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阳春三月,柳春酌染地衣,又是一年风光始,箐迎着朝阳,背上竹篮,与村中尊老打过招呼,挑逗几番村中稚童,便出了村。去寻一场待有人归的春三月。
箐是一匹年轻力壮的青狼,狼如其名,一身毛色如翠染青,面露俊色,此时已然及冠,却未谈婚论嫁。村中姑娘好几次搭讪着,却最终无果而反。但也许只有箐自己知道,他所寻的感情。早已萌发在,那山里的茅屋中。
采过清晨的露水,摘过新鲜的浆果。一路山走走停停,都说爱屋及乌,因为“他”身居这座山,也便跟着喜欢这座山。因为“他”爱着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世界,箐也便跟着爱山间花草。
“ 他”并不能算得上人,“他”是这座山的神明。这座山林曾孕育着一个古老的村庄,他们信奉山神,每日每月每年,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祭祀,来供奉这山的神灵。久而久之,凝念成灵,“他”诞生在这山林的瀑布中,是一头青龙。他因供奉而生,自出生起便自然而然地承担着佑护这山中一切的责任。但……
“ 阿箬,阿箬!我来找你了。”箐轻快地推开那茅屋的门,屋里头,端坐着的是那头健壮的青龙。龙角长翘,身材高挑,面……面露微红?
“阿箬,我采了山间浆果和晨露。你要吃吗?”箐从背筐里挑出一颗浆果,用袖口轻轻擦拭一下,便送入嘴中。
“不用了,小青狼。我不饿……”阿箬徉起一缕微笑,但又很快收了回去,他起身,温婉地摸了摸面前青狼的头。
“不是说了吗!我有名字!叫箐,阿箬你什么时候才记得住啊。”眼前的箐支开摸在自己额头上的爪子,没好气地假装做出一副生气的姿态。双手交叉环抱,鼓起个嘴巴。
可阿箬却突然跟定住了一样,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青狼。脑海里回想着初次见他的模样。
那时的村庄,早已衰败,村中的居民大多搬出了这座山。人生地灵,随着人烟的荒芜,这座山的神明也逐渐虚弱下去。不过一切的转机,起源于一场暴雨。
阴雨不绝,雨水肆虐地冲刷着山林。烟雨浩渺里,一匹青狼闯进了这座隐隐衰败的山林,也许是避雨,这匹青狼寻得一座破败的祭社。这匹狼便是箐的前世——澜。他的面上挂满了水珠,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水珠亦或是?他的泪珠。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破败的祭社,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心境。如同他的心一边,慢慢荒芜。他蜷抱着自己,希冀从这自欺欺人的环抱里得到一丝抚慰与温暖。无意间,他瞟见社台上所供奉的神像——青铜下的雕像,隐隐有着锈迹,和这祭社一样,看上去都曾经历沧桑。
他缓步走向雕像,伸出手轻轻抹去雕像上落下许久的尘埃,心里竟无端地生出一种同病相依的感觉。
“你……也很孤独吧……独自守在这里,何曾有人注意过你呢。”说着,他从囊袋里拿出一颗野果,放在了雕像前的祭台上,然后便转过身,随意找几草席,尽管是湿的,但总能减轻这冰冷的砖块所带来的的孤寂感,他躺了下来,慢慢地阖上了双眼。殊不知,背后的神像的眼睛竟转了转,看向了他。
神像中,隐隐走出一条青龙,容貌与神像几乎一致。只是,显得更加沧桑。这青龙看着眼前已然睡去的青狼,将爪子轻轻地放在了澜的额头上。他能感知到,眼前的人一种说不上的哀伤。一些画面缓缓浮现在他的眼前。
“ 阿澜——快走!阿澜!”一只母狼推着身前的青狼,而身后便是冲刷而来泥石流。突然,这匹母狼摔倒了。
“阿妈!”青狼嘶吼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回过头,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把母狼从地上搀扶起来。可……
“你走啊……快走!孩子……你不要管我了,叫你快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母狼使出全身力气,重重地推了青狼一把。
“对不起……孩子啊……”说完,这头母狼便倒了下去,再没睁开过眼睛,而被推开的青狼,竟活生生地落入了山崖里。坠入了山谷中的河流。
青龙将爪子移开,悲悯地看着眼前的青狼,拂手一挥,散去了草席上的湿气,又将刚刚青狼放在祭台上的野果取下,去除掉污渍,静悄悄地放在他的手边。然后又拿起一块石头,变作原野果的模样,放在了祭台上。
“很抱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小伙子。”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飘进了神像中。
第二天醒来,青狼诧异地看着手上的野果,又看了看祭台上的野果,又拿手去摸了摸祭台上的野果,这才将手里的野果吃了下去,随后便出了祭社,走时,回头望了望,这破败的祭社,竟有一株野花开在了墙角,含蓄温婉,透着一股清香。
神像看着青狼远去的背影,一切又重归于寂,他盘算着,自己还能撑着多久。便暗暗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这青狼竟在黄昏时又回到了祭社,并带来了许多木块。将祭社一些破败的地方修补了一下,并将社院内打扫了一番,竟安心地住了下来。每日便是砍柴,生火,打猎,不忘每天放一两个新鲜的野果在祭台上。
之后的故事,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嘛?因为澜的供奉,祭社恢复了生气,青龙也逐渐恢复了力量。而一次巧合,他们俩认识了。也说不上认识,只是将窗户纸捅破了。澜早就知道,这座祭社里,有神明的存在只因……在摸祭台上野果的时候,澜早就发现,哪里有那么硬的野果?
两人,相识相知到相爱直至相守,一龙寻着另一狼的下一世。世世代代百转千回,只为过上清平乐般的生活。
阿箬,看着眼前与百年前无异的青狼,微微笑着。看着他一副假生气的样子,便主动抱了上去。而箐也便如前世一般,在此处住了下来。游山玩水,共度余生。
啊……我?是谁?我是这世的箐,叙说着我的故事,依旧陪伴在阿箬的身旁。在现代社会里,过着属于古人清平乐般的生活。
“故事说完了,阿箬……睡吧。这便是我与你相识的故事了……”
“嗯……晚安。屏目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