方战事,这是我们拔除他在王都钉子的机会。”莱斯卡说道。
          “卡姆洛大人,你也这样觉得么?”玛纳斯修长的手指正端着一盘酥糖,没什么风度地一片片丢进嘴里。
          “殿下,据我所知道的,您的兄长在王都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卡姆洛轻声说道。他又转向拉克希罗与玛纳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未来也不会有,而且贵族中也有一批原本毫无立场的人有倒向他那一侧的倾向。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清扫一下殿下的后花园,这也是必要的。”
          “这一点上,我倒有些其他想法,说起来也许有些不成熟,便当我只是在说笑吧。”
          拉克希罗的脸上并没有半分说笑的样子:“阿林瑟兄长在王都可不是没有势力——王座上的人,辛特兰现在的统治者,我们的父亲加尔恩罗斯,那就是他在王都最大的势力,只不过不要说拔除,哪怕是撬动也做不到,被我们忽略了罢了。”
          “原来三皇子大人也不是如人所以为的那样对权势毫无兴趣,对王都的现状,你似乎看得很分明。”卡姆洛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
          “我当然对权势没有兴趣了。但是如果一窍不通,又要怎么将我亲爱的哥哥推上王座呢?”拉克希罗转向莱斯卡,“只有当你成为国王,这个国家才能向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变化,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动用我手中的所有力量来协助你完成这件事。”
          “亲爱的弟弟,要让国家向着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还有一条路看上去也能做到。”
          “哈哈,兄长总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在我这样一个只在乎自己的人眼中,道路从来就只有一条。”拉克希罗大笑了两声,“那就是把你送上王座。”
          “几日前,我邀请赤色领主基纳来过我的宫殿,玛纳斯伯爵想必也知道吧。我已经说服了他站到殿下您的阵营。当然,代价就是在殿下得到王位后,还能继续放任他坐拥红之城。”
          “我想有些承诺,二皇子殿下更喜欢由自己来做出。”卡姆洛伯爵注意到莱斯卡略微变得阴沉的目光,适时说道。
          “当然。不过正因为这是我做的承诺,而不是兄长做下的,即便违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拉克希罗,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莱斯卡沉声说道,随后又叹了口气,“但即便这样,这也不是一步错棋。”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玛纳斯在听见莱斯卡的这句话时,极其隐蔽地笑了笑。
          “赤色领主基纳殿下的爵位,似乎是……”
          玛纳斯尝了一口甜蛋糕,沉吟了一声。
          “侯爵。”卡姆洛说道。
          “既然基纳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阿林瑟殿下手中最大的一张牌——南方的军队,就变得没那么可靠了。
          “军队本就是一种威胁性质的势力。国王还在位置上,阿林瑟无法动用军队——只有当殿下夺得王位,阿林瑟才有使用军队胁迫的可能。但那时那便是谋反了,殿下大可以动用北方军来抗衡。”卡姆洛说道。
          “王国内战,北方联盟国与奥拉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阿林瑟殿下如果真的起军谋反,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内忧外患的残破辛特兰,我想他不会那样做。”玛纳斯说道。
          “虽然基纳也许会成为未来的新问题,但是目前他的立场变化如果可信,那么阿林瑟的势力就又削弱了一分。只要莱斯卡殿下先一步坐上王位,我们就将立于不败之地。而阿林瑟到那时已经不足为惧。”拉克希罗笑着说道。
          “拉克希罗说的不错。卡姆洛卿,你认为呢?”
          “先一步得到王位,这当然没有错。但是……”
          “卡姆洛卿,有时候你的确是考虑太多了。既然得到王位要比打压阿林瑟更为重要这一点是我们所共同认可的,那么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做。再说了,阿林瑟的军队首先还是王国的军队,奥拉入侵,他是不能不管的。等他打退了奥拉,势力又该削减不少。我亲爱的兄长已经不成威胁了。”
          莱斯卡笑着举了举杯,随后喝了一大口鲜红的美酒。拉克希罗和玛纳斯都微笑着,卡姆洛同样也微笑,但平日里的诚挚温和已经无法继续维持,变成了一种冰冷。
          
          一只漆黑的鸟钻进窗户,扑动了两下翅膀后落在了玛纳斯微微抬起的手臂上,小跳了几步后,钻进了他的手臂中,化作了一只黑色的鸟形纹身,成为了环绕着他手臂的无数纹身之一。
          “他死了。”玛纳斯束起双手,淡淡地说道。
          “你好像有些低沉。”拉克希罗将鹅毛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继续在纸上写着,漆黑的羽毛根部与纸张接触,发出嚓嚓的声响。
          “所有的笔都太差劲了。可是没有工匠能够做出我要求的笔尖来。”他抱怨道。
          “悲哀是难免的。这个世界上能够交谈的家伙太少,而他是其中一个。”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乌罗塞尔去杀掉他么?”
          “他已经没用了。”
          “不。他很有用,也许比你更有用。”拉克希罗勾了勾嘴角。
          “是么?那么为什么我还活着,而他死了呢?”玛纳斯淡淡地问道,随后低声地诵念了几句咒语,扬了扬手,手臂上漆黑的纹身再一次化作黑色的飞鸟,穿越窗户,消失无踪。
          “你也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他想要力量,想要隐秘知识。得到那些之后,他还会想要更多新的东西。”拉克希罗顿了顿,借用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他是不会满足的,而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人就算再有用,我也不会去用。”
          “是么?要知道我也是很贪婪的。”玛纳斯咧开嘴笑了笑。他又望了一眼窗外,换了个话题:“昨夜与莱斯卡的谈话,我觉得卡姆洛已经决心要开始动手了。”
          “是么?那就动手吧。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他的手下可是有不少刺客。就算不能威胁到你,至少也是会让你很头疼的。”
          “他是有不少刺客,但是最好的那一个已经不属于他了。只要卡妮拉弥斯还在我的控制中,卡姆洛就不足为惧。更何况乌罗塞尔的那位牧师情人也在你的监视之下,王都的两柄利刃现在都在我的手中。”
          “你要小心,玩弄刀子是会割伤自己的。”玛纳斯虚了虚眼。
          “我有分寸。那么……和我说说吧,我们一直在等的两个人,他们到王都了么?”
          “呵呵……你不如说,是四个人才对吧 。”玛纳斯低低地笑了起来,就如同一只漆黑高瘦的乌鸦,“还记得我那时和你说过的‘有趣的事’么?我想你应该会想让它变得甚至更加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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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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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2 刺客的言语

          乌罗塞尔很是随意地翻了翻拉德比亚的储物袋,抽走了几支卷轴,又从他的脖颈上扯下了银色的护符。
            “他……死了?”
            威尔凡简直不能相信,前一刻还他们深陷在拉德比亚用死灵术召唤的骸骨丛林中,后一刻,拉德比亚便已经倒在了肮脏的地面上,双眼睁着,却纹丝不动,显然已经再没有半点生机。骷髅与白骨长矛失去了魔法力的支持,变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地。
            乌罗塞尔取出了一包橘红色的粉末,撒在了拉克希罗的尸体上,随后点燃了一支火柴,指尖轻轻一弹,火柴旋转着落下。粉末接触火焰的瞬间便使得火焰燃起了足有半人高,彻底吞没了拉德比亚。
            “为什么要烧掉他的尸体?”卡妮拉弥斯虽然刚刚从死亡边缘幸存,却比威尔凡更快地冷静了下来,望着眼前熟悉的黑色男人,出声问道。
            “这里曾经有过一次邪教祭祀,死灵的气息浓厚,邪神的目光注视着这里。如果不处理好他的尸体,我不能确保他不会变成更可怕的某些东西。
            “拉克希罗派你来的?”卡妮拉弥斯问道。
            “我不会被任何人指挥。只有交易。”乌罗塞尔淡淡地说道。
            “拉克希罗知道这里曾经有过邪教祭祀,他还是把拉德比亚放到了这里。他想杀我们,是么?”威尔凡冷声问道。
            “只有这样做,拉德比亚才会认为拉克希罗想要借他之手做事,他才会有一丝侥幸,希望能够杀掉你们,而不是一心只想着逃离。只有当他怀有侥幸,我才有杀掉他的机会。拉克希罗知道他手中必定还有逃离的底牌——”乌罗塞尔抬手展示了方才找到的卷轴,“只有当他有反击的欲望时,才能被杀死。”
            “该死的家伙……他应该告诉我们他的安排。”威尔凡扯着嘴角,有些愠怒地说道。
            “拉德比亚是个极度聪明狡猾的人。只要是表演,就有被发现的可能。”乌罗塞尔收好了卷轴,目光扫过两人,没有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过长的时间。
            卡妮拉弥斯握了握手中的“诺斯拉尔之创”,望向乌罗塞尔的目光极度复杂。她其实早已隐约能够察觉到有人与他们一同到了这里,但她并没有确定那个人一定是乌罗塞尔。
            “没有关系,留着那把匕首。我不会强求你将它还给我——事实上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乌罗塞尔淡淡地说道。
            焚烧拉德比亚的大火渐渐熄灭,地面上只留下了焦黑的残骸碎片。这是用炼金粉末点燃的大火,温度要比寻常火焰高得多。
            “那么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拿到这把匕首的么?”卡妮拉弥斯问道。
            乌罗塞尔的目光又挪回几分,聚集在卡妮拉弥斯身上。从她的声音里,他能够感觉得某种情绪,压抑却又急切,
            “你刺杀国王失败后,匕首被击落。皇宫卫队的布鲁拉拿到了它。支持他的是二王子之蛇,卡姆洛伯爵,所以理所当然它来到了卡姆洛的手里。”
            “得到匕首后,他将它交给了我。从此我就一直拥有着这把匕首。我是所有刺客中最优秀的一位,卡姆洛对我格外器重。我一直认为这柄匕首就是他对我信任的象征。”卡妮拉弥斯将匕首轻轻抛起,又准确地接下。
            “我好像认识你。”乌罗塞尔缓缓皱起了眉头,他望着面前同样是刺客的女子,似乎有什么极深处的记忆被缓缓唤醒。
            “你不认识我。”卡妮拉弥斯别过脸去,“我自小就接受卡姆洛伯爵的培养,他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将他们训练成间谍、刺客。”
            威尔凡一直在一旁看着,此时即便迟钝如他也察觉到卡妮拉弥斯的表现有些异常,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告诉我你的年龄。”乌罗塞尔的目光愈发低沉了,他隐隐约约开始想起一些事,极其久远之前的事。
            “十七岁。”卡妮拉弥斯淡淡地说。
            “十七年……难道说你是……”乌罗塞尔的目光剧烈地动摇起来,记忆中的面孔与面前虽然年龄尚小,却成熟老练的女刺客重叠在一起。
            即便如今的刺客之王也曾经年轻天真过,曾经默默无名过。许多年前,他在王都的某间酒馆与一位同样默默无闻的□□相识相爱,天真地想要救她离开。但还来不及付诸行动,他就因为被王都的另一股势力追杀而不得不逃离。
            当他后来再去那间酒馆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间杂货铺。人们说那里曾经燃起过一场大火,火焰吞没了一切,人与物,什么也没留下。他可以悲伤,但最终还是要向前走。他以为过去的往事真的就已经随着那场火全部消失了,直到看到这张越来越熟悉的同样俏丽却更添冷峻的脸。
            “拉克希罗向我承诺了真相,我每为他做一件事,他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部分。我必须要感谢他,给了我那些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的、被卡姆洛收留之前的久远的过去。”卡妮拉弥斯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但我最想知道的还未曾得到。”
            “燃起了那场火的,究竟是谁。”卡妮拉弥斯坚定地说道。
            乌罗塞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你没有去找过么?也是,一个下贱的、出卖自己身体以求生活的□□,她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也许是她自己愚蠢,扑向了火,点燃了自己,还烧着了周围的所有人。刺客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感情,是么?”
            卡妮拉弥斯咬了咬呀,转过身便向着小镇的方向走去。“我会自己找出那个答案。无论是谁,我都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威尔凡两边都看了看,转了转眼珠,这事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挪了挪身子,想要随着卡妮拉弥斯离开,回去王都了。
            “狼人。”
            乌罗塞尔出声喊住了威尔凡,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拉克希罗答应过你,只要为他杀掉拉德比亚,他就会告诉你找到夏的方法。”
            “没错。”威尔凡点头应道。
            “他已经把要说的告诉我,让我转达给你。”乌罗塞尔说道,“他的眼线已经向他汇报,夏与凯赛尔正沿着程曦长河前来王都。找到夏的最好方法,就是留在王都等待。”
            “他这样说?……狗娘养的贵族。”威尔凡将牙咬得嘎吱作响。他一定是猜到了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救出,还会回来救自己,让自己白白为他做了这么多日的打手。
            “另外……我也有些私人的事要告诉你。”乌罗塞尔说道,“费恩说是你将我送到了他的住所。为此我必须要感谢你。”
            “哈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你!”
            威尔凡已经跃开到了距离乌罗塞尔足有数米远,他胸前一道斜刺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涌出血液。就在那一刹那,乌罗塞尔还说着要感谢他,他的兽性直觉却疯狂地警示着他来袭的巨大危险——乌罗塞尔用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从后腰抽出了另一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的心脏。如果不是他提前挪开了身体,现在胸口的血液就不是流淌而出,而是向外喷涌了。那一记刺击割裂了一道尚不致命的血管,如果是放到以往,应该很快就会愈合才对,可如今非但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甚至还不停传来灼热的痛感。
            白银。
            “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威尔凡呲牙怒吼,手上握紧了巨斧。白银同样是较为柔软的金属,性能远不如钢铁,一般是不会用来作武器材料的。乌罗塞尔拿出白银匕首偷袭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下了决心要杀他。
            “很可惜我不像那些魔法师们能够用魔法让人忘记一些事。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嘴永远封上,让人永远消失。”乌罗塞尔淡淡说道,身影竟然就那样凭空淡去,消散在了空气中。眼前的敌人消失,威尔凡的危险直觉非但没有半点消散,反而是强烈了数倍,他的侧额甚至有些发痛。
            程曦长河。夏会从那里来王都。要解决掉乌罗塞尔几乎是不可能的,威尔凡虽然不知道他身为刺客之王的光辉事迹,但他看见了那杀掉拉德比亚的一刀,那样难缠、狡猾的拉德比亚就被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匕首夺取了性命。
            他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和卡妮拉弥斯根本是两个等级的家伙!只要他用那柄白银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或是刺穿自己的心脏,自己即便是狼人,同样也会像凡人一样抽搐着死去。
            要活下去,要去见到夏。威尔凡一声大吼,瞬间变化成了狼首人身、肌肉贲结、浑身披着棕红毛发的形态。就在变化姿态的一刹那,银亮的光芒突然微微在他的喉咙前闪烁。威尔凡极快地退出了数步,喉咙前的皮肤已经被割开,渗透出了些许血迹。乌罗塞尔的身影出现了片刻,又立即消失。
            威尔凡飞快地向着森林深处冲去,那是山脉的方向。即便是再强的人,也终归是人,体力是不可能与野兽相比的。威尔凡用尽浑身力气狂奔,粗壮的树干便绕开,细碎的树干便直接撞碎。无数飞鸟禽兽被他惊动,四散飞逃。
            周围的植被已经以可以察觉的速度从落叶乔木和低矮灌木变成了山岭间才有的高树林。威尔凡感知中的危险已经渐渐变弱,也逐渐远去。这样速度的狂奔,即便是他也感到吃力,但他不敢停下。
            那家伙终究是人类,而自己是在迷雾森林中生活了数十年的狼。终于,威尔凡的危险直觉彻底平静了下来。他安全了。
            他又四处看了看,地面铺着松软的松针落叶,只要踩上就会凹陷下去。如果那家伙真的还在,是不可能不露出踪迹的。
            威尔凡又往前跑了些路程,一道极深的断崖截住了去路。威尔凡观察周围,想从植被与树木的生长中分析自己目前的位置。但这是一片他完全不熟悉的森林,他只知道自己大致在向着西南奔跑,具体到了什么位置,恐怕得靠观察晚上的星空了。
            威尔凡走到断崖边,小心翼翼地向外探了探头,想要观察那底下的情形。那是一道深谷,因为阳光无法触及而黑暗幽深不可见。
            看来只能先大致向着南方去了,他记得夏说过一直往南,迟早会见到一条车马大道。沿着主道走,一定会有人的村落或城镇的。
            “嚓——“
            银亮的匕首从威尔凡的后颈下方刺入,贯穿了他的舌根,刺穿了上方口腔,直入他鼻腔附近的大脑。神经被切断,他的身体瞬间便失去了控制,两米多高的巨大野兽一下子如同失去控制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在凸出的岩石上猛地磕碰了一下,血液四溅,然后继续坠入深谷。
            黑衣的乌罗塞尔望着那块被血液染得鲜红的石块,冷漠地一挥白银匕首,甩开了匕首上沾染的浓浊血迹。
            刺中了大脑,不会有错。那是被验证过无数次的感觉,匕首上传来的感觉。
            每一个刺客都对人的身体熟悉无比,也知道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杀掉一个人,或是使其失去反抗的能力。匕首刺入头颅,毫无疑问,那头狼在坠下前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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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43 红玫瑰堡
            “那就是黑夜高原?”
              罗娜眺望着远方蔓延一片天空的灰色、逐渐发黑的地面,稀疏古怪的植物。灰雾笼罩住了远处的一切,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东西,他们无从得知。
              夏扫了一眼好奇心旺盛的法师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那就是黑夜高原,我们正在前往的地方。”
              伊莱萨将愚者之花浸没在了水中,再以那些水为媒介,以一个极度复杂的大十字星象预兆魔法阵来进行了占卜。水代表着世界的阴性,能够一定程度上汲取出某些附着在剑上的物质与联系。通过这种方式,他便避开了愚者之花隔绝魔法的特性。他告诉夏,占卜指向了黑夜高原的深处,传说中居住着高等夜之眷族的地方。超凡种族的聚集一定程度上同样干扰了占卜,因此伊莱萨无法精确地得出泽撒尼尔所在。而不巧的是,夏向来不相信命运,对于占卜、预测类的魔法他几乎完全没有涉猎,无法在接近目标地的过程中自己来完成进一步的定位。伊莱萨想了想,派出了他唯一的学徒罗娜。
              她是“占星人”伊莱萨的学徒,寻常的元素魔法与能量魔法她掌握得不多,但在神秘学魔法与占卜魔法上的造诣无疑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元素法师。她最初还有些紧张,但在伊莱萨承诺如果她能帮助夏找到泽撒尼尔则她就有资格正式成为一名法师后,罗娜便兴奋地开始了施法素材与旅行物品的准备。
              然后——夏有些无奈地望向罗娜身后跟着的那名游侠打扮、背负着长弓的年轻男人——既然罗娜要来,那么他当然也义不容辞地跟上了。察觉到夏在盯着他看,恩达尔威胁性地朝他挤了挤眉毛。
              对此夏也只能认倒霉,大家互相敬而远之就是了。小教堂的事谁也不愿提,不如就认作从未有过。
              “还要去灰雾镇么?”凯赛尔凑到夏身边问道。
              这里就是边界了。再向西方的深处、午夜山脉的方向走去,灰雾就会越来越浓,最终遮蔽天空,一切变得昏沉黑暗。诡异的是,无论灰雾多么浓郁,银白的月光都能将其穿透、洒遍大地。因此在这里,月亮反而代替了太阳,成为判别时间的唯一标准。“白天”会暗一些,日光被灰雾阻隔,只留下混沌的黑暗。而“黑夜”却有银月照耀,反而有种淡淡明亮。
              “我们径直向着深处去,不用去灰雾镇了。”夏说着望向法师姑娘:“罗娜,接下来就要靠你的占卜指引方向了。”
              “没有问题。”罗娜点了点头,伸手将那支格外长的法杖用手扶着竖立在地面上,诵念了几句咒语,撒上了一些伊莱萨交给他的与剑有关联的清水与大十字星象预兆魔法阵的残留尘埃。随后小心地将手放开。法杖显然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地向着一个方向倒去。
              “向这个方向。”
              凯赛尔的右手始终扶在“愚者之花”的剑柄上,随时准备好抽出长剑。在深蓝山脉的遭遇使得他对死灵、骷髅之类的事物格外警惕。剑身剑柄都包裹着厚实的裹布,曾经是为了不让这把传奇之剑被别有用心之人看见,免些麻烦。这个习惯曾经被夏嘲笑过,但凯赛尔并不准备改。
              马匹是不会愿意向深入黑夜高原的方向前进的,因此他们只能步行。罗娜又指出了几次方向,四人在她的指示下一点点向不知名的深处前进,距离灰雾的边缘已有不少路程。四周已经渐渐昏暗,能见度不算高,大约只有五十米的可视距离。凯赛尔走在最前,夏走在他身边,罗娜在队伍的中心,恩达尔则在最后。
              地面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黑色,然而却并非彻底荒芜。一些细碎的暗红色低矮植被扎根在土壤中,有些细碎杂乱,像是干枯的根须,也有些是螺旋、蜷曲的长条形状。灰雾镇附近的植物只是蒙着一层黯淡,至少还能看到熟悉的外形,但真正进入高原后,一切便变得不同了——异常,诡谲,与人所熟知的世界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他们路过一片“树林”,树干深黑,枝叶如同针刺,散发着浅浅的紫色。树林的更深处隐藏在雾中,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有像是人类的细长黑影在其中晃动。
              罗娜打了个寒战,步伐下意识地向着远离那片黑林的方向偏了偏。
              “我觉得我们正在向地狱前进。”恩达尔握了握后腰上挎着的匕首。
              “这世上没有什么地狱。”夏低声诵念咒语,随后将一包深蓝色的粉尘撒向空中。粉尘在空中散开,弥漫成了烟雾般的形态。笼罩在这层淡蓝烟雾中的四人身影都似乎暗沉了一些。
              “你做了什么?”恩达尔的声音充满怀疑,“那是什么?”
              “让我们变得更不显眼一些。”夏淡淡地说,“只是一些怨灵灰烬。”
              “怨灵灰烬!?”猎人大叫了一声,“如果你敢对我用什么黑魔法,我发誓要让你的脑袋上长出一支钢箭。”
              他的声音很大,那些黑林中的影子明显地有些察觉,突然全都静了下来。在四周的雾气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关注着这个方向。
              “你最好安静一些。你应该不想成为他们的一部分。”夏冷声警告。
              “我们得继续前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些东西正在接近这个位置,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它们在命运中的倒影——那些诡异的形状,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东西。”罗娜有些慌张地说道。
              四人加快步伐,向着罗娜指出的方向继续深入。他们似乎听到身后曾经停留过的地方传来了某些尖细而又柔软的声音。
              天边,一抹柔和的洁白升上了夜空。静谧、安详的光芒播撒向大地,灰雾似乎都变得淡了些。一直笼罩着四人的恐怖感觉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消散。
              在这压抑灰暗的土地上,他们已经行走了将近一整个白昼。
              凯赛尔觉得感知中那隐藏在灰雾里的不知名压力在银月升起后显然淡了些,长长出了口气:“看来黑夜高原的夜晚反而比白昼要安全些。”
              “的确。但是不要放松警惕。”夏提醒道。他又转向罗娜:“我们接近了么?”
              “我能感觉得到距离正在缩小。也许再有三四天,我们就能抵达占卜所指出的那个位置。”
              “你们为什么非要到这种鬼地方来?”恩达尔不满地说道,“财宝?还是什么被诅咒的强大武器?”
              “我们从来没有过求着你来,是你自己要跟着。”
              “我当然要来,如果没有我,谁知你们会不会做什么伤害罗娜的事。”
              夏没再理他,展开了[魔力之眼],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即便是那些扭曲怪异的“植物”此时也已经显著地减少,地面似乎变得平整了一些。法力构成的视野中,大地、大气与火的元素都极其稀薄,只有水元素充裕异常。
              他们已经穿过了黑夜高原的外围区域。大部分低等黑夜魔物、超凡生物都生存在外围,高原的内部则荒芜寂静。遭遇那些诡异生物的概率小了不少,这是好事。但同样,一旦遭遇,遇到的就几乎必定是高阶黑夜超凡生物——苍白之女,死灵游荡者,死者之柱……无论哪一个,对于生者来说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我们夜晚继续赶路。到银月落下前,我们得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旷野通常反而是安全的,洞窟里也许居住着某些可怕的生物。”
              接下来的数日,四人依然按罗娜占卜的方向前进。她在夏的要求下每次占卜都会额外再进行一次,占卜前方的危险程度。凯赛尔每日都相当紧张,危险预感几乎没有停下过。
              转眼,已经是第五天了。
              罗娜用卜杖法确认方向,兴奋地发现他们已经距离目的地极近——应该说,他们几乎已经抵达了占卜指引的地点。她又习惯性地用亮水晶进行了一次危险度的占卜。水晶在地面的小型占卜魔法阵中颤动了几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代表着结果的各色光芒,而是轻轻地发出脆响,碎了。罗娜怔怔地望着地面亮水晶的碎片,说不出话来。
              “粉身碎骨。”夏皱了皱眉头。
              就在水晶碎裂之时,谁也没察觉,四周的雾气似乎淡了些。灰雾遮盖住的景象渐渐浮现,而当他们注意到时,雾气已经稀薄到能看清前方显现的漆黑庞然大物具体的形态。
              一座风格华丽优美,然而颜色却阴森黑暗的巨大宫殿。它的每处装饰、每截轮廓都经过精心的雕琢设计,其中展露出的艺术美感任何皇家宫殿都望尘莫及。宫殿前的花园一直延伸至围墙,生长着无数鲜红欲滴的玫瑰。花丛之间,一条略有些曲折的小径从宫殿大门延伸至庭院大门,竟然全由黑曜石铺就。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所寻找的地方了。”夏说道。
              宫殿的大门在四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一名身披暗金色花纹衣物的男人走出,沿着那条黑曜石小径不快不慢地走到了他们面前。他脸色苍白,蓄着修剪得毫无瑕疵的黑色鬓角,脸颊微微凹陷,眼瞳血红发亮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人。他的五官之间的比例已经不仅仅是恰到好处,而是无可质疑的完美。
              “你们好。我是佩里奥莱克斯伯爵,红玫瑰堡的主人。”
              男人向着四人微微一笑,尖锐的犬齿在嘴唇后一闪而过。
              夏不动声色地向罗娜丢去了一支卷轴:“拉开,和恩达尔一起回去。”
              记载着[传送]的法术卷轴的使用方法罗娜自然是知道的。她犹豫了片刻,握住了恩达尔的手,随后便用另一只手拉开了卷轴。微弱的白色光芒升起,片刻过后便化作了一道光柱,将两人笼罩,消失无踪。苍白的男人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想要阻止的意思,只是淡笑着观望。
              “夏罗尔乌伦奥克,‘旅法师’。”
              “这个称号传得还真够远的。”夏哼了一声,“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泽撒尼尔和洛维妮。”夏盯着佩里奥莱克斯,“我知道他们现在在这里,我想和他们聊聊。”
              凯赛尔握着剑柄的手掌沁出了细汗,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是个前所未有的强敌,几乎不可战胜。但现在夏尚未恢复,能依靠的只有他。如果佩里奥莱克斯动手,他只能拼尽一切去阻拦。他咬了咬牙,扫了夏一眼——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从来不会主动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当然。他们就在这里。”佩里奥莱克斯转过身去,“我想你们能来到这里,也该跋涉有数日了。我很乐意为你们提供休息之处。”
              夏看向凯赛尔,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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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本帖最后由 Cambrian 于 2019-9-17 21: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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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4 佩里奥莱克斯的提议

              佩里奥莱克斯在长桌末尾属于他的位置坐下。一只漆黑的猫从角落的阴影中跃出,落在他的胸前,用脑袋蹭着他胸口白色的装饰领结。
                “人们说吸血鬼害怕猫。对此我抱有一点怀疑。”夏在长桌一侧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警惕地望着佩里奥莱克斯。
                那只黑猫似乎能听懂夏略带些讽刺意味的话,突然转向他,示威性的抽了抽鼻子,露出了两枚显然尖锐得过分的犬齿,以及一对同样鲜红的眼睛。赤红眼睛的猫,看上去格外邪恶而诡异。
                “他们说得也不完全错误——只不过是说反了而已。猫有着特异的灵感,它们能感觉得出我们与人类的不同。在我们面前它们会恐惧得发狂——所以我只能将它们也转变成这种形态。”佩里奥莱克斯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黑猫的头顶,它在这样的触摸之下似乎十分惬意。这一点上和普通猫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凯赛尔脑袋里在想象着佩里奥莱克斯是如何将猫也变成吸血鬼的。他描绘着佩里奥莱克斯张嘴咬在惊恐万分的小猫脖颈上的样子,不由得抿起了嘴。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转化只要用几滴血就可以办到。”佩里奥莱克斯看出了凯赛尔的想法,但是似乎并没有为此而生气。
                “我们是来见泽撒尼尔和洛维妮的。”夏说道。
                “是的,我知道。”佩里奥莱克斯平缓地说道,“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餐点。银月很快就要落下了,你们似乎还没有用过晚餐。”
                他动作轻缓优美地招了招手,一位仆从装扮的年轻女人便将餐车推到了桌前,为夏与凯赛尔呈上了盛放在圆盘中精致无比的肉排、蔬果甜汤、甜点、葡萄酒,以及雕花的铜制餐具。她随后又为佩里奥莱克斯端上了一杯盛放在精致玻璃杯中的鲜红液体,在轻微的摇晃中在杯壁上留下了浓厚的裙带。她始终低垂着眼睛,但即便这样夏也还是能够看到她睫毛下鲜艳的红色。
                “她永远为我服务,以此换取我赐予她的永生。当然了,同样只需要几滴血。”佩里奥莱克斯说道,“这些食物是我让她按照辛特兰贵族口味准备的,也许你们会喜欢。”  “那是血么?”凯赛尔皱着眉头问道。
                “浆果汁液而已。”佩里奥莱克斯笑了笑,“我不像海瑟的低阶子嗣们那样渴求血液。再说了,我对于‘正餐’是有很高要求的。”
                剑士又低头看了看那些餐点。的确是精致,即便是大贵族的聚会也少见。嗅到肉排浓郁的香气时,凯赛尔明白自己的确是饿了。他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夏。
                “佩里奥莱克斯伯爵如果是想要迫害我们,不需要用下毒这样的方式。”夏说道,举起酒杯,浅尝了一口。葡萄酒的味道甘醇浓郁,带着微弱的酸涩,任何一个有舌头的人都能尝出它与寻常贵族平日饮用的劣酒那巨大的差别。凯赛尔看见夏尝了酒,也便去了负担,飞快地消灭起那些食物。不得不说,着实是少有的美味。
                夏看了一眼正在挠着黑猫下巴的佩里奥莱克斯:“为什么一位基本不需要进食的高等血族位于黑夜高原深处的城堡中会有能够如此多的食材,和能够将它们烹饪成如此食物的仆人?”
                “我常常需要迎接客人。”佩里奥莱克斯微笑道。
                “黑夜高原的客人?怨鬼,僵尸,骷髅。”
                “如果你也像血族一样有悠久而无趣的生命,你也会在自己的城堡中积攒下数个永固传送阵——去往奥拉,去往辛特兰、去往北方联盟,甚至去往极南焦土的传送阵。”佩里奥莱克斯淡淡地说道,“游荡在大地上,寻找东西填充自己内在的虚无。当然了,我也会遇到有趣的人,邀请他们到我的城堡中长谈。”
                夏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提前准备好了晚餐,又走出城堡迎接,吸血鬼伯爵早就知道夏要来这里。
                “你们的每一次占卜在我看来都像是将眼睛探到我的头顶,肆无忌惮的观察着一切。要我不去注意,实在有些困难。你们的占卜触及我时,我同样触及了你们。所以我同样也知道你们的位置。”佩里奥莱克斯耐心地解释着。
                夏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倒是凯赛尔已经吃干净了肉排、甜点,又喝完了甜汤。他们都放下了餐具。
                “泽撒尼尔就在中庭庭院中。”佩里奥莱克斯向着夏微笑。
                夏的眉头微微一皱。佩里奥莱克斯要他自己去见泽撒尼尔。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剑士先生交谈。泽撒尼尔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不少事情……卫队长凯赛尔。”
                “我和夏一起。”凯赛尔拒绝地很是果断。
                “如果是担心他或者你自己的安全,这完全没必要,我可以保证……以海瑟家族的红玫瑰的名义,你们不会在这里直接或间接地遭受任何伤害。”佩里奥莱克斯很是真诚地说道。
                “不,我……”
                “凯赛尔,你可以听听他要和你说什么。”夏沉默了一会,却在凯赛尔说话时打断了他:“我也有些话需要单独和泽撒尼尔说。”
                “单独?”凯赛尔愣了一下,一时莫名有些失望,目光也暗了暗:“有什么事我也不能知道么?……我知道了,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夏看到凯赛尔正要转身向着佩里奥莱克斯走去,迈了一步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剑士的手,让凯赛尔看向自己,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他扫了一眼一旁正温和地微笑着等待的吸血鬼伯爵,又看向凯赛尔,投去一个复杂无比的眼神。凯赛尔看不懂他目光中那些复杂的意思,可隐隐约约,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夏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你们的谈话结束后,就来找我吧。我想你也有话要和泽撒尼尔说。”
                “知道了。”凯赛尔应了一声。他看到夏点了点头,向着通往庭院的长廊走去。
                    “看来已经差不多了。”吸血鬼伯爵站起身,黑猫顺从地跳开,又躲进了阴影里。仆从立刻推着小车缓缓走来。
                “泽撒尼尔就在中庭庭院中。”佩里奥莱克斯向着夏微笑。
                夏的眉头微微一皱。佩里奥莱克斯要他自己去见泽撒尼尔。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剑士先生交谈。泽撒尼尔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不少事情……卫队长凯赛尔。”
                “我和夏一起。”凯赛尔拒绝地很是果断。
                “如果是担心他或者你自己的安全,这完全没必要,我可以保证……以海瑟家族的红玫瑰的名义,你们不会在这里直接或间接地遭受任何伤害。”佩里奥莱克斯很是真诚地说道。
                “不,我……”
                “凯赛尔,你可以听听他要和你说什么。”夏沉默了一会,却在凯赛尔说话时打断了他:“我也有些话需要单独和泽撒尼尔说。”
                “单独?”凯赛尔愣了一下,一时莫名有些失望,目光也暗了暗:“有什么事我也不能知道么?……我知道了,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夏看到凯赛尔正要转身向着佩里奥莱克斯走去,迈了一步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剑士的手,让凯赛尔看向自己,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他扫了一眼一旁正温和地微笑着等待的吸血鬼伯爵,又看向凯赛尔,投去一个复杂无比的眼神。凯赛尔看不懂他目光中那些复杂的意思,可隐隐约约,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夏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你们的谈话结束后,就来找我吧。我想你也有话要和泽撒尼尔说。”
                “知道了。”凯赛尔应了一声。他看到夏点了点头,向着通往庭院的长廊走去。
                仆从已经将桌上餐具全部收拾完毕,桌布也已经取走清洗。长桌不知是用何种木头打造的,漆黑发亮,装饰花瓶倒映在桌面上,形成一个扭曲灰暗的倒影。
                凯赛尔又重新在长桌的一侧坐下,等待佩里奥莱克斯同样坐回他位于长桌顶端的位置。吸血鬼伯爵微笑着,没有如凯赛尔预料那般坐回主人座,而是抽出了凯赛尔身边的椅子,与他相邻着坐下。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伯爵阁下。”凯赛尔有些警惕。
                “为什么这样紧张?我做过承诺,你大可以放心。”佩里奥莱克斯拍了拍剑士的肩膀,“我的宫殿有过很多客人,他们有些是吸血鬼,有些是狼人,还有些是像你这样的人类。”
                佩里奥莱克斯转了转玻璃酒杯:“人类的寿命短暂,但正因为短暂,所以他们珍惜、渴望。人类的强大在于欲望,你们的欲望让你们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去夺取,去创造……”
                他顿了顿,望向凯赛尔:“而人类的欲望,源于人类的脆弱与渺小,因为弱小,才想用外物来武装包裹自己,甚至连自己都能够欺骗,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得到任何想要的事物。”
                凯赛尔看向吸血鬼伯爵,鲜红的眼睛中似乎隐藏着某些难以言述的事物。欲望,谎言,虚无。
                “你也认为是这样么?”佩里奥莱克斯问道。
                “欲望能让人强大,但那样的强大是虚假的,真正的强大来自人的内心。”凯赛尔坚定地说道。
                “内心?你认为内心是什么?”佩里奥莱克斯抿了一口鲜红的液体,“善良。邪恶。信仰。忠诚。守信。爱。”
                “如果这些东西就是强大,那么为什么兢兢业业守卫王国秩序、忠诚不阿的泽撒尼尔最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而不是在王国卫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凯赛尔愤怒地甩开了佩里奥莱克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如果这些就是你要说的,我并不想听。我现在要去夏那里了。”
                “你们人类互相欺骗着彼此,深信着这些内在的情绪、品质能够让世界做出改变……但在永恒流动的时间中,终将化为尘埃,什么也剩不下。夏罗尔乌伦奥克是一名长生者,他的生命洋溢明亮,自成循环,永不枯竭。而你不同。就像所有的人类一样,你的生命就如同一支永远在流逝的沙漏。总有一天,你会死,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夏罗尔乌伦奥克不会,他会继续活下去。他会继续行走,也会继续遇到更多人。”
                凯赛尔听着佩里奥莱克斯的话语,刚刚燃烧起的愤怒很快便淹没在了那无可辩驳、无需质疑的终极概念上。这只吸血鬼说的并没有错,夏和自己不同,他更聪明,想得也更多,这些也许并不重要,但有一件事一定是重要的——夏不会衰老。
                就像是雨水,冲洗大地,汇入海洋,最终还会升上天空,一个永不结束的循环,而自己不同,自己就像是树,像高山,只能一点点老化、腐朽,最终崩塌成碎片。
                “你明白了么?人类是有极限的,那个极限,就是死亡,是时间。”佩里奥莱克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凯赛尔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缓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凯赛尔冷声问道。
                “因为,我有一个提议,能够让你超脱人类命运束缚的提议。”佩里奥莱克斯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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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3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45 毁掉一幅好画的是……

                佩里奥莱克斯的声音有时柔和,有时强硬而有说服力。他踱步到凯赛尔面前:“泽撒尼尔和我说过你的事。你很优秀,而我喜欢优秀的人。”
                  他伸出手摩挲凯赛尔胡须整齐的面颊。
                  凯赛尔已经隐约猜到了佩里奥莱克斯的所谓“提议”。他咬了咬牙,竟然没有立刻抗拒地避开,任由佩里奥莱克斯苍白修长的手拂过他的鬓角、略薄的下唇,炭色的胡须,一直到喉结凸出的颈部。
                  “我的血脉继承自海瑟,最古老的吸血鬼亲王之一。我是继承序列最高者,未来的亲王。接受我的血,你同样将成为层次最高的血族之一。”
                  “我对血脉层次没有兴趣。”凯赛尔冷哼了一声。
                  “但是你对永生有兴趣,不是么?”
                  凯赛尔有些动摇。
                  “如果夏知道我成为了吸血鬼,他会对我失望透顶。他立刻就会离开我。”
                  “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可能性。你有无限的时间去追逐他。”
                  “这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凯赛尔退开了一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的确没有。如果说有什么原因的话……一方面,我很欣赏你。初拥转化对于我们而言是分享夜之女士、最初之女的祝福,与制造低等血族是不同的,是一件……重要之事。”
                  佩里奥莱克斯继续缓缓走近凯赛尔,“此外,我们的家族需要壮大。我们需要新鲜血液。这些小小的代价,相比你获得的利益而言不足一提。凡人中有无数人想要成为血族,即便是成为低等的下级吸血鬼对他们而言也是天大的恩赐……”
                  苍白的吸血鬼伯爵一手扶在凯赛尔宽阔的手臂上,另一支手搭在他的腰间,俯在他的耳边轻语:“……你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永生?”凯赛尔喃喃说道。
                  佩里奥莱克斯略微后倾身子,好与凯赛尔对视,血红的瞳孔凝视着凯赛尔的深沉暗金色的眼睛,已然无声息地使用了[高等迷惑人类]。
                  “对。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现在,接受我的恩赐吧。”佩里奥莱克斯用极有诱惑力的话语柔和地说道,随后俯向凯赛尔的侧颈,显露出了狰狞的尖牙。吸血鬼之牙刺破皮肤,穿过肌肉,深深刺入血管之中,缓慢地将诅咒与血脉注入凯赛尔的身体。初拥转化对于吸血鬼而已的确是一件极其私密、重要之事,为此佩里奥莱克斯已经嘱咐吸血鬼仆人们封锁夏回来的路径,一旦他想要返回,就用一切办法阻止他。他难以抑制地紧紧拥住凯赛尔,尖牙刺入得更深了一些。从佩里奥莱克斯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上,凯赛尔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堕落、绝望。
                  他想起了离开精灵之森时遮蔽处的那一夜,想起他迷迷糊糊地搂住了夏时,从夏匀称的身体上传来的那温热但又不滚烫的温度。生命有温度,大概就是那样的温度吧,蓬勃,生机盎然。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这算什么?如果连人都算不上,还怎么去爱?
                  凯赛尔的脑海中宛如一道雷霆闪过,手中猛一发力,将吸血鬼一把推开,右手已然抽出“愚者之花”,不等佩里奥莱克斯恢复平衡便是凌厉的一剑直刺,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胸。
                  他的颈间被吸血鬼尖牙刺出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液,灼热的、人的血液。凯赛尔的头脑中一片清鸣,只坚定了一个念头——解决掉这只吸血鬼。佩里奥莱克斯想要的东西不可能那么简单,但凯赛尔也无法猜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但愚者也有愚者的解决办法。只要杀死他,无论他有什么可能危害自己或夏的阴谋,都将烟消云散。
                  佩里奥莱克斯比凯赛尔更激动。为什么?明明他应该已经中了[高等迷惑人类],明明已经把诅咒注入了他的血液,他应该已经完完全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了才对,为什么?
                  他看见凯赛尔腰间缠满绑带的剑鞘,与他手中那柄似曾相识的长剑,震惊、愤怒地睁大了赤红的双眼。是泽撒尼尔从海瑟那里拿到的“愚者之花”!他明明告诉自己那把剑已经在王都丢失了!怎么转眼又一次出现?竟然还刻意缠满了布带,这柄剑的造型本就与普通长剑一般无二,佩里奥莱克斯半点也没有想到凯赛尔腰间挎着的竟然会是这柄传奇之剑。不要说是自己的魔法与诅咒了,就算已经失踪的海瑟亲王重新出现,亲自前来,搂住凯赛尔注入诅咒,那些诅咒也会在进入凯赛尔身体的瞬间消散无踪。
                  凯赛尔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凌厉过一剑。他的身上燃起了白色的斗气光焰,挥出的每一剑都足以摧金碎石,但斩在吸血鬼伯爵身上时却只造成了不大的伤口,很快便几乎复原。但佩里奥莱克斯伯爵并没能做出反击,一次被粗暴地打断的初拥转化使得他身体中的吸血鬼本源震荡混乱,身体甚至不受控制。
                  凯赛尔又是单手一剑,另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身后。银光一闪,一柄造型精美的白银短剑被凯赛尔从腰后拔出。他们要来的是黑夜高原,以夏的性格,当然会为他们准备好针对黑夜生物最有效的武器——银。
                  凯赛尔抽出白银短剑时便顺势一剑刺向了佩里奥莱克斯伯爵的胸口,但这毕竟只是顺势的一剑,已经略微恢复了一些的佩里奥莱克斯飞快地一挪身子,躲开了这一击,只受了些擦伤,细小的伤口没有愈合。不过凯赛尔接下来侧身一撞使得吸血鬼再次失衡后追击送出的白银短剑,就不再是他能够躲开的了。这一剑瞄准了佩里奥莱克斯伯爵的心脏。
                  “喵!!”
                  一声猫的尖叫,漆黑的吸血鬼猫不知是从哪里突然窜出的,直扑向了凯赛尔的脸,利爪伸出,袭击剑士的眼睛。这不是普通的家养小猫,而是已经被转化成黑夜生物的吸血鬼黑猫,攻击的又是凯赛尔最为薄弱的眼睛,凯赛尔毫不怀疑它能将自己的眼珠活生生挖出来,只能飞快地侧身一躲,原本刺向佩里奥莱克斯伯爵的短剑一转方向,斩过黑猫仍然在空中的胸腹。白银制造的伤口暂时是无法愈合的。黑猫摔在了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四溅,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并未成功。
                  吸血鬼伯爵因为初拥中断而造成的血脉震荡已经基本解除了,他借此机会猛地爆散成了一团烟雾,与凯赛尔拉开距离后重新凝聚成实体,英俊无比的脸上此时已经满是狰狞。
                  “很好,下贱的人类,你也算成功激怒了我。”佩里奥莱克斯阴沉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成为最低级的吸血鬼奴仆,盲目痴愚地服侍我,随时能够成为我的食物。”
                  凯赛尔握紧了长剑,身上洁白明亮的斗气光芒在这昏暗的宫殿中格外显眼。他摆好姿态,蓄力一击,斗气蔓延至长剑之上,一剑斩向佩里奥莱克斯。白色的光芒蔓延出了数米,携带着不容置疑的巨大斩击力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长桌被直接分成两半,墙面上的壁画猛地砸落在地。一道巨大的剑痕斜刻在餐厅的墙面上,但显然没有击中佩里奥莱克斯伯爵。高等吸血鬼拥有化身黑暗的力量,大多数攻击轻易就能躲避。黑色的烟雾漂浮至凯赛尔周围,瞬间凝聚成实体。凯赛尔不由分说地一剑斩去,一声清鸣,佩里奥莱克斯竟然直接用尖锐的指甲挡下了。
                  “夏很快就会过来。我们会用白银杀死你,然后把你焚成灰烬!”凯赛尔怒吼一声,左手的白银短剑直刺。
                  “也许泽撒尼尔会提着他的头颅过来见我。”佩里奥莱克斯冷笑了一声,避开了白银短剑,“他现在处于法力虚弱状态,在我的数位吸血鬼仆人与泽撒尼尔的围攻下,你真的以为他还能活着见到你么?”
                  凯赛尔不为所动,一转身体,长短两柄剑同时斩向吸血鬼。他果然畏惧白银,自己用“愚者之花”斩出的一剑他仅仅用指甲就能格挡,而只是优良武器的白银短剑的一击他却选择了避开。那就两剑一起。
                  嘭——佩里奥莱克斯在两剑到来的瞬间便炸成了黑色烟雾,涌向凯赛尔。更大的动作代表着更大的破绽,下一刻,凯赛尔只觉得后背猛地一阵剧痛。佩里奥莱克斯以人类所不可能考虑到的方式直接抓住了凯赛尔的死角,堪比金铁的利爪猛地一抓,凯赛尔的后背立刻留下了几道深而狰狞的伤口。
                  凯赛尔忍受疼痛转身一剑,又一次被佩里奥莱克斯轻松之极地用一根手指挡下。
                  “即便你有传奇之剑,血族最擅长的阴影魔法全部无效、诅咒也无法附加,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人类真是弱小得可怜,没有神明的庇佑,在这个世界上与卑微的爬虫也没什么区别。”
                  凯赛尔的每一剑都沉重无比,伴着明亮的斗气,长剑轨迹下的地面在剑气光芒下被凿刻出一道道痕迹。然而佩里奥莱克斯却挡得轻松无比,有时只是轻轻一挥手,“愚者之花”便被格开到一边。凯赛尔几次抓住佩里奥莱克斯动作的间隙奋力刺出白银短剑——那终究是短剑,比匕首也长不了多少,他必须要移动步伐才能够尝试用短剑伤害到吸血鬼伯爵。然而佩里奥莱克斯在这样的攻击下便会微笑着散开,在一侧重新凝聚,从凯赛尔的无法防御的死角进攻,在他的身上又添一道伤口。他用最轻松的动作进攻,几乎毫无破绽,虽然无法对凯赛尔造成足够深刻的伤害,但失血逐渐使得他的体力减弱。
                  “以这样的姿态燃烧斗气,你能坚持多久?等到你力竭后,我就会切断你的手脚肌腱,在你无法抵抗的情况下用最普通的血液将你转化为吸血鬼奴仆。”
                  凯赛尔咬了咬牙,的确,自己再怎样进攻也收效甚少。但如果被动对峙,他还是必须要持续保持斗气的激活,否则以他没有得到加强的速度是不可能对佩里奥莱克斯神出鬼没而奇快无比的偷袭做出反应的。而保持着斗气燃烧与其对峙,自己将不断消耗体力,佩里奥莱克斯只要等待即可。进攻虽然无用,但却是唯一的选择。至少这样一来佩里奥莱克斯在阻挡与雾化时,体力多少也会有些消耗。他只能相信夏,相信刚才那刻意的、动静巨大的一剑已经引起了夏的注意,他将前来。
                  两侧的大门都已经锁死,这是一场困斗。转身逃跑只会给速度更快的吸血鬼伯爵进攻自己的机会。凯赛尔能感觉地到自己体力的流逝,手中的剑越来越重,身体也渐渐迟缓。
                  佩里奥莱克斯又一次化为烟雾,笼罩向凯赛尔。剑士能感觉得到那团烟雾中传来的恶意,他准备真正开始发动致残性的进攻了。但就在此刻,餐厅中那面原本在长桌主人座后方、在方才凯赛尔的一剑下留下一道巨大痕迹的、装饰精美的墙面爆炸了。
                  火焰,烟雾,四处飞散的石块,破碎的装饰画。不等烟雾散去,一道浅浅的微弱却坚定的光线便贯穿而出,宛如清晨迷雾中穿过树丛的阳光,指在了那团吸血鬼伯爵化作的烟雾之上。下一刻,就在佩里奥莱克斯开始凝聚实体、将利爪指向凯赛尔的瞬间,一道青白色的雷霆凭空乍现,曲折粗壮,连接了那道微弱光线的两端,丝毫不顾部分雷光已经覆盖凯赛尔,坚定无比地命中了吸血鬼伯爵。他惨叫着被击飞数米,空中散发出浓重的焦糊味道。
                  提斯妮丝所创造的高位魔法,[雷霆闪击]。
                  凯赛尔拥有“愚者之花”,再怎样强烈的魔法之下他也毫发无伤。他激动地望向那破碎的墙壁,消散的烟雾中是两个熟悉的人影。灰发的夏微微扬起下巴望着一片狼藉的餐厅,正缓缓收回电光闪烁的魔杖,泽撒尼尔站在他一旁,深棕短发,深蓝长袍,英武刚正的面容,腰间挎着一柄新的长剑。
                  “我来了,凯赛尔。”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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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3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46 白银利刃

                  佩里奥莱克斯面目狰狞地从地面上爬起,皮肤愈发苍白。他盯着炸碎了墙壁闯进餐厅的夏,泽撒尼尔竟然站在他身边?
                    “很疑惑为什么我还活着?”夏冷冷地说,“抱歉,我不想解释。”
                    他只是抬了抬手,[强化术]、[强效诅咒驱逐]、[高等法力防护]等等数不清的高阶辅助魔法就开始疯狂地在佩里奥莱克斯面对着的三人身上闪烁起来。佩里奥莱克斯再次化为雾气,径直涌向了夏。阴影开始凝聚,化为一支支尖锐利箭。即便在黑雾状态他同样能够施法。法师永远是最强,也最脆弱的一环。必须要立刻解决他!
                    泽撒尼尔拔出了剑,随时准备好拦下吸血鬼伯爵。他现在已经与夏站在了同一侧,背叛了佩里奥莱克斯。当佩里奥莱克斯现出身形的瞬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他。
                    与此同时,夏也扬起了手,几颗红色的宝石被他抛出,在空中化为齑粉。在阴性能量满溢的黑夜高原使用火魔法无比困难,但不巧,因为夏曾经一直处于法力虚弱的状态,他随身携带大量的元素宝石用于辅助施法。火焰宝石的破碎使得周围的元素浓度达到了施法的最低阈值——短杖“伽西娜”的尖端闪过一道赤红光芒,随后便是汹涌澎湃的火焰,宛如从虚空中爆发而出,疯狂地冲向凯赛尔与佩里奥莱克斯所在的方向,瞬间吞没了餐厅中的一切。凯赛尔的“愚者之花”使得夏的魔法不需要顾及误伤,毫无节制地倾泄着,封死了所有可能的躲避方向。无论是刚刚成型的阴影魔法还是烟雾化的吸血鬼都无法经受这恐怖的[烈火奔流]。佩里奥莱克斯被强行从雾化状态中驱逐出来,在火焰中尖嚎,高温吞没了一切,将他华丽的服饰、毛发、皮肤共同焚烧,带来的是恐怖至极的烧灼疼痛。
                    杀了他,切开他,折磨他,让他为他此时的作为付出十倍的代价!佩里奥莱克斯发出一声饱含怨恨与魔法力的尖锐叫声,在夏听来如同是一柄巨锤从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方向挥来,猛地击打在了他的大脑上。剧痛、眩晕,他的魔法立刻便被中断。佩里奥莱克斯浑身碳化,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皮肤已经开始了再生。他怒吼了一声便径直冲向了夏,速度快得离奇,眨眼间便已经贴近,利爪径直刺向夏的咽喉。泽撒尼尔一步前踏,沉静的斗气光芒微微亮起,侧身狠狠撞向佩里奥莱克斯,将他撞开数步,又借着姿势惯性拔剑扫向佩里奥莱克斯的腿部。佩里奥莱克斯的体力已经在夏的两个魔法下削减了不少,没能来得及调整姿势,泽撒尼尔成功地在他的膝盖上方留下了两道极深的伤痕。吸血鬼因疼痛嘶鸣了一声,一爪扫向泽撒尼尔将他击飞数米。
                    夏已经从精神动荡中恢复,扫了一眼正在奔向佩里奥莱克斯的凯赛尔,伸出左手在身后一抽,取出了一柄与凯赛尔一模一样的白银短剑,猛地一掷,短杖向着空中一指,短剑立时灼热发亮,融化成了一团液体。
                    “凯赛尔,白银!”夏吼了一声。
                    凯赛尔明白了夏的意思。他爆发出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扬长剑,让剑刃穿过了那团融化的白银。愚者之花的特质使得夏用来维持高温的法力在剑刃接触金属液体的瞬间便被销蚀,液态的白银在愚者之花的剑刃上不断冷却,在惯性作用下沿着灰色剑刃上繁复的花纹流淌蔓延,最终凝结。膝盖受伤的佩里奥莱克斯还未能完全恢复,交错双手阻拦在身前,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剑士。这是凯赛尔用尽全力的一剑,附着的白银与斗气让这一剑斩断了伯爵的利爪、手臂,从他的心脏位置横扫而过。暗红的血液缓缓流淌而出,吸血鬼的身躯从中断为两部分。人转化为血族时血液就不再流动,而是全凭自己的意志来控制。当他们死去时,血液便从那恐怖的断口缓缓溢出,安静而毫无生机。
                    夏向着伯爵的尸体一指,他的身躯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焰。凯赛尔提着剑,原本古朴的剑刃上此时已经爬上了银色的花纹,在火光中微微闪烁,似乎正发出微弱的红光。
                    “结束了。”夏宣布道。
                    
                    庭院中遍布低等吸血鬼们残破的尸体,看上去大多都是由剑刃劈砍造成的。
                    “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他是敌人,这点不会变。他是黑夜的眷族,而我们是人类。”夏微微仰着头说道。泽撒尼尔听到他的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地表露出些悲伤。
                    泽撒尼尔与凯赛尔身上的伤口此时都已经初步止血。他们两个看上去十分狼狈,一左一右地跟随在夏的身后,向着红玫瑰堡的秘法室走去。凯赛尔神情复杂地望了自己曾经的队长一眼。泽撒尼尔仍然像在王都相见的那次一样,英俊正义的面容下是深深的疲惫。自然,凯赛尔知道他已经不再那么正义,他已经抛弃掉过去的一切,将自己牺牲给了爱情。曾经凯赛尔喊着要代替他守卫辛特兰,阻拦下他,然而到如今他们竟然又站到了同一边,凯赛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泽撒尼尔察觉到了凯赛尔的视线,短暂地与他相视片刻,便又挪回头。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帮助他。”泽撒尼尔平静地说道。
                    “那个吸血鬼欺骗我说他你会为他杀掉夏,他还派出了仆人来帮助你。你会那样做的,我知道你。”
                    “事实如此。他并没有说谎。但是我们之间达成了新的协议。”
                    “我会找到将吸血鬼重新转化为人类的方法。我会让洛维妮恢复过去的样子,这是我的承诺。”夏如此说道,“作为交换,我想要他们帮助我们一同面对拉克希罗与拉德比亚,救出威尔凡。”
                    的确,对于泽撒尼尔来说洛维妮要重要过其他一切。但是夏只是如此承诺罢了,而承诺是可以被打破的,这显然不足以说服泽撒尼尔。夏也看出了凯赛尔的疑惑,继续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即便留在这里,情况也不可能会变好。”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泽撒尼尔并没有犹豫便接受了。
                    凯赛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夏,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变化成吸血鬼的人还能够复原的。他想起夏之前挥霍的魔法,又问:
                    “夏,你的虚弱解除了?”
                    “这座宫殿属于亲王海瑟,佩里奥莱克斯只是暂时的宫殿主人。”泽撒尼尔解释道,“我知道他在他的秘法室中保存了‘狄米娜之泉’,所以我将夏罗尔乌伦奥克带到了那里。”
                    那是传说中才有的珍宝,传说只有精灵才能制造。它们就像是被液化、浓缩的魔法力本身。只需要浅浅一层,就足够让一名法力接近干涸的高位法师的魔法力恢复饱满。
                    “足足有三瓶。我全部喝下了,一点也没有留下。”夏说道,“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不,比原来更好。”
                    “你知道他的宫殿中会有这种东西?”凯赛尔问道。世上也许的确有极少不劳而获的好事,但更多是需要代价的——深远、意料之外的代价。他收回思绪,想了想,又有些气愤地质疑:“你知道他想要利用我,却还让我独自与他相处。我差一点就变成吸血鬼了。”
                    这回轮到夏愣神了。
                    “我当然不知道他的宫殿中会有‘狄米娜之泉’……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泽撒尼尔达成协议,我只知道必须要有他们两个的力量,我们才足以从拉德比亚与拉克希罗的手中救出威尔凡。同样,没有泽撒尼尔的帮助,以我那时候的状态,我们对上佩里奥莱克斯没有半分胜算。比起这个,你说你差点变成吸血鬼,那是怎么回事?”
                    蓝袍剑士同样有些诧异地扫了凯赛尔一眼,以他印象中这个男人的性格而言,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佩里奥莱克斯的血的。
                    夏见到凯赛尔既然还有几分迟疑,回头站到了他面前,揭开了他皮甲的衣领。两个细小的暗红伤口在他的脖颈上无比分明。
                    “你接受了他的初拥?”夏睁大了眼睛。
                    “只是很短的几秒,并没有生效!我把他推开了,还刺了他一剑。”凯赛尔有些手足无措地辩驳道。
                    “为什么?你想成为高位血族?还是说……你想要永生?”
                    “我……有那么一下子,我……夏……如果你也像普通人一样,会衰老死亡,你对永恒的生命也依然……”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永远活下去。即便吸血鬼,也只是长生,终究有一天会化为毫无思想的灰烬。”夏打断了凯赛尔的话,“即便他是永生的,被砍成两截也一样会死。更何况永生不是祝福,永生是诅咒。”
                    “死亡赋予生命意义,如果没有了死,什么是活着?”夏问道。不等凯赛尔回答,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他一定会诱惑你,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开战。你有愚者之花,他显然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否则他应该不会试图控制你,而是应该趁着我虚弱直接开战才对。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真的有一瞬间想要成为吸血鬼。为什么?你想要永久的生命做什么?”
                    凯赛尔低了低头,躲开了夏的目光。
                    “算了。”夏叹了口气,“我似乎没有这个资格和你说这些话。毕竟我自己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停止了衰老。”
                    凯赛尔在夏转过身去时,似了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你说了什么?”夏没能听清楚,一下子又回过了头。
                    “没什么。”凯赛尔说,“自言自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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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36: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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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7 公主的过去

                    沉睡中的洛维妮圣洁,柔美,如同地上天使。莹白长发披散,白色纱裙整齐华丽。但凯赛尔犹记得不久前在王都,她沐浴在月光下睁开血红的双眼时的样子。她已经不再是公主,而是某种怪物。
                      “在王都时你的魔法几乎杀死她。她那时候已经是接近伯爵级的吸血鬼,可是仍然难以恢复那样的伤势。”泽撒尼尔看着静静躺在黑水晶棺中的洛维妮,“我想找到曾经让她怀上吸血鬼胚胎的那个伪装成吟游诗人的血族亲王海瑟……”
                      夏少有地感到震惊,泽撒尼尔短短的一句话里似乎揭露了曾经那次成谜事件的一角。既然主人公此时就在眼前,得知泽撒尼尔叛逃之事的真相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他已经不在他的宫殿——也就是这座红玫瑰堡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佩里奥莱克斯伯爵。他将洛维妮放到了这口黑水晶棺中恢复,同时也封印了她,让她陷入沉睡。”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
                      “你要我帮助你,没有问题。但是我不会让她醒来的。”泽撒尼尔语气激烈地说道,“我也知道,她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她成为吸血鬼是因为当初那个吸血鬼胎儿的影响,那种方式与初拥不同,缓慢而持久。”
                      泽撒尼尔又望了一眼夏和凯赛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洛维妮,缓缓开口:
                      “曾经的那件事看来也必须要让你们知道了。……曾经,一个吟游诗人来到王都,他英俊而倜傥,‘巧合’之下遇见了‘辛特兰的钻石公主’。她告诉我,她为那个诗人口中奇妙的世界着迷,但我知道诗人本身还要更让她着迷。”泽撒尼尔一点点开始叙述,“我不是贵族,我只是平民出身的王国卫队长,我没有资格去追求一位公主,何况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能够倾诉的朋友。我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所以你那段时间那么消沉……”凯赛尔想起了许久前泽撒尼尔不对劲的表象,此时得到了解释。
                      “我知道她和那个诗人欢爱了,那一天我见到她时她那样愉快。不久后,她腹部隐约有了膨胀的迹象。她怀孕了。但从那时起,那个诗人突然消失了,而她开始渐渐变得怪异。她在请我去王宫中闲谈时时吃半生的小牛排,面色变得苍白;厌恶阳光,眼睛有些暗红。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直到某一天我在前往皇宫拜访她时撞见她一边哭泣一边深深地咬住着一名瘫软无神的侍女的侧颈时,我才明白了一切。”
                      “加尔恩罗斯迟早会知道。我计划将她送去南方的奥拉,避开国王,然后再寻找解决办法。但国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嗅到了我的动作,我离开王都不过几小时,原本应该由我管辖的手下已经在国王的直接命令下由布鲁拉带领,径直追来,拦下了我。他们趁我无法顾及时,接近了她。他们直接用长剑刺穿了她的腹部。”
                      凯赛尔不由得浑身一震:“你说她身上还有那个吸血鬼胎儿……那些人不知道么?”
                      “她是一个孕妇,任何一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但他们那样做了。”泽撒尼尔的声音已经充满了仇恨,“他们刺穿了她的腹部,她感受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她还在转化中,这样的刺激让她永远地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复仇,毁掉王都的一切。”
                      夏看向洛维妮,他实在很难想象那是一幅怎样的恐怖场景。
                      “你说他们是布鲁拉带去的。”夏问道。
                      “布鲁拉……他突然对同僚拔剑相向,片刻就杀死了数人。余下来的人已经没办法抵挡我,也步了后尘。他让我走。”
                      “什么?”凯赛尔大叫了一声,“他后来明明带回了你和洛维妮的尸体!”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带着她离开了王都,本该向着南方,她却似乎听到了某种召唤,一定要前往黑夜高原。当我最终来到这里时,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吟游诗人,他的双眼已经血红,就像那时的洛维妮一样。吸血鬼亲王,海瑟,红玫瑰家族的主人。他那样介绍自己。”
                      “他将洛维妮带走了五年,向着更深处去了。我被他囚禁在这座宫殿里,但始终有食物。当洛维妮回来时,我已经不认识她了。她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她带着海瑟给他的[丝巢],前往王都复仇。海瑟允许我离开,但是我当然不会离开她——我爱她,无论她是否爱我。”
                      “海瑟亲王……佩里奥莱克斯伯爵……这些黑夜眷族究竟想要什么?”夏喃喃自语,他的曾经的猜测有很多得到了验证,但也出现了大量错误。现在一个新的谜团缓缓浮出,泽撒尼尔与洛维妮事件的背后浮现了吸血鬼的影子。加之刚才佩里奥莱克斯伯爵对于凯赛尔的蛊惑……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你说过只要我帮助你们,你就会让她恢复原状。”泽撒尼尔盯着夏说道,“她一旦醒来就会难以控制,所以我不允许你唤醒她。我会和你们一同前往王都,尽我所能帮助你们。那之后,你要兑现你的诺言。”
                      “我说过就代表着我会去做。”夏说道,“而且在我的法力恢复后,我的把握更大了一分。”
                      他看着洛维妮,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现在就能够实施的计划。
                      
                      “埃诺克,解释一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听不懂么?”
                      暗红的乱发、赤红眼瞳,面上留着杂乱短须、肤色偏暗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倚坐在营地树下。他穿着宽松皮革裙与绑腿,上身穿着的皮甲与绑带几乎没有保护作用。健壮的体格、高耸的、浅铜色的肌肉自在地展露,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强烈的雄性气息,野蛮与英武两种气质似乎齐聚在了他身上。伤痕不规则地分布在他的整个上半身,有些只是浅浅的细碎点状,有些却长而狰狞,其中三条平行着从他的腹部开始一直蔓延到肩头。他披着简单的短斗篷,略微遮挡着魁梧的身躯。
                      “我不允许,长老们也不会允许。”身披黑色长袍的中年人冷哼道。他头发已有些灰白,肤色比起埃诺克还要更暗些。
                      “当然了,你们可以不允许。”男人笑了两声,他的声音粗豪不羁,就像荒原的野马。
                      他一撑地面,站起身子,随后抽起一旁那柄银灰色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大剑,收在背后用皮革绑带束缚的剑鞘中,“我要走了。”
                      “现在你是参加战斗的魔族人所组成的这支利刃上最尖锐处的一点,你在这时候离开,你想过后果么?比希卡将军的策略需要军队每一处的战斗力都达到他需要的强度,你应该知道有多少同胞会因为你的不负责任而死。”
                      “呵呵……除了我之外,谁死我都不在乎。”男人笑了笑,露出了锋利的犬齿。
                      “你……你这个……”中年人瞪大了眼睛,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
                      “我答应过为你们做事十年,现在时间到了,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的母亲——”
                      “谨慎一点,舅舅。我不确定我会不会突然对扭断你的脖子感兴趣。”男人的目光在中年人提到母亲一词时突然变得有些幽暗。
                      “好了,”男人突然又收回了那个令中年男人开始感到有些恐惧的目光,笑了起来:“你可以和他们说我逃跑了,也可以和他们说没有找到我。除非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个部位特别多余——比如脑袋,否则最好不要来找我。”
                      他一甩短斗篷,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大步朝着远离军营的方向去了。
                      
                      这一月,大陆格外不平静。
                      弗莱娅是这片大陆的名称,一个温和的女性名字,自久远的过去传递下来。但生活在她之上的人们从来不怎么“温和”。
                      魔族人加入了奥拉的军队,在奥拉将军比希卡的指挥下入侵北方的辛特兰。对于辛特兰这个强大的国家而言,“被入侵”是一个有些陌生的概念,但这不代表着他们会因此反应迟钝。如今的南方将军、王国军团长弗洛德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两国的军队在南方平寂了数年的战火平原再一次击响了战鼓,开始了新的厮杀。奥拉最初锐不可当,辛特兰节节败退,战线几乎拉到了红之城门前。但到了深冬的一场战斗,奥拉却突然显现了颓势,弗洛德指挥军队反攻,扳回一局。这之后,两方的战斗就变成了缓慢的拉锯。
                      王都依然如往日一般太平,权谋的游戏平民是无从知道的。那次银月坠落的灾难造成的伤痕也已经渐渐被崭新的房屋大殿所修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安宁。
                      王都西北部的凛风盆地发生了一次小小的起义,一伙暴民不满于灰之公爵对辛特兰北部的治理,揭竿而起,要推翻灰之公爵,再推翻加尔恩罗斯王,然而他们还没能推翻白雀岭当地的领主,就已经被城市驻军分割镇压。带头的十个人被吊死在城墙外,直到乌鸦的叫声令巡视城墙的队长感到厌烦才被撤下火化。
                      北方联盟还是一如既往,忙着内部斗争,南方两国大部分人对于北方联盟的认识便是那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人,偶尔会提着斧头与长矛小规模地掠夺辛特兰北部的小镇与村庄。
                      纷乱的世界似乎一切照旧,却又似乎已经悄悄发生着变化,如同弗莱娅在人类身后悄悄开的一个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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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3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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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8 明媚的早晨

                      程曦长河横贯辛特兰,航运帆船来往不绝,靠近河岸的地方也有些小舟。两岸的城市与小镇也因为这条长河的影响而格外繁荣。
                        明黄色风帆的一艘三桅大型帆船缓缓从远方的地平线升起,浮现在长河之上。刻画在船身侧面的睁着眼睛的金□□头鹰标志表明了这是一艘属于商人公会的货运船只。
                        夏揉了揉眼睛,适应着从窗户照进船舱的清晨阳光。又是一个少有的清朗的冬日早晨。他沉默地穿好衣物、长靴,佩戴好挂着数个储物囊的腰带,挥了挥手解除了侦查与防护魔法结界。
                        夏走出了舱室。对面属于泽撒尼尔和洛维妮的船舱室的门也半开着,夏能看到泽撒尼尔正在为银白长发被束起的洛维妮整理着装。她看起来十分安静,完全没有一点暴躁的样子。泽撒尼尔察觉到了夏的视线,回头看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的本质还是一个已经有些疯狂的吸血鬼。这样的手段只不过是暂时的。但是一方面,谁也不知道海瑟亲王会不会突然又回到红玫瑰堡,毕竟泽撒尼尔已经彻底与他们翻了脸,洛维妮是不可能再留在那里了。再者,如果她能出现,对于拉克希罗也是更多一分威慑。
                        不过这一点也许如今已经不那么站得住脚。从黑夜高原往金银岭前进的路上,他们多多少少地听到了一些消息——奥拉对辛特兰发动了突袭,战争打响了,魔族出现在战火平原……形势变化,也许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同了。
                        夏沿着过道走出了船舱,登上甲板。他们住的房间是这艘船上最好的两间,被单独设计在船舱的中央上部,这里船摇晃最小。
                        今天的天空没有云朵。澄澈的浅蓝色淌过了整片天空,太阳光辉照耀,但在冬日只让人觉得温暖而非灼热。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是水手。商人公会的几个中年男女聚在船头,似乎在聊着点什么。也有一些像他这样借租这艘货船前往东部的旅客,大多在欣赏着两岸的风光。夏一路登上了船尾位于舱室之上的高台,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剑士身穿黑色的皮甲,腰间挎着缠满布匹的长剑,体格高而魁梧,但又并非粗壮到夸张,一路以来一直没能修剪过的炭色短发略微有了些长度。他原本附在围栏上看着船正在远离的方向,听到脚步,才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是夏,凯赛尔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
                        “你起得很早。”夏走到了他身旁,也俯在了木围栏上。帆船的后方是宽阔的水浪,一直消散在远处,在阳光下烁烁闪着蓝白的光。
                        “我习惯了。不过我以前以为魔法师们才是应该最热衷于早早醒来的一群人,总是在研究那些常人看不懂的东西。”
                        “魔法师的确如此,有几个还尝试过开发让人永远不需要睡眠的法术。只是我有些不一样罢了。”夏微微挑了挑眉毛。
                        “伊莱萨有送回炼金信使么?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和那个游侠怎么样了。”
                        “昨天他就已经给了我回应了。他直接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他说罗娜和恩达尔都已经安全回到布洛克莱克,但是‘那个臭小子依然缠着我的学徒不放,我在考虑给他降临一个'厄运诅咒’。”
                        “呵呵,我觉得他虽然人品差了些,但是对罗娜还是真心的。”凯赛尔笑着说道。
                        “世界上的人都一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抵达王都。上次的船用了十天,但那是一艘小船,这次多少应该会快一些吧……我还记得那时候威尔凡趴在地上吐个不停,好几天没吃下任何东西。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要不是这把剑干扰了你的传送……”凯赛尔说着扫了一眼腰间那柄其貌不扬的传奇之剑,在杀死一位吸血鬼伯爵后,它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已经不仅仅是被动地消解魔法,而是开始主动干扰起法术的运作。夏在法力恢复后原本想直接用他最擅长的传送让四人直接抵达王都,但空间折叠尚未开始就变得不受控制,差点将夏也卷进乱流中,幸好被及时中止了。
                        “按我们最初的计划,本就是坐船前往王都的。三瓶‘狄米娜之泉’是意外,剑的变化也不是你的问题。”夏说道,“不使用传送,拉德比亚他们就不会知道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他们的任何误判都是我们的机会。”
                        “说起剑的事,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能解决掉一名伯爵级别的吸血鬼。”凯赛尔说道,“他强得可怕。如果不是白银,我甚至连伤害到他都做不到。”
                        “我们也只不过是偷袭得手,又没有给他成功反击的机会。他只是太自信了,自大是他们的通病。”
                        一位寿命悠久的吸血鬼伯爵不会是蠢货,他和夏都对局面看得通透。但是他们都认为,即便正面交锋,自己也会是胜利的那一个。那三瓶小小的狄米娜之泉使得天平倾斜向了另一边。
                        “任何神明的眷族,其力量都是不能以常识来评判的……即便加上泽撒尼尔,如果是在他同样准备完全的情况下,结局也很难说。而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亲王海瑟……”
                        “泽撒尼尔说他已经失踪不少时间了。”
                        “……我所知道的太少,根本没办法推测和他有关的事情。”夏摇了摇头。
                        “佩里奥莱克斯曾经在愤怒的时候提到过,‘人类是没有任何神明眷顾的爬虫’。”凯赛尔想了想,开口说道。
                        “没有任何神明眷顾?”夏沉默了一会,在思考着什么。“光辉神教常说,神眷世人。他们也的确能够通过信仰与光辉沟通,施展神术。神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光辉之主又是什么?”
                        停顿了片刻,他又问:“神是什么?”
                        冥冥间,似乎有无数意志徘徊在天空无尽远处,它们都将一束目光投向了大地。但从这片土地上,它们什么也未曾感知到。
                        “这种问题,人怎么会知道呢……”凯赛尔低声说道,夏又在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了。大概魔法师都是这样的吧。
                        “……的确,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尝试去探寻禁忌,最终只会招致毁灭。精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夏说道。他当然不知道,此时在他们正缓缓远离的布洛克莱克,“占星人”伊莱萨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对那座银白之城的探索,继续一点点向着未知迈进。
                        “但矛盾之处在于,魔法师的生存哲学就是不断地对真理的探索。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又不可避免地要一点点向着深渊前进。只有那些认识了世界的真实,却又能保持理智、接受容纳自身之渺小的人,继续向着未知迈进的人,才是真正拥有精神的魔法师。”
                        “你总是想这么多吗?”凯赛尔凝望着夏,灰白的中长头发在风中微微飘摇,银色的眼睛望向远方,宛如一只孤独地伫立在悬崖边的灰鹰。年轻的灰鹰。伪装出自己的强大,藏起尚未硬化的羽翼。他觉得夏总是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这样的思考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当然了,他知道自己没那么聪明,所以他没有继续去想。虽然未必是好事,但他思考时显露出的那种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般的超然令凯赛尔难以移开视线。
                        “我总觉得思考是人类唯一拥有的东西,使人区别于动物,使人拥有唯一的一点高贵。我不知道我想的东西是对是错,去思考世界的样貌,有时候也必须要去思考其他人的思想谋划,去思考过去的隐秘。”
                        夏顿了顿,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继续说道:“我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这些话,我只是思考。但你要知道,你对我而已是特别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只是时间问题。”
                        凯赛尔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撇过头去,不知道在想点什么。微风拉扯着他斗篷的一角,在浪声中飘摇。
                        “抵达王都后,我会去一趟法师协会。拉德比亚囚禁威尔凡的地方我想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在法师协会地下的密室。他也能想到我能推测出那里,他只要在那里布置好无数陷阱等着我去钻就是了。不知道协会态度如何,如果那里爆发法力波动,他们一定会注意到的,拉德比亚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应该想不到‘愚者之花’的变化,所以……”
                        “夏,”凯赛尔知道夏刻意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他直接打断了他,“那天你问我我为什么想要永生。”
                        夏不再说话了,静静望向凯赛尔。他看到凯赛尔抿着嘴,有些犹豫,暗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今天格外澄澈的天空,倒映着鼓张船帆,但最多的,倒映着他眼前的自己。
                        “我想……能够一直跟随你,然后永远这样下去。”凯赛尔的话语因紧张而带有微弱的颤抖与起伏,“我知道可能有点唐突,有点冒犯你,但是……我可能……”
                        夏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
                        凯赛尔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爱你。”
                        灰发的法师一怔。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三回忆确认后,他的脑海里变成了一片空白。而在凯赛尔眼中,就是夏的表情颤抖了一下,随后便不动了。
                        “不,不是……我是说,”凯赛尔飞快地改口,虽然他脸上的神情根本没办法掩饰:“我喜欢你这样的……呃……你……”
                        夏看着凯赛尔手足无措的样子,思绪一阵混沌。他回头扫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各干各的事,没有人注意到船尾发生的一切。然后他回头,像是野兽扑向瞄准已久的猎物般,牢牢环住了比他高出约有半头的剑士结实脖颈,用一个沉默的、炽热的吻堵住了全部话语。
                        两只羔羊。他们不懂得如何去示爱,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有嘴唇贴合着久久不舍得分开,似乎恨不得是要融为一体。身体僵硬得像是雪花下的蛇,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或者做什么。畏惧、谨慎的心连接在了一起。
                        “威尔士!天哪,干得真他妈的漂亮!”
                        前部甲板上突然躁动地爆发出一团男人的呼喝,夹杂着低俗的、激动的话语。凯赛尔和夏一下子分开了,四下扫了一眼,后甲板上依然只有他们两人。河上的风悠闲地吹拂着船帆,几只漆黑的鸟停在桅杆上,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凯赛尔从没见过夏如此狼狈的样子,脸颊赤红,像是等待采摘的山间浆果,眼睛别向一侧,紧紧抿着嘴。他冷淡而随性的外壳在此刻像是被消融了,暴露出躲藏在其中的那个敏感、不成熟、情绪化的、真实的夏罗尔乌伦奥克。
                        夏深深地看了一眼凯赛尔,飞快地转身离开了。当凯赛尔跟上去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灰发法师就好像凭空消失了。甲板上是一群佣兵在围着两个人大呼小叫,凯赛尔粗略一听,明白是其中的一个人用弓箭凌空射中了天上的一只狄鲁雀,这在他们看来简直神乎其技。剑士顿时恼火地冲了上去,一把躲过了弓,四处扫了一眼,挽开弓弦便是一箭。那几只桅杆上的黑鸟刚要起飞便被一箭串中了其三,箭矢钉在桅杆上,尾羽还在微微颤抖。
                        凯赛尔用杀人的目光狠狠扫了一眼这伙佣兵,一把丢下弓箭便往船舱走去。几个佣兵面面相觑,看来今天的娱乐是到此为止了。
                        
                        长河另一端的王都,玛纳斯笑着推开了拉克希罗书房的大门,他的手臂上正停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飞鸟。
                        “今天看到了相当有趣的事啊,拉克希罗。”
                        “我不需要某件事有趣。我只要它有用。”三皇子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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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1:59: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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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9 长河之夜

                        帆船在夜色中航行,程曦长河的两端此时并没有太阳的光亮,只有无穷的黑暗。从黑暗中驶来,向黑暗中驶去,唯有水声证明它曾经来过,留下波浪,最后归于无穷的平静。
                          “我没有想到是这样。”夏望着舷窗外的水浪,还有两岸星星点点的灯火。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镀在床铺上。
                          “你认为应该是怎么样?”凯赛尔问道。
                          被月光与黯淡的星光点亮的船舱内,一张床铺空着,另一边躺着两人,穿着贴身衣物,显得有些拥挤,但他们并不在意。
                          “我不知道。”夏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过了这么久,应该有一次更加……呃,重量性的事,然后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如此轻率地就说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我们的第一次……接吻,还被那几个该死的佣兵那些要命的脏话地打断了。”
                          凯赛尔想起那时夏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夏恼怒地朝着背后击出一肘,抵在凯赛尔厚实的胸口,但显然这对凯赛尔来说不痛也不痒,像是羔羊用不成熟的角轻飘飘地顶撞,反倒更让他高兴。
                          早晨的一吻过后,两人都莫名地尴尬,夏在船舱里待了一整天,凯赛尔则一直在外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游荡。直到入夜,凯赛尔回到船舱,两人才又见面。那一瞬间,所有疑虑突然便又消失了,他们简单地、生涩地一吻,随后便贴在一起,躺在了同一张床铺上。
                          他用手抚过夏的身躯手臂,他不强壮也不瘦弱,如此近地看着他,能够看到他身上每一处的线条与轮廓都自然而流畅,如同是一件山脉风景、河流湖泊的艺术品,面庞上的细节也愈发透露出平时看不出的英气。夏放松下来,靠回身后温暖而强壮的剑士身前。
                          他们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情感,只是一直都以为对方不会接受,当凯赛尔冲动地打破了这种平衡,让他们得以互相明白心意后,他们便无比自然地再不分彼此。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夏问道。
                          “什么?……不知道。对别的男人,或者女人,我也没有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像是只喜欢上了你。我听他们说爱情与性别无关,也许真是这样。”
                          “是吗?为什么?”
                          平时一直被夏说成是木头的凯赛尔此时突然有些狡猾起来。他没回答夏的话,反问:“你呢?”
                          “我?”夏挑了挑眉,“我只喜欢男人。我能够分辨出姑娘小姐们哪一个美丽,哪一个优雅,但我对她们无法有那样的兴趣。我的爱情想必是与性别有关的,如果你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一身腱子肉,没有这幅面貌,我大约也不会爱上你。”
                          “在这个世界上比我强壮,比我英俊的人比比皆是。”
                          “是啊,为什么我偏偏喜欢的就是你?也许是因为你迟钝得像块木头?也许是你没那么聪明。”
                          “那就让我继续笨下去好了。”凯赛尔笑了起来,“我不需要那么多智慧。毕竟我只是个凡人而已嘛。”
                          他望向窗外,目光投向极远处。“曾经你在帐篷里和我说着王都的事,那时候我几乎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我只是觉得你在一点点分析那些事的时候,有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气质,我感到好奇。”
                          “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在你面前我总是忍不住要显摆我自己,即便再回想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蠢,可是到了下一次依然不会吸取教训。早知道你一直不听,我就不该和你说那么多。”夏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在听,我只是不理解。”凯赛尔笑了一声,又继续回忆:“从红之城到王都,到后来我在和泽撒尼尔对剑的时候重伤昏迷,到后来苏醒在费恩的房子里……这短短的几十天,和我过去的整段人生都不同。我想着,突然就明白了。”
                          “既然你早就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我不敢。”凯赛尔轻缓地说道。
                          “……我也一样。”夏微笑说道。
                          夏回过身子,侧靠在凯赛尔一旁。有那么一会,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片刻的安静。三桅帆船在水浪中微微摇晃,总有种不真实感。像是这样平静、恬淡的时光终将淹没在弗莱娅大陆愈发汹涌的浪潮之中。
                          “……我不擅长藏住秘密。你知道吗……你在早晨的风中望着远处的样子……就像一只灰色的鹰。我突然觉得……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你就会像真正的鹰一样扬起翅膀离开……不久后就将再也无法见到你。”
                          “我不会走的。”夏垂着头,“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便暂时分开,总有一天我也会再回来。
                          “你告诉过我,这个世界很大。”
                          “他们叫我‘旅法师’。即便某一天我们暂时分开,我也总会找到你。”
                          “嗯。我相信你。”凯赛尔低声说道。
                          “两个男人的爱情应该是怎么样的?”夏静静望着昏暗的舱室,沉默片刻,问道。
                          “我不知道。”凯赛尔摇摇头,他只觉得这样躺在一起安静地交谈,月光恬淡,已经是最美好的事了。他努力思索了一下,想到了王都的那个牧师。
                          “费恩也喜欢男人。”凯赛尔说道。
                          “你如何知道的?他向你表露感情了?”夏俯在凯赛尔结实的肩膀上问道。
                          “他说他曾经喜欢上了一个躲藏在他家中的刺客。不过后来那个刺客离开了。说起来,我最早发现我对你有意思就是因为他和我说的那个故事。”
                          “按你这样说,我该感谢他才是了。”
                          “他说,相爱就是想要互相待在一起,一起时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感到平和安定,一旦分开就会像是生命里少了什么东西,除了彼此再没有东西能够填满。”
                          夏想了想,骂了一声:“该死,还真是这样。”
                          “以前都没发现你也这么粗俗。”凯赛尔不由得低声笑了两声。
                          “他说的那个什么刺客,那时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是三年前吧……”
                          “三年前?……乌罗塞尔?”夏叫了一声,随后又想了想,纠正自己的话:“当然也可能不是。”
                          他腾起身子,靠在凯赛尔胸口:“管他呢。我们……?”
                          凯赛尔在夏的灰发上轻轻一吻,向下挪了挪身子:“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再说……泽撒尼尔和洛维妮,还有其他船上的人……他们会听见的。”
                          “谁管他是不是听见了。”夏伸手揉了揉凯赛尔布满胡茬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笑着。凯赛尔感受着这具紧贴着自己的躯体,飞快地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脸却有些发热。“睡了吧。未来的时间还多着。”
                          夏哼哼地笑了两声,又重新躺回剑士身侧。这摇摆不定、陈旧的船舱的确不是一个足够合适、足够浪漫的地方。他又轻声叹了口气。
                          “我不想睡。过去我常常在想,我们如果能够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然而到了实现时,我发现自己又出奇地平静。我不甘心就这么睡了。”
                          凯赛尔没办法,又坐起了身,望了一眼舷窗外又升高了一些的皎洁月亮。
                          “既然你不想睡,就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我想知道。”凯赛尔说道。
                          “我们交换。”
                          剑士明快地笑了笑:“可以啊。你先说。”
                          夏在凯赛尔的腰间施放了一个弱化到极限的[闪电之触],没有“愚者之花”保护的剑士被刺激得浑身一颤,郁闷地望着他。他这才满意地开口:“我就从我离开迷雾之森说起……你要听详细的,还是简单的?”
                          “都由你决定。”凯赛尔明知床铺狭窄还刻意向着夏挤了挤,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月光愈发明亮,灯火渐渐昏暗。帆船在夜色下向着南方继续缓缓飘荡,有几名水手轮流值夜检查方向与航行情况。船在向前,但在凝望着黑夜的中年水手看来,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世上万物总在变迁,唯有月光永远流淌。
                          “……我离开后森林后,先去了南方。”
                          “奥拉么?”
                          “嗯。因为离森林最近的,就是奥拉西北的荒蛮放逐之地。全是高耸的怪异岩石、灰黄棕褐的土地,曲折匍匐的、枯死的树。那是走投无路的谋杀犯、佣兵、冒险家、流放者才会去的地方,如果说南国奥拉是一颗剔透多汁的浆果,那荒蛮之地就是那浆果被狠狠砸在地上,碰得稀烂还蛀了虫的那一小片。当然了……全都是我去了之后才知道的。”
                          “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因为我很快就离开了那里。”夏说道,“那之后我一路向东,到了奥拉的中心,奥拉的帝都普里尔。那座城市还有个别称,叫做伤痕之城。因为在城市的正中有一道极深的峡谷,将城市分成了两半。紫石群山发源的一条河就从那道深谷中向东方入海口流去。实际上因为那道峡谷实在是太深,河水到了这里几乎已经没有继续流淌的动力,与西海平齐,所以就积聚在了深谷中,一直到石楠平原才重新露出地面。那条河也就因此被直接称作‘深河’。”
                          “真难想象那应该是怎样的景象。为什么奥拉人要把城市建在这样的深谷上?”
                          “传说那道深谷是在几千年前诸神战争时被‘漆黑魔神’一剑劈开的。而普里尔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建立了。”夏说道。
                          “要多大的剑,才能一次斩断一座城市?”凯赛尔不由得出神。他又问:“后来你就回到了辛特兰?”
                          “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去辛特兰’。奥拉的魔法师们不像辛特兰这样集中在王都,他们以松散的集会形式交流魔法。这的确让魔法在奥拉变得精彩而多样化,但也导致了高位魔法师的稀缺。辛特兰有与王族合作的法师协会,高位法师们聚集在一起,既是为中阶魔法师们提供了严肃的理论指导、促成更多高位法师的出现,同样也使得知识得以累积,累积的知识是突破性发现的前提。奥拉松散的知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不够,所以我到了辛特兰,加入了协会。”
                          “你还是没能找到。”凯赛尔说。
                          “我的过去也许不在魔法之中。”夏说道,“精灵一定知道一些事。还有……神术,神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虔诚祈祷就能得到神的回应、施展力量……探索神这件事在光辉教会强大而强硬的辛特兰是绝对的禁忌,任何尝试研究神术秘密的法师都很快意外死去。协会到现在也几乎没有进展。”
                          “我不知道我寻找的过去在哪。”夏说道,“但我也只能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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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2: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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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0 美酒,鲜花,蝴蝶

                          今日的绿蝶酒馆如同往常一样热闹。美酒与佳人,“普里尔伤痕”与“深河”的绝景——它们全都集聚在了普里尔西区沿岸的这座酒馆中。穿着紫色衣物的姑娘们环抱着鲁特琴,轻轻拨动琴弦,唱着婉转动听的歌。那琴弦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花蕊摇晃触在那群男性酒客的心上,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蝴蝶翅膀擦过他们的脖颈与耳垂。
                            鸢尾花的成员们并不像蓝宝石乐队那样高洁冷漠,只愿意让男人们欣赏她们的歌喉与琴声,她们可是切切实实能够触碰到的——前提当然是她们愿意。不过紫衣小姐们如今早已经对金钱没有那样大的欲望,绿蝶酒馆付给她们相当可观的报酬。想用钱买来她们的欢心,在普里尔恐怕也只有大贵族才能做得到,而那样的大贵族当然不会到一间酒馆来光顾歌女们。她们想要的其实和男性酒客们别无二致——酒客们想要鸢尾花们漂亮的脸蛋,妖娆的身姿,她们也在挑选英俊、强壮的男人。倘若为她们动情,又被她们之一选中,接下来便该是引人遐想的一夜了。
                            一曲终了,掌声轰鸣,还夹着口哨,像是谁鼓掌的声音最大谁就能俘获芳心似的。鸢尾花们微笑着鞠躬,环抱着鲁特琴走回了幕布之后。男人们又一次开始大声谈论起来。也有不少豪迈的女□□兵或是别的什么人夹杂在酒桌之间吼叫、大笑,架势不见得比周围的男人差几分。
                            靠近深河一侧的窗边卡座,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在这喧哗之中始终坐着,那些琴声、歌唱,还有佣兵、冒险家、酗酒的黑帮们互相吹嘘的故事似乎半点也无法令他提起兴趣——他安静地望着窗外,正望着那垂直数十米的伤痕悬崖。
                            伤痕悬崖底部、深河的两侧被开凿堆砌出了两条道路。伤痕悬崖最初的两侧悬崖很不稳固,流水冲蚀着悬崖的底部,跨越悬崖的长桥甚至因为基座不稳而崩塌过数次。后来的某一代国王召集了学者与石匠,派出了数千劳力将悬崖向两侧拓宽了一倍,直到土地结构稳固为止。他还命人用采出的废料在深河之上筑起了一座弗莱娅大陆之上最为宏伟壮观的长桥——秋之桥,支柱一直连接大伤痕悬崖的底部。桥面有二十米宽,能让数匹马车并行无阻。而峡谷之底、深河两侧则留出了宽阔的两条走廊,崖壁上搭建出了连接城市与底部走廊的千级阶梯。商人们陆陆续续在深河两侧搭筑起房屋酒舍,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普里尔最为热闹的深河长街。
                            穿着亚麻围裙、杂役打扮的女人端着巨大的托盘与十数杯酒,游走在圆桌之间。柜台后的酒桶倾空了,在新的酒桶被从地窖里搬来之前她会从后厨为每一位买了酒的客人亲自送上。对于那些伸向她的、想要揩油的手,她只是轻飘飘地晃了晃便避开了。木托盘上的最后一杯酒是那个男人要的。她缓缓走到卡座前,平稳地放下了盘中的蜂蜜酒。
                            在这样近的距离,她足以看清男人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面貌。粗旷刚毅,野蛮却又英武,仿佛是造物主硬是在一只凶猛的野兽躯体上雕刻出了建筑般规整而优美的棱角。
                            鸢尾花的姑娘们如果能像她一样看见这个男人深刻的面庞,今天恐怕就将没有其他男人能入她们本就挑剔的的眼了。
                            男人微微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他杂乱的短胡须与头发皆是深红色,眼瞳赤红,倒映着酒馆中纷乱的景象,像是有火焰在其中跳动。他取过酒,尝了一口,随后便又望向了窗外。在他手边,靠着窗户放着一柄黑钢大剑。那柄剑没有剑鞘,暗色的剑刃上布满长久使用带来的伤痕,而每一把布满伤痕的剑都能代表着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正是这把剑的存在让周围的酒客们默然远离了这个男人。
                            然而女人却没有走开,她眯起了眼睛,在男人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用极轻的声音淡淡说道:“魔族人。”
                            男人没挪动目光,只有嘴角浮现了浅淡的微笑:“走进这间酒馆的魔族人,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
                            “不,你不是。”女人同样淡然一笑,“不过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个。”
                            这句话中蕴含着的意思很多,但男人只装作听不出,低低地笑了两声:
                            “是么?不过在我看来你要特别得多……敢和魔族人搭讪的酒馆侍女,也许你是唯一一个也说不定——如果你的确只是侍女的话。”
                            “你可以直接叫我绿蝶。”她微笑着说道,“能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偶尔当一会侍女也没什么不好。”
                            “埃诺克。”魔族人微微颌首。与酒馆相同的名字,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身份了。
                            “向北的战争开始后,魔族人的确是越来越多了。”绿蝶挑了挑有几分英气的细眉,“告诉我,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坎塔巴鲁火山爆发了——在你们的语言中称作恶魔火山。”
                            “当然了,火山。灼热的灰烬之云笼罩了魔族的土地,还有南方的几座城市,是么?不,告诉我些更“深”的东西……”
                            她端起了属于埃诺克的那杯酒,刻意在他喝过之处动了动嘴唇,抿了一小口。
                            埃诺克哼哼笑了一声:“……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一把夺回了酒杯,满不在乎地灌下一口:“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我恐怕并没什么兴趣。”
                            “是么?你已经看上哪一位鸢尾花的紫衣小姐了么?”
                            “擅长弹琴歌唱的女人很多,但懂得战斗艺术的却很少。作为一个魔族人,我当然会对后者更感兴趣。如果我对你都不感冒,又怎么会看上她们?”
                            “哦?”
                            绿蝶看了一眼自己因为长期使用弓箭而皮肤粗糙的中指与食指,“你的确很不简单……我越来越觉得你有趣了,你真的是魔族人么?……原来如此,比起女人,你更喜欢和你性别一样的家伙,是么?”
                            埃诺克没开口,但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哼,这还真是可惜了。难得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绿蝶一撇嘴,再次抢过了埃诺克的酒杯,蜜酒接连不停地饮下,白皙纤细的喉咙上下鼓动。再丢回埃诺克面前时,已经一滴也不剩。
                            “这杯酒不需要你付钱了。”
                            “我已经付过了。”
                            “是么?那还真是抱歉。作为补偿,今后无论你在绿蝶酒馆喝下多少酒,都不需要付半个金奥伦。当然,仅限你自己。”
                            作为奥拉位置最好的几家酒馆之一,绿蝶酒馆的密酒价钱可不便宜。
                            “我突然有些喜欢起你了。”埃诺克咧开嘴笑道。
                            “如果我直接给你大袋的金奥伦,你恐怕还能更喜欢我。”绿蝶哼了一声。她扫了一眼酒馆里喧闹的客人们:“喜欢上同性的家伙,我也见过不少。在东普里尔有位非常出名的裁缝就经常将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样子,追求他看上的男人。”
                            “那样的人只是诞生在了男人的躯壳里的女人罢了。这对他而言应该是种折磨。”
                            “慎言。你不该轻率地评价他人的生存方式。他是普里尔最好的制衣匠人,传闻连宫廷制衣匠为德罗斯王打造新华袍前都会去与他探讨一番。也许正是他与众不同的‘爱好’为他提供了特别的灵感。”
                            “‘与众不同’?我还以为应该是‘怪异’。”埃诺克哼了一声,“国王不担心自己的衣服上带上野兔的臭味么?”
                            “我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同类会是这样的态度。”绿蝶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与世俗保持一致。”魔族人扬了扬嘴角。
                            绿蝶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既然不是为了鸢尾花,为什么你会来我的酒馆?我出售的麦酒和蜜酒几乎是深河一带最贵的。”
                            “味道很不错,是我喝过最好的。”埃诺克扬了扬空酒杯,“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普里尔。我沿着深河河畔一路走来,这里是我看到的第一家酒馆。就这么简单。”
                            “我以为你们应该在北方举着盾牌大剑、巨斧长矛,杀戮辛特兰人才对。”绿蝶伸出纤细有力的手指点了点桌子。
                            每个魔族人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拥有人类数倍的力量,魁梧发达的身躯,以及战斗的本能,无论男性还是女性。不过作为神明平衡造物的代价,他们也彻底地失去了与魔法元素的亲和。强大的肉体让他们不需要如同羸弱的人类那样越来越多地求助与工具,他们只需要最简单的长矛就能独自杀死一头丘陵虎——这造就了如今他们在人类看来落后之极的社会形态。
                            “的确。大多数魔族的战士都去了北部,在比希卡的指挥下与奥拉军队共同作战。长老们深信着他们同盟的效力,相信如今为奥拉攻下的辛特兰的大片土地都会在将来成为我们族群新的生存之所。”
                            “你不信么?”绿蝶玩味地笑着,“廷德罗斯有言必践,奥拉不是辛特兰,我们信仰承诺。”
                            “没有利益支持的承诺只是一张随时能够烧毁的废纸。”埃诺克笑了一声,“这是你们人族的一贯作风。如果他们真地信守诺言,那反而将是魔族最大的灾难。一支被夹在两个人类国家之间的异族,其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为什么不去警告同族这一点?”
                            “因为我和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一样,巴不得他们覆灭。”魔族人咧开嘴无声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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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7 22: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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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1 早夜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父亲说要去镇子外的山丘上做什么事。母亲一直在阻止他,但是他并没有留下,那之后他便没有再回来。我现在想来,母亲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那样的举动。在那之后她的精神与身体状况便开始变得越来越差,后来的一年冬天格外寒冷,她没有再醒来。”
                              夏沉默地听着,伸手握住了凯赛尔的手腕:“抱歉。”
                              凯赛尔的眼底依然沉淀着些许回忆带来的悲伤,但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死了?”
                              “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他很在乎我们,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回来。但是他没有。”凯赛尔叹了口气,“我那时还小。邻居的皮革匠收留了我,为他们做些简单活计。能够自己打猎后,我就离开他们独自生活了。”
                              “那之后的事情我也和你说过一些。有个死灵法师逃到了加博镇一带,差点就要杀掉我……然后泽撒尼尔突然从天而降——你笑什么?”
                              “‘从天而降’。”夏哼哼地闷笑着,“上次你这样说我就想笑,可是那时候我忍住了。正好现在泽撒尼尔就在我们对面的房间。我一定要让他也听听这个词。好了,我是开玩笑。”
                              “哼。总之,他突然带着手下骑着狮鹫出现,解决掉了那个死灵法师。结果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他竟然又变成尸巫出现了……我觉得卡姆洛在暗地里一定还在计划着什么。”
                              “嗯。那时他的触手就应该已经伸进王国守卫了。”
                              “我最初是想要追随泽撒尼尔的,他救下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和他们这些骑士相比根本什么都不是,在小镇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枯燥的生活,被他们保护却一无所知。所以后来我去了王都,想要加入卫队。他们最初觉得我是个没经过训练的乡下人,配不上成为骑士剑士,但是弓箭使得还不错,将我分到了弓箭手的队伍。”
                              “那你后来怎么又成为了泽撒尼尔的副手?”
                              “一次在东南沼泽剿灭巫师叛乱的时候,我一箭射穿了一个想要偷袭他的湿地之民的喉咙。”凯赛尔简短地说道。
                              夏抬了抬眉毛:“你一直在关注他附近,寻找机会。我还以为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虽然我不喜欢,不过这句话没错——机会往往要靠自己争取。虽然我现在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后来他开始教授我剑术,我学得意外地快,甚至在后来北部的一次战斗中激发了斗气。他认为我是最合适的继承者,开始告诉我一些不再那么……干净纯粹的事情。要如何和贵族们协调,国王的哪些命令中有着更深的含义……”
                              凯赛尔的目光指向舱室的木门,仿佛能看到另一边的泽撒尼尔,“王国卫队在保护辛特兰之前,最先要保护的是王权。王国是君主的王国。他是这样说的。”
                              “他出事后,我就如他想的一样成为了下一任王国卫队长。但我做得并没有那么好,有些事情我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他的做法。我不能以剿灭邪教的名义去屠杀抗议的民众,不能将人手调派到大贵族的庄园附近围绕着巡逻。但不这样做,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目的,不愿支持卫队,反而将使得辛特兰变得不安定。泽撒尼尔能适应这样的方式,但我也许不行。我只是希望辛特兰人在卫队的保护之下能够生活得稍微好一些。”
                              凯赛尔叹了一声,“……其实我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久。我也逐渐觉得,所谓抱负与正义,在世俗的潮流中实在是脆弱不堪。人能做好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
                              “你没有想过真正加入这个游戏中去制定规则么?”
                              “当然。但是我知道以我的头脑,没有那个资格。到现在回头看,曾经我和你说过的那些漂亮话只不过是我在欺骗自己而已。那时候我还是不愿意接受我被驱逐的事实……但实际上,不再是王国卫队长,这对我而言其实也是种解脱吧。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
                              夏伸手捋了捋凯赛尔下巴的胡须,让凯赛尔能够看向自己:“幸好你没有。”
                              命运的面纱轻轻摇动,一切就会截然不同。而如今他们相遇相识。
                              “我喜欢你的胡须。”
                              凯赛尔低低笑了一声,俯到夏的唇上一吻。
                              
                              一晃,几个日夜。船已经从长河的起点漂泊抵达王都南部河港。
                              河港区是王都真正的商贸心脏,河岸曲折,停靠着大小船只。商人公会就位于河港区的北侧边缘,金□□头鹰的标志在河港区随处可见。西至布洛克莱克,东至“珍珠之城”利希芙,南部的红之城与东北部凛风盆地的灰白之城斯诺瑞昂——无数商人前往辛特兰的中心。而理所当然,随着商人而来的还有无数的商品——南部的水果,海岸的珍珠与珊瑚枝鎏金饰品,还有北部的昂贵毛皮。
                              南部还在交战,王都却依然一片太平。边境的战乱对于生活在富饶安和的王国中心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最大的变化无非是苹果与蜂糖的价格陡然拔高了不少。此时刚过傍晚,天色渐渐昏暗,河港区却在灯火的照耀下依旧吞吐着商人与货物。通常直到下午八时前后,人们才会纷纷离开河港区,回到各自的住所。这样的繁华安逸景象的确很容易让人忘记一些紧迫的本来目的。
                              不过夏对此行的目标依旧清楚明晰。他们本该已经远远避开这片纷争之地,却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回到这里。命运的轨迹扭曲曲折,一次又一次地聚集在这座城市。
                              抵达前一夜,四人有过一次简短的计划,确定了抵达王都后的行动。因为“愚者之花”的缘故,除非将剑抛弃,否则凯赛尔无法与夏一同经由传送前往诺斯拉尔之屋的地下。因此由泽撒尼尔与夏一同传送前去,凯赛尔则通过洛维妮的帮助在王都隐蔽。恢复人性是有代价的,血公主如今的思维有些混沌,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要让冒险她一同前去,泽撒尼尔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们会留在外面。
                              “等我们回来。”夏对着凯赛尔微微点头,“如果有意外情况,我会直接通过信标传送前往神恩教堂。”
                              “我会去那里等着你们。”凯赛尔凝望着夏点了点头。但泽撒尼尔对夏提出的地点并不满意。
                              “太危险了。洛维妮会被光辉神教的人感知到。”
                              “的确。”夏点了点头,“如果一切顺利,你们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我们会直接将威尔凡带出来。如果出现意外才需要你们。你们应该在王都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
                              泽撒尼尔有些阴郁地望了洛维妮一眼。她此时低着头,安静无比。
                              无论是留在黑夜高原还是让她独自前往什么地方,对这个状态的她来说都太过危险。对于同时背叛了王国与吸血鬼的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待她一同前来王都是唯一的选择。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我们解决这事,我会回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南方。远离这片地狱,让你彻底恢复正常,我们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泽撒尼尔嗓音低沉地对着洛维妮缓缓说道。
                              洛维妮的回答很简短。她深深地望着泽撒尼尔,“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现在我也一样。”
                              “我也不会走的。我没办法在明知你面临危险的时候自己跑到远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凯赛尔摇摇头,“拉德比亚知道你对于传送魔法的精通,他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谋划。你需要我来帮你”
                              也许是提前进行反复传送使得空间变得不稳定而限制传送,也许是设置沉默诅咒销蚀一切魔法。夏曾经抵达过一次的那个密室不知在多么深的地下,只要设置几个能产生爆炸的魔法陷阱也许就能让夏和泽撒尼尔被活埋其中。
                              这些他当然也料想得到,那数捆卷轴就是为此而准备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确保泽撒尼尔与自己能传送逃脱到神恩教堂的洗礼大殿。而抵达教堂之后会发生什么,便无法可知了。
                              “我会去费恩那里。他的住所就在教堂附近。”
                              “那个牧师?威尔凡强行占用了他的屋子,我们又不告而别,他恐怕恨我们还来不及。”
                              “不,我知道他。”凯赛尔说道,“他会帮我们的。”
                              “但愿你是对的。”夏沉默了一会后应允,毕竟在王都本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传送通常需要信标,再小的偏差在经过距离放大后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例如传送到了高空,或者是山体内。传送魔法的本质是先搭筑起前往另一个中转位面的通道,再由中转位面寻找对应现实的坐标,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的另一处。“信标”是自身带有某种与地点相关特性的物品——七彩蜥蜴的内核,神圣灵魂的碎屑,对应着能够将传送的终点引导向精灵森林、神恩大教堂。只是传送跨越的距离越遥远,空间的特征便越特异,难以构筑稳定的传送通道,通常需要通过魔力进行繁复不断的调整。
                              凯赛尔的剑靠得过近时会干扰夏的魔法,因此他先行与洛维妮在[阴影遮蔽]这个暗影法术之下向着费恩的住所出发了。夏与泽撒尼尔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河岸角落,随后夏便开始构筑传送。
                              泽撒尼尔曾经也是王国卫队长,与当时的基纳、如今的凯赛尔同为王国最强的几位剑士,对魔法也多少有了解。他看到夏四周地面亮起的传送的法术光芒经过长久的变幻才最终稳定,通常传送只需要夏现在消耗时间的一半就能完成。
                              “我听说你在魔法师协会被称作‘旅法师’。”泽撒尼尔说道。
                              “的确。我知道你在疑惑为什么我花费了这么久。因为我没有那个地方的信标,传送的定位需要我亲自计算。”
                              “传送魔法都需要定位,如果是依靠直接计算,那这个魔法应该称作[瞬间移动]才对。如果我没记错,[瞬间移动]的跨越距离通常在五十米内。”
                              “的确。”
                              “要抵达你说的那个地方,需要跨越多少距离?”泽撒尼尔皱起眉头。
                              “至少三千米。”
                              “你能确定我们不会因为传送偏移直接在出现泥土中而后死于窒息么?”
                              夏扫了一眼泽撒尼尔,剑士英武的脸上此时写满怀疑。
                              “也许吧,不过你也没得选了。”夏耸了耸肩。地面的白色光芒猛地扩散开,覆盖范围远不止它在构筑时表现出的那样狭小。一条通道仿佛在一个现实中无法描述的方向上打开了,白色的光芒淹没了一切。光芒散去后,两人皆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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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18 00: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52 骑士们

                              两名骑士抵达了布洛克莱克的西区,法师协会的人为他们指出了他们所要寻找之人的位置。虽然温德拉尔并不想引人注意,但两人身披的上好盔甲与腰上的长剑还是时不时使得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最终在一片空地前停下了。
                                “‘金松柏酒馆’以西五间房屋,面包坊的对面。这里什么也没有。”温德拉尔皱了皱眉头,法师们欺骗了他?他们应该不敢,这是国王的命令。
                                青黑盔甲的“白霜骑士”法洛斯向着那片空地迈了几步,而后站立不动,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温德拉尔虚了虚眼。
                                法洛斯伸出全覆盔甲的手,指了指空地深处,地面上似乎有些什么。温德拉尔几步上前,从已经有些茂盛的荒草中拾起了一支细长的木棍。木棍顶端弯曲盘结,形态很是优美。
                                “这不是木棍。这是一支法杖。”和风骑士的目光渐渐有些深沉,“有某些事已经发生了。”
                                他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想要再次确认协会的法师所说的那个人的所在位置。笔记上的字整齐而舒畅,都与温德拉尔记忆中相同,直到最后一句。
                                “……的占卜屋。”
                                那里应该是某个人的名字,但此时笔记上只有一段狭长的空白。那段空白在笔记中异常突兀,像是潺潺流水中横亘的一块岩石……不是岩石,而是那片水流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
                                
                                王都。
                                红色的窗户,浓重的熏香。
                                奥斯穿好里衬衣物,遮蔽住他因常年披带沉重盔甲、挥舞大剑而结实强健的体格。他取出几枚金币丢在床铺上那位不着片縷的丰满女子身旁。
                                “骑士大人……您要去哪?”
                                妓-女小姐半掩着鲜艳的嘴唇咯咯笑着。
                                “我们都有要服侍好的人,你服侍男人,而我服侍国王。”奥斯挑了挑眉毛。
                                “国王也是男人,真好奇那个老头被女人服侍时会是什么样子。”
                                奥斯勾了勾嘴角,这些话如果被加尔恩罗斯王听到,下次见到这位小姐恐怕就是在木樁上了。
                                “慎言,我亲爱的。我可不希望下次来时你已经消失了。”
                                妓女小姐笑着离开了床,走到奥斯身后,温香软玉贴合在他的皮甲上。“那我就只能恳求您不要将我这些冒犯的话告诉伟大的国王了。”
                                奥斯在她的珍珠项链上深深一吻,随后便离开了这所每个城市都会有的、红色窗户的建筑。
                                不知道温德拉尔和那个古怪的法洛斯那边情况如何。加尔恩罗斯王命令那两个家伙去找到传闻中的那泽撒尼尔与已经成为吸血鬼的洛维妮,他们似乎在尝试通过占卜的方式定位那两人。
                                至于自己……加尔恩罗斯王命令奥斯去找出那天激活魔法的人,奥斯当然也首先前往了法师协会。协会监视到覆盖王都魔法基座在那天被启动,魔法的核心节点位于皇家陵园——随后银月便升起在皇宫之上。
                                协会中向他解释这些事的是一位名叫拉德比亚的魔法师。他能感觉得出那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狡诈之徒,谈话进行得很顺利。法师隐约暗示他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关系远不如表面那样简单,如果他识趣,就应该将自己撇得远一些——而奥斯一向是个识趣的人。
                                一月以来,他该完成的事可以说没有半点进展。他每日都晃荡在皇宫与妓院之间,虽然也询问过皇家陵园的守卫,但他们都口径一致,从夜晚发生的爆炸到后来的银月魔法之间的时间,没有皇宫守卫与王国卫队之外的人接近过陵园。
                                国王自那次事件后便状况极差,大多时间都在寝宫中休息,也自然没有时间来管奥斯到底在做些什么。但国王总有恢复的一天,虽然奥斯已经下定决心要“什么也调查不出”,但总是要能有些东西呈给国王过目的。因而他要前往王国卫队营区,好好询问布鲁拉——现任的王国卫队长,关于这件事的始末,以及为何法阵会在只有皇宫守卫与王国卫队的人接触的情况下被激活。如果他无法解释,那这件事就能顺理成章地推到他的头上,自己也算完成了国王的命令。
                                
                                “好久不见,奥斯大人。”
                                布鲁拉挥了挥手,示意跟随着他的两位士官先暂时离开地图室。
                                奥斯打量着曾经的皇宫守卫长、如今的王国卫队长布鲁拉。这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淡色皮肤,棕发,略薄的嘴唇。他把自己打理得十分整洁,锁子甲锃亮,皮质内衬也柔顺平整。他的腰间挎着雕饰精美的长剑,剑鞘与握柄几乎没有磨损的迹象,想必是不怎么用。
                                “布鲁拉大人。我还没来祝贺过你升为卫队长。”
                                “奥斯大人身为国王陛下的四骑士之一,想必是忙着做更重要的事。”
                                奥斯看见布鲁拉那副有些虚伪的微笑,难免心中升起些厌恶。这家伙的利益大多都是在他人的苦难上堆砌起来的,奥斯一向有些看不起他。布鲁拉还是皇宫守卫长时,论阶级直接听命于国王的奥斯隐约是要比他更高些的。但如今他接替了几月前出事的那位上一任的卫队长的职位,成为了王国暴力机关的几个支柱之一,地位自然要变得比自己高一些了。
                                奥斯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命令我调查那次银月坠落的事件。法师协会告诉我要启动那个魔法就得到皇家陵园,似乎在那段时间负责保护陵园的是你的人。如果没有其他人曾经进入过了陵园……是谁启动了那个魔法?”
                                “你怀疑我么?”布鲁拉淡淡地问道。
                                “我当然不是在怀疑你。”奥斯挑了挑眉,“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那些人之中出了问题?”
                                “任何推测想要成立,前提必须正确。法师们认为只有在皇家陵园才能启动那个魔法基座,他们又是怎样知道的?奥斯大人,你来问我恐怕是找错人了。”
                                “协会聚集了辛特兰最优秀的魔法师,如果他们的推断都是错误的,那么再找其他魔法师也无济于事。再说,他们很少犯错。”
                                “任何人都会犯错。”布鲁拉哼了一声,“奥斯大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也毫无意义。魔法基座并没有在那一次银月坠落后就失去效用,如果那个激活了基座的人再次出现,‘银月坠落’也完全有可能再次激活。”
                                “我知道陛下身上有些秘密,那次魔法会被阻挡,一定和陛下有关吧。但陛下已经有不少日子没有离开过王宫了,如果基座再被启动一次,我想他一定多少会感到头疼的。”
                                奥斯想起加尔恩罗斯在那天脆弱枯槁的样子。陛下不会头疼,他会死。
                                “要找出阴谋背后的人是很困难的,‘地之骑士’大人。但如果仅仅是要让一个阴谋瓦解,那就要简单得多了。”布鲁拉说道,“当务之急应该是让法师协会的人想办法摧毁那个魔法基座才对。我相信比起你现在做的事,这更能让陛下高兴。”
                                奥斯看着布鲁拉一转身子,有些高傲地离开。奥斯抬了抬眉毛,也自顾自地走了。这样的人奥斯见过太多,他们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没有什么不在计划之中。当他们察觉头顶悬浮的利刃时,一切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而之所以他会有这样的表现……想必某些事正在缓缓发生。
                                奥斯改变了主意。他当然不会去规劝法师们,他现在就要离开,将自己排除到局外。
                                
                                拉克希罗的脸色少有的阴沉。
                                “现在你如何打算呢?”玛纳斯斜倚在窗台前,今日也是一身黑衣,像是沐浴在惨淡月光下的一只乌鸦。拉克希罗此时的样子他看在眼中,只觉得兴趣盎然。这些聪明人因为算计出错而恼怒的样子实在是难得一见,好看极了。
                                “那只狼人是死是活?”
                                “不知道。他躲开了乌罗塞尔的第一次偷袭,随后便疯狂地向着山脉深处逃窜。乌鸦傀儡没办法飞那么快。不过我想是死了,乌罗塞尔想要杀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还活着。那就是您尊贵的父亲。”
                                “刺客公会的人都是疯子,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他们曾经的领导者会有些不同。他杀那只狼人是因为是狼人将他送到了牧师那里,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敢杀威尔凡,也就敢杀我。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费恩在王都,他知道我如果死了,那个牧师也休想继续活下去。”
                                “呵呵呵……殿下,我提醒过你,玩弄刀子是会伤到自己的。”玛纳斯似有若无地笑着。
                                “少废话。夏抵达王都了么?”
                                “和我们预计的时间基本一致。我的飞鸟傀儡已经将消息送到了那位现任的王国卫队长手里,都是卡姆洛伯爵殿下“亲手”书写的。基纳那边也同样就快赶到了。
                                “他们现在在哪?血公主是否已经出现了?她很重要。如果她不在王都,有些事便需要改变。”
                                “她来了。夏罗尔乌伦奥克带着泽撒尼尔发动了传送,那个叫凯赛尔的剑士则和血公主一起向着皇宫方向去了。血公主施放了[阴影斗篷]来迷惑视线,我的‘眼睛’们暂时没办法找到她。不过只要她结束遮蔽,很快我就能看到她。”
                                “他大概传送去了拉德比亚的地下实验室,不过那里已经被卡妮拉弥斯毁掉了,不足为虑。凯赛尔或许是准备接应他……乌罗塞尔这个疯子破坏了我原本的计划,那便只能换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相比之下可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原本的朋友要变成敌人,原本可以利用的人如今却要清除……”
                                “不,我倒是很喜欢。”
                                拉克希罗扫了一眼放肆地笑着的高瘦男人,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喜欢,那么就赶快去做。要对上那个剑士,你有把握么?‘愚者之花’可是在他手里。”
                                “殿下不觉得那柄剑会是一件送给兄长的不错的礼物么?”玛纳斯嘿嘿笑着,折了折衣领,迈着轻快的步伐便离开了拉克希罗宫殿。
                                拉克希罗这才缓缓低下头,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愁绪。
                                夏罗尔乌伦奥克。事情只要与他有关,似乎总会在某处脱离自己的掌控。似乎他的身上也有某种特质,一种使得他与其他任何人都有所不同的特质。
                                他会不会与自己一样,也是……
                                拉克希罗摇了摇头,这自然不可能。几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位灰发法师时他就曾经这样怀疑过,而这种疑虑在与夏见面、交往一段时间后便很快被打消了。
                                他叹了口气,罢了,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现在计划已经开始,一切都无可挽回。这位曾经的法师朋友,也将很快在这缓缓降临的冬末之夜中迎来他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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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2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63 空无一物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光亮,照亮了陈旧而有些发黑的墙壁。一团扭曲的光芒倏然一闪,白色光芒中出现了两个人影。
                                  他们出现在了离地面约有一米的空中。泽撒尼尔稳稳落地,夏则看上去有些狼狈,伏在了地上。剑士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抵达这里的瞬间,他们便能察觉到此处的氧气格外稀薄,几乎无法呼吸。传送的光芒散去后四周又变得漆黑一片,完完全全没有半点光亮。
                                  夏默发了[光明照耀]。一团有些刺眼的光球从他的手中升起到两人上方,冷色光芒照亮了四周景象。在那之后,他又默发了[科拉科尔的庇佑],制造了氧气充足、温度稳定的环境。
                                  “是这里没错。”夏说道,“但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要救的人多半已经不在这里了。”泽撒尼尔说道,“这里已经被废弃了。”
                                  没有法术陷阱,也没有防护。
                                  这是一个呈现正三角形分布的三间分支房间的中央。夏沉默着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那团光也随着他飘去。
                                  房间的地面上画满了精细而庞大的魔法阵。大多数符文都与约束、禁锢有关。
                                  “他曾经被约束在这里。”
                                  夏尝试重新激活这个魔法阵,却发现魔法阵的某个部分似乎已经不可逆地损坏了。就像是华丽的布匹被炽热的烙铁烫出了一个破洞,损坏边缘的符文不是单纯地被擦除,而是已经被“焚烧”变质,如果想要修补,就要先将这一部分也切除掉。
                                  这样的损坏方式夏只在被凯赛尔的愚者之花波及的魔法阵上看到过。
                                  “凯赛尔不可能来过这里,那就只有‘诺斯拉尔之创’。那柄匕首在那个刺客手里,但她明明听命于拉德比亚……”
                                  夏曾经传送抵达这里过,那时候这里只有一个完全空置的房间和两个被拉德比亚用法术封锁起来的房间,无法得知其中究竟有什么。
                                  “我看到我们传送抵达时右手侧的房间隐约有焚烧的痕迹。”泽撒尼尔说道。
                                  “我们去看看。”夏皱了皱眉,将短杖握在手里。
                                  泽撒尼尔所说的房间中的确有火焰的痕迹——那一定是一场大火,焚烧尽了密室中大部分的空气,以及这个房间内一切可能有用或者无用的事物,地面上留下的只有大片漆黑的、无法辨认的残骸。但那些都是书本或者木头的残骸,不可能是人的。
                                  “也许还有什么没被烧掉的部分。”
                                  夏用[法师之手]翻动了几下残骸,对着泽撒尼尔摇了摇头。
                                  “很彻底,不是一般的火焰。”
                                  如此一来,就只有最后的房间了。
                                  刺眼的光球随着夏的脚步飘进了最后的房间,照亮了其中的一切。三支巨大的、填充着红色液体的水晶立柱,以及两支显然是立柱破碎的残骸。地面上似乎有什么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拉德比亚制造的一种防腐剂,浸泡在其中的生物会陷入假死,类似于熊或者蛇的休眠。两支立柱碎了……那里面曾经有过什么吗?”
                                  夏打量了两眼仍未损坏的立柱,若是用来盛放人类……其高度似乎正好。
                                  “你说的对。他不在这里。”夏咬了咬牙,“我现在开始准备向外的传送。”
                                  “你应该再找找。也许你遗漏了什么。”
                                  “我已经用[魔力视野]检查过了,没有额外隐藏起来的空间,没有法力波动。这就是全部了,也许威尔凡已经被带到了其他地方,也有可能……他已经被从这里救出去了。”
                                  泽撒尼尔叹了口气,他也看得出夏是无计可施了。
                                  “既然如此,那就离开这里吧。”
                                  两人又回到三间房间的中心、拉德比亚用于定位的魔法阵之上。夏开始构筑传送,白色的光芒开始扭曲变幻。那间被火灼烧的房间之中,似乎有一点光亮在不停闪烁。夏聚集精神准备魔法,并没能注意到那点诡异的光,但泽撒尼尔看得一清二楚。
                                  “等等,我看见了什么东西。”
                                  夏皱了皱眉头,散去了魔法。然而当他不再继续施法时,光点也倏然沉寂,淹没在了一片漆黑的残骸中。
                                  “什么?”
                                  “被焚烧的那个房间里有东西在发光。”
                                  夏望向那个漆黑的房间,[光明照耀]之下那里依然一片黑暗,有的只是燃烧过的灰烬。
                                  “我没有看见。”
                                  “那不会是错觉。你刚才的施法中断时,那点光也消失了。”
                                  “是么?”
                                  夏将信将疑地再次构筑传送,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漆黑的房间中。一点光亮真如泽撒尼尔所说,在灰烬中闪烁,不停地变幻着自我。泽撒尼尔抽出了长剑缓缓走近那点亮光,用剑刃拨开了周围的灰烬。那是一颗眼珠大小、表面粗糙的发光小球。当夏再次中断施法,它停止了发光,变成了与周围同样的漆黑颜色。
                                  “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夏的声音多少有些难以置信,“不是魔法物品。”
                                  泽撒尼尔捡起了那枚漆黑圆珠,拿到[光明照耀]制造的光团下。它的表面质感如同某种岩石,但却异常沉重,密度堪比黄金。
                                  “……这到底是什么?”
                                  “我会抽时间研究它的组成。”
                                  夏又用[法师之手]翻动烧焦房间中的其他残骸,反复用各种方法试图发现更多东西。不过他一无所获,这颗会发光的黑色宝珠似乎就是残余的全部了。
                                  离开时的传送光芒下,宝珠再一次亮了起来,散发出纯粹的白色,温暖而又明亮,如同一颗微缩的太阳。
                                  
                                  “……这里应该不至于被发现,你可以暂时不维持那个魔法。”
                                  另一边,凯赛尔和洛维妮已经抵达费恩的住所附近。
                                  恢复了一些神智的钻石公主始终用她属于血族的法力维持着[暗影遮蔽],消除了两人的一切存在痕迹。偌大王都,无论法师协会还是王国卫队都总是丢失她与泽撒尼尔的踪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只有血族才能掌握的天赋魔法之一。然而强大的魔法也就意味着巨大的消耗,洛维妮身上还带着夏为了让她恢复神智而设置的某种封印,这样状态下的施法如同戴着镣铐舞蹈,对她而言想来并不轻松。
                                  她鲜红的眼睛转向凯赛尔,摇了摇头。王都的任一个角落对他们而言都无比危险,她不可能冒险解除这个魔法。
                                  在得知是夏让她恢复了些许神智后,洛维妮尚有些浑浊的思绪中多少也有着感激。过往的记忆她并未失去,对自己的父亲她也依旧怀着刻骨的仇恨,但伴随着理智而来的是另一些感情,是对那位一直跟随着她的剑士的爱与愧疚。他泽撒尼尔抛弃了曾经的一切追随自己,成为叛徒,背离正义,甚至杀死无辜之人。
                                  夏已经证明他的确有办法让自己恢复神智。等到这事了解,他们便一同离开王都,前往南方,寻找让她彻底恢复的方法。也许她的确背负着仇恨,但比起为已死者复仇,不辜负还活着的爱人要重要得多。
                                  “我们到了。”凯赛尔说道,“这就是那位牧师的住所。我想你会需要一些掩饰,以免惊吓到他。”
                                  洛维妮点了点头,扯下了兜帽,将血族猩红宝石般剔透的双眼隐藏在阴影中。费恩的屋门与小巷间隔着一个小院,凯赛尔刚要迈步,突然被洛维妮扯住了衣角。她的力量大得惊人,凯赛尔被向后扯了一踉跄,再次醒悟她已不再是人类。
                                  “有陷阱。”
                                  “什么?”凯赛尔愣了愣,“什么陷阱?”
                                  洛维妮挥了挥手,苍白的指尖闪过晦暗的法术光芒。在那片比凯赛尔记忆中漂亮了不少的小院地面上亮起了数个大圆,覆盖了全部能够行走的路径。
                                  “多数是针对凡人的暗影陷阱,踩上陷阱的人会在精神上得到强烈暗示,下意识地转身离开。也有两个针对魔法师的高等暗影陷阱,只要魔力强度超出陷阱感知的阈值就会发动,效果是致死级的。对于像我这样暗影亲和的血族而言它们十分明显,但是如果是寻常法师,不仔细探查很难发现。”
                                  她做出了一个扭转的手势,而后那些圆形的光影便尽数破碎。
                                  “你还是那么信任你所谓的那位朋友么?”
                                  “这些陷阱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其原因。”凯赛尔虽然口头上这样说,心中的确升起了相当重的警惕。他不由得想起夏曾经在船上提起的一个名字。
                                  也许是因为门前已经设置了重重陷阱,屋子的门竟然没有上锁,只是轻推便被打开。凯赛尔刚踏入房间,一个人影便扑了上来,撞了他满怀,力道并不大。凯赛尔并没有察觉到丝毫恶意,身体也便没有做出下意识的躲闪或是反击。他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嘴唇上便一暖,深情且湿润。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凯赛尔连忙使了些力气将束缚着自己的双手推开。当这啼笑皆非的一吻的两位主角互相看清彼此时,面庞皆是涨的通红,尴尬无比。
                                  如果不细看,凯赛尔与刺客之王着实有些相像。同色的头发,一般无二的身高,但凯赛尔的体格要结实得多,脸上也总留着短胡须。毕竟夏曾经说过他喜欢凯赛尔留着胡须的样子。费恩已经习惯了乌罗塞尔突然出现在家中,通常这偏僻的屋子也不会有其他客人。所以当余光瞥见那个与乌罗塞尔十分相似的身影打开门、走进屋子时,他想也没想便迎了上去。
                                  “实在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是……”费恩尴尬地退开了两步,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这样就能让人忘记它刚才犯下的错。
                                  “没有关系。不,是我不该直接闯进来。”凯赛尔低着头,视线刻意避开了费恩。羞耻之余,他也意识到一件事——费恩曾经和他提过的那个人恐怕已经回来有些日子了。
                                  随后,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洛维妮直到这时才走到凯赛尔身后,她并没有看见方才发生的事。
                                  “……是你?凯赛尔?你又回到王都了?如果你在这里,那那位名叫夏的魔法师呢?他也在么?”
                                  “他在,只不过现在未和我在一起。说来也许有些过分,但我们现在实在……需要一点帮助。”
                                  费恩偷偷看了一眼跟在凯赛尔身后那披着兜帽之人,明白自己恐怕是又一次牵扯进什么事情之中了。但他出乎意料地并不反感。
                                  “无论如何,那位狼人那个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人送了回来,这已经足够我做任何事来报答了。所以……只要我力所能及。”
                                  凯赛尔此时来不及为费恩答应自己的请求而高兴。他的全部注意都集中到了费恩无意之中提到的那个词之上。
                                  “你是说威尔凡来过你这里?”凯赛尔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急切,他隐约觉得一切已经超出了夏的计划。
                                  “嗯。他来过这里,怎么了?我知道既然他在王都,也许哪一天你们也还会再出现。看样子我猜得没错。”
                                  威尔凡明明应该被拉德比亚控制住了才对,按夏的猜测,多半已经成为了他的囚犯。然而现在费恩却告诉他威尔凡曾经来过这里……他是中了拉德比亚的神智魔法,听命于拉德比亚?还是说已经有其他人将他救了出来……或者他自己逃了出来?
                                  无论如何,威尔凡很大概率已经不在此时夏和泽撒尼尔正赶去的那个地方。一个没有囚犯的囚笼,凯赛尔能想到的唯一用途就是作为陷阱。
                                  “不好……他们恐怕有危险……”
                                  凯赛尔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低沉。如果真是如此,夏和泽撒尼尔应该很快就会启动最后的脱离方案,传送至神恩教堂。他现在必须赶去那里。
                                  洛维妮和费恩的反应自然大不相同。费恩一脸疑惑,而洛维妮的神情同样是有些阴沉。
                                  “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原本想在你这里暂留一些时间,但现在我们必须得走了。”
                                  凯赛尔顾不得与费恩解释清楚,只能简单道别,转身准备与洛维妮赶往神恩教堂。然而他却看到此时的血公主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费恩住所的小庭院中心,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几缕乌云掩映的月光下,无数漆黑的鸟儿正从四面八方聚集,盘旋、收缩成一个人形。它们的羽毛似乎无法反射半点光亮,呈现出绝对的黑暗。
                                  当最后一只黑鸟也撞进那个黑色的人形后,黑暗散去,显露出一个身穿黑色古典贵族服饰、黑色短发的高瘦而英俊的男子。一对碧绿的眼眸即便是在有些黯淡的月光下也烁烁发光。
                                  他朝着凯赛尔温和地一笑,手中立即亮起法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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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本帖最后由 Cambrian 于 2019-9-21 21:42 编辑

                                  ——————————————————————————————————————————
                                  CHAPTER 54 明智的选择

                                  来者不善。凯赛尔只能确定这一点。
                                    这些法师从来不会在开战前多说半句废话,他们吐出的第一个字必定是咒语的首位符文。只有在用魔法将对手淹没后,他们才会不紧不慢地说些羞辱的话语。
                                    他抽出“愚者之花”迎了上去。只要手中还握着这把剑,再高明的法术也无法奈何他。他的身上燃起了斗气的白焰,瞬间已经冲锋到男人面前,银色花纹的长剑直刺向男人的左腿。清脆的声响下,黑衣男子碎裂成无数碎片,那只是一面由冰凝结的镜子。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男人真正的身影出现在在冰晶幻象之后几步,看上去有些狼狈地用法术护盾阻拦下洛维妮的暗术飞弹,而后完成了[高等飞行术],升上了空中。应对凯赛尔手中史诗长剑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彻底无法够到自己——除非凯赛尔敢像那些粗鲁的佣兵一般会将自己手中的武器赌博般地掷出。受过训练的剑士通常不会那样做,因为如果一击不中,失去武器就宛如失去双手。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你们可以叫我玛纳斯。”黑衣男人微微歪了歪脑袋示意,“我们其实是朋友。你看,我从见面到现在没有用过一个攻击魔法。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们。我们应该谈谈。”
                                    “玛纳斯?我知道你,玛纳斯子爵。不久前也有位‘伯爵’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他现在只剩下了一堆灰烬。我不相信你。”凯赛尔的话语中满是敌意,“我不在乎你想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悬浮在空中的黑衣男人沉默了片刻,才笑了起来:“知道么,我本来想让这事变得简单些,但看样子你的经历让你有些改变。这样也好,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来了解这事。”
                                    洛维妮对他的这些话没有倾听的兴致。她向着空中一指,一道散发着黑暗气息的浓雾涌向玛纳斯。这位贵族法师躲得十分狼狈,古典长袍的衣角被黑雾擦过,立时便被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扫了地面的两人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正面战斗实在不是他的专长。洛维妮的法术还在一道道地涌来,她的暗影法术依旧有着她疯狂时期的影子。玛纳斯努力地催动[高等飞行术]进行闪避,实在无法躲开时边用魔法护盾硬抗下来,法力消耗得飞快。
                                    即便如此,他还是抓住机会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了一支灰黑色的卷轴。可惜此时夏不在此处,否则他一定会警告凯赛尔那灰色的卷轴纸只有用生长在奥拉极南的腐食荆棘,将其锻打成纤维,再在经过极其复杂的工艺之后才能制成,只有最高等的诅咒魔法才配被刻画在这样的卷轴纸上。
                                    凯赛尔一直紧握长剑,但只是一个简单的飞行术就足以让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无力。他希望自己手里的不是一柄传奇之剑而是一张最普通的长弓。洛维妮不是夏,她在成为吸血鬼前是一位温婉得体的公主,学习的是贵族的纹章、淑女的礼仪,她的暗影法术都来源于超凡种族的天赋能力,虽然强大且源源不绝,但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却不可能像夏一样直接针对性地发动[重力术]或者[亚尔弥拉大风暴],只能用死板的法术进行进攻,消耗玛纳斯的法力与体力。凯赛尔等着他失力落下的一刻,他会立即冲上前去控制住他。
                                    然而经历了如此之多,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位法师一旦主动出手,必定是有必胜的理由。
                                    一道昏红的光芒闪过空中,在夜色下格外清晰。凯赛尔这才看清玛纳斯在魔法光芒的掩盖之下悄悄打开了一支卷轴。凯赛尔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有某种力量从玛纳斯手中的卷轴中喷薄而出,涌向在他身边的洛维妮,然后钻入她纤细的身躯中,几乎是在瞬间便已完成,根本由不得他做出反应。如果他在玛纳斯打开卷轴前就做出应对,将“愚者之花”横亘在他与洛维妮之间,或许就能够消除这个魔法,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洛维妮的气息变化了。她的魔法没有停下,反而更为猛烈,玛纳斯在那汹涌的暗术之雾下立即选择了向外逃离。发觉玛纳斯想要逃离,洛维妮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斗篷四周腾起了浓郁的黑雾,那些涌动着暗术能量的浓雾承载着她向着玛纳斯离开的方向飞快地移动。凯赛尔伸手想阻止她,那些浓雾便瞬间便向着他倒灌而来,然后被“愚者之花”阻挡下。黑雾之中,赤红的双眼剔透无比,如同能滴出鲜血。
                                    凯赛尔不明白那个卷轴具体的效用为何,但无疑其作用之一已经让洛维妮从清醒的陆地跌落回了混乱的深渊。
                                    洛维妮似乎本能地知道自己的法术对凯赛尔无用,在黑雾的承载下飞快地离开,向着玛纳斯离开的方向追逐而去,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踪迹被王都的居民或者卫队发觉。那个卷轴显然不止是让她恢复狂暴那么简单。
                                    凯赛尔向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皇宫城堡尖顶的剪影掩映在月光下。他顿时明白了玛纳斯所说的那句“我们其实是朋友”究竟代表着什么。他感到后悔,如果在河港区时他答应夏,一同拦下洛维妮,在外围安全处等待,也许眼前这一幕就不会发生。
                                    王都想要夺得王位的势力很多,但对国王伸出手的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那个人是他曾经见过一面的三皇子拉克希罗,也是这次回到王都夏最忌惮之人。
                                    费恩到现在才小心翼翼地踏出屋门。他的庭院已经只留一片摧残破败,花木都在暗影魔法之下变得枯萎焦黑。牧师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实话在凯赛尔神色变化时,他就已经有了比这更糟的心理准备。他望了凯赛尔一眼,耸了耸肩。
                                    “……抱歉。”
                                    凯赛尔酝酿了片刻,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没有关系。我们扯平了。”费恩笑了笑。
                                    看见这位牧师的微笑,凯赛尔却只觉得更内疚了一些。但他也来不及回味这点愧疚,还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做。他看向费恩:“如果夏回到这里,请你代我转告他,血公主失控了,我要去皇宫阻止她。”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此时能做的只有去弥补。凯赛尔摇了摇头:“我必须去。他们是没办法控制住她的,但我有这把剑,我能够阻止她。”
                                    “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但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费恩如是警告道。他转过身:“如果他来这里,我会转告他的。”
                                    凯赛尔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发觉留在此处对费恩来说同样无比危险。然而费恩已经先他一步察觉了他眼神中透露的想法。牧师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其实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陷入这个漩涡之中了。我在这里很安全。”
                                    乌罗塞尔时不时的外出,他准备的那些法术素材与门前的陷阱……时常看到在住所附近的漆黑飞鸟。费恩很少多言,但周围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如同树木般安静地作为背景生存着,但无论风声鸟鸣,他都明白。
                                    凯赛尔也不再多说,微抿嘴唇,点了点头。
                                    他收起长剑,向着茫茫夜色中疾奔。
                                    洛维妮留下的痕迹在凯赛尔的感知中清晰无比。她径直冲向了皇宫,留下了稀薄的黑雾轨迹。幸好此时已经接近午夜,街道上除了夜巡的王国卫队成员再无其他人。巡逻队伍大多只由最普通的卫队士兵组成,显然刚才洛维妮径直从他们之中穿过。高等黑暗种族的气息影响下,他们几乎已经全部陷入了无法抑制的恐慌之中,或是蜷缩或是瘫软,横七竖八地倒在街道上。凯赛尔停下了脚步。
                                    如果洛维妮已经进入皇宫,以凯赛尔现在的装束,是不可能通过皇宫大门的。他需要扒下其中某人的盔甲,伪装成卫队的一员,进入皇宫。凯赛尔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需要披上别人的护甲,去“假装”王国卫队的一员。
                                    洛维妮在厚实威严的皇宫城墙之上硬生生地用暗术腐蚀出一个能够通过的巨大通路。她还不是真正的吸血鬼伯爵,无法化为暗雾。玛纳斯就在眼前,朝着她微笑。洛维妮血红的眼眸中的疯狂继续加深,暗术之雾毫无保留地向着玛纳斯奔涌而去。然而他在瞬间便绽放成了无数黑色飞鸟,消散在夜幕下。暗术的力量径直奔涌,击中了一座双层小馆。建筑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微微一颤,被黑雾冲刷的墙面瞬间崩塌,暴露出其中被从梦中惊醒的、惊恐的人们。暗术的力量对于凡人而言可谓是毁灭性的,黑雾沾染下有人直接丢了性命,也有人被腐蚀了半只手臂或是双腿,发出令人心神俱颤的凄厉哀嚎。这些声响惊醒了皇宫中的佣人,惊醒了皇宫守卫,甚至惊醒了原本沉睡在这座宫殿最中心的那位辛特兰的最高统治者。
                                    当凯赛尔抵达皇宫时,王国卫队与皇宫守卫已经将几个出入口包围得水泄不通。空中偶尔掠过庞大的阴影,昏暗之中隐约能看到猛兽般的身躯与巨大的羽翼。看来连狮鹫骑兵也从城外营地赶来了皇宫。王国卫队总共也只有十几只狮鹫,大部分在西北公爵的城市中。它们是协会一位魔法师的杰作,然而那位法师在一次试验中不小心将自己变成了半人半树的怪物,卫队也再得不到新的补充。
                                    幸好是黑夜,即便有火炬照明,他们也无法认清身边走过的身披王国卫队普通士兵盔甲的男人就是上一任的王国卫队长。
                                    同样不幸是黑夜,没有人发现几只漆黑的小鸟跟随着凯赛尔一直从费恩的住所且飞且停地到了皇宫。那些黑鸟从一开始便没有聚集,而是躲在小院之上,静静等待。
                                    王国卫队正有条不紊地进入皇宫,想必是洛维妮已经彻底失去控制,必须不惜代价阻止她。凯赛尔混在一支小队中缓缓走向皇宫大门,没有人发现队伍中插入了一张陌生面孔。一切似乎都十分顺利,然而当凯赛尔即将跨过那两扇橡木大门时,却突然被拦下了。那人带着王国卫队的制式头盔,只露出眼睛,看盔甲的样式似乎是一位小队队长。
                                    “出来。”那人冷声说道。
                                    被发现了么?这怎么可能?
                                    凯赛尔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迈出了队伍。
                                    “我需要一个帮手替我做件事。你看起来个子很高,你来。”那人招呼到,“跟上。”
                                    凯赛尔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了皇宫大门,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只能远远地看见队伍。凯赛尔已经将手扶上了长剑,果然是被发现了。
                                    只见那人摘下了头盔。月光照亮了一张看上去还算英俊的脸,与凯赛尔的记忆中稍有些不同,但他还是立刻认了出来。
                                    “……是你?”
                                    “是我,队长……老师。”男人扯出了一个微笑。
                                    凯赛尔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曾经由自己教授剑术的徒弟。许久之前,他曾经和夏提到过,被囚禁在王都期间他的这位徒弟告诉了他关于玛纳斯的事。实在有些巧合得过了头,他在刚刚见到玛纳斯之后紧接着便又见到了这位小队长徒弟。
                                    “席克……我没有想到会这样见到你。”凯赛尔不由得有些激动,喊出了这位徒弟的名字。但他又立即维持住了警惕。这太过巧合了,为什么竟然正好在这时候在皇宫门前遇到他?
                                    “如果你离开太久,他们会怀疑。”凯赛尔试探性地说道。
                                    “只要不是太久。凯赛尔大人,你怎么回到王都来了?甚至伪装进入皇宫……这里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席克扭头望了一眼王座之厅的方向,皇宫守卫与从城市西侧赶来的王国卫队正向着那里聚集,火炬的光辉甚至让夜空都有些蒙蒙发红。
                                    “是因为那个闯入皇宫的‘魔鬼’么?”
                                    凯赛尔没有否认。“那是一名高位吸血鬼,现在已经陷入癫狂,寻常人去多少都无济于事。我得去阻止她,然后把她带走。”
                                    席克有些阻拦的意思:“我们只是牵制。协会的法师很快就会赶到了,他们会最终解决问题。”
                                    凯赛尔回忆起泽撒尼尔望着沉睡中的洛维妮时那决绝而又悲伤的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必须得把她带回去。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带我去她所在的地方。我知道,我是被放逐的犯人,如果你帮了我,等同于背叛王国卫队。其实离开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席克的目光微微晃动,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他才下定决心般点头:“不,我带你去那里,凯赛尔大人。”
                                    凯赛尔望着年轻男人清澈的目光,脑海中回忆起他过去学习剑术时的勤恳,执行任务时的奋进。他不自觉地微笑,点了点头。
                                    “——很抱歉,不过你们哪里都不能去。”
                                    一个让凯赛尔感到十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队守卫手持火炬,迈着整齐而快速的步伐在两人周围围成一圈。王国守卫长布鲁拉分开两名守卫,缓缓走到了凯赛尔与席克前方。他这次穿着雕刻有浅花纹的银色盔甲,罩袍上装饰着金线。淡色的脸与略薄的嘴唇在飘忽的火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凯赛尔?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情形见到你。你是因为对王国守卫念念不舍而刻意穿上士兵盔甲来怀念么?我还以为你此时应该在奥拉享受德罗斯奖励给你的大把黄金呢。”
                                    布鲁拉微微勾起嘴角,见到曾经的仇家在自己面前落于绝对劣势,他感觉很不错。
                                    凯赛尔没回半个字。他不善言辞,反击只会自取其辱。他飞快地抽出长剑,‘愚者之花’灰色的剑刃上因为黑夜高原的一战而流淌着银白的花纹,无比华丽。
                                    这种情形下,只要想好如何突围就够了。对方大约有二十人,加上布鲁拉,而这边则是自己,还有席克……不对。凯赛尔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将席克默认到了自己一侧,没对他留出半点防备。如果……
                                    他的思绪一断,颈侧传来的剧痛与血管压迫、血液冲击而造成的眩晕让他根本无法继续思考。他努力做出反抗,凭着剑士的直觉向后挥出一剑,然而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偷袭者灵敏地避开了这一击,随后又是重重一击击打在同样的位置——侧后颈。席克在这偷袭的一击上甚至注入了他稀薄的一点斗气,而凯赛尔甚至还未做好充足准备。弱点受到重击,凯赛尔失力瘫倒在地,不断昏沉的视野中依然能看到席克那清澈的目光,目光里似乎写满了愧疚与挣扎。
                                    “明智的选择。”布鲁拉淡然说道,“虽然无论怎样都会是这个结局,但你的确帮我节省了不少力气。我原谅你短暂的背叛,并且你会为此得到奖励。”
                                    他招了招手,两名士兵立刻走上前去确认凯赛尔已经失去意识,随后用特殊的镣铐将他的双手束缚到背后。
                                    席克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他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因为恐惧而背叛了自己曾经的卫队长与剑术师父。如果与他一同战斗,在布鲁拉带领的精英士兵面前自己很可能会死……但如果出卖他,布鲁拉一定会为此放过他。
                                    布鲁拉看着他此刻的样子,隐蔽而不屑地笑了笑。
                                    “你只要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就好了,很简单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我不要什么奖励……”席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戴好头盔,飞快地向着皇宫大门的方向跑去。他没有看到一只漆黑的鸟儿正从晦暗的夜空中分离,无声地扑腾着翅膀。
                                    黑鸟“噗”地一声钻进了奔跑中的席克那脆弱的后颈。他立刻像是被什么石头绊了一跤,扑倒在地,然后再无动静。
                                    “我说过我原谅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放过他了。”布鲁拉有些愤怒地对着黑暗的远处说道。一条漆黑瘦高的人影缓缓走来,面带微笑。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玛纳斯微微扬起嘴角。他走到已经昏迷不醒的凯赛尔身边,取下了他腰间的“愚者之花”递给布鲁拉:“这柄剑暂时是你的了。”
                                    凯赛尔不再受到剑的保护,玛纳斯又额外对着他施放了一个[沉眠诅咒],加深他的昏迷。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带着魔力的尖嚎,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依然让布鲁拉带来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然而玛纳斯脸上的微笑却在这声音下扩大了,仿佛那不是刺耳的尖叫而是最美妙的乐章。
                                    他望向天空中已经逐渐陷入云朵遮蔽的银月,微微低语:“就让一切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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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4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55 重聚与分离

                                    当夏看到费恩门前那一片狼藉时,他便知道——事情失控了。
                                      费恩已经锁上了门,但再复杂的门锁只要是没有经过法术封印,都能被一个简单的[开关术]打开。
                                      然而不等夏伸出手施法,一股凛冽如尖刀的杀意便撕裂一切直袭而来。
                                      夏立即超魔瞬发了[瞬移],身影在一道白光中闪烁到了另一侧,再次浮现时身上已经环绕着[斥力护盾]。而当他从瞬移的短暂视野模糊中恢复时,泽撒尼尔已经在与来袭者交锋。长剑与双匕首交接在一起,火花闪烁。那是一个穿着着漆黑紧身衣物的男人,未遮住面貌——他根本不在乎被别人记住。双眉锐利笔直,面容灰白冷峻得像岩石雕凿,与凯赛尔似乎有半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
                                      这张面孔夏不熟悉,却也非陌生。他的名号比他的容貌要响亮得多——“刺客之王”乌罗塞尔,三年前前来王都刺杀加尔恩罗斯失败后被围攻,生死不明,再无人见过他。夏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不同的信息——国王演讲上的围攻,凯赛尔口中说的“费恩的爱人”;大主教三年未曾出现,所谓的“静默隐修”,而费恩正是在那时遇到了一位刺客……竟然真是他?
                                      黑色身影突然模糊,从泽撒尼尔面前消失,而夏则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背心像是被细密的钢针碰触,隐约作痛。那是聚集到了一点的杀意,而下一刻到来的就会是真正的利刃。
                                      [瞬移]在同一区域不能反复使用,否则将有可能在穿越中被逐渐混乱脆弱的空间撕碎。乌罗塞尔此时手里已经没有“诺斯拉尔之创”,[斥力护盾]减缓了他的速度。夏在这极短的片刻在背后施放了[陡转之镜],镜面在被匕首一击破碎的同时也反馈给了乌罗塞尔同样的力量,他的身影一顿,无法继续追击。这刹那,[迟缓诅咒]、[麻痹术]、[虚弱诅咒]接连落到他的身上,虽然大多都被他以暗影的力量抵抗,但还是多少产生了影响。
                                      泽撒尼尔此时正好冲到夏之前,阻挡在乌罗塞尔与夏之间。这是经典的法师加上剑士的战斗组合,在夏又为自己和泽撒尼尔重新加持[斥力护盾]、[强化术]后,局面开始变得对乌罗塞尔不利。
                                      费恩的屋门突然打开了,牧师冲出屋门:“都住手,在这里的都不是敌人!”
                                      从他听到外面的战斗声响到跑出屋子,这十几秒之间,屋外的三人已经完成了一回合交锋。乌罗塞尔一垫步拦在费恩面前:“回去。”
                                      “别动手,□□。我和你提过他,他就是那位法师。虽然他身边的人我初次见到……不,你是‘蓝色雄狮’泽撒尼尔?”
                                      “我们没有恶意。”泽撒尼尔微微点了点头。
                                      “在这世上一切之中最不可信的就是言语。”乌罗塞尔依然站在费恩面前。
                                      “都别动手,先听我说完。”费恩说道,“凯赛尔来过这里,带着一个黑衣女人。我告诉他威尔凡,那个狼人,曾经来过这里,他便变得非常激动,想要离开。”
                                      费恩提到威尔凡的名字时,另三人的神情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变化。他又继续说了关于玛纳斯和洛维妮失控的事,以及凯赛尔的去向。话到这里,泽撒尼尔的脸色已几近青白。
                                      他收剑入鞘,转身便要向皇宫的方向奔去。夏试图拉住他,但仅凭法师的力气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位剑士。夏不得不使用[法师之手],无形之力强行阻拦住泽撒尼尔。
                                      “我们必须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找到凯赛尔,然后共同尝试阻止洛维妮。只有我才能让她恢复理智。”
                                      “那是皇宫!法师协会,王国卫队,都会立即去增援,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你这是去送死!”夏大吼一声。
                                      泽撒尼尔猛地激发斗气,白色的光芒带来的力量使得他瞬间便挣脱了[法师之手]这个基础魔法的束缚。他望了夏一眼:“我要去救她,我也愿意和她一起死去,我们早该那样。”
                                      夏愣了愣,看着泽撒尼尔飞快向皇宫方向前进,消失在夜色中。
                                      乌罗塞尔冷眼旁观,到此时才开口:“看来你们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但已经失败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你一个,将你杀掉似乎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费恩一把扯住了刺客之王的衣角,“你不能这样做。”
                                      “他们利用你,将你扯入这个漩涡,而没有给你丝毫的回报,为什么你还想要他们活着?任何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人,如果时机合适,我都倾向于彻底让他们彻底消失。”
                                      说这句话时,乌罗塞尔的目光向着皇宫附近的某个方向远远望去,似乎穿过了黑夜与重重屋瓴,指向那位纠缠在阴谋最深处的三皇子殿下。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昏迷在我的家中的那一天,我就不会救你。”费恩紧紧注视着眼前比自己略高些的冷峻男人,“但我那样做了。若非如此,我们也没有今天。□□……乌罗塞尔,你知道么,杀戮永远是最糟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乌罗塞尔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融化了。
                                      “……你已经知道了?你不怕我么?”
                                      牧师笑了笑,踮起了脚,在乌罗塞尔的脸颊一吻。
                                      在那两人还在柔情蜜意时,几只漆黑的鸟儿已经越过树杈,飞向了站在一旁思考着泽撒尼尔的那句话时的夏。它们一同衔着一把白银短剑,猛地撞击在夏面前的地面,化作了一行漆黑的文字。
                                      “到墓地来。”
                                      那柄短剑斜插在地面,柄上还缠着用于增加摩擦的布条——这是凯赛尔的习惯。离开黑夜高原后,他也依旧一直带着这柄造型优美的短剑。
                                      “它们是玛纳斯的眼睛,他为拉克希罗效力。”乌罗塞尔在一旁扫来一眼,淡淡说道。
                                      “凯赛尔……”夏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些慌乱,短剑由黑鸟衔来,其中的含义再清晰不过了。威尔凡下落不明,凯赛尔更是直接落到拉克希罗手里。洛维妮再次疯狂,泽撒尼尔也毅然离开……到这一刻,他似乎又一次一无所有。
                                      黑色的飞鸟,其上几乎没有法力波动。这样的魔法夏从前未曾见过,恐怕是独有魔法。如果它们能将看到的东西回馈给乌罗塞尔口中的玛纳斯……夏回忆起在商船上时时常见到的似乎是乌鸦,但又小得多的黑色飞鸟,一切变得清楚透彻。原来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自己和凯赛尔的关系……至少对他而言,当拉克希罗用凯赛尔胁迫他时,他便别无选择。
                                      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到最后竟会是如此结局?也许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来到辛特兰……不该结识拉克希罗,不该应承下拉克希罗到访法师协会时向他提出的去保护一个落魄剑士的委托。
                                      然而即便那是错误,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依然会如此选择。
                                      夏望向乌罗塞尔。刺客之王依然表情淡漠:“费恩已经说了,我不能这样做。我会让你离开。”
                                      夏于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默发了[高等飞行术],消失在无月的暗夜之中。
                                      失去对夏的感知,确认他已经远去后,乌罗塞尔才转向费恩:“我要杀的人已经死了。”
                                      “这里已经没有可供我们生活的土地。这件事结束后,他们就会将目光转向我们。现在的混乱就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带上所有对你而言重要的东西,我们去奥拉。”
                                      牧师笑了笑,随后缓缓握住乌罗塞尔有些冰凉的手:“已经全部带上了。”
                                      乌罗塞尔不由得有些动容。他有些担忧地低语:
                                      “杀戮就是我会的全部。我不知道未来要如何生活。”
                                      “没关系。”费恩紧了紧手指,“我会教你的。”
                                      乌罗塞尔再难自抑,低头吻在爱人的唇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开数日的缘故,他的味道有些许陌生。乌云遮蔽了月亮的光,午夜亦不再有人留着灯火。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两个模糊的身影久久没有分开。他暗下决定,将山脉深处发生的那次杀戮永远隐瞒,与牧师一起去往南方,让一切重新开始。
                                      
                                      王座之厅前院,一团凝重的黑色雾气缓缓蔓延。洛维妮的身影出现在雾气最前,双眼鲜红。红色不再局限于瞳孔,而是蔓延到了整个眼球。
                                      几分钟前,三位狮鹫骑士举起了突刺□□,与这种魔法造就的猛兽一起俯冲向吸血鬼公主。□□刺穿了她的身体,将她击退数米。然而不等骑士们庆祝,一声锐利、痛苦、邪恶的嚎叫便如同无形利刃从耳膜穿刺到了他们的头脑中。三只狮鹫瞬间便从空中坠落,被汹涌而来的黑色雾气侵蚀殆尽。
                                      无数凡人士兵守卫在她的[摄魂尖嚎]中昏迷倒下,失去知觉。黑雾蔓延过他们的身躯,士兵在黑雾离开时只留下了少许灰白的粉末与碎片,而洛维妮的气息却在这种“吞食”中变得愈发强盛。
                                      她望向王座之厅,仇恨、迷茫、吞食的欲望交织在一起。
                                      “王之黑手”的成员已经从城市各处赶回皇宫 ,聚集在王座之厅前,组成一道防线。施法者们已经开始为所有人加持防护、强化。一道圣光从洛维妮的上空落下,照亮了黑暗,在黑夜中那样明亮,宛如要洗清、净化她的全部邪恶。然而当那道光真正落下时,却猛地消失了。黑雾微弱地浮动,圣光仿佛落入漆黑之海,无影无踪。
                                      两道圣光亮起,十道圣光亮起。而后是无数[火球]、[炽焰之箭],甚至有几位高阶法师使出了[烈火奔流]。他们期盼着火系法术与光明神术能够发挥它们对黑暗生物的天然克制,对洛维妮造成有效的伤害——然而事实是它们毫无作用。
                                      那不断蔓延的黑雾隔绝了一切。洛维妮还在缓缓地向前走着,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是麻木迷茫。此刻的她似乎只是个黑暗能量的容器,引导着体积越来越庞大的黑雾吞没一切。
                                      沉重的声音传来,王座之厅雕刻着雄狮纹饰的金灰色宏伟大门缓缓开启。
                                      加尔恩罗斯王身着华袍,缓缓走出王座之厅。“炎骑士”弗林克侍立在国王一侧,迈着沉稳缓慢的步伐,不发一语。
                                      “都退下吧。”显现出明显老态的加尔恩罗斯王挥了挥手,“让皇宫守卫和王国卫队也回去。”
                                      “王之黑手”的首席话语急切:“但是陛下……”
                                      “你们的用途不在这里。”加尔恩罗斯淡漠地说道。这位国王一向深居在皇宫之中,除了节日与宣告日很少有人见到过他的身影。上一次黑手们见到加尔恩罗斯时,他虽然已经略显老态,却依然有着统治者天然的威严,令人难以直视。然而此时他已经形容枯槁、须发灰白,似乎随时就会像干枯腐朽的枝杈般崩塌。
                                      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王之黑手”飞快离开。他们本就是地位特殊的团体,不属于军队的一部分,只听命于国王,为国王收集信息。正面战斗不是他们的任务。
                                      现在,加尔恩罗斯王与他唯一留在此处的一位骑士,两人面对着洛维妮。皇宫守卫与王国卫队环绕在黑雾边缘不知所措,有士兵尝试抛出长剑或是用弓箭从远处攻击,但那缓慢凝重的黑雾只是默默地将一切都吞没,毫无动静。他们也不敢靠近,无论是洛维妮的尖啸还是诡异黑雾的吞蚀他们都没有任何方法抵抗,而在黑雾中死去的人会让洛维妮变得越来越强大。国王在做什么?他应该尽快在掩护下离开这里才对,无论是弓箭还是魔法都无法阻止那个怪物,逃是唯一的办法!为什么那位骑士大人没有劝阻陛下离开?
                                      本该被保护在最后方的国王亲自面对敌人,而士兵们却躲在远处。这一幕无疑有些荒诞。而这时来自现任王国卫队长布鲁拉的命令更是使他们感到震惊与不解。
                                      他要所有士兵、守卫立即撤退,离开皇宫、离开他们本该保卫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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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4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56 王座之厅前
                                      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大部分人这样做了,带着满心的惊疑与不解,以及对布鲁拉的猜忌,列队准备离开。但也有些人违抗了命令,自然而然地集结成团体,待在原地未动。布鲁拉带着他忠心的一队侍卫走到了这批人面前,脸上并无表情。
                                        “我已经下了命令,离开皇宫。”
                                        违抗命令的一群人之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士兵。他是一位小队长,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拒绝执行布鲁拉命令的人。
                                        “国王此时遭受危险,如果我们离开,谁来保护国王?”
                                        “自然会有人去保护陛下。”布鲁拉淡然说道,“你们不需要知道。”
                                        “大人,你的行为等同叛国。我们不接受背叛者的命令。”那名小队长咬着牙说道。
                                        布鲁拉沉默了片刻,没有反对,也没有派人以违抗命令的名义解决他们。他竟然笑了起来。
                                        “很好,那就去帮助你们的国王陛下。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们小心,不要进入那些雾气,否则你们只会让那只怪物变得更加强大。”
                                        他抛下一句话,转身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小队长显然没有猜到布鲁拉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几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行为。他回头望了一眼跟随者自己的士兵们,这些人的眼中有疑惑,有愤怒,也有畏惧。
                                        “他们背弃了国王,但是我们不会!”他大吼一声,试图激起他们的热血与愤怒,“皇宫守卫或是王国卫队,都是辛特兰的卫士,保卫国王是我们的的使命!”
                                        “喔!!”“正是!!”
                                        他的话很有用,不少人开始重燃斗志,而这样的氛围是会传播壮大的。他们拔出了剑,击响盾牌。
                                        “懦夫会逃跑,我们不会!为了陛下,打倒那个怪物!跟我冲!”
                                        洛维妮的速度很缓慢。她缓缓向着国王走去,而士兵们很快。他们举着火炬,如同一柄锋利的火焰尖刀。那位小队长一人当先,身上甚至亮起了浅淡的斗气光芒。蔓延至长剑之上。他全力挥出一剑,白色的剑弧竟然真的斩开了那绝望的黑雾——虽然雾气很快又翻卷而回,但这一剑为他们带来了希望,昂扬冲锋。
                                        “国王万岁!”
                                        不知是谁开始高声呼喊,声音此起彼伏,最终连绵成片。
                                        他们一开始只是以此为口号,鼓舞自己与同伴,然而呼号越来越高昂,直到他们开始渐渐忘记原本的目的,停下了冲锋的脚步,茫然地赞颂着加尔恩罗斯的名字。当小队长有所察觉,回头望去时,跟随着他的士兵们已经全部俯倒在地,眼睛之中只余下白色,口中呼喊着“天佑加尔恩罗斯王”、“辛特兰之王万岁”。
                                        “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的身体之上开始浮现光芒,那是如同阳光在玻璃碎片之中闪耀、折射后散发的无数颜色混合在一起的光芒。那些光芒向着加尔恩罗斯汇聚,将他笼罩、吞没,直到他几乎变成一团人形的璀璨光辉。当这种汇聚彻底完成后,士兵们瞬间倒下,圆睁着双眼,似乎还在呼吸,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位小队长持着浇注了斗气的长剑,站在加尔恩罗斯与洛维妮之间,手足无措。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他放弃了思考,发疯般大吼一声,握紧长剑冲向洛维妮。加尔恩罗斯的目光注视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小队长便感到一股无可抵抗但又柔和轻缓的巨大力量从侧面传来,将他送出数十米,远离了士兵们倒下之处。他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地,目睹着国王身上此刻发生的无人会相信的变化。
                                        “将信仰奉献给我,你们做得很好。”光辉之中的加尔恩罗斯淡漠地说道。他伸出手指,对准了洛维妮。一道光辉从他的身体之中分离,在空中化为一柄带着神圣气息的利剑,径直刺向洛维妮。光之剑的照耀下,黑雾飞快销蚀,而剑刃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庞大黑雾之中的洛维妮。光剑如同镜子般破碎,但那璀璨的光芒已经将她瞬间洗礼。她的衣物受损,身躯也有些许被腐蚀般的痕迹。凶戾的气息瞬间爆发,洛维妮真正地受到了伤害。她的血色双眼锁定了加尔恩罗斯,暴虐、仇恨,无数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声尖啸,黑雾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恶兽,如同洪水般涌向王座之厅。原本迷失在吞蚀血肉的欲望之中的血之公主终于开始了真正的进攻。
                                        加尔恩罗斯身躯上的光辉同样变得愈发昂扬,似乎是准备迎接黑雾的冲击。沉默不语的“炎骑士”弗林克也终于从腰间抽出长剑,那柄剑在出鞘的瞬间便升腾起熊熊金色烈焰。
                                        很多人知道这柄剑,但只有少数人真正见过它。
                                        史诗之剑“净化”,传闻是曾经教会的“审判骑士”弗拉维尔之剑,在沐浴光辉之主的神迹圣光后燃起永不熄灭的圣火。这柄剑最终到了王室手中,成为了“炎骑士”的佩剑。那象征着神圣力量的火焰活泼地跳跃着,仅仅是它的存在便已经使得黑雾隐约受到压制。
                                        不过,此时已经不需要国王与他的骑士亲自防护。一道微光自黑暗的天际连接到了洛维妮的身躯之上,下一瞬间,便是青白的雷霆光蛇乍现。黑雾被瞬间击散一道通路,有不少雾气被迫地提前扭转回头,阻拦这道雷电。
                                        数名身披各式法师长袍的人影从黑暗的夜空中出现,无一不使用[高等飞行术]让自己悬停在高空。他们全都是高位魔法师。
                                        “陛下,我们之间有过契约。您不需要亲自做这些事,协会会为您解决一切。”
                                        “灼之光”提斯妮丝在高位法师队伍的最前方,身披深黑法师长袍,手中握着一支电光闪烁的魔杖。她看到那个被光辉包裹的人影望向了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皱了皱眉头。国王会亲自走出王座之厅,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件事就留到解决这位失控的吸血鬼公主后再讨论。
                                        在她一旁的毕德尔似乎发觉了什么。他遥望着黑雾包裹的洛维妮,低声说道:“‘堕落祭礼’。她的身上有着那个魔法的残余。”
                                        “协会失窃的禁忌卷轴之一?”
                                        “她现在所拥有的庞大力量已经完全不亚于一名吸血鬼公爵,甚至亲王。然而她完全不懂、得如何去使用,也无法很好地控制它们。这是那个魔法的效果,让她变成了类似深渊魔物的、渴求吞食生灵的个体,这又与她本身的狂暴与失控糅合,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必须在这里清除掉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位淡绿色长袍的男性法师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他变幻了几个复杂的施法手势,诵念咒语,法杖前指,空气中原本温和的微风顿时变得凛冽狂暴,一道扭曲的空气之刃疾射向洛维妮,而那些试图阻挡它的黑雾则在这道空气之刃的切割下飞快地消散——又重组。这个大气魔法的效果似乎不如这位法师预想的那么好。
                                        不过这样的魔法并不是一个,而是数个。无数闪耀着炽白光芒的火焰飞鸟、开始疯狂起伏的大地,静寂死亡的寒冰气息,还有甚至是散发着恶毒气息的惨绿射线,无一不是寻常魔法师竭尽全力、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勉强释放的高阶魔法,然而在这群法师手中却如同[火球术]般信手拈来。它们共同向着地面上黑雾的中心聚集。洛维妮周身的雾气已经变成了一个蛹形的圆团,将她保护在其中。虽然大部分魔法——即便是高位魔法也似乎只是徒劳无功,但那些雾气的的确确是在消减。加尔恩罗斯王与弗林克却不再准备交锋,只是紧紧地望着无数魔法洗刷着洛维妮的防御。
                                        提斯妮丝经过漫长的施法准备,高举起法杖。[光辉炼狱]的庞大魔法结构在空中闪耀,无数道粗壮的雷电反复轰击那层黑雾护盾,雾气已经稀薄得能够看清其中的洛维妮。她的双眼愈发血红,仇恨与暴虐的目标已经是这里除她之外的每一个人。然而高位法师们密不透风的法术轰炸没有给她丝毫的反击机会,当黑雾散尽,她很快就会在法术之中销蚀成灰烬。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公主都总会有骑士拯救,即便她已经陷入疯狂,成为怪物。那是一道深蓝色披风、手持长剑英武身影,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白色光焰,自远处疾行而来。斗气闪烁,似乎黑暗的天穹之中那些被乌云遮盖的、本该闪耀的星与月,此时都将光芒借予了这位凡人,披挂在他的背后。
                                        泽撒尼尔已经将自己的力量激发到了极点,长剑斜斩,白色的剑芒如一道弯月疾射向正在施法的法师。他从费恩的住所一路赶来未曾停留,体力变得衰弱,精神却昂扬到了极点。他看得见那一群悬浮在高空之中、每一位都强大无比的高位魔法师,也看得见状态诡异的加尔恩罗斯王与弗林克手中的烈火之剑“净化”。他知道自己将会在这里死去,但他并不沮丧也未抗拒,因为洛维妮在这里。
                                        法师们使用各自的方法规避了那一道剑芒,暂时停止施法,冷冷地望着这位突然到来的剑士。他正冲向被黑雾包裹的洛维妮,像是要守卫在到她之前,为她阻拦下一切。然而此时他的手中已经没有有“愚者之花”,在法师们看来他的加入根本无关痛痒。
                                        “他会被黑雾吞噬,成为那个怪物的养分。”毕德尔有些警惕地说道,“这会使她愈发强大,我们最好阻止他。”
                                        “我能够自己思考。”提斯妮丝冷淡地回应,法杖向着泽撒尼尔一指。雷霆在空中汇聚,依然是[雷霆闪击]。一道光蛇撕裂黑夜,涌向泽撒尼尔。然而他还未自己做出防御,黑雾已经开始向着空中卷起,如同一道屏障将那道雷蛇吞没。洛维妮的红色眼睛中充满茫然,她已经在“堕落祭礼”的效果下成为了嗜人的怪物,忘记了一切,也包括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但她依然分出了所剩无多的力量保护着他。
                                        高位法师们再一次开始凝聚魔法,“炎骑士”弗林克也终于缓缓走下王座之厅前恢弘的阶梯。这混乱的午夜,注定要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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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48: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57 诗的下篇

                                        “他很快就会来的,你知道的,不是么?”
                                          玛纳斯淡淡笑着,望着陵园空地上那巨大的魔法阵。纤细而规整的线条构成了三个练成一线的巨大圆形,其中刻画的却不是法术咒文,而是赞颂光辉之神的经文与圣符。末尾的圆形正中竖立着一口金色花纹的三角石棺,正中的圆形中则是一枚纯银的光辉圣符,惟有最前方的圆形正中留出了不大的空白,似乎正在等待着某个人将其填满。
                                          凯赛尔望着黑暗的远处,紧紧抿着嘴,没有回答。他的脚下同样刻画着符文,只是一个简单而传统的魔法阵,与束缚他双手的镣铐一同禁锢着他的行动。他身躯之中汇聚的力量都会在顷刻之间在法阵的引导下流失消散,不余分毫。他在[清醒之光]的效果下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身处皇家陵园,深陷禁锢。他看到玛纳斯送出黑色飞鸟,衔着那柄夏为他准备的白银短剑。
                                          他很聪明。他知道这是这名法师的陷阱……但他还是会来救自己……
                                          剑士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希望夏离自己远一些,离开自己,远离这些纷乱之事。
                                          “我期待这一天已久,玛纳斯。这个法阵已经被反复验证了数次,绝无错误。只要有信仰坚定之人作为光辉神术的媒介,就能真正以魔法的框架召唤神术。”
                                          “我同样期待神术被彻底解析的那一天的到来,老师。”玛纳斯微笑说道。
                                          站在玛纳斯一旁的人略有些佝偻,披着有些古旧的法师长袍。凯赛尔在墓园被强制恢复清醒时他就已经站在魔法阵的边缘。凯赛尔想起自己曾经见过他……在市场区的那家古怪的店铺中,躲藏在柜台之后。
                                          “异术法师”基德巴尔……当初在集市区那间小店,凯赛尔曾经威胁性地一剑横在他的脖颈前。似乎世上的一切都有自己的运转规则,他竟然会是玛纳斯的老师之一。无形之中,他以这种方式回报了一剑之仇。
                                          这里已有数人等待着。玛纳斯,基德巴尔,隐藏在阴影中的卡妮拉弥斯,还有那个安静地遥望着王宫方向的灰紫长袍的金发男人。他如清朗天空般澄澈的蓝色双眼中倒影着黑暗的王都,高低的建筑隐藏在午夜的幕布之下。这座城市的暗流已经汹涌了许久,是时候让一切迎来终结。
                                          这双眼睛忽然转向了陵园的入口。那是一道灰色的身影缓缓走来,手中持着优雅的短杖,披着银灰的头发。
                                          夏终于还是来了。他的身影映入凯赛尔的眼瞳,剑士的心脏猛地慢跳了一拍。他是那样由衷地激动,又那样急切地畏惧。他不后悔随着夏一起回到王都,遭受这一切,又为自己在已经有所察觉的情况下依然轻信了他人,成了用来胁迫夏的筹码而感到自责愧疚。
                                          玛纳斯一摆手指,轻微地调整了法阵,让凯赛尔的唇舌一阵麻木,不能吐出半个音节。他看向紫灰长袍的拉克希罗,后者果然已经缓缓地走上前,遥望着夏。
                                          “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的朋友,夏罗尔乌伦奥克。”
                                          他不懂得魔法,也没有剑士的体魄。他只是站在帷幕的最深处,用不顺手的羽毛笔写下一封又一封信笺,在盟友或是手下的耳边低语。直到最后一幕,他才终于走到了舞台的最前方,亲自参加这场演出。
                                          他停下了脚步,夏抬起了头,遥望向这位捉摸不定的皇子。他已经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茫然。
                                          “告诉我威尔凡在哪。拉德比亚呢?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他已经死了。我和你的那头狼做了交易,他和卡妮拉弥斯一起前去杀他。不过最后下手的是乌罗塞尔。”
                                          “威尔凡和你做了交易?”夏咬了咬牙,“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也一样,死了。”
                                          夏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面上却已经蒙上一层灰暗。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我们本来可以站到同一边,只不过刀刃有些时候总是不听使唤……乌罗塞尔杀了他。我从来不愿意与你成为敌人,只不过这个世界总是充满意外,我们需要为此改变。”
                                          拉克希罗的声音总是那样真诚,无论他诉说的是真相,还是一个彻底虚伪的谎言。
                                          乌罗塞尔。拉克希罗的话让夏一怔,随后眼中燃起压抑与仇恨的黯淡火焰。他缓缓眨眼,再睁开时眼睛依旧是透彻的灰色,仿佛刚才的情绪都只是幻觉。
                                          “我不在乎你说的一切。我现在只希望你让凯赛尔离开,在那之后,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照做。”
                                          拉克希罗低头望向地面上那个完全用魔法石粉末绘画的魔法阵,如此宏大而精美。夏同样看到了那复杂的咒文与线条,以及那个刻意留出的空缺。空缺的四周同样刻画有光辉圣经中的文字,指向神全知全能、开辟虚无创世的权柄。
                                          “你知道我需要你做什么。为我在魔法基座上启动这个魔法,夏。在辛特兰,只有你能做到。”
                                          如果说有什么魔法能对应神创造世界,那必定是晦涩隐秘的空间与时间法术。能够以它们为钥匙来启动这个基德巴尔进行调整、增幅过的法阵的,协会中只有一个人。
                                          “我要你在[艾迪贝尔的诅咒]中立下契约,发下誓言。那之后,我才会照你说的做。”夏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施放凯赛尔,让他安全地离开王都,永不策划、执行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事件或行为。”
                                          拉克希罗展开双手:“没有问题。但作为代价,你不能离开。我不愿意让我的未来之中出现一位精通空间魔法的高位法师。此外,在这件事彻底结束前,我们不能相互攻击。”
                                          “很好。”夏面色冰冷地说道。
                                          他用法力在空中勾勒出曲折却不交错的复杂魔法线条,其中许多部分在如今的法术模型中都已非常少见。
                                          这是一个古老而有效的魔法,联结两方,以真名——个体生来的第一个受到见证的名字为标记,立下契约或誓言。它将以双方契约者自身的生命力构筑到身体中,誓言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违背的后果自然是死亡。夏在法术的约束下中更为谨慎、完整地叙述着他的要求,拉克希罗亦然。随后两人开始宣告真名。
                                          “我,夏罗尔乌伦奥克……”
                                          “我,拉克希罗……”
                                          他们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夏那紧紧攥住的双手已经表明了他此时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样淡然。当契约魔法结束,咒语的效果钻入两人的身体,夏终于走向那个法阵的中央。基德巴尔激动地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跳动着狂热的焰火,因为魔法的禁锢而无法言语的凯赛尔则显露出深沉的痛苦与绝望。他远远望着站在三环法阵最初圆环中心的夏,灰发的法师的目光也始终聚集在他的身上。
                                          夏不知道这个魔法启动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启动的那一瞬间,魔法阵就会将他也一同吞没。
                                          凯赛尔能感受得到他目光中仿佛即将凝固的熔岩般微弱的灼热,如同消散的微风归于死寂般无声的悲哀与些许不舍。那仿佛是在对着他轻声诉说,忘记我。
                                          到这一刻,凯赛尔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们将要失去彼此。一切才刚刚开始,便戛然结束,如同初生的焰火被猛地浸入到辛特兰十二月的程曦长河之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狭短急促的悲鸣,便已熄灭。
                                          只不过他此时连悲鸣也无法发出,只能远远看着夏举起魔杖,脚下的法阵亮起光芒,飞快地蔓延。温暖的白色微光充满了法阵,而后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开来,如同被埋藏到地面之下、只露出片缕的极光。午夜已过,正是一天之中最深沉的时刻,白色的微光格外清晰。如果从高空俯视,就如同闪耀着光芒的圣泉水被倾倒在陵园所在之处,缓缓流淌,弥漫了整个王都。
                                          光芒照亮了基德巴尔颤抖的身躯,倒映在瞳孔之中。“本该只有神术才能召唤出的圣光如今在魔法阵上闪耀……这就是那高不可攀的神明的力量……”
                                          光芒逐渐汇聚到了那口三角石棺之上,原本灰白的石板渐渐变得透明。在那之中是一个身披华丽却又庄严的身影,红色长袍,头戴冠冕,双眼紧闭,明明没有散发半点生命气息,却又似乎还活着。他面上爬满皱纹,看起来垂垂老矣,但隐约见到他面貌的凯赛尔却能认出那是地位仅次于圣城教皇霍桑三世,辛特兰中央教区的总主教卡尔伊迪斯。
                                          他已经有数年没有在神恩教堂出现,教士们告诉信徒他进入了“静默隐修”。如今看来那显然只是个谎言。
                                          当光芒明亮到了极点,一束神圣威严却又温暖柔和的光芒直冲天际,如同一柄天使利剑撕开午夜,冲入云层。卡尔伊迪斯作为这亵渎神术的魔法阵的真正承载者,只是片刻便被圣光吞噬,化为虚无。原本漆黑的云层中开始翻卷透出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包裹住了一颗初升的太阳,随后千万束光芒涌出乌云,汇聚向王宫。
                                          这个以法术框架召唤的神术已经稳定,自成循环。最深沉的黑夜中透出了太阳的光辉,灼热的圣光汇聚成巨大的棱锥,如同光辉之神的一只手指,触在王宫之上。
                                          玛纳斯望着那壮丽如同神迹的光辉,短暂地失神。“曾经是晌午的明月,如今是午夜的烈阳。世上一切总是对称互补,就像一句押韵优美的诗歌,成为新王的序曲……”
                                          也正是神术完成的这一刻,拉克希罗走到了凯赛尔的面前。他望了仍然在超阶魔法施法缓冲中、无法使用其他法术的夏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遗憾,然而计划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改变。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便是敌人,而敌人有机会就要削减。他抽出腰间那柄装饰性的、同样未镶嵌宝石或花纹但造型优美的匕首,抵在剑士的胸口,违背了片刻前在[艾迪贝尔的诅咒]下所发的誓言,将刀刃刺进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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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恶圣杯One Ring血石近地夜航夜灯不灭的蓝宝石诡异的灵魂石

                                           楼主| Cambrian 发表于 2019-9-21 21: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取消关注该作者的回复

                                          ——————————————————————————————————————————
                                          CHAPTER 58 日落的歌


                                          王都的大多数人民还沉浸在安眠之中,只有少数本就失眠者,以及被王都卫队调动时的声响从梦中惊醒者透过他们的方窗看见了这璀璨的一幕。他们情绪失控,流下泪水,赞美着光辉之主,也同时不自觉地赞美着国王。他们离开床铺、俯倒在地,思绪虔诚而混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光辉所指之处本就发生着一场战斗。泽撒尼尔换用左手持剑,因为原本应该连接着他右手之处此时空空荡荡,断口焦黑。他的盔甲上遍布狭长且被烧灼的伤口,在他面前的“炎骑士”缓缓举起长剑,继续追击。
                                            洛维妮已经彻底失去了黑雾的保护,本能地着用阴影魔法阻挡法师们的进攻。半数法师已经停止了进攻,遥望着已经走投无路的两人,留存法力与施法缓冲,以应对他们可能突然使出的传送卷轴或其他逃脱手段。
                                            当一束神圣的光芒突然撕裂天际直冲云霄,漆黑的天穹突然亮起,第一个察觉的并不是诸位法师,而是一直未有动作的国王。
                                            加尔恩罗斯王凝视天空,低沉地一声叹息。他指向天空,身躯上如同无数色彩融合的璀璨光辉同样向着天空中涌去。他的光芒没有因此变得黯淡,反而是在四面八方突然汇聚而来的更多彩色光芒之中变得愈发明亮。两束神圣而无比强大的光辉在空中交汇碰撞,无声无息,只有刺目的光与浩瀚的神圣波动。
                                            法师们自然也已注意到了这幅景象。提斯妮丝与毕德尔立即已经抽出了传送卷轴。那两股光芒的对撞目前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威胁的预感,似乎是无害的——但一旦发生变化,他们将立即开启卷轴与协会的高位法师们一同离开这里。然而对那两人的压制同样要继续,在洛维妮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够多了,如果旧事重演,她再一次逃脱,下一次袭击皇宫的也许就是一只毫无理智的吸血鬼亲王。顶级黑暗生物每一位都能给王国带来毁灭级的危机,他们未曾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兴趣。
                                            然而天空倾泄的圣光似乎不仅于此,云层突然打开一道裂隙,一个庞大到几乎等同于皇宫的、无可描述其形态的巨大发光事物缓缓探出。
                                            它那样明亮,那样壮丽,仿佛世间所有美好都被绘画在其上。
                                            在法师们尝试抬头望去之前,毕德尔已经大吼一声:“不要用魔力之眼去看!”
                                            加尔恩罗斯王的神情原本如坚冰般始终没有半点变化,却在巨大发光体出现时瞬间崩塌,神情扭曲——虽然在光辉笼罩之下无人能够看见。
                                            
                                            凯赛尔能感觉得到冰凉而滑腻的刀刃没入自己的胸口,穿过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在它的膨胀与收缩之下微微颤抖,而后飞快地抽出,伴随着恐惧与剧痛。生命从这一刻开始就像被打碎的沙漏,以千百倍的速度开始流逝。血液并未像喷泉般涌出,而是一点点从胸口向外流淌,温热的液体湿润了他内里的衣物。
                                            他依然不能动弹,魔法阵忠实地束缚着他的躯体。他的眼前开始像是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薄纱,似乎也无法再听到什么声音。但他依然能看到远处刚刚结束魔法的夏此时似乎一边正向着自己飞奔,一边竭力呼喊着什么。
                                            他向着拉克希罗与玛纳斯摆出了一个手势,熊熊烈焰便自虚无中汹涌而出。玛纳斯的身上亮起了法术的光芒,拉克希罗也同样被他的魔法保护,飞快远离。他和拉克希罗都在[艾迪贝尔的诅咒]中发下了誓言,违背者本该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而他们两人无一人遵守。
                                            夏没有再理会他们,他冲向了倒下的凯赛尔。
                                            异术法师基德巴尔逃得飞快,他并不懂得多少战斗魔法,但卡妮拉弥斯冲了上去,“诺斯拉尔之创”闪耀着微光。
                                            在拉克希罗的计划中已经包括了契约魔法无法约束夏的情况,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必须立刻逃离,而卡妮拉弥斯会乘此机会尝试解决夏罗尔乌伦奥克。玛纳斯的飞鸟傀儡早已经让拉克希罗得知夏已经恢复法力,而一位全盛的“旅法师”绝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抗衡的。夏和凯赛尔的关系注定了他不会任凭剑士独自死去而追向逃离的拉克希罗,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如果他不如拉克希罗所预测,执意追杀,卡妮拉弥斯也能或多或少地阻止他。
                                            然而很快卡妮拉弥斯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她的衣角焦黑,面色阴沉。那个灰发的魔法师就像疯了一样毫不顾忌魔力的消耗,[烈火奔流]一记连着一记,其间还夹杂着[熔岩锁链]、[焚烧之柱],即便手里有史诗级别的匕首能够一定程度上破坏法术,她也差点自身不保,更不要说上去了结那个法师。
                                            再如何,正面作战毕竟不是她所擅长之事。
                                            他们刚离开一些距离,天穹便猛地一亮。那是一个巨大的光辉体正在突破云层,在整个王都乃至附近地区都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个魔法阵的效果是制造巨大的神圣光束,不是召唤一颗能够摧毁王都的神圣陨石!”
                                            他惊疑愤怒地看向玛纳斯,却发现后者的眼中也只有畏惧与茫然。
                                            “我没有看到基德巴尔改动过魔法阵,的确是最基本的‘圣光惩戒’没错……不,那不是陨石……”
                                            光之巨物隐约上浮现着宏伟的宫殿、赞颂光辉的无数天使,如同光辉圣经上所写的神国之景。它们翻卷又消散,伴随着巨物缓缓落下。它散发的恐怖波动根本无法与曾经的“银月陨落”同日而语,后者终究是一个强大的魔法,但它是一块巨大的实体,伴随着令人恐惧的能量,在祥和的圣光中落向地面。即便[丝巢]增幅的魔法阵也不可能召唤出如此强大之物,与其说它是被召唤,不如说它是被某些东西吸引而来。
                                            当它落至大地,究竟会引发多大的冲击尚不可知,但无疑王都将不复存在。
                                            “玩弄刀子会伤害到自己……”玛纳斯停下了脚步,“尝试窃取神明的权柄则会毁掉一切……是这样么?”
                                            “我不管有没有神,我需要你立刻用传送法术让我们离开这里。”拉克希罗一把揪住玛纳斯的衣领,“不要再发愣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再计划的机会。”
                                            “位面裂口打不开了。”玛纳斯失神说道,“就像是被锁死了。”
                                            巨物已经变得愈发明亮,甚至有圣歌之声响起,如同真正光辉神国——太阳的降临。的确,晌午之月,午夜炽阳,听起来对称而互补,但能够播撒光辉、分割日夜的太阳实际上如何是月亮能够比拟的?
                                            
                                            魔法阵的光芒照耀,凯赛尔似乎也能够再一次感受到些微温暖。束缚他的魔法已经被摧毁了,夏跪在地面,让剑士能够倚靠在他身前。
                                            “不不,不行……你不能就这样死,我不允许……”夏慌乱地释放着强化魔法与防护魔法,然而它们都毫无作用——它们只能强化身体与心智,或是形成防护护盾,无法填补那道依然缓缓流血的伤口。
                                            在这个世界上,能为人类疗伤的超凡力量只有一种,那便是以信仰驱动的神术。
                                            凯赛尔觉得自己的四肢正在缓缓失去力量,视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呼吸变得极度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本该传来有规律跳动的心脏似乎也阻滞平静了下来。
                                            如果玛纳斯和基德巴尔能够以魔法的框架施放神术,自己也没理由做不到!夏只用精神力勾勒出法术模型,又用法师之手抓取巨型魔法阵中央的光辉圣徽章。他同样极其浅薄地研究过光辉神术,其中[治愈]便是在向光辉之主祈求其降下恩泽与怜悯,使得伤口痊愈、生命复原。他将这些祈祷文字写进魔法阵,以标准的环形魔法阵激发。只有这一刻,他真地在虔诚地祈求光辉之主能够拯救眼前死去之人,相信光辉之主的存在。
                                            冥冥之中,苍穹之上的无数目光再一次投向了这颗悬浮在无穷黑暗中的孤星。那个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出现,他是亵渎的造物,本该随着那个国度一同消失,却一直躲藏、逃避着祂们的目光。而这一次,他与无数游离在混沌之中的某一位存在建立起了联系。祂散发着无穷的光芒与火焰,对应孤星之上的严苛与善良,正义与戒律。那种联系使得祂能够察觉到他,寻找到祂。正在进行的城市级神术给了祂最好的桥梁,足以将力量蔓延到孤星之上。
                                            祂们没有意志,只有如同钟表机械般乏味的反馈。祂让光辉神国崩裂了一块碎片,沿着那道联系滑落孤星,穿过云彩。而后——光之巨物出现在了被圣光点亮的苍穹之上,缓缓坠落。它的目的地不在王座之厅,而是在皇宫北部的陵园。
                                            夏没有施放出神术,他并不知道自己召唤出的是那块足以毁灭王都数次的神国碎片。
                                            在光之巨物辐射的圣光的照耀下,凯赛尔似乎觉得自己好些了。他艰难地开口,挤出话语:“夏……”
                                            “你别说话,你的肺部受损了。不,一定有什么办法……快想想……”
                                            “夏,那是陨石么……一切都要消失了。我要失去你了……”
                                            “我不同意!”夏吼了一声,随即又飞快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害怕自己的大吼与颤抖会让凯赛尔的伤势变得更差。
                                            “……我知道我的状况……我很快就会死了。”凯赛尔试图伸手抚摸法师的面庞,然而他的手臂几乎完全矢力,甚至没办法从地面抬起。夏看见了他手臂的颤抖,将他的手轻缓地挪到自己的脸颊前。凯赛尔能够感觉到麻木的手指间似乎传来了一点湿润感。
                                            “……你在哭?”
                                            “我没有。”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卫队士兵,到最后也无法保护王都……“
                                            “我也不是合格的爱人……没能保护你。抱歉。”
                                            凯赛尔的意识渐渐模糊,昏沉的黑暗如同海浪阵阵袭来,他终于无法抵抗,闭上了双眼。他的胸口不再起伏,唇上不再呼出灼热的气息。
                                            那一刻,夏能知觉自己的精神深处有某种事物清脆地碎了。
                                            光辉巨物已经完全脱离了云层。那之上是光辉圣经中记载的一切美好事物、优雅美德,人们赞颂的天堂景象。天使徘徊,圣歌悠扬。王都的极大多数人仍然在安眠的梦境之中,他们不知道神国的碎片正缓缓落下,很快就将把王都从辛特兰的版图上抹消。
                                            灰发的法师在越来越明亮的光芒中静止许久,才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温和的力量将凯赛尔的躯体用[法师之手]送到陵园一颗繁茂的橡树下,让他依靠在树干上,仿佛沉睡。他缓缓站起,望着落下的光辉巨物,浅灰色的眼睛倒影着明亮的金色圣光。
                                            “你是最好的爱人。”夏回头凝视低垂头颅的凯赛尔最后一眼,轻声说道,“你也会是称职的王国卫队长。”
                                            下一刻,他迈出了脚步,[传送]的光芒在他的四周瞬间攀升成型,锁定了天空中的巨大光团。玛纳斯尝试过使用[传送],王宫的提斯妮丝也已经拉开了卷轴,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传送魔法需要打开空间裂隙,这里的空间也的确已经被锁死。但此时[传送]的的确确就这样被夏构筑成型了。仿佛有某种深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固有特性能够超越神国碎片带来的空间封锁,让他打开本不该被打开的大门。
                                            他跨过那扇门扉,身影在光芒中消失。光辉巨物缓缓落下,光芒吞没了洛维妮,吞没了加尔恩罗斯王。如此明亮夺目,宛如亘久照耀在王都之上的炽阳,也如同未来每一天的朝阳。
                                            
                                            第二卷 血与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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