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柳絮影里西施泪

w695736 · 发表于 2014-7-15 14:49:03

我仰头望着春来的柳絮在空中挥扬，暖春降寒霜；有些飘落在了溪边，给浣沙溪的春水浸湿了，好像浸出了泪光。日复一日的朝阳又照彻了溪底。这草长莺飞，这春来水肥，唯独冷落了，不见了你的身影。

曾经这浣沙溪是有声音的。水哗啦啦地升起，溅在了溪里和岸边草上，是你又将一尺薄纱拧干。多么灵巧纤细的手儿，套着偏大的绞丝银镯，熟稔地将水皮划破。你头也不昂，只顾着笑吟吟地埋头涮洗；额头的水珠一路滑到鼻尖，被你一抬肘擦去——而我则在想，那是溪边的湿气儿，还是汗水？
我总是趴在溪边柳树下嚼着青嫩的柳枝，看你日复一日来，在溪边浣纱、戏水。年轻娟秀的面容不像有忧愁的样子。

你走前一天，浣纱已没了笑颜。我记得那时夕阳薄暮，柳絮已早早地在风中沉眠，飞得浑浑噩噩。你将素纱一把一把收捡，柳絮飞舞的影子掩盖了你湿润的眼角——我依旧在想，那是溪边的湿气儿，还是汗水？
我抓起一把柳絮在手里搓，沿途吹飞起来为你送行；手心却被柳絮种子硌得生痛。
你临行前说，越国的柳絮，有芒！

我恍惚听见了那不远的异国，响屐廊的歌舞彻夜不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怎就遮掩不了国仇家恨？高歌一曲，帝王同醉，莫不只是为了那天不负的苦心人赢得卧薪十年？素衣鸾带舞起，帝王的朝堂生遍了荒草；纤指玉肌抚过，大国的兵甲布满了铜霜。你只是浣纱女啊……

我用东南吹来的风为你捎来了带芒的柳絮，你将它反反复复细细捻，痛得泪水横流。
我恍惚看见了，那彻夜灯火通明，映你泪影斑驳，如一轮返照夕阳。

夜尽了，天明了；日升了，鱼沉了。
临行前我曾折柳一枝赠你，你信手将它插在路旁。十年这路上赶路人匆匆，有多少为柳荫停留？十年，异国成了家乡，可你又身在何方？
有人说，你连夜操劳，早已和那湖里的鱼儿一同沉了下去安眠；有人说，柳絮飞了，你也和富有的陶朱一同自在逍遥；有人说，你祸水亡国；有人说，你巾帼救国……
有人说，漫空飞絮尽，似有无边愁。
有人说，暮日戚如泪，临西不得归。

西子湖的蜉蝣纷纷被朝阳从湖中再度唤醒，湖边的柳絮又在纷飞。飞舞的影子错织着涟漪，年轻娟秀的西子湖也老了。
我依旧趴在西子湖西，仰头望着那从水之东升起的朝阳，如一滴滚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