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断代》台湾出版同志小说

星回 · 发表于 2022-11-27 14:29:26

最近读了郭强生的《断代》，有所感触，遂写一篇读后感来推荐这本书。

作者简介：郭强生，1964年生，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美国纽约大学（NYU）戏剧博士，目前为台湾东华大学英美语文学系教授。已出版作品包括短篇小说集《夜行之子》，长篇小说《惑乡之人》《断代》，还有一些散文集等等。曾获时报文学奖、金鼎奖、台湾文学金典奖、开卷好书奖、九歌年度小说奖、金石堂年度十大影响力好书奖等多项大奖肯定。

剧情简介：《断代》的主人公之一小锺曾是名民歌手，转任音乐制作人。早在高中时期，小锺在懵懂的情况下被同学姚诱惑了。小锺暗恋姚，后者却难以捉摸，而且男女通吃。多年以后两人重逢，一切不堪回首。有病在身（艾滋）的小锺万念俱灰，而姚婚姻幸福，而且贵为国会要员。但事实果真如此么？
与此同时，台北七条通里一个破落的同志酒吧发生异象。老板老七突然中风，酒吧里人鬼交杂。小说另外介绍超商收银员阿龙的故事。阿龙爱恋风尘女子小闵，但是对同志酒吧的风风雨雨保持兴趣，阴错阳差地卷入老七中风的意外里……

在阅读前，有人说小说按照这种不断变化的视角和人称来写会显得很混乱。我不以为然，我认为这种方法一方面便于多角度展开叙述主人公的经历，另一方面跳跃与不连续的行文像是在反应小说中这几位同志的支离破碎的人生。

我印象最深、感悟最深的是作者在老七与汤哥部分章节的文字。作者提出了一个很现实，但所有同性恋都不想面对的问题：当一个同志步入中年，他该怎么生活。书中的老七给出了一种选择，老七自从当初被自己唯一所爱的一位大学生（姚）所甩了之后，便对恋情这方面一蹶不振，甚至开始逃避，开始躲藏。同时作者塑造了一个汤哥这个角色，汤哥始终关注着老七，老七也并非没有察觉到，他开始自认为是因为喜欢肉壮方脸的形象而非汤哥这样瘦高圆脸的人，所以对汤哥没有性欲与爱恋。而老七的一次生日，酒客们都在美乐地酒吧吵闹欢乐，汤哥却一反常态用一首歌唱出了老七的心里话——他只是不愿走出那场与还是大学生的姚的感情。后来，汤哥患癌，身体越来越差，老七搬到和汤哥一起住，两人嘴上嫌弃却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最后的时光，相信这时老七已经开始慢慢意识到了汤哥对于他可能不是最好的性对象，但汤哥一定是能陪伴他一直生活的亲人与爱人。老七最后在酒吧里中风时，离开人世间前，最后一声喊的就是汤哥的名字。
我也一样，我并没很深入地想过这个关于老去的问题。之前我可能说自己没想过是维持生活现状就已经很累了，更不敢奢望自己的未来有多美好，现在看来我也只是在逃避罢了。身为双，一边渴望着爱，一边对爱情十分警惕，自己恪守爱的时候就爱一个人的理念，也生怕会因自己的爱而伤害他人。我的社交可能并不成功，在同龄人天花乱坠的生活之外便是像我一样木讷、警惕的存在，在他们与所有人的友谊与爱情中，在他们欢快且全身心投入中，我远远地眺望他们的极乐花园。
未来，不远的未来，有可能一直会当一个深柜，等在工作上统计家庭信息时，别人都是满满当当，而我只是一个人。正如文中所写：“有人决定出柜，有人决定不出柜；有人不出柜却也平稳过完大半生，有人出柜后却伤痕累累。无法面对被指指点点宁愿娶妻生子的人不少。宁愿一次又一次爱得赴汤蹈火也无法忍受形只影单的人更多。所有的决定，到头来并非真正选择了哪一种幸福，而更像是，选择究竟宁愿受哪一种苦……”

唉，人生只是一山爬完还有一山，一柜出完还有一柜罢了。

文中还写了一个人：周董。作者着墨不多，仅寥寥数百字，却也让我颇有感触。周董是个老实的人，是个不懂爱，不懂如何去爱的人，苦苦追寻着爱情，却一直没得结果。一晚周董喝得酩酊大醉，老七正值分手且气浮欲盛，把醉酒的周董带回家给上了（什么黄片剧情）。老七只是抱着玩的心态，而不善交际与情场的周董却以为真，疯狂追求老七，再后来，这份缘不了了之，周董在某天夜里喝醉而死，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周董，像是一些人的缩影，在生活中常见，但放在部分同性恋崇尚“更加自由”的爱情中却显得更加可怜、凄惨。有多少同志本来像周董一样渴望爱情却被现实、他人欺骗了呢？

“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不要太认真了罢。”

书也有我不能接受的地方，这个小锺，我开始读的时候对这个人物印象挺好，但作者偏偏给这个角色加了一个得了艾滋还约炮的雷点，简直是恶心人的，后面得了艾滋还约，简直是在败坏人们对于同性恋群体的印象。然而作者在这个角色上下得笔墨还很多，把那心里对爱情的渴望、迷惑写来写去，前面我还同情这种迷茫，读到后面的艾滋约炮情节感觉想马上给作者递刀片。塑造一个这样的“弱势”的主人公，但偏偏让我对他根本可怜都可怜不起来，我看不是因为同志身份的问题，是这主人公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病。并不是歧视艾滋患者，我只是想说像书中这种主角染上艾滋之后的种种行为完全是自作自受与自私自利的集合，根本不值得同情。

印象中这个小锺主角干的好事之一：有艾滋的情况下传染给一个多年朋友阿崇的男朋友，导致阿崇的命运也更加坎坷。
所以不得不说这作者的一些思想大家也要谨慎看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人一定要洁身自好啊！

老七的后半生一直逃避与躲藏，他迎来了自己所害怕担心的结局——突然的疾病、独自一人怀着遗憾死去。没找到爱，没找到意义，也没对汤哥表露内心。（虽然阿龙陪伴他一段时间，但当时老七是昏迷状态，他最终还是自己孤独一人）
与老七正好相反，小锺、姚、阿崇三人一直在追求与寻找自己想象中的幸福。三人互相成长、纠葛，却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有很好的结局——锺患上艾滋，没找到身为同志的自己的幸福，被世俗所唾弃，书的最后准备自杀；姚周旋于异性与同性、被老婆怀疑且在政治的高塔上因被怀疑喜欢男性而疲于自保；阿崇的产业蒸发，自己的男友被锺染上了艾滋。
在结尾，在锺与姚的饭局上，人已中年的他们，仍然相互喜欢对方。姚对锺来说是永远散不去的情侣轮廓，锺一直记得姚的脸、姚运动后的淡淡的体味、姚令人把握不住的本领与态度；而姚在高中时候也一直默默注视着锺，故意拖欠作业等锺给他抄，上课生活偷偷留意着锺，后悔在演出结束没去找锺......
两人却一直没有说出“我喜欢你、我爱你”那几个字，只是觉得现在的对方很陌生，也害怕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正如书中姚对锺的独白那样：

“曾经梦想着，终将有一位头顶光环的盖世美男子来到我的生命里，面对形秽如残花的自己，他温柔抚触我已萎烂的珠蕾，并用一种性感磁性的嗓音，在亲吻过垂黄的花瓣后说道：不不，你一点也不悲丑，你我分明一样的美……
但我的记忆中没有花，也没有原谅，只有三个不能相爱的人，无法成双，亦不能出柜。连同志都还不是，只能一直同学下去……
小锺，其实我都知道。
相信我，我都记得。”

文中姚对小锺是有没谈爱却超越情的话语：
“我停了下脚步，转头看见姚直盯住我的脸，眼神中既是担忧也是挣扎。我突然觉得他变得好陌生。多少年我都无法，也不敢忘记的是，接下来他以罕有的激动口吻对我所说的话——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嚣张什么？！……小锺，勇敢一点！自信一点！我相信你。有听到吗？我相信你。你没有理由不相信你自己。以后你也会出唱片，你会比那家伙成功的，我有预感。我们未来的路已经够难走了，不要再自寻烦恼了好不好？做你相信的事就对了！’
我们未来的路。”

只可惜他们非但不能殊途同归、陪伴彼此，还要人鬼殊途。

阿龙是在有了女友后，在老七昏倒后，才意识到自己同时也是喜欢男性的，而且是边缘群体中的边缘群体——喜欢沧桑成熟的大叔（这是作者文中写的认为喜欢大叔的人很少，但馋成熟有魅力的大叔的人应该也不少吧），他对于自我认同的追逐，使得自己的爱人离去，自己也开始面对公众的质疑。学生时代与舞蹈教练Tony的经历，以及Tony因为同性恋身份暴露而承受不了压力而自杀的事情让他难以释然。阿龙将这种内疚转移到了中风昏迷的老七身上，陪在这个“陌生”的老板身边。他面对的困难似乎一切与老七所处的时代面临的没有任何变化。他面对的困境，与过去老七、锺、姚等人面对的困境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时代是新的，台湾同性婚姻也有了，但同性的爱仍然是一个禁忌，像顽石一样从过往到现在没有任何变化。

小说以老七一人接管经营美乐地酒吧开始，小说最后是以美乐地酒吧的火灾结束，火灾过后，人们似乎与一切的旧都斩断了联系，故事在此戛然而止，身为同志的他们也迎来新的问题，新的抉择。正如同志身份本身隐秘、模糊一样，变换莫测的未来即将充斥其中。

《断代》，可能指的是关系的断绝，指的是没有前辈指导的一代代同性恋对爱的探索。相较于可以得到长辈、社会指导、支持恋爱与爱情的异性恋，同性恋像是霉菌一般在阴暗潮湿却温暖的狭缝中生存的人，无人指导意味着需要更长时间去学习如何去爱，如何去被爱，爱与被爱他们一个都没占。《断代》中的故事贯穿同性恋的生活、性、友情、爱情、政治，但没有提出一个同性恋面对这些种种问题的解决方法，不过人生没有答案，何况是同志群体的人生呢？我们只能不断探索。

我小时候看一些影视总以为爱情是利益的交换，但现在当爱情只关乎爱情，却让我寸步难行，原来为了利益最为容易的，真挚的情感却难遇难求。“人生再复杂再深奥的道理，其实最后都可以简化成两个字：时机。绝大多数的失望之所以会发生，则是因为这两个字：错过。”

要是问我下辈子还愿不愿意喜欢同性，我觉得如果下辈子仍然喜欢，那我就一直死后轮回，直到看到同性恋被世俗所认可为止，直到一位同性恋不再被他人视为一种刻板印象的符号而是真真正正的人为止。

感谢看完这个贴子，祝愿各位可以对那个他毫无负担地说出我爱你，祝愿各位与那个他可以长相厮守。全力以赴地去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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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yuhao229 · 发表于 2022-11-27 14:41:30

走过路过，遇到的最怕就是男女通吃的，总有一种他就是出来玩玩最后都要回去结婚，却又有很多年轻懵懂被吸引的男孩子们从此走上不归路。
楼主的读后感非常耐思，点个赞~

Burry · 发表于 2022-11-27 14:49:47

这部我还没看过。大概看了一下简介。先看看内容关注一波。

maloner · 发表于 2022-11-27 15:05:34

跟羽浩哥哥同感，对双性恋唯一的恐惧其实也来源于此——毕竟在国内的大环境下，和女人比是没有希望赢的

（oac里面小o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当然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啦。其实楼主不必这么悲观，小说终究是小说，是别人人生的缩影（而且还会因为艺术性而夸大一些情节使得人物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自己的人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决定——心向光明，又何惧风雨？
ps：之前有个关于下辈子是否还会做gay投票，我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会——吾从不认为爱有错，如若世间真有轮回一说。那不论轮回几世我也会选择在阳光下做最真实的自我，而不是隐匿在茫茫人海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