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川》 作者:帕斯·抽象文学爱好者·龙王·大学语文不及格·神经病·卡德
“宗像地方に伝わる民話では、室町時代の宗像大宮司氏国のころ、田島に片脇城を築城する時、人手が足りなくなったため、わら人形を作って手伝わせていました。工事が完成して捨てられる時に……” ——《釣川の長太郎河童》
我盘着腿,坐在耕二家弓道场的木地板上,看着他拿着弓准备射箭。 盛夏就是这样的存在。苍蓝的天空中会突然出现几朵白色的云彩,阳光慷慨地为树叶浇上一层闪亮的油,知了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合吟。还有裹着热气的微风拨弄着廊下的风铃发号施令。 耕二挺然站立,双脚平行,两腿绷直,双目专注地盯着前方28米处的箭靶。他额头的汗水向下滑过太阳刻在脸上的分界线,反射出耀眼的光。搭箭上弦,挽起弓,时间彷佛停止。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只听见“嗖”的一声,等我回过神来,那支箭插在了远处的箭靶中心。 我和着风铃声鼓掌,顺手把一旁的毛巾递给了他。他微微一笑向我点点头,走过来接过了毛巾,在我身边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脚上白色的足袋。
沉默,还有些尴尬。 耕二突然抬起头,大概是想要说什么。 我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 “辛苦了!”我站起身,“很热吧?我去切点西瓜来。” 我捡起耕二用过的毛巾扔到一边的桌子上,顺手打开了桌上那台颇有历史的电视机。电视播着古早的动画《钓川的长太郎河童》。 我走进了屋子里,看见那个巨大的西瓜躺在屋子的地板上。我抱起它,穿过后门走到了钓川旁边准备把西瓜洗一下。 钓川里的水缓缓的流着,叮叮咚咚,波光粼粼。河底的卵石纹丝不动,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鱼自在地游动。 我盯着它们出了神。
“扑通!”巨大的落水声我把扯回了现实。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西瓜掉进了水里,四处查看,发现它乖乖地呆在一旁。 那是什么声音?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他穿着怪异的服饰,留着八字胡,头发因为被水打湿紧贴在脑袋上。 那个人似乎水性不错,他扑腾了几下便掌握了情况,有条不紊地向岸边游过来。当他靠近岸边的时候,我搭了把手,把他扯了上来。 他趴在地上,咳嗽了几下,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用英语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他双手叉腰,再次看向了钓川。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河里似乎还飘着一个什么东西,大概也是个……人? “那是你的朋友吗?” “准确的说,是我的上级。” “那你不去救他吗?” “他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两个非常默契地盯着河中那个玩意,看着他非常缓慢地顺着钓川向下流去。 “真的没问题?” “……”八字胡陷入了沉默。 “完了!”然后扑通一声,慌忙地再次跳进了钓川里面。
就这样,我只是去洗西瓜,却捡了两个洋人回来。耕二皱着眉,看着我帮着八字胡把另一个有点精神恍惚的男人架了回来。 “我以为你去洗西瓜去了。”耕二用了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状况。 “……完了,我西瓜忘记洗了,还在河边。”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是去钓川洗西瓜的。
当我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弓道场,另一个男人似乎也已经醒过来了。耕二已经安排着两人换好了干衣服,屋里的洗衣机正在哄哄作响。 他们三个人坐在弓道场,盯着电视里的河童看。 我把西瓜盘放在地板上,靠着耕二坐了下来。 “我有错过什么吗?”我笑着问道。 “没什么。”耕二拿起西瓜啃了一口,耸了耸肩。“就是两个来自不知名世界的人不小心掉到了钓川里罢了。” “非常感谢您的搭救。”刚才浮在水中的男子开口,他向我点头致意。 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他一下了。男子长得非常英气,干练的短发,宽阔的肩膀。虽然他穿的是耕二3XL的短袖,但是粗壮的小臂依旧把袖子撑得鼓鼓的。他和耕二有些莫名的相似。 姑且叫他寸头男吧。 “我什么都没做,是您的朋友把您救起来的。” 我连忙摇头,“来吃点西瓜消消暑吧。” “他当然该救我。我们会被传到这里来都是他的问题。”寸头男看着旁边一脸灿烂笑容、一边啃西瓜一边叨叨着“这个东西真好吃,是叫西瓜吗”的八字胡,叹了口气。 “我也没办法啊,那种紧急的状况。”八字胡又大大地啃了一口,“如果不是我出手迅速,你恐怕已经被阿莱克修斯传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这个法术应该只能扭曲时间才对……看来还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 “那你们有办法回去吗?”耕二面无表情地盯着八字胡。 寸头男也看向了八字胡。 “有。”八字胡拿起第二块西瓜,“我有个类似的吊坠,通过解析应该可以让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不过现在不行,需要一些时间的冷却。” “那就行。”耕二看向电视,不再说话。 我完全没听懂八字胡在说什么,不过或许也没有必要。
“这个盒子……是什么?”似乎为了打破这个沉默的状况,寸头男开口了。 “是电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嗯……总之就是可以讲故事。” “现在就在讲吗?” “是的。” “是个什么故事?” “本地的传说,《钓川的长太郎河童》。以前这里的统治者在修城堡的时候,但是人手不够,于是他们就制作了稻草人——一种用植物编制的人偶。在城堡修好之后,人们便把这些人偶扔进了钓川里面,然后这些人偶就顺流而下,以沿途的瓜果为食。吃多了之后,然后它们就变成了河童。” “河……董?就是这种光头的生物?” “是河童。对,就是这些长着壳没有头发的生物。”我指了指电视里面的形象。 “然后有个河童非常厉害,精通人性。它本想在夜里保护一位当地的女士,但是却被人误认为是想行凶……” “啪”的一声,突然,电视一下子熄灭了。 “欸?停电了吗?”我看一旁的风扇也慢慢停了下来。 “大概停电了吧?乡下地方就是这样。我去看一看。”耕二站起身,进到了屋子里。 “抱歉,等会儿等电来了再继续这个话题吧。”我笑着赔礼。 “啊,好的。”寸头男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 “不知道方不方便,我想了解一下您们。”我决定打破沉默,开口问向两人。 “啊,当然。”寸头男立马回答了我。“我们……正在和某种邪恶的势力对抗。” “哦?” “那个势力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毁掉了教会……教会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这里也有这个词,大概是宗教或者信仰的集合体的感觉。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不是……” “啊,对。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有两个派系之间发生了斗争,于是教会为了寻求和解就举办了一个会议。结果这个邪恶的势力把会场炸上了天,于是我们开始追查这个势力。” “看来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啊。关系到世界生死存亡这种?” “有可能,希望最好不要是。” “哦,我大概明白了。”我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一口。甜美的汁液顺着嘴角留下。我看向弓道场外,天空依旧那么苍蓝,仔细听还能听见鸟啼。这种时候最适合炸鸡配烧酒。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半个小时过去了,耕二并没有回来。 “我去看一下耕二,离开一下。”我向他们两人欠身,走进了屋子里。 耕二并没有在检查电箱,他把双手插在胸前,靠着后门的左门框,正在面向钓川吞吐烟云。 “跳闸了?” “不。”耕二弹了弹烟灰,“单纯停电了。” “这个电停得真不是时候……”我靠着右门框,望着钓川,“讲到一半的故事实在是非常扫兴。” “看来你还真的代入角色了嘛。”耕二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挖苦。 “我只是尝试着尽地主之谊。” “哦?对这种看着就是编了个故事就敢骗吃骗喝骗住的老外?你忘了上次那个神棍老头了?”他望向我。 “对。”我迎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傻子。”他把烟熄灭了。 “你真的不考虑那家会社的offer吗?”他问到。 他终究还是问出来了。对外人摆着一张臭脸,恨不得赶紧让他们滚,就为了问这种问题。 “你可得想好,这可能是你在这里能拿到的最好的offer了。除非,你不打算留着这里。” “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所以你就去洗西瓜,还顺便洗两个洋演员回来?” 我没法否认,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耕二摇了摇头,又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了巨大的烟团,望着它悠悠地在空中消散。 “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你呢?”耕二盯着香烟上的火星,轻轻地说道。 “当然,我也爱你。”我望向他。他的眼睛藏匿在阴影之中,额头的汗水向下滑入下颚,消失不见了。 “这依旧没法让你留下来吗?” “……你知道,我父母还在国内。而且我是独生子。” “你试过吗?你问过吗?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揣测。你甚至不愿意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他们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想用这种东西去烦他们。” “……随便你吧。”耕二从后门走了出去,“我去散一下心。”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回到弓道场,八字胡正打着一块绿色的宝石对着阳光看。在太阳的照耀下,宝石散发着美到令人窒息的绿色光辉。 “没事。我们正在做一些回去的准备。”寸头男笑着望着我。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让我想起来在棒球场第一次见到耕二的那个下午——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下午,他如同太阳照亮了我的人生。 “那准备得如何了?”我在他们对面坐下。 “差不多了。”八字胡检查着宝石,似乎实在确认什么。一会之后他点了点头,“我能借用一下这里的空地吗?” “当然。” “感激不尽……哦,对了,如果你有点烦恼的话,不妨让他给你讲讲他坐牢的故事。我觉得或许可以让你开心一点。”说罢,八字胡走向了弓道场的空地。 “对不起,我的朋友说话有些……直接。”寸头男不是很好意思地望着我。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高兴吗?”我挤出一点笑容。 “我的工作也涉及到察言观色的部分,所以……虽然有点不太礼貌。是的,你,还有另一位,似乎有点心事,大概是吵架了吧?我猜测。” “让您看到这么丢人的一面真的非常抱歉。” “刚才多里安不是说了吗?我曾经还是囚犯,所以你肯定没有我丢人。” “那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当然。”寸头男拿出他的左手。他的左手上有一条很深的伤疤,伤疤发出了吱吱的声音,暗淡的绿光在他手中闪耀。 ……这是……? “之前不说到了那个巨大的爆炸吗?我是唯一的幸存者,醒来之后手上还有个这个记号。于是人们认为我就是凶手。 “我对教会一心一意,全身心侍奉着安达斯蒂。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就变成了罪人和叛徒。我已在质疑我自己:难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吗,还是说我已经被放弃了? “但是啊,如果你不是罪犯,那你一定可以通过行动去证明自己的立场。这就是神的考验,我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要做的就是我自己。怨天尤人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需要的是行动起来。做原本的自己,为自己的一切负责。” “你这个手……痛吗?” “痛啊,怎么可能不痛。”他望着他的左手,“我经常在睡梦中被疼醒,它彷佛一直在提醒着我,这就是我的痛苦,我的罪孽。这是我一辈子一定会经历的劫难。所以我不会逃避,我会带着它见证一切的终结。——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我自己的责任,我自己的选择。”
「你们真的会爱我吗?不管我是怎么一副丑陋的模样? 当然啊,因为你是我们最爱的孩子啊。我们永远爱你。 我不信,你们现在这么说罢了。等到那天到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那爸爸妈妈跟你打赌,好吗?这就是爸爸妈妈的选择哦。」
“喂!”突然八字胡喊了起来,“我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寸头男笑着说到。 “是啊……等等,你们的衣服。”我从烘干机里面取出了他们的衣服。 “这个魔法还真是方便……”他小声感叹到。 我陪着寸头男走到了空地上。八字胡拿着项链,嘴里念着什么东西,然后手一挥,一个绿色的涟漪状的东西凭空出现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传送门吧。 原来他们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多谢您的款待。”寸头男向我鞠了一躬,“再见了。” “我才是承蒙关照了……有什么忘记的东西吗?” “……啊,说起来,那个河董的故事,还没讲完。” “噢噢。你说河童吧?其实也没啥。一个武士遇见了那个河童,便从后面突袭了它,一下子砍下了它的左手。河童尖叫着逃走了。武士捡起河童的手,发现那支手居然变成稻草人的手。于是人们终于发现,原来这些河童是传说中帮忙修城的稻草人变的。完了。” “也是左手吗……”寸头男哈哈大笑,“看来我也要小心一点,以防有人偷袭我的左手啊。愿安达斯蒂保佑你。” 说完,他便跟八字胡一起跳进了绿色的漩涡中,随着漩涡一起消失了。
盛夏就是这样的存在。那几朵纯白的云彩一不留神就消失苍蓝的天空中,夕阳洒下余晖把世界染成金色,知了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合吟。还有裹着热气的微风指挥着廊下的风铃长亭晚别。 ——他们就这么来了,又这样走了。没有任何实体的感受,仿佛一场梦。 “你站在空地上干吗?还嫌不够热?”背后传来耕二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耕二沐浴着夕阳,披着金黄色的铠甲向我走来。 “那两个人走了?”耕二往道场里面看了看,向我问道。 “是的,他们走了。” ——是啊,他们就这么走了,风轻云淡地走了。他手心上的伤疤,看上去那么疼,但是永远也不会疼在我的手心上。他的不幸,他的苦难,他会在那里成为英雄,他会命陨何处,对我而言都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他的世界战火纷飞也好,兵荒马乱也罢;我需要思考的东西,我能决定的东西,也只能是等会儿要不要去吃炸鸡而已。 ——一个无情的旁观者,一个无义的路人。 “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去吧。”耕二牵起我的手。 “我想了一下,如果这真的是我们的结局,那我可不想留下什么悲伤的回忆。每一天都要快快乐乐地,每一天都要成为宝贵的存在。”他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那么温热。 ——我们每个人能书写的,终究只有我们自己的故事,我们自己的苦难,我们自己的责任。
我停了下来。 “呐,耕二。” 耕二回过头来。 “嗯?” 我盯着耕二,我着他的脸庞,看着他因为汗水一根根竖立着的短发,看着他额头的汗水向下滑落拉出一条闪着光的痕迹,看着他随风晃动的袖口和裙裤。——「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想起那个海洋彼岸的家乡,那些记忆中的小时候,那些闪烁着的温柔的碎片,那些雷神嘶吼的寂静长夜,那些无论如何都布满坑坑洼洼的蒸蛋。——「我们永远爱你。」 ——还有我们自己的选择与道路。
“我决定好了。”我望着他的眼睛,他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整个太阳。 “哦?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开口了。 “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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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1.全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非常荣幸。 2.一开始的题目取的是《宗像市快点给我打广告费》。 3.一开始是想投稿很久之前写的R76(或许不算是R76),但是当时写到一半变成了坑我有点忘了该怎么续了。 4.之前的一些构思:①从盛放玫瑰的男妓出发描述加勒特霍克;②作为法环一员见证库伦的变化;③《斜坡的秘密假期——我就是非要跟斜坡谈恋爱不可!》。以上构思全部废弃,因为太普通了,不够抽象(川普拉手风琴.jpg)。 5.非常感谢你最后看到这里,下一本本子见!(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