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发一篇《城堡与莫梭提斯》的文

156156441 · 发表于 2022-11-2 11:04:01

                                          沉溺
      “有人本能地期望活着,有人绝望地梦想死亡。
　 “有人卑劣地谎言相向,有人勇敢地吐露芬芳。”　　
　　我放下书。这只软乎乎的黑狮子以前很喜欢看书，我书架上很多纸张发脆的旧书都是他弄来的。
　　从前很喜欢看。从前。
　　而现在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又安详，就像在午后沉沉睡去的小猫。
　　“既然钟情于玫瑰……”我机械地重复着诗集上的一行。他会喜欢花吗？如果在他黑色的鬃毛上别一朵花的话……不，还是不要玫瑰的好。
　　听说人是没法憋死自己的，因为在最后一刻，人会不自控地重新开始呼吸。
　　我感觉有些沮丧。那么一只有腮的狮子为什么会溺水呢？不，应该怪我没有看管好他。那片海滩，我早就知道那里不该去。
　　曾经那只缠着我不愿走开的小猫，就这样我面前一动不动地平躺着，不带一丝一毫生机。
　　莫梭提斯。我觉得，这种紫蓝色的小花带在他头上正合适。等他哪天醒了，我要把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这花的故事讲给他听。
　　医生怎么还没到？我明明约了上午来。我焦躁地拿起另一本书，随意地哗啦啦乱翻着。

　　“……她颤抖地坐在水边
　　孤独而绝望。
　　在这冰冷的河岸是
　　她唯一的孩子溺死的地方——”
　　……
　　“曾经她如此虔诚
　　曾经她如此坚定
　　如今她恨透了她的神明
　　将她唯一的孩子无情夺去”
　　……
　　“她轻柔地亲吻着水面
　　投入了冰冷的水中
　　这样她亲爱的孩子
　　再也不会孤独了——”

　　我翻页的时候，发现了书里夹着的半张纸。看起来是从什么便笺随意撕下来的一片，上面记了一些小字。正当我把对折的纸打开时，敲门的声音传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昏迷，也没有人能想办法让他醒来。一群庸医。
　　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目送最后一名医生离开。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没有任何来由的……昏迷。也许永远不能醒来。怎么会有医生劝人把病人杀掉的？
　　要是能杀掉他的话，我也许早就动手了吧。我收留他可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他亲手被我杀掉。
　　我感觉很烦躁。一筹莫展。
　　我打开刚才揣进口袋里的纸片。上面是几行蓝色钢笔字。帕索斯很喜欢深蓝色的墨水，或许这种颜色正应了他的信仰。——妈的，你们信仰的海神也没能避免你在海里溺水。

　　“千万不要安慰河畔哭泣的女人：
　　传说一位美丽乡村女子爱上外来的骑士，为他生了孩子，却惨遭抛弃。
　　骑士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贵妇，一走了之。
　　女子精神错乱，亲手淹死孩子，投河自尽。”

　　这是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吗？他在原篇后面附上这张纸，是想说些什么？
　　也许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结果都是大海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一并吞没。
　　大海永远都是那样。海沉默着，一言不发。
　　也许我确实该听那个海神的。即便是送他去死，至少让他回归他信仰的大海之神，也算是合理的结局。
　　只是
　　只是我很不甘心。我的小猫。我凭什么就这样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是个真诚的人。我暴躁、冷淡，但我清楚明白地认识到，这只黑狮子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但当我决定真诚地付出我自己的时候却已经……
　　我猛锤了书桌一拳。我很不甘心。手已经有点麻木了，或许我应该轻点。
　　我握着桌上那把锋利的开信刀走向床边。医生说，你还不如让他早一点解脱。
　　是的，我可以亲手让他早一点解脱。我把刀尖抵在他的胸膛上，缓缓用力，准备刺穿他的心脏。
　　他的衬衫渗出血来。即使剜穿皮肉也没能给他带来疼痛，他就像那片沙滩的大海，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用尽全力，刀尖猛力地刺入他的身体，却只能进入皮肤一毫米的位置。一点点些微的血从那里渗出，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本应该保护他，我本应该让他在我身边感到满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要亲手把他杀掉。
　　我很难过。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没有了。小猫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只能呼吸的躯壳。
　　……
　　无事可做。天知道我有什么能做的。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直到天黑。
　　很难想象这样一只高大的黑狮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性格。黏人又别扭，即使被我殴打也不愿意走的受伤小猫。我甚至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或者保护，仅凭我曾在街角赶跑了纠缠他的两个混混，就让他这样把自己交给了我。
　　头痛。小猫要是下辈子投胎做个医生就好了，这样甚至能靠自己影响别人的安危生死。
　　我把翻看过的书放回书架上，仔细思考者白天所见的。图书馆的海神记，莫梭提斯，还有书架上的诗选和故事集。我一直觉得抒情文学没什么用，它不能帮我们做什么事情，也不能带来什么知识，这种哭哭啼啼的东西真让人烦躁。
　　我擦亮火柴点燃蜡烛。摇曳的光把帕索斯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后面，墙上那一点黑色的污渍正像是他胸口的洞一样。
　　如果现在结束你的生命，你会觉得解脱还是怨恨？我把烛台放在床头，靠在熟睡小猫的旁边对他低语。
　　……应该是自言自语吧。他应该根本听不见。
　　你会感谢我予你以解脱，还是会怨恨我夺走了你的生命？
　　那把开信刀仍在一边。我握住刀柄，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理。它精致的外观和细长的刀身让它不像是武器，而像是个应该放在水晶柜子里的工艺品。
　　我很累了，又累又困。我不该纠缠这么久的，你是不是也期望着快点结束这一切？
　　对不起，小猫。我知道你很特别，但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必须……
　　我猛力举起开信刀，又颤抖着手落下，终点是他的胸膛。刀身没入他的心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帕索斯毫无反应。他没有疼痛和感情，只有均匀的浅淡呼吸。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带走了他最后的生机。
　　他把他交给了我，而我剥夺了他的生命。我都做了什么？
　　我趁夜色把他背到城外的山坡上，草草埋藏。也许我会常来看他，他永远都会是我的小猫。
　　书架上的诗集也没有用了。我呆坐着，手里拿着那把开信刀。我开始后悔之前的决定，这意味着我将永远见不到他了，那只受惊的毛乎乎的狮子，我的莫梭提斯。
　　难以自持。
　　我很想再见你一面，我希望再抬起头来就能见到你拿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埋葬了我们的过往。或许以后甚至没有人记得帕索斯这个名字。……除了我。
　　于是我抬起头来。我的小猫就在我面前，他站在床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坚定地向我走来，头上戴着蓝色小花做的花环，手里握着一把开信刀。
　　长夜还久。我感到由衷的喜悦，亲眼看见他举起利刃，猛地刺入我的心脏。
　　“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芬芳。”我想起这句诗来。我太想念他了，即使这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也感到非常满足——
　　我猛地惊醒。
　　天边已经发白，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燃尽。黑色的小猫睡在我身边，就和往常一样。
　　做梦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你可以在梦中经历你没做过的事情，直到你的脑子结束这个梦为止。
　　该动身了。我怎么可能会听那个医生的意见，就这样草草了断别人的生命？既然他来自海的彼岸，那我至少应该把他送回他的故乡。
　　或许那一边的人会知道怎么解决这一切吧。
　　我推着轮椅走过恩多尔芬门前那条小道的角落。在他刚开始……昏迷，的时候，我从那个我帮助过搬运货物的家里淘到一张旧轮椅，偶尔我会带小猫出去晒太阳。虽然他也许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但至少带他走过这个街角的时候，我会想起和他相遇到现在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这个时候离开正好。　　
　　我知道大海确实不会像抒情诗里那样温柔平静但是这风浪真的太夸张了——
　　我猛烈地咳嗽着。冰冷的海浪把我冲到透心凉，海水灌进了我的鼻子，甚至差点掀翻了我的船。
　　是的，我的船。我用我剩下所有的钱租下了一条渔船，小到只能装下两个人。我只好舍弃了那张旧轮椅，让帕索斯躺在小船里，我坐在船沿慢慢划向彼岸的神之城。
　　听说那里有高耸的群山，有矗立在山巅的堂皇宫殿和他们信仰的神的雕像。有信仰真神奇，他们信的神曾经对他们降下什么神迹吗？
　　海神有没有帮助过他们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们的海神再让这个大海风暴这么汹涌，我们可能就真的过不去了。
　　黑狮子睡得很沉。我们的船像是狂风里的一片落叶，被吹得胡乱飘飞。我看等他醒了以后就叫他睡美人帕索斯吧。睡美人的英勇骑士坐在船上奋力向前冲锋，好故事。
　　我觉得我对面应该再来个人一起划船，我自己在一边让这个船不太平衡的样子。好在我不晕船，得以向着那个传说中的国度继续划行。
　　一波巨大的海浪迎面扑来，我直起身子正面相迎。冰冷的海水浸入我的衣领和裤子，让我打了个寒颤。
　　很冷。不知道我的小猫会不会冷。我低下头，想看看帕索斯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湿透了。
　　随后又一个浪扑来，我被巨大的力量冲得滑向了船的另一边。
　　然后整艘船因为承重不平衡被海浪掀翻。  　　
　溺水是什么感觉？
　在小猫失去意识之后我想了很多次这个问题。生为一只不喜欢水的狼，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溺水。
　　我落入刺骨的海水中，鼻子和耳朵都进了水。我感觉它们甚至在流血。
　　我感觉七窍剧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
　　我胡乱挣扎着，凭记忆摸向最后一次看见帕索斯的地方。
　　幸运还是挂念着我的。我感觉我摸到了一段什么衣角，随后经过一番撕扯，我摸到了他的脸。
　　我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找到他就好，我的小猫……我这一趟灾难之旅唯一的意义。我尝试继续挣扎，试图让自己的脸稳定在水面以上。
　　本该寻找我的小船。但风浪太大，我只看见一根被打散的船桨漂浮在我面前几十米的海面上，被下一个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
　　恐惧在这一瞬间缠上了我的四肢。我的船被大海卷走了，我现在孤独无依地处于海浪的中心。
　　我疯了一样地挣扎着，试图在汹涌的海潮中站稳脚跟。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四周看不到任何陆地，就连天上都是千里万里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云层。
　　我想起昨天看到的那首叙事诗。“如今她恨透了神明/将她唯一的孩子夺去”，我早该知道，大海就是这样无情而可怖的东西。
　　可我明明要带他回家，我的小猫。我本该送你归乡。路途如此遥远，大海又是如此浩瀚。我已经没有送你回去的力气了，谁来救救我——
　　我被迎头一个海浪压进了水中。四肢已经僵硬了，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再挣扎的力气了。我勉强感觉到我在握着帕索斯的手，他应该和我一样，已经被海水淹没了吧。
　　我好难过。我搞砸了所有的事情，不仅搭上了我的命，还把我的小猫也丢在了海上。我被迫张口呼吸，海水猛地涌入我的鼻腔和肺。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在外人看来，我是不是很傻？我带着我爱的人走向大海，走向灭亡。
　　“亲手淹死了自己的爱人，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现在终于理解，原来帕索斯留下的半张便笺是一句预言，而我真的蠢到按照它上面的做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小猫。是我害了你，现在我们都无法归乡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猛烈的水流中拉过我的小猫。我贴紧他的额头，做出吻的姿势。
　　剧痛和窒息感逐渐把我淹没。我松开手，回想着刚才的吻。
　　
　　“他轻轻亲吻他的爱人
　　将他放回水中
　　这样他亲爱的小猫
　　再也不会孤独了。”
　　　　
　    我被窒息和疼痛扼住了咽喉。我感觉不到怀中帕索斯的存在了，他应该被海水带走了吧。
　　海沉默着，一言不发。这会是我最熟悉的、最绵长的吻。我闭上双眼，任由意识逐渐融化在广袤的大海中。

ps:这篇文章是我根据游戏种的剧情而写的，有所改编，我的文笔不太好，我也参考了其他大大的文章，学习了一下，当然这也是我第一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