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愿望

小虎砸 · 发表于 2022-10-26 02:14:20

提前说句万圣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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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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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个晚霞灿烂的傍晚吗？父亲和母亲分别坐在车子的主副驾驶位上用大声欢笑的方式去期待入住湖边新房的喜悦，戴着耳机的哥哥坐在左边后座上看向窗外的神情是生无可恋，而对着化妆镜给自己涂抹口红的姐姐则是春心泛滥的对着那个在加油站里的帅气青年浮想翩翩。夕阳的余晖下，父亲将车开到新宅前面的草地上停下，然后去帮怀孕九月的母亲下车。哥哥和姐姐一看到那座大宅子居然有三层高，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朝它跑去准备给自己争夺宅子里面那个最大的房间。父亲和母亲站在车旁一脸欣慰的看着哥哥和姐姐以及那座宅子，他们很庆幸自己在报纸的角落里看到了那座宅子的销售信息，他们相信自己会在那座大宅子里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他们确实在那里过完了一生。

搬家后的前几天总是最忙碌的：打扫与清理，由搬家公司运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纸箱。很快的，母亲在父亲出去寻职的间隙与哥哥和姐姐一起整理好了新房，并将纸箱打开，把那些承载着过去回忆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摆到崭新的位置。哥哥在与姐姐的争夺中抢到了三楼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有一扇很大的窗子，采光极佳，而姐姐只能不甘心的住入了二楼一个窗子虽然没有那么大，但看起来只要布置一番就能很温馨的小房间。天黑了，寻职的父亲回到家里，兴高采烈的宣布自己找到了工作，而这个好消息仿佛让天上的月亮都变得更加皎洁了一些。透过窗，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在客厅那张白色的餐桌边高兴的笑着。桌上的菜肴热气腾腾，桌旁的他们幸福美满。

过了几天，哥哥和姐姐去新学校上学了，母亲从此有了一个人享受白天的机会。湖边，怀胎九月的母亲坐在一张老旧但结实的木制长椅上，仰头闭目的以轻抚肚子的方式感受和煦的阳光和自己腹中那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凉爽的微风吹过湖面，如呼吸一般的扑在母亲带笑的面容上。母亲能感受到，母亲总能感受到，母亲能感受到那一片片的树叶随风飘动着落到她的旁边，那些树叶大多来自枫树，红的和黄的，就如鲜艳的油画一样将她附近的地面以最绚烂的方式叠加点缀。忽然，像是徐徐的微风中藏了一根尖锐的银针，母亲感到自己的脑袋刺痛了一下，这让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四周的灿烂油画随即消散，只剩下了母亲在清冷的湖边苦捂前额。

接下来，母亲听到了一阵细响。

那阵细微的响声稍转即逝，但母亲仍然听到了。母亲转过头去寻找那阵响声的来源，但她能看到的只有草坪、花卉、灌木丛，以及不远处那片在临冬的微阳下依旧青绿发黑的杉木林。母亲觉得自己刚刚只是幻听了，便撑着身子站起来往家走去。家的正门前有一些分布得很有条理的花坛，花坛里的花朵早已过了盛开的季节，现在只留下了生机盎然的绿叶在等候冬天的考验。母亲走上门廊的时候，来自眼角余光中的一抹鲜红让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在那个离她最近的花坛里，居然长出了几朵红色的玫瑰花苞，看起来既顽强又富有活力。母亲看到后，心里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因为现在早已过了玫瑰开放的季节，但接着她便面露欣慰的走过去碰了碰那里面一朵最大最红的玫瑰花苞。花苞上的水珠清凉明透，落在母亲的手上宛如早晨的水露。母亲不自觉的对着那朵花苞笑了笑，然而下一秒，她就发现那块鲜花扎根的黑土看起来好像一个正在诡笑的人脸。母亲皱皱眉，随即就朝它凑近了一点，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结果那张人脸一下子就从土里窜出来朝她扑去，导致母亲惊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但幸好没有摔倒。扶着门廊的栏杆，母亲大口的呼吸着，缓了十多秒后她便再次朝那花坛走去看了一下，发现那块鲜花扎根的黑土并没有什么异像之后，她就安慰自己，应该是最近太累了。

临冬的白天虽然不似冬天那般来去极快，但也是在朝着那个方向接近，才五点多时天空就已经变暗了。母亲独自在厨房里热着从超市买来的熟食，毕竟她怀胎九月，暂时无法再尽心尽力的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六点多钟，姐姐放学回来了，是坐在一辆敞篷的红色跑车上回来的，开车的是她新认识的一个帅气同学，这让她那灿烂的笑声在进屋前就传到了母亲的耳中。母亲放下手中的餐具好奇的走出厨房，姐姐推门进屋，母亲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姐姐就说哥哥被留堂了，得晚点才能回来。母亲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朝外看去，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已经越离越远之后，她心里便升起了一丝对自己女儿的不满，不过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如平常一样，让姐姐先去洗手，待会好用餐。

月色渐朗，墙上的时钟将时针不知不觉的转到了七的位置。母亲和姐姐守在晚餐已凉的桌边静静等候。姐姐玩着手机，母亲时不时的看向窗外。一刻钟后，一辆汽车开着前灯在窗外的路上越驶越近，最后像是终于归巢的鸟儿一样停在了门口。哥哥和父亲从车上走下，母亲见到了便起身去迎。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一起回来，但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开门后，见到自己的儿子是神情沮丧的便明白自己不能再让他的这一天过得更差。餐桌上，姐姐用兴奋的说起自己遇到的那个帅气同学，也就是那辆红色敞篷跑车的主人，并且还用期待的口吻去想象未来的每一天。哥哥对此沉默不语，父亲则让姐姐别做梦了，而母亲则是看着她，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想做调侃，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当作无事的对她说出一句玩笑话。姐姐继续兴奋的说着，继续高兴的笑着，她没注意到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没注意到母亲的神情变得十分冷漠，更不知道自己在母亲心里的身份，已从女儿二字变成了荡妇。

晚餐过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哥哥先行离开了，兴奋了全程的姐姐也在十多秒离开了，客厅里现在只剩下了神情冷漠的母亲和开始倒酒的父亲。母亲盯着姐姐上楼，直到姐姐的身影在楼道上转弯不见了之后，她才如梦方醒般的回过神来。荡妇？母亲晃晃脑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用那种难听的字眼去评论自己的女儿。然而，还没等母亲继续想下去，一旁喝酒的父亲就抬起头，对母亲说出了一句忧心忡忡的话。父亲说，哥哥会留堂的原因，是因为他在上厕所时，看到一个男老师也在旁边，便过去“无意而随手”的摸了下那个男老师的大腿正面。

话说出的几秒钟后，母亲没有反应过来。话说出的十多秒后，母亲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喝酒的父亲见母亲不说话，就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试着让自己忘掉两个小时前在那间学校办公室里听到的数落。母亲思考着，母亲微微的皱眉思考着，她此时的脑中有那么多的想法，那么多的脏话：荡妇、野种、不知廉耻、恶心的东西。然而这些话她以前从未对别人说过，她是那么的温柔和蔼，她甚至都不在意在公交车上没有人给怀胎已久的自己让座。所以，现在母亲在思考的，只是她心里为什么会忽然用那些词汇去形容自己的儿女。

客厅里的寂静如月清明，只有偶尔几声酒瓶碰杯的声音。母亲在思考间看向自己的丈夫，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喝着酒，低着头，像是白霜覆盖的软绵秋草，便对他说没事的，孩子始终都是孩子，看好就行。父亲点头应予。

第二天，冷风刺面。

骤降的气温仿佛让天地沉进了一片清冽的湖水。早起的父亲去送哥哥和姐姐上学，母亲躺在床上，温暖的针织毛毯盖在她的肚上，她看着天花板，心里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再次思量。生活啊，生活啊。母亲心想。为什么你总是反反复复，连那简单的阳光都不让常驻？

天光渐渐亮白，将时间的流逝与母亲提醒。母亲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钟托着自己的孕肚去起床上卫生间的，当她在卫生间里对着那面干净崭新的镜子默默洗手时，她无意间注意到了镜中的自己已是皱纹微显，皮肤略弛。注视间，母亲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很明白那些过去的日子已如那片日落月升之间的璀璨星空一样不可触及，就算是最为青绿的树叶也有随风飘落的一天。于是，母亲转身离开，但她没有注意到那个镜中的自己并未跟随自己的走动，而是依旧留在那里，保持着那个淡然和蔼的笑容。

到了客厅，挺着大孕肚的母亲看到落地窗外是天色阴沉，寒风呼啸的，便没和之前一样去湖边静坐，而是走到落地窗前的那张沙发边让自己艰难的坐了上去。那张沙发套着一层温暖的褐色绒套，母亲坐上去后，绒套上那些繁多的绒毛就如有生命一般的拂着母亲的后脖子，既调皮又舒适，让母亲忍不住的闭上眼睛动了动脑袋。享受间，母亲侧过身子让自己躺到沙发上，使那些绒毛能更好的以亲昵的方式让自己感到温暖。母亲躺在沙发上，用略为期待的神情对着天花板想象以后的日子。那些日子会是美好的，母亲想。也会是幸福的，那些日子会如新年更替的午夜一般充满欢笑，也会像早春时节的阳光那样和煦温暖。她的女儿会遇到个好人家，也许就是开着那辆红色敞篷跑车里的年轻人。她的女儿会很开心，会很幸福，而不会是红唇浓妆的像一个荡妇。

“荡妇”这两个字出现在母亲脑海的一瞬间，母亲愣了愣，很奇怪自己心里又冒出了这句脏话。

有着绒毛的沙发舒适温暖，母亲心里的奇怪只出现了几秒，当她把原因盖到紊乱的荷尔蒙身上后，躺在沙发上的她便动动脑袋，继续对着天花板遐想了起来。遐想中，母亲觉得自己的儿子会有一个成熟的男人作为依靠，毕竟她儿子都去摸老师的大腿了，想来是受的可能性应该很大。她儿子会被那个成熟的男人抱在怀里，在严冬的阳光下挺过一阵又一阵的寒风。母亲微笑起来，遐想中的母亲微笑起来，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到那个成熟的男人，而这更令人兴奋的是她可能不需要在自己儿子婚礼的这件事上花一分钱。母亲微笑着，母亲遐想着，她继续为自己儿子想象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带胡须；她看到那个男人把她儿子抱到床上，用轻佻的手去脱掉他儿子的衣服，又用调皮的嘴去上前亲吻她儿子的身躯。男人的胡渣又刺又痒的拂过她儿子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小腹、肚子、胸膛、脖颈。那个男人的胡渣是那么细，那么硬，刺得她儿子忍不住颤抖，忍不住伸手把男人抱紧。他们缠绵着，亲吻着，男人在贴身的喘气中将手伸进了她儿子的裤裆，握住了她儿子早已……

停停停。

母亲被自己吓到了，急忙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寒风不断的在窗外呼啸，母亲神情惊讶。母亲很诧异自己会想象自己儿子的床事，这让她感觉既羞愧又尴尬，而在十多秒之后，一个更尴尬的情况让母亲发现了。母亲发现自己现在，性欲高涨。

羞愧到双脸通红的母亲很不自在的从沙发上起身，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正在对她说：“嘿！那可是你自己的儿子啊！”但是母亲不知道此刻要做什么才能让自己心里升起的欲火消散。母亲快步的穿过客厅，走进厨房；母亲快速的打开冰箱，并且对着冰箱里飘出的冷气闭上眼睛。但这不够，完全不够，母亲脑中的那个画面依然存在，而且那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甚至超出了她原来的想象，现在正在她想象中的那张床上用强健有力的速度给她儿子带去难以招架的快感。母亲焦急着，母亲羞愧着，母亲蛮横的拉出冰箱冷藏间的隔间，大力的掰下一块冰后就转身拿着冰往自己的额头上一拍——

砰——

像是沉重的铁块摔上冰面，激起了震荡而沉闷的响声。母亲踉跄了几步撞到冰箱上，从冰箱涌出的冷气扑向她的后背，环绕她的脖子，又爬向她那因为大声喘气而起伏不停的胸里。那道冷气让母亲打了个寒颤，母亲感觉有些不对，便低头看去，结果却惊愕的看到那道冷气居然是一双胖乎乎的婴幼儿的手，这让她顿时下意识的大叫一声，急忙往前跑到了桌边。幼手当即不见，被吓到的母亲回过身去看向冰箱，只看到冰箱里放着普普通通的寻常东西，并无异物。

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母亲应该就能看到有个婴儿正趴在她的背上吧。

当天的晚上，细雪纷飞，父亲和哥哥以及姐姐在六点钟的时候准时到家了。餐桌上，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所以在晚餐结束后，她才用一个“好像看到了老鼠”的借口让父亲去检查了一下厨房里的那个冰箱。冰箱无异，既没什么老鼠也没什么动静。看着自己的丈夫将那冰箱前前后后的都检查了一遍，母亲心里的紧张渐渐消散，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是临近产期的问题。半夜，母亲躺在床上，她枕边的丈夫早已入睡，可她却仍然在想白天的事情，不过困扰她的不再是那个冰箱，而是她白天躺在沙发上时所产生的那些遐想。为什么会有母亲想象自己儿子的床事，甚至还能因此产生性欲呢？母亲纠结着，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街头路灯下的风俗女子，除了没有钱的交易，谁都可以上。而且母亲现在想来，发现自己还……

……挺喜欢的？

第二天，薄雪覆地。

父亲带着哥哥和姐姐离开家后，偌大的房子里再次只剩母亲。母亲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她深知昨天的事情既已过去，就应该抛之脑后，可她不想。寂静的卧室中，母亲再次在脑中将那个陌生的男人细细构画，因为那个男人是她为自己的儿子想象出来的，她不想让他仅仅存在于一场飘渺虚幻的床事中。母亲想知道他的职业，想了解他的性格，以及他能为了她儿子做出什么样的努力，而这一切的想象都不能与性爱搭边。忽然，“砰”的一声，门外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母亲的遐想，让她在下意识的浑身一震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敞开了，有一朵鲜艳的玫瑰躺在门外的地板上。

那朵玫瑰让母亲忘记了才过去几秒的砰声，挺着大肚子的她有些艰难的下床朝那朵玫瑰走去，她以为那朵玫瑰应该是自己丈夫的小情调，丈夫已经回家了。

走廊里灯光亮着，那朵玫瑰在安静的走廊上看起来鲜嫩无比。怀胎九月的母亲弯不下腰，不能将那朵玫瑰捡起来，于是她便沿着走廊往客厅走去。客厅里也是安安静静的，丈夫并没在家，窗外只有细雪在随风纷飞。

冷寂的场面让母亲心里产生了一丝落寞，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由于她现在完全忘记了那朵玫瑰，所以她在思考了几下后便朝着客厅里那张毛绒绒的沙发再次走去，但在就要坐下去时，母亲担心自己会在沙发上继续遐想翩翩，便决定去找点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好打发时间。屋子的三楼有间书房，那是母亲在第一天入住，父亲扶着她参观屋子的时候发现的，而母亲在整理旧物的时候，也把自己带来的书放了进去。

前往三楼的楼梯不长，但对于将近临产的母亲来说已如攀山。半个小时后，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才从一楼到了三楼。书房在三楼走廊右边最里面的位置，就挨着哥哥的房间。路过哥哥的房间时，母亲推开房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墙壁上已经被挂上了各种肌肉男部位的壁画，画里有健壮的大腿、壮实的毛胸、粗壮的手臂，让母亲看得是嘴眼微张，心生错愕。不过，母亲并没有在意很多，毕竟哥哥至少没把什么更出格的东西挂上去。关上门，母亲继续往书房走。书房很小，比哥哥的房间小了一半，对着窗的墙边立着书架，另一道墙边则摆着一张办公桌和一把刷了红漆的油木椅子。母亲走到书架前面对着书架细细扫视，想找到一些她曾经喜欢看的书籍。很快的，母亲在那一本本的书籍里看到了一本她曾经特别爱看的书，可是她在把它取下后，翻了几页又合上了。太熟悉了。母亲想。再爱的剧情，在反复的观看了四五遍后也是会变成令人浮躁的存在。于是，母亲把书放回去，继续对着书架扫视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到书架的最上层有几本她完全陌生的书。

那些书是前屋主忘记带走的书。母亲看到后，便掂起脚伸出手，将那几本书里的其中一本拿了下来。她最先拿到的是一本描述爱情的书籍，母亲对着首章看了几行字就觉得不符合她的品位，于是就又放了回去。母亲拿下来的第二本书是一本地理杂志，母亲完全不喜欢，于是就拿下了第三本。第三本像是个小孩子的日记本，虽然看别人的日记有些不道德，但是那些日记像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写的，因为那些字写得实在是太丑了，丑得让母亲一看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于是母亲便拿着它靠到书架上，将它翻看了起来。

[我希望我有能看到未来的能力。]日志的第一页如此写到，那些幼稚的笔迹让母亲看了心里欣慰，因为她知道自己小时候写得字并没比这好看很多。[我希望爸爸不要再打妈妈了。]日志的第二页说，而母亲从那幼稚难看的字迹间察觉到了一丝严肃，这让她眉头微皱。[爸爸是恶魔，爸爸是恶魔。]日志的第三页如此散发着天真和恐慌。[我看到爸爸杀了妈妈，还有我，然后他把妈妈扔进了湖里，把我埋在了门前的玫瑰土里。]这是日志的第四页。

日志剩下的页面全都是空白。翻了几下后，母亲有些忧心的合上日志。母亲调查过这座新房，而且还是和父亲一起调查的，因为这座房子的价格低得有些离谱，母亲和父亲在购买前过来看过后很难不去担心这里是不是发生过命案。但是，调查了几天，母亲和父亲并没发现有命案存在，只有一件……小事情？

“哦呵呵，两位，我很确定这房子没发生过命案，价格之所以这么低的原因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是屋主的老婆和孩子忽然不见了，而不见的原因嘛，这边本地人都说是屋主不仅嗜酒还家暴，把自己的老婆打得连夜抱着孩子一起走了，然后他自己过了两个星期也出车祸死掉了，就这样。我们不想让这里一直荒废下去，所以才挂了低价。”

想起这段话，又看到日志本上那样写，母亲心里思索了一下，接着她便放下日志本下了楼，在厨房里拿起一把小花锄后就出门冒着细雪在门廊边的玫瑰花丛里挖了起来。现在不是玫瑰开花的时候。母亲边挖边想。可这里这丛玫瑰却能在现在冒出新生的花苞，这很奇怪。一会儿后，在满天纷飞的细雪中，母亲的花锄碰到了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这让母亲一愣，然后她就用手去扒土，结果扒出了一段细小的手骨。

寒风吹着，细雪飘着。有些慌乱的母亲分别给父亲和警察打了电话，然后她就回屋披了件厚实的毛毯，让自己不至于受冻之后才出来在门廊上等着。十多分钟后，警察们过来了，一共有五六个，而母亲顺便就把那本日志交给了他们；半个多小时后，父亲也回来了。看到门前的玫瑰丛全被挖开，父亲很诧异，而母亲就用自己之前对警察的回答向他解释了一切。细雪渐渐变大，天空也渐渐黯淡。傍晚时，警察们仍然没走，甚至还分出了一拨人去称职的搜索那个离房字不远的湖泊。逐渐入夜的天色下，父亲想起了还没去接放学的孩子，一个警察见到后就说雪落大了，他可以让人去接。半个小时过后，一个警察开车带着哥哥和姐姐回来了，在客厅里坐着的母亲见到后急忙起身过去想说句谢谢，却发现那个接了哥哥和姐姐回来的警察，居然长得跟自己之前的想象出来的那个成熟男人一模一样。

诧异了几秒后，母亲急忙把哥哥拉到身后，并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向了那个警察。母亲的奇怪举动吸引了其他警察以及父亲的注意，而那个警察也是露出了疑惑的笑容。不过，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母亲身上太久，因为下一刻，一个“捞到了！”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让警察们听到后全都转身朝湖边跑了过去。

被捞上来的是一具不知道沉在湖底多久的女尸，已经烂掉了。

夜中的雪越下越大，寒风也越来越狂，很快就变成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暴风雪。警察们之中有几个先见之明的早在捞出湖中女尸后就随着运尸车一起离开了，只剩下两个继续调查的警察依旧留在屋子里。母亲不喜欢其中那位高个子警察，因为那个警察的面貌完全就是她之前想象中的那个男人，而那是不应该发生的。这肯定有古怪，母亲心想。可是外面的雪实在太大了，她深知自己不能以一个听起来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把那个警察赶走，那不礼貌，所以母亲只能看着那个警察与他的同事一起坐在客厅的桌边与父亲聊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时钟的时针划过七，又划过八，那两位警察在时间的流逝中与父亲谈得早已无话可谈，因此他们就开始喝起了酒。母亲坐在沙发上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们，或者说她只看着那个与她想象中长得一模一样的警察。他不能留下，他不能留下。母亲不断的告诉自己，但她的紧张并不是出于那个警察可能会如她想象中的那个男人那样上她的儿子，而是在紧张那个警察和她的儿子在一起后会让自己再起性欲。这时，父亲注意到了母亲的紧张神情，觉得她可能是被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便让她上床睡觉，毕竟晚睡对一个临近产期的孕妇来说可算不上好事。母亲拒绝了父亲的提议，因为她想确保那个警察不会偷偷溜进她儿子的房间去。母亲的断然拒绝让父亲疑惑了一下，因为那不符合母亲在他心里的日常形象。于是，疑惑的父亲便起了身走到母亲旁边将母亲从沙发上扶起，并用胎儿来作为理由将母亲往卧室扶去。到了卧室，父亲关上门，笑着就问母亲到底怎么了。母亲抿抿嘴，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会因为想象儿子的床事而性欲大升，但她很想让父亲把那警察从屋里赶走。左思右想之下，母亲最终对父亲说了半句实话。母亲说：“我觉得那个有胡子的，长得比另一个高的警察看起来像个……像个喜欢男人的，我不想让他和咱们儿子待在同一座房子里。”

母亲的话让父亲听到后小小的错愕的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把母亲的言论给当成了是她那紊乱的荷尔蒙在作祟。父亲扶着母亲到床上躺下，并对母亲说不要多想，然后就离开了。卧室的门开了又关，母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心中的紧张如漩涡般的不停搅动着她的想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自己想象出来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要做什么？他会做什么？他是个警察，他以后会不会在路上用一个编造的理由将儿子拦下，会不会用一个编造的借口将儿子塞进警车，拐到一个无人可知的地方？忽然，“砰”的一声轻响，让胡思乱想的母亲反射性的浑身一震。母亲转过头，结果赫然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儿童就站在床边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朝自己看着。

1。2。3。

“啊！——”

母亲尖叫着下床，尖叫着跑向房门。母亲的双腿慌乱，双手也是慌乱，母亲尖叫而慌乱的跑上了走廊。双眼无神的儿童跟着她，双眼无神的儿童看着她；双眼无神的儿童看着她的丈夫和两个警察朝她跑去，双眼无神的儿童看着她在慌乱间摔上了地板。惊声、喊声、惨叫声；血液，血液，暗红的血液，从她腿间流出了暗红的血液。为什么人类会担心受怕？为什么人类会自取惊吓？灯光，灯光，明亮的灯光，闪烁着晃动着衬映着血光。他们扶起母亲，他们拨出电话，他们焦急的慌乱的对她说着别怕。别怕，别怕，我们还在身旁；不要进入梦乡，不要迎接死亡……

……母亲活下来了，但她腹中的胎儿，也就是我，死了。

我无法理解母亲的慌乱，就如我无法理解我的妈妈。我只是想提醒母亲，所谓的看到未来并不是让你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而是你未来会随着你的心中所想而改变。多年以前，在我还是个活着的四岁儿童时，我着迷于那夕阳下粼粼湖光，我想知道它以后会不会每天都那般灿烂，于是我许下了心愿，我用稚嫩而天真的字迹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心愿，而那第一个愿望成真了。我的想象变成了未来，无论是好是坏，我害怕我的爸爸会杀了我和我的妈妈，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到让想象中的画面变成了真实，害怕到让自己成为了玫瑰的养料。“你看到的，必将是你得到的。”这是我死后在那间书房的一本书里看到的话，所以我继续想象，我想象某天会有一个怀孕的母亲搬进宅子，我会取代那个母亲腹中的婴儿。当我诞生后，我会重新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并以与过去同样的好奇眼神去注视那片在夕阳下的粼粼湖光。

我不是个坏人，真的，我只是想提醒母亲，我在她的腹中，她也因此具备了我的能力，如果她执意将那个警察构画成一个坏蛋，那么那个警察肯定就会变得如她想象的一模一样。但是现在，我又死了。

母亲在医院里待了半个多月，虽然由于我的死去，她的想象力再次变成了单纯的想象力，但是已经成真的事情变成了定局，无法叠加修改。我的哥哥，我那个没机会见到我的哥哥，在一次深夜中被那位警察拦下，带入了一片深邃偏僻的树林。虽然他们的第一次充满了强迫与暴力，但得益于母亲之前的想象，哥哥还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那位警察，并在一年过后十九岁的生日那天与那位警察举行了一场客人稀少的婚礼，母亲和父亲在这场婚礼中没花一分钱。而我那位也没机会见到我的姐姐，由于被“荡妇”二字所定义，大学毕业后就离家出走，谁也找不到了。

他不是个坏孩子，真的，他只是不知道如果想要爸爸不再打妈妈，只能是妈妈死掉了才行。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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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芥末沙拉 · 发表于 2022-10-26 03:14:07

母亲是被旧宅的怨婴附体了么，最后的嘻嘻嘻看得我背后发凉

虎彻 · 发表于 2022-10-26 03:21:36

看到愿望的标题我就有种不妙的预感，看完果然是BE（

user_login · 发表于 2022-10-26 05:00:15

那家伙终于来水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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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楼上那么厉害，
看到第二段我才意识到可能是是个全灭结局。
(姐姐离家出走可不算过完一生吧，我怀疑一开始你你想把他们都写死

到后半故事才开始精彩起来，
前半部分有埋伏笔但，吸引人读下来的亮点不多

叙述者表明身份之后，
全文就变成了我的自述，这就解释了前面违和的称呼：哥哥和姐姐
这个反转和许愿的设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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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