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周年庆】[勋章No.375][组·长恨歌(?) No.3] 《怪物》
本帖最后由 FischZero 于 2022-6-11 09:34 编辑前篇指路: [勋章No.343] [组·长恨歌(?) No.2] 《男巫之歌》https://www.gamemale.com/thread-84017-1-1.html
写在前面:
1. 没有H,想看H非常抱歉
2. 感谢NGA玩家社区提供的创作灵感
3. 全文大概2w字,阅读时间约20分钟,请知悉;太长了,只能分层楼发送,非常抱歉
4. 请注意!!!折叠部分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非常冒犯的文字,但并不影响剧情展开,请选择性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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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勋章No.375 海边的邻居 &【组·长恨歌(?) No.3】
《怪物》
“一切的一切,都为了建设一个每个人都可以快乐生活的社会。”
一周三。C城的雷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我站在教室里面,看着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换了一张狰狞的脸。等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已经拉开了帷幕。“林教授。”“林教授好!”“教授。”上下楼的学生们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我笑着向他们点头回应。我回到办公室,试图找到在记忆中隐约放在办公室中的伞。很可惜,应该是上年纪了。“阿妮,你知道我办公室里有雨伞吗?”我问了问我的助理阿妮。“没有看见过您有放雨伞在这里呢,林教授。”站在教学楼的大门旁,我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挤着一把伞,有说有笑地跳进了雨里,而我只能祈祷这大雨一会儿能小一点。从这历史学部的教学楼到停车场,有十来分钟的路程,没有雨伞必然是不行的。“……林教授?您没带伞吗?”有人突然叫到我,我转过身去。“啊,王姐。”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记得我办公室里一直放着雨伞,但是刚才去找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嗨!都是小问题。您等一下,我去帮您找一把。”王姐这么说着,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门卫室。门卫室里传来一阵柜子门开开关关的声音。没一会儿,她拿着一把折伞出来,递给了我。“来,林教授。”“这怎么好意思,你等会儿不用伞吗?”“这不是我的伞,是平时在教室里被学生们落下的,又没有人认领的。您就拿去用吧。”“这样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向王姐点点头,接过伞正准备出发。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姐,那我要在这里登记一下吗?”“不用了,我相信林教授您的为人。”“过奖了。那我明天来上班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吧。”“好的,林教授。路上注意安全。”雷雨并没有什么减弱的趋势。大雨打在车上的声音合着雷声,在雨刷的指挥下徐徐而来。在车里面回荡的闷响如同奇妙又有些怪异的交响曲,倒是让堵车的时光没有那么难熬了,我望着旁边应急车道呼啸而过的警车和救护车发呆,这短短的不到200米的短江大桥,彷佛走了一百年。我本以为下了桥,过了最拥堵的地方就没问题了。没想到没开一会儿,又堵住了。好巧不巧,正好是在妻子的公司大楼前。警察局的车,医院的车,还有审查委员会的车停在那里,车顶的红灯蓝灯闪个不停。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给妻子安娜发了一条消息。“要我在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点儿什么吗?”这副景象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人紧紧地抓着我的喉咙。我想快点离开,但是前方的车丝毫没有动的意思。时间彻底凝固。我死死地盯那些让人头晕目眩的灯,彷佛在警惕着一些拔了插销的手雷。十分钟,二十分钟……突然,警示灯不闪了。时间再次流动,前面的车开始动了起来。我的手机也应景的震动了起来。是妻子的回信。“不用。”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回过神来,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了。A有一个男孩。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从小就非常敏感,非常成熟。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哪一天,他的父母不吵架。那或许不是他应该听的东西——他只是有这种预感。所以每次父母吵架的时候他都会跑到顶楼去,坐在天台上看星星。有时候在睡梦中,他会梦见自己变成了明亮的大角星,漂浮在无边无际的牧夫座之中。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月光温柔地洒向大地,而战争一如既往地打响。男孩像往常一样在天台上看星星。突然他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男孩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怪异衣服的人。黑色的袍子,黑色的兜帽。男孩试图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彷佛有雾气一直笼罩着那个人脸上,总是一片模糊。男孩应该害怕的吧?是的,他应该害怕。但是他有种怪异的感觉……“你也觉得这是缘分,对吗?”操着浓重的口音,那个人开口了。二晚上7点多一点,我终于能够从车中脱身。公寓的电梯人山人海,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一班。“我回来了。”我打开门。高压锅在雨声中若隐若现地尖叫着。厨房和乐乐房间的灯光衬托着原本没有开灯的客厅更加漆黑。阳台上的落地门敞开胸怀,迎接风夹雨呼啸着灌进屋里。闪电撕碎天空,击中了远处高楼顶上的避雷针。我撑开滴着水的伞放到阳台上,进屋后关上了落地门。关上落地门之后,高压锅的声音更加尖锐了。我走进乐乐的房间,看见乐乐用手撑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乐乐,在写作业吗?”“爸爸,你回来啦。”乐乐转过头,笑着望着我,“作业已经做完了,我在想我的自主研究的课题。”他嘟着嘴,把自动铅笔放在鼻子和上嘴唇之间的夹缝中,然后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了椅背上。“马上就到期末了,再不开始就要来不及了。”“哦?那你想好了要做什么主题吗?”我走到乐乐身边,看见他的桌上堆着各种各样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从零开始的美术史》、《乐理基础上》、《星际大战》……还有一本打开着的《政经秘辛》。“嗯……”他摇头晃脑,装模做样地抚摸着下巴上那并不存在的胡子。“果然我还是对政治历史什么的很感兴趣。爸爸你有什么建议吗?”“这些方向我说不定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但是现在我要先帮你妈妈做饭。你先找一个你比较感兴趣的方面,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就开始,可以吗?”我摸了摸乐乐的头。他的头发短短的,头顶的右旋彷佛大海中的漩涡,充满了神秘感,还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好。”乐乐爽朗一笑,继续看书去了。我走出了乐乐的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走进厨房,看见妻子正在切东西。她把一头长发挽成发髻扎在脑后,不过感觉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有非常多的“漏网之鱼”耷拉着,以至于从侧面看过去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好香啊。高压锅里炖的是排骨吗?”我向妻子搭话,但是她似乎毫无反应,还是在那里慢慢地切着洋葱。“米下锅了吗?”电饭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我再次向她发问。她还是没有理我。“安娜?安娜!”我加大了音量。妻子手里的刀停了一下,大概是回过神来了。“啊。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她声音有些小,也并没有抬起头看我。短暂地停手之后,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切着洋葱。“怎么了?”“开始煮米饭了吗?”“没有。”“那我来吧。”我把米淘洗干净,放进了电饭煲里面。然后从冰箱里取出猪里脊,拿出菜板和刀,背对着妻子开始切肉。“你们公司出事了吗?我今天回来的路上,在你们公司楼下看见了审查委的车。”炖排骨加个黑椒里脊,再来一个小炒菜,今晚已经足够了。“……嗯。小王……王黹,你应该知道他。他是个‘怪物’。”“哦?就是跟你关系很好那个男同事?”黑椒里脊有很多种做法,我比较喜欢切条的做法,这样肉比较嫩。“算是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胡椒好像用完了,等会儿要不要换一种香料腌肉?“一点征兆都没有。”我背后的切菜声戛然而止,“午休过后,他……他突然就——。”“嗯?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楚。”“没什么……他突然就在公司大堂里面发疯,说什么‘凭什么一定要生孩子’,什么‘凭什么必须要结婚’,什么‘你们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我背后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嘿,安娜。”我放下手里的刀,转过身去,看见她正双手捂着脸,低着头啜泣。我把手搭在她肩上,试图安慰她。“我知道它曾经是你的好朋友。但是你没有必要这样伤心。它可是个‘怪物’呀。”“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妻子微微地啜泣,小声地呢喃。“明明是那么好一个人……”“安娜,你听我说。”我俯下身,双手紧紧地捏住她的肩膀,小声地说到,“他不是人,你明白吗?他只是个‘怪物’。平时对你好不过是装出来给你看的罢了。让你打心底相信他跟你一样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掉进他的陷阱里面去了。他只是个‘怪物’,不值得你这样。”过了一会儿,妻子似乎稍微平静一些了。“我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洋葱真的太冲了。”妻子挣脱我的双手,“咱们应该快点做饭,等会儿乐乐该饿了。”“好的。我这边也马上可以下锅了。”晚饭的时候妻子脸色有些苍白,往常总喜欢在晚饭的时候讲些有的没的,但是今晚她一直沉默着,感觉吃东西也心不在焉。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乐乐倒是一反常态地一直说个不停,关于学校,关于朋友,还有一些小孩子之间流传着的笑话。我也帮着搭腔,但是饭桌上还是弥漫着莫名的沉重。“我吃饱了。等会儿能拜托你洗一下碗吗?我确实有点困。”妻子碗里的饭还剩了大半碗,看来实在是没什么食欲。“当然,你去休息吧。”我点了点头,又夹了一些黑椒里脊搭着米饭吞了下去。一口咬下去,里脊的筋道与牙齿的博弈有来有回,鲜香四溢的汁水仿佛是专门为口腔献上的按摩。里脊上附着的鲜红的辣椒本是鲜艳的点缀,但是却犹如口腔里的小型炸弹,在唇齿间纵情爆炸,灼烧着神经末梢,刺激着五官。恰到好处的调味为这场味觉的冒险锦上添花。看来更换腌肉的香料并没有让这道菜落入俗套。“我也会帮爸爸收拾桌子的,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乐乐小口嗦着汤,一脸享受。我看着他碗里的汤表面的厚厚的油层反着光,有些担心他被烫到。“那也谢谢乐乐。”妻子艰难地笑了一下,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主卧,关上了门。吃完晚饭,乐乐帮我把碗收进了厨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完厨房,我走进了乐乐的房间,关上门,顺手在一旁抓了一把椅子,在乐乐身边坐下。“所以,你想好了吗?”“嗯,差不多了吧。”乐乐用右手撑着下巴,左手转着笔。他望着窗外,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看那些高楼上闪烁着的霓虹灯,还是在看让霓虹灯散发出朦胧光晕的大雨。“我吃饭之前还在犹豫,不过现在看来,‘怪物’这个题材似乎挺值得了解的——从学术研究的角度。”“嗯……理论上来说这种东西应该作为大学通识教育的内容来讲,它不是一个未成年人应该接触的内容,因为里面涉及到一些非常敏感的少儿不宜的东西。”“那如果爸爸你只是简单地描述,而不是讲那些复杂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尽我所能的,回避那些内容。”“爸爸最好了!”乐乐高兴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那我就开始提问咯?嗯,第一问题是……啊,等等,我拿个笔记本。”他打开抽屉,在乱糟糟的作业本还有印满文字的A4纸中翻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高级的笔记本。“找到了。咳咳,第一个问题,‘怪物’究竟是什么?”“如果要从学术定义上深究的话,它非常的复杂。我不是研究政治的,所以我也不是那么明白。不过大部分人只需要知道,‘怪物’是威胁我们社会稳定和安全的一类生物的俗称,正式名称是‘异化格’。从外貌上与我们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不过行为和思维完全不同。”“说起来,平时总是听见大人们说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就是‘怪物’呢……”“这个说法当然不对。我们有一些不幸的同胞,因为生理上的先天缺陷,没办法生育,但是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人类。所以应该是,‘异化格’中几乎所有个体都会产生拒绝与异性结婚拒绝生育的行为和想法,所以这成为了他们的标签。”“那岂不是这些人被误会成为‘怪物’吗?这是不是太可怜了啊。”“所以我们需要审查委员会。他们是专业的人员,会负责鉴定疑似‘怪物’的个体并处理‘怪物’。每个人都非常重要都值得尊重,所以每个疑似个体都会经过非常复杂的检查来避免误会。”“嗯嗯,好的。‘审察委员会负责每个疑似个体……’”“乐乐,字写错了。是‘检查’的‘查’,不是‘观察’的‘察’。”“啊啊啊,没注意……嘿嘿。”“你这家伙,这么粗心。”我装作生气的样子揪了揪乐乐的脸,他憨憨地傻笑了一会儿。“嗯,写好了。那第二个问题,‘怪物’会传染吗?”“目前并没有什么定论呢。既有报告称会,也有报告称不会。两边看起来都有充分的证据。不过出于安全的考量,‘怪物’会被集中管理和处理。”“嗯嗯……嗯。好。下一个问题,‘怪物’是怎么出现的呢?”“它们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它们一直潜伏在我们的身边。因为它们看上去与我们无异,所以以前的人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直到它们开始危害我们的社会和生活。那个时候它们只是被认为是与大多数人有着不同想法的‘普通人’。”“哦?那改变那种状况的时间和契机是什么呀?”“2157年到2187年。历史学界把那段时间称为‘黑暗三十年’,因为那时候的确是内忧外患,矛盾空前。一些境外的邪恶势力打响了看不见的战争,从各个方面对我们进行钳制。其中有一个行为就是‘教化’,或者是‘异化’:通过特定的媒体传播和信息茧房,将‘异化格’筛选出来进行洗脑,使它们言行变得极端化。”“嗯嗯……这个‘jiao化’的‘jiao’,怎么写啊?”“‘教师’的‘教’。”“嗯,记好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呢?”“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攻击行为,直到2186年9月21日,‘异化格’有组织地在九个城市市中心进行无差别的恐怖行为。由于境外势力跟‘异化格’的里应外合,这场游击战打得非常艰难。9月28日,全国戒严。后续用了整整半年,才彻底清理完‘异化格’势力。许多人在这三个月中失去了生命,社会秩序濒临崩溃。这时候人们终于意识到单方面的防御策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百密终有一疏,因此开始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与境外势力斗智斗勇,终于在2187年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为了世界和社会的和平与安全,与多方签署了非常多的文件,其中有一个便是关于‘异化格’的《关于‘异化格’管理指导意见》,民间俗称《怪物法案》。从此‘异化格’被认定为需要被管理的存在,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我一开始讲东西就有些停不下来。等我回过神了,已经噼里啪啦讲了十多分钟了。直到我看着乐乐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才意识到好像有些过火了。“啊,抱歉,我好像职业病犯了……”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没关系,倒不如说我很喜欢爸爸这一副认真又投入的模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乐乐是个小天使。“所以,你听懂了多少?”“后面的东西有点太绕了,所以我没怎么听得太仔细……不好意思。”乐乐低着头,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点点点个不停。我看了一眼他写的东西,最后一句是“2186年9月21日,‘异化格’出现了”。“你没有必要完全照着我说的写,对于自主研究来说那些细节没有必要。你只需要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就好了。来,我们来整理一下思路。爸爸问你,关于契机,时间、地点、对象、事件,你是怎么觉得的?”接下来的时间,我跟着乐乐的思路梳理了时间线,引导他把整个事件的大致经过又理了一遍。最后我把乐乐的研究报告读了一遍,检查了一下错字还有语病。“嗯……写得很好哦,乐乐。你看要不要再加一个结尾?感觉就这样结尾有些太突兀了。要不要加一点感想什么的?你对这个东西的看法之类的。”“看法吗……首先是谴责,然后是怀念,最后是感谢吧。”“可以。”乐乐俯下身开始写最后的部分,我看了看时钟,居然花了一个半小时,时间过得真的是超乎想象地快。我站起身,想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写好了!”乐乐放下笔,也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爸爸你还要看一遍吗?”“不了,我相信你哦。你自己再检查一下就可以了。乐乐你做得很好,爸爸觉得你的这个研究肯定会获得老师的好评的。”“嘿嘿,还不是多亏爸爸的指导。”乐乐突然靠近我,在我满是胡髭的脸上亲了一口。“你这小子。”我摇了摇头,装作生气状看着他。B那个来自外国的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依然时不时会来打扰男孩看星星。男人操着口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男孩搭话。“我猜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来烦你,对吧?虽然你从来都不搭理我。”男人的口气有些愉悦,“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感到不快,毕竟情绪管理可是身为成年人的第一课。”他在男孩身旁坐下。“我观察你很久了。在这个年代,像你一样喜欢眺望星星的人,可是稀有物种。毕竟那样美丽的黑暗中,藏这足以毁灭一切的东西呢。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炸弹,果然不去看不去想才是最轻松的吧?“不过呢,我还是喜欢看星星啊。“因为就这样望着望着,说不定哪天,就能发现他的家乡究竟在何方了——”男人最后一句带着些许落寞——不过男孩并不关心,因为对于他而言,这毫无意义,与这个奇怪的男人说话并不会让父母停止吵架。这个只会偶尔出现在夜晚的男人,没有办法拯救他悄然破碎的星野。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男孩的父母离婚了。导火索是男孩的爸爸在突然失踪两天之后突然又回来了。男孩是知道的,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因为父母之间的矛盾来自根源,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他不想去知道他们离婚的具体原因,但是经年累月的争吵还是让他被迫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法院,法官问男孩:你想跟着谁,爸爸还是妈妈?男孩的妈妈泪眼汪汪地望着男孩,男孩的爸爸定定地望着男孩。男孩张开口,想发出声音,喉咙却彷佛被什么掐住一般。“爸爸。“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到。妈妈捂住了嘴。爸爸不为所动。“那你还想见到妈妈吗?“爸爸问道。“……“男孩右手紧紧抓住左手的小臂,淤青的伤疤潜藏在衣服之下。”不,再也不想了。“
三周四。我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了。我睁开眼,房门被打开了,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了妻子的身影。“怎么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没到早晨6点。“我胃好痛,痛得睡不着觉。”妻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一整晚都没睡着?”“嗯。”“行,我开车带你去医院吧。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一下衣服,拿上东西就出发。”早晨6点的医院有些冷清,我将妻子送进急诊室之后,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打瞌睡,然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许安娜!许安娜女士的家属在吗?”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检测报告在叫人。“在!我在这里。”“您是?”“我是许安娜的丈夫,请问我妻子的情况如何?”“嗯……她之前在家中发病的情形是怎么的呢?”“当时我们还在睡觉,她突然把一旁的我摇醒,说她胃疼了一宿,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是胃疼?”“只是胃疼。”“我们为许女士做了所有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诱发胃痛的原因。”“说起来昨晚她也没吃多少,是不是胃病之类的?”“不像。为了确定病因,我们需要她留院观察一下。”“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给她的公司打电话请假的。”“您要进去看一下她吗?”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因为这个医院跟学校的方向完全相反,所以开车到学校需要用更长的时间。“不用了,我相信医生您们会好好照顾她的。我需要去上课了。”“感谢您的信任,那祝您一路平安。”我一路狂袭,贴着最高限速,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学校,终于在上课前五分钟到了教室。因为没怎么睡好,也没有吃早饭,我几乎是强打着精神上完了上午的两节大课。中午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我竟然觉得那是救赎的铃声。我走下楼,王姐像往常那样站在大门口,微笑地跟进出的老师和学生打着招呼。一看到王姐,我就想到我雨伞忘带了。我向王姐走过去打算向她说明情况。“林教授,您辛苦了!”“没有没有。那个,我是想跟你说关于雨伞的事儿……”“忘带了吧?没事儿,反正今天大晴天,您之后记得就行。其实啊,也不差那一把,您拿去也完全没关系。”“不不不,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感谢你的理解,我下次一定会记得来还的。”“行,那就麻烦林教授了!”我拖着身子走进了教师食堂,空气中的香味让我稍微有了一些精神。点了两荤一素一汤,然后找了一个可以看电视的地方坐下。我平时很少看电视,但是最近有一部连续剧非常有意思。最近这段时候我一直都在追,不过因为昨天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落下了一集,现在正好是重播的时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见女主A正在跟男主B打成一团,正当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男主B的10岁的儿子C突然拿着一个巨大的锤子出现,朝着男主B的后脑勺猛地敲过去。男主B当场毙命瘫倒在地,血溅到了女主A和儿子C的衣服上。这个展开……还是真是有些意外啊。女主A算是男主B的小三吧,毕竟正是因为女主A跟男主B偷情被男主B的妻子发现,男主B才不得不跟妻子离婚。离婚之后儿子C跟着男主B,男主B经常虐待儿子C。这次男主B带着儿子C跟女主A一起旅行,趁着男主B跟女主A打架分身乏术,怀恨已久的儿子C对男主B下手,倒也不是什么不符逻辑的的展开。只是——平时看起来儿子C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想到爆发起来这么凶猛。——感觉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识……正当我望着电视在心中感叹万千的时候,四个人在我旁边的桌子坐下了。“哟!林教授!看得这么起劲啊?” 一个浑厚的男声。“嗨呀,我也没什么其他兴趣。偶尔喜欢看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我笑着向声音的主人打招呼,是政治学院的李教授。还有他的妻子——我们历史学院的丁副教授。还有两个是政治学院的老师,一个稍微有些年长不苟言笑的模样,另一个应该是才进来不久的青年教师。不过我只是跟他们打过照面,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想不到林教授也喜欢看这个电视剧,真是意外。”“也?看来丁副教授也喜欢看啊。”“是啊,这个电视剧的剧情还不错,探讨家庭伦理,确实是非常有社会意义的话题。我一集都没落下。”“说起来,我想问一下您,这女的为啥突然就跟这男的打起来了啊?我昨晚忙其他的事情去了。”“嗨,这男的离婚之后不是收入不高嘛,要养自己还要养孩子。于是啊起了歹心,就威胁这个女的说不给钱就曝光两人之前的关系。唉,这男的也真是可怜,居然被自己的儿子一锤子捶死了……”“哎呀,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还说这种血腥的话题,我都快没胃口了。”李教授半恼半开玩笑地说到。“抱歉抱歉,咱们吃饭。不聊这个了。”我笑着赔礼,“聊点其他的。”接下来就是一些很日常的问题,关于学校,关于研究,关于家庭。突然,那个青年教师向我问道:“林教授,我突然起来,您妻子是××公司的吧?”这个话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是的,怎么了?”“听说,昨天那个公司出现了一个‘怪物’,真的假的?”“确实是真的,我妻子昨晚也跟我提到了这个。”“啊……这也太猝不及防了,想想都恐怖啊……”听到这里,李教授夫妇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那位年长的老师则一脸厌恶地摇了摇头。“你们怎么聊这种东西,吃饭的时候咱们能说点下饭的话题吗?‘怪物’这种肮脏的东西,是该在饭桌上讨论的东西吗?想想都恶心。”李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啊,说起来,王老师您是完整经历过‘黑暗三十年’的人呢。”“怎么?你很羡慕?”这位王老师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像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燃。“不不不,我只是单纯很好奇,以前那些‘怪物’是什么样子。”“哼,还能是什么样子,跟那粪坑里的蛆没什么区别,那时候偶尔有人炸一下粪坑,它们就飞得到处都是。光是看一眼那帮货都嫌脏,都该直接填下水道里面。我知道一个现在已经被处理了的‘怪物’,是我父母的熟人。在我高中的时候,它来我家做客。我在书房打游戏,它上来就贴着坐在我旁边,用手不停地摸我大腿,可把我恶心坏了。后来我听父母他们私下聊天,才知道那个‘怪物’把朋友们的丈夫都骚扰了个遍。甚至这几十年过去了,那种感觉像噩梦一样围绕着我,挥之不去。”王老师皱着眉头稍稍停了一下,“更别说什么骗婚、烂x、诱骗青少年等垃圾行为。早在那个时候,我就隐约觉得,这种阻碍人类繁衍的事属于一种病,得了病就算了,还到处它们还可以到处进行宣传‘得病光荣’,有些人反驳它们,它们就叫嚣说是迫害,说什么‘没有言论自由’。这就是以前的日子,以前的真人真事。”“嗯嗯。”丁副教授说道,“人们觉得‘怪物’们恶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表达自由’?我承认这些人里面有些人的观点非常极端又不正确。但是他们的极端化表达应该招致什么后果应该由谁界定?核心逻辑在于:‘怪物’们没有资格对公权力的判断进行僭越,因为它们不配。”“是啊是啊。”李教授接过话来,“‘怪物’之间那种苟且之事,就应该和乱伦行为打上类似的标签,甚至比乱伦更不符合正常的繁殖规律。”“嗨呀,这么看起来。以前的‘怪物’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着,靠得不就是现代社会那点儿人权尊重存在,但是它们就靠着这个到处恶心人,难道它们就对自己这个群体壮大对人类进步毫无用处没有点数么?”青年教师彷佛在自言自语。“那群没长脑子的能有什么数?”王老师冷笑了一声,愤愤不平,“明明就不是些东西,还天天跑出来找认同,我怎么认同?!”“王老师,您消消气,这不值得。”丁副教授马上打圆场。“是啊,您不要气。”李教授也附和着妻子。“不过现在好了,多亏了《怪物法案》。如今的社会每个人都可以舒心快乐地生活。”王老师眼中仿佛带着泪光,看来真的是情到深处。突然,丁副教授看向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我。“……林教授,您怎么光在那里吃啊?关于这个话题,我还想请教您的看法呢。”“我?我只是个学历史的,所以对这种事情也做不出什么有比你们的意见更有建树的评论。不过,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关于‘异化格’管理指导意见》在粉碎境外势力的阴谋这个方面,的确是功不可没。”“对吧对吧,没有《怪物法案》谁知道今天的生活会是什么恐怖的模样啊。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建设一个每个人都可以快乐生活的社会。”李教授点着头,表示赞同。午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我下午下班回到家,看见妻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你怎么就回来了?已经没问题了吗?”“……啊……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叫我自己回来好好休养。”虽然医生说妻子没什么毛病,但是妻子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比昨天更加惨白了。“那你好好休息,晚饭就交给我好了。等会儿做好了叫你。”“不用了,我回来之前吃过东西,你不用管我,我进去了。”“好吧,那你有事就叫我。”妻子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对了,早晨出门的时候我身上没有分文。所以我出院的时候也没有付钱。”“没问题,我马上帮你付。”“谢谢。”四我原本以为那个周五,会像以前的任何一个周五一样。我像以前那样上完课,像以前那样在教师食堂点了两荤一素一汤,像以前那样和其他老师聊天,然后像以前那样为下午的课程做准备。下午第一节大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正上得起劲。突然几位穿着警察衣服的人敲了敲教室的门。只是一瞬间,我后背就被汗水完全打湿了。“请问警察同志你们要找……”“林渊德教授,我们想跟您谈一下。”“抱歉,我现在正在上课,能再稍等一下吗?”“是关于您妻子的事。”“请等到下课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么紧急的话。”几个警察在那里合计了一下。“好的,那我们在您的办公室等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几位警察看我走进了办公室,站了起来向我点头示意。我也点头向他们打招呼,顺手把书和平板放在桌上,然后在办公椅上坐下。“毕竟我是老师,预定的课程讲不完,还是有点对不起学生的。啊,阿妮,你怎么没给警察同志们准备一些饮料?”“谢谢林教授的关心,我们不需要。”说话的那位警官约摸有一米九的样子,黝黑色的皮肤,精悍的五官外加干练的寸头,左脸上那条伤疤虽然看起来有些凶狠但是同时也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他应该有经常健身,因为可以感觉到他的警服有些不太合适,健壮的肌肉被紧紧勒在了警服下面。要是能够有点胡髭,那就完美了。“对了,我姓刘。”“那刘警官,请问是关于我妻子的事情吗?我妻子怎么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警官。刘警官跟几位同事沟通了一下眼色。“您妻子今天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持刀闯进了审查委员会,无差别攻击了工作人员和前去办事的普通公民,造成了四人死亡多人受伤。我们没有办法接近她,只能将她击毙。”“……”“……”“……”“……林教授?您还好吗?”“……”“林教授?”“啊……抱歉。这……实在是有点……”“您先冷静一下,深呼吸。”“不,这个……安娜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会搞错这种东西的,林教授。这是照片,您看一下吧。”我接过照片,照片上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中,双眼圆睁,完全遮不住其中的怒意。她穿着一件蓝色碎花连衣裙,这条裙子还是我跟她在结婚时买的。的确是我的妻子,许安娜。沉默。“……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我们目前正在调查许安娜女士的作案动机,但是她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到您家进行取证,另外想跟您聊一下这几天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放下照片,十指交叉,大拇指上下摩擦个不停。然后呼了一口长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的。但是我们出发之前,还请你们给我十分钟时间……”“当然,还请您节哀。我们在外面等您,您好了就出来。”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坐警车,但是我旁边坐着是那位一言不发的干练的刘警官。——好吧,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请进,这边是我们的卧室,还请随意检查。我就在客厅里。”“好的。”刘警官带着同事走进了卧室,里面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们提着一个装着手机的透明袋走了出来。“找到了吗?”“是的。说起来,为什么寝室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因为她说她不太舒服,所以这几天我们都是分开睡的。”“哦,这样啊。那接下来能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吗?做一下笔录。”“没问题。”做完笔录刘警官陪着我从警察局走了出来,天空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警察局门口蹲了一堆记者,看见我走出来立马蜂拥而上。“林先生!林先生!听说您的妻子持刀冲进了审查委员会,请问这是真的吗?”“林先生!有消息称您的妻子跟之前被发现的同公司的‘异化格’是熟人,请问这是真的吗?”“林教授!所以您的妻子是‘异化格’是吗?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异化格’现象是可以传染的?”“林先生……”“林先生!……”我拼命的往后退,但是他们犹如滔天洪水,把我裹挟其中,让我毫无反抗之力。“喂!你们!现在还在调查中,没有什么可以告知的!”刘警官左手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右手把记者扒开试图清理出一条道路。只有一米七的我在他的怀中显得那样的弱小,他搂着我艰难地向前挪动。我把头悄悄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厚实的胸肌靠起来意外的舒服,身上有一股男性特有的荷尔蒙的味道,夹杂着香烟和不知名的香水味。虽然周围很吵,但是我听到的却只有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我们终于挪到了警车的旁边,他打开门让我坐进去。“果然我还是送您回去吧,这群人最近恐怕是不会让您安宁了。我明天会为您安排警员伴您出行,审查委员会应该也很快就会跟您联系,还请您随时保持手机畅通。”“好。那就有劳刘警官了。”我回到家里,看到乐乐正坐在餐桌上吃东西。餐桌上还摆着另一碗面条。“啊,乐乐,抱歉。我今天……”“嗯嗯,没关系,爸爸想必也很难熬吧?关于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在回来的时候,楼下站了一群记者样的人。我听见好像他们在念叨着她的名字,所以……”“……”“算了,不说这个了。爸爸你也饿了吧?我用昨天剩的鱼汤煮了面条,赶紧来吃吧。本来想等爸爸你回来一起吃的,但是我实在是太饿了……”C男孩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清晨碧空万里,大清早知了就已经开始不知疲倦地高歌着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瘫倒在家门口,它的影子在墙壁上拖得很长很长。男孩的妈妈双眼通红,她跪下来,抱着男孩,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最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之后,带着行李箱离开了。男孩在大门紧闭前的一瞬间,从门缝间看见了她眼中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男孩的爸爸对男孩依旧是不闻不问,除了三餐和日常生活必需的照料之外,彷佛把男孩完全当作空气。那一天,突然男孩的父亲决定带男孩出去野营。目的地是一个男孩从未听说过的深山。终于来了吗?男孩这么想到。那天晚上,男孩在天台上看星星。运气很好,天气晴朗,大角星就那样挂在天边,闪闪发光。突然那个许久没有出现的男人出现了。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穿着黑色的袍子,戴着黑色的兜帽。“今天很幸运嘛。“是那熟悉的口音,”有你最喜爱的大角星。“男人又一次在男孩身边坐下。男孩侧过头,看到的竟不是之前看见的雾气,而是一张沧桑的脸,只有宽厚的嘴唇和嘴边的胡渣从兜帽中露了出来。“你知道牧夫座的传说吗?“男人问道。男孩不为所动。“传说,牧夫是宙斯和卡莉斯托之子阿卡斯。有一天,宙斯与卡莉斯托之父莱卡翁一起吃饭,莱卡翁为验证宙斯的身份,便把阿卡斯剁成肉酱——也有人说这是莱卡翁之子干的。不过无所谓,总之宙斯知道后大发雷霆,就杀死莱卡翁的孩子并将莱卡翁变成豺狼座,将阿卡斯的剩肉拾起重组,变成了牧夫座。“男人讲完顿了一会儿。“哎呀,抱歉。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不是点不太吉利?“他笑着说到。男孩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还是盯着那颗星星。“真是的,给点反应嘛。“男人叹了一口气。”你这也太不待见我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今天之后你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了。“男人站起身。“作为临别礼物,就让我稍稍给你算上一卦,透露一点‘天机’如何?“
五周六大清早,我就接到了审查委员会的电话,他们让我去一趟。果然楼下还是蹲着一堆记者,不过多亏了一个年轻的警员小哥,我还是非常顺利地上了车。“我还以为今天刘警官也会来。”我率先抛出了话题。“刘警官?啊,您说刘队长啊。刘队长今天有其他公务在身,所以派了我过来。”“明明是周六还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您言重了,这只是我该做的事情而已。”“难道说,警察局会像这样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每一个证人吗?”“当然不会,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这算是刘队长给您的优待吧。”欸?单独给我的优待?“为什么要优待我?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嗯……虽然也考虑到您是知名学者这个原因,但是我想更多是出自同情吧。”“同情?为什么?”“因为刘队长以前也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但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却被‘怪物’夺去了生命。原本美好的生活因为‘怪物’不复存在,在这一点上您跟刘队长是一样的呢。”“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非常抱歉。”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确实有点小小的失落。“您给我道歉也没意义啦,我又不是刘队长。”“确实呢……”好像有那么一点尴尬,我或许还是闭嘴比较好。干点其他的吧。我打开手机上的自媒体,果然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我妻子的新闻。“……妻子突然性情大变,憔悴丈夫愁断肠……”“……本报记者今天在警察局门前见到了犯罪份子的丈夫林先生。林先生一脸悲伤,只能被警察扶着走……”“……就连作为历史学界的著名学者林渊德教授都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件,审查委员会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太失败了……”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我在车上闭目养神,很快就到了审查委员会的所在地。跟以前比起来,审查委员会的大楼门前多了一些警卫,大概是因为妻子在这里大闹了一场吧。这确实也不怪他们,现在的社会犯罪率低得吓人,“怪物”又难以预测,这种事件确实太突然了。“林教授。”刚通过临时搭建的安检设施,一位衣着靓丽的女子迎了上来,“还麻烦您特意跑一趟。”“没有,能帮助到您们的工作的话,是我的荣幸。”“您能这么说真的非常感谢,还请您跟我来。”我不太喜欢审查委员会的这幢大楼,里面的配色只有黑白棕三种,长方形、三角形、圆形——这些规则的几何图形毫无章法地堆叠组合,镶嵌在四米左右高的墙壁上,充斥着荒诞的压迫感。这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窗子,空调的温度也调得很低,走廊又长又复杂,没人带路肯定会在里面迷路的。总之就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女子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小房间里。这个房间四壁雪白,出来房屋中间的木制桌椅以为什么装饰也没有。屋子里还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脸上的胡髭剃得干干净净,铮亮的光头反射着灯光有些晃眼。脸上堆着一些肥肉,看起来有些油腻。他面前放着一沓资料。“林教授请坐。”他脸上堆着笑,看起来更臃肿了。我刚坐下,男人就开口到:“那我们马上开始吧。”“好的。”“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薛,是三七七审查组的组长。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助手辛女士。”“薛组长,辛女士,你们好。”“林教授,您似乎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伤心啊。”辛女士突然向我问到。真是没礼貌,我本来就被这里的环境弄得有些不愉快,她这么一开口,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何管理情绪难道不是进入社会的必修课吗?还是说辛女士,最喜欢看男人在您面前哭泣?如果你想看的话,失去妻子的我是肯定做得到的。”“啊,不。”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到新闻上说您十分伤心,看您这么快就转换了心情所以有些意外。”“另外,就算我跟许安娜夫妻一场,但是她……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但是我现在一想起它,只觉得恶心。”“咱们直奔主题吧,我想林教授的时间也非常宝贵。” 薛组长及时插了进来,帮满脸窘迫的辛女士找了一个台阶。“好的。”“那首先还是确认一下您的身份。林渊德,2154年4月11日出生,目前是在C大当教授。没问题对吧。”“没问题。”“嗯,首先是我们跟警方的联合调查结果。根据警方恢复的许安娜手机上的记录,我们发现她跟之前被鉴定为‘异化格’的王黹有非常频繁的联系。除开王黹,它还与很多其他的被鉴定为‘异化格’的存在有过联系。而且根据它昨天在审查委员会大楼的言行,我们鉴定,许安娜也是‘异化格’。它实在是潜伏得非常深,我们调来了所有我们能查阅的档案,都完全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它有‘异化’的倾向。”薛组长把他身前那一沓资料递给我了,我随便翻看了几页,品学兼优、为人和善,看起来确实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许安娜。我合上资料,直直地盯着薛组长的双眼。“说起来,贵单位的工作不就是鉴定‘异化格’吗?像许安娜这种,危险程度这么高的‘异化格’都没有被鉴定出来,这算不算是贵单位的失职呢?”“因为许安娜的个人资料显示它是‘异化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辛女士立马接过我的话。“所以辛女士是在暗示,作为‘异化格’的许安娜没能被鉴定出来,造成了影响这么恶劣的事件,并不是贵单位的责任咯?”我直勾勾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冷冰地说到。“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试图躲闪我的目光,显然有些慌了。“辛琪!你不要再说了。”薛组长一下子恶狠狠地打断了她。“林教授,您说得是,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薛组长,您肯定没有体会过,但是您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我现在感觉浑身上下直冒冷汗。我跟许安娜结婚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的每一天,它都有可能对我、对我儿子做出危险的事情。我们父子两人能安全地活到今天,是多么的幸运啊。……说起来昨晚,我在跟儿子交流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竟然一脸漠然。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他之所以这么漠然,肯定是许安娜在我不在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不是吗。您想一想,他才十来岁啊,这个许安娜是何其的残忍……”“非常抱歉,林教授!”薛组长一下子站起来,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旁边的辛女士看见了她的领导这么迅速的行动,她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这的确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给您和您儿子带来了难以弥补的精神损害,还请您原谅我们!”我沉默了,视线又回到了许安娜的资料上。“林教授,还请您恕我多嘴。我们审查委员会也才成立了六、七年,在工作方面也确实存在很多不足。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慢慢地改进了。我们更新了设备,也跟进了记录,力求为大家建设一个每个人都可以快乐生活的社会。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像您遇到的这样的事情,也为我们敲响了警钟。还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会商讨出一个合适的补偿方案,让您和您的儿子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我长叹了一口气。“……唉,除了信任你们,我还有别的选项吗?没有你们,或许早就没有现在的生活了。”“感谢您的理解!那您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您就可以离开了。我们会尽快通知您补偿方案的。”周一,阳光明媚。中午吃过饭,我悠哉游哉地来到办公室,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塞进了包里,其它的物品就完全交给F大那边派来的搬家公司好了。我下楼来到历史学部的门卫室,把伞交给了王姐。“王姐,再一次感谢你的雨伞。”“啊,林教授!我才是,明明只是芝麻大小的事,还劳烦您挂念这么多天,来回这么多次。”“不不不,这不过是顺手之事罢了。”“唉,要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像林教授这样品学兼优、为人和善,那这个世界该多么美好啊。”“王姐,你过奖了。”王姐看着我身后搬家公司的人上上下下,眼里似乎有些落寞。“所以……您真的要离开C大了吗?”“是的,虽然我也不想。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突然换老师对学生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也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说没有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老师们、管理员们,都像王姐你这样待我很好。只是……我非常担心乐乐的状况……”“林教授,您不用再说了,我懂。您的离开对我们大学来说确实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但是现在确实应该赶紧给乐乐换一个环境,尽可能减少那个‘怪物’造成的影响。” “感谢你的理解。”“林教授……关于您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至于那群‘怪物’,要我说啊,哪里需要什么审查委员会,明明抓住就应该就地枪决!明明让每个人都能拥有美好的生活哪里不好了,多少人的生活被那群东西给毁了啊……”“谢谢你的关心,王姐。”我看了一眼手表,“我有点赶时间,就先告辞了。”“好的,林教授,祝您一路顺风。”D篝火烧得非常旺盛,枝桠在火中爆炸,噼啪作响。火上架着一口行军用的小锅,里面煮着的牛肉番茄浓汤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男孩坐在篝火旁,用一根粗树枝挑动着火堆里的薪柴。另一个男人坐在男孩旁边,无言地盯着篝火。两人都裸着上半身,衣服湿漉漉地晾在一旁。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开口了。“你冷吗?你还好吧?““嗯。““没想到你力气挺大的。那个铁铲……不像是你这个年纪拿得动的东西。““因为他经常打我。“男人沉默了,叹了口气。“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母亲、你父亲……还有我的事情。““因为他们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吵架。“沉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男孩没有说话。“你……要去找你的母亲吗?““不。我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男人望向了男孩。“那……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至少我发誓我如果打你的话下手会轻一些。”男孩望向了男人,视线正好跟男人相对。不过男孩没有说话也有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啊……抱歉。好像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男子紧张得有些干咳,他别过了头,用右手抓挠着后脑勺。“我也没当过父亲,我不敢说我一定是个好父亲。但是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我一定会努力的。当然,我也会努力给你找个好母亲,尽我所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男孩抬起头,漆黑的苍穹上星光漫天。男孩终于明白过来,前天夜里怪异男子所谓的“天机”是什么意思。“听好了哦,我可只说一次——“自私的‘怪物’会从作为‘怪物’的怪物手下拯救另一个怪物。”男孩想了一会儿,他做出了决定。“我愿意。”尾声“乐乐?乐乐!快出来!肉快要烤糊了!”我满头大汗,在烤炉周围转来转去。院子里的灯散发着温柔的光,让夜晚多了一丝丝温暖。“稍等,我把饮料也……等一下爸爸,你把椰汁和啤酒放在哪里了?”“啊,算了,我来找吧,你来院子里看一下火。”“好的。”乐乐从房子里飞奔了出来,我跪下来,把围裙给他系好。“你要小心哦,不要被烫着了。”“爸爸真是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在爸爸眼中,你永远是孩子。”“哦哦哦,好好好。那你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乐乐装作生气的样子,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夹子。“也不是不行哦。”我哈哈大笑,“那你顺便把这些肉都装到盘子里,给住隔壁的王叔叔一家送过去吧。”“明白了!”我点点头,走进了屋子里。我找了一个篮子,从冰箱里取出冰镇好的饮料。关上冰箱门的瞬间,我的余光瞟到了冰箱上的日历。那之后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三个月,我们父子俩也慢慢适应了在F市的生活。在去和审查委员会谈判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补偿方案。因为F大迫切地希望我能去那里就职,所以就主动联系了审查委员会。F大开出了更高的工资,与审查委员会一起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市内靠海的带着院子的两层楼小独栋,也承诺会解决乐乐上学的问题。我询问了乐乐的意见,他非常高兴,说他以前就希望能在院子里躺在椅子上看星星,至于海景他也不会拒绝。于是,我们父子俩很快就搬到了F市。一开始我有点担心乐乐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但是他很快就适应了,而且还交到了一群朋友,我悬着的心也就完全放下来了。“爸爸!你怎么这么慢啊!”“啊,不好意思!我马上来。”吃完晚饭,我们父子俩躺到椅子上,望着被星星点缀着的夜空。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凝望星空。——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无垠的广袤会让你感叹自身的渺小,彷佛随时都有可能突然飘起来,飘向无边无际的宇宙。“以前我就经常像这样,坐在楼顶看星星。”“哦?那你会想什么吗?你不害怕那些东西吗”“不怕啊。因为我什么都不想,那个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发呆呢。”“那你现在会想什么?”“嗯……我现在会想,爸爸你什么时候会给我找个新妈妈。”“哦?那你想要新妈妈吗?”“爸爸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不想,完全不想。难道爸爸你很寂寞吗?”“以前我的确很寂寞,直到我遇到了你,所以我也不想。而且,那种事情确实足够成为我下半辈子永远的阴影,所以就算不结婚也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嘛,父子俩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乐乐一边这么说,一边偷偷把右手伸进了篮子里。“乐乐,你还不能喝酒哦。”“啊——就一口好吗,爸爸,就一小口。”“不行就是不行,等你成年再说。”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啤酒,撬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啊!爸爸你好过分!”乐乐气鼓鼓地拿起椰奶嗦了一口,躺回了椅子上。“说起来,我最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生呢。有种心动的感觉……”“哦?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展开说说。”“要我说也可以,报酬是啤酒一口。”“不可能。报酬你明天的三餐,快说!”“啊啊啊啊啊啊——爸爸你真的好狡猾——”群星在空中无言地闪烁着,似乎在暗示着明天也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完
哦,这个是海边的邻居完整的故事,楼主构思好巧妙 蹲到更新了!楼主好文笔 写的好棒,支持一下{:5_125:} 感谢分享创作嗷 先康康{:5_117:} 和勋章联动的短篇小说,这个思路好棒 写的好长,好棒!最后的HE很舒适啊:$:$:$ 原来背后的故事这么丰富有趣,楼主大大辛苦啦 原来是女巫之歌的作文系列啊,先留个爪,得空回来做下阅读理解 强啊这个勋章背后故事那么丰富的嘛 惊叹 0-0 是海边的邻居背景补完嘛~楼主厉害惹 构思码文辛苦了,是一个故事丰满的勋章 果然,每一枚勋章下都有制作者千丝万缕的故事凝集而来 楼主神仙不像我是个菜狗 600字的作文都写不好 等等 居然是写的勋章的小说吗。大大的写作能力也太强了 一枚勋章如果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就算属性不好大家也会追捧的 构思勋章背景故事真是补充了想象空间了 惊现勋章作者,原来这个勋章有这么多的故事吗;P